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寒菽  发于:2024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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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莲州笑说:“怎么不是呢?”
也有人说:“刚才听这文章听得我可有兴致了,结果一看,原来鲲鱼这么小,都是写的人瞎想,好像有点怪没意思的。”
澹台莲州却说:“正是把这样小小的鲲鱼幻想成巨大的鲲,不觉得更浪漫吗?”
又得了一片若有所思的附和。
晴光四垂。
小飞拨开湃然松枝,回到队伍,头上顶着几根杂草,挨到澹台莲州的马车边,唤道:“主公,主公。”
周围的人跟他说:“太子在后面,跟两位小王子玩呢。”
小飞迈开腿跑过去。
澹台莲州来见他,见他神色有点古怪,问:“怎么了?”
小飞长得矮点,得踮起脚才能靠在澹台莲州的耳边说话,周围有马蹄声、车辙声、象行声还有后面的士兵唱歌的声音,吵吵嚷嚷,听不大清:“……村子里……有个人……”
澹台莲州问:“什么人?”
小飞重新说了一遍:“前面的村子里,有个人,自称是仙人,硬要村民们供奉他、给他钱。村民们打不过他,他就赖着不走。”
澹台莲州抄上剑,毫无犹豫地说:“带我去看看。”
韩阳羽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赖在这个山沟沟的小山村里。
他觉得对这个村子里的人是荣幸。
像他这种,曾经差点跻身于昆仑精英弟子一列的准·精英弟子,就算是剑魂已毁,但是对这么个小村子来说绰绰有余了吧?有他来这里坐镇,他们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以前很多大城上赶着给供奉让他去镇守,他都不乐意去。
因为瞒报妖魔入境,抓走昭国王子,他被毁了剑魂,修为尽废,还被逐出师门。
早已不复昔日风光。
真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韩阳羽自认为是这个小村子的保护者,每天要在村子里巡逻两圈,然后再回到他的住处,理直气壮地享受供奉的食物。
不过之前不小心跟一些村民发生了冲突,现在他一出门,村民们都避之不及,绕着他走。
“那个叔叔是傻子吗?”有个小孩指了他一下,马上被他的娘亲讳莫如深地抱走了。
韩阳羽权当没有听见,回到一户人家。
——这是当初在他饿昏过去的时候,把他捡回家的那户人。
今天也是一碗野菜拌糠饭。
实在是难吃,但他饿得慌,只能吃以充饥。
听见隔壁厨房,这家的妹子跟老娘在抱怨:
“我看他穿得那么好,还以为救了他会有赏钱,结果屁都没有,还赖在我们家骗吃骗喝不走了!”
“估计是落难了吧,也是可怜人……”
“娘,你就是太心善,你看看他,整天拿鼻子看人,也不知道帮忙干活儿。没事也只会在后院舞那破剑。说不定以前是个强盗。”
“不至于吧,我觉得韩公子为人不坏,就是傻,说不定脑子真有问题。”
韩阳羽羞耻难当,却只能充耳不闻。
要是这次也被赶走,他可不一定再能找到这样淳善的好人家愿意收留他,给他一碗饭吃了。
糠饭实在硌嗓子,他吃得很慢。
才吃到一半。
外面来了人,高声问:“是谁自称仙人在这村里横行霸道,欺压村民?”
韩阳羽出门去看,见到一个窄袖劲装、束发簪冠的美貌男子,手持长剑,正冷冷看着他:“就是你?”
哦。剑客啊。
剑客他见了几个了。
就算他虎落平阳了,也不至于连几个凡人剑客都打不过。
韩阳羽瞬间重新端起了他的傲慢:“正是我,你是何人?来拜师的吗?”
澹台莲州甚是无语:“还请你离开村子,不要再扰村民的清静。”
韩阳羽冷哼一声:“小小剑客,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话音未落,拔剑而出,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绣花枕头刺客。
澹台莲州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讲武德,开打也不打个招呼。
还能怎么办?
只能持剑迎敌。
韩阳羽本想,区区凡人剑客,岂是他一招之敌?
然后连着三招下来,澹台莲州仓促应对,都没有落入下风。
韩阳羽脸色渐渐变了。
澹台莲州转势为上风。
韩阳羽接了一剑,没借住,虎口震痛,手一松,铁剑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眼看着要飞向躲在院子角落的老妪。
韩阳羽目眦欲裂,大喊:“躲开!”
澹台莲州已快一步到了,他挑起剑尖,韩阳羽的那柄剑在他的剑上绕了一圈,稳稳落到了他的左手中。
韩阳羽停下脚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就是个江湖骗子,连我都打不过。澹台莲州想着,说:“兄台既不是仙人,就请别再骚扰村民了。若有什么难事,可与我一说。”

【第十七回】
韩阳羽在昆仑时一直是外门弟子,尽管他早有听说昆仑首席弟子岑云谏为了报恩与一名凡人成婚,并且知道那是个男子,但那人究竟姓甚名谁,他无从得知,也没兴趣知晓。
隐约也有听说,曾有人想要通过讨好岑云谏的凡人伴侣来获得好处,然而岑云谏油盐不进,最终还是作罢。
澹台莲州也不认识他。
以前还在昆仑的时候就不认识,后来他也只是大概知道被岑云谏赶出师门的前嶙山置守姓韩,并不清楚具体姓名,更没往那个人身上去想过。
韩阳羽既不知在昆仑有澹台莲州这个人,更没有见过。
他只当是个凡人剑客。
至今为止,被逐出师门一年多,韩阳羽都过得稀里糊涂。
最初是无法接受,他不明白怎么是自己就被赶出来了呢?
不过是死了几个凡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凡人就像是野草一样,生生不息,又不贵重。凭什么赶走他?凭什么?
他甚至不屑得到凡人的救助,遇见过把他奉为座上宾的,结果夜半把他给药倒,把他身上仅剩的一些宝贝都给抢了。
他半道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对方惊讶:“居然没药死?”
说罢磨刀霍霍地向他走来,他想要教训对方,奈何有心无力,最后选择灰溜溜地跑了。
若是个普通人,怕是已经被毒死了。因为他以前是个修真者,体质与凡人不大一样,才幸免于难。
当时,韩阳羽以为那是他这辈子所能遇见的最为羞辱的事情了。
但他那时不服气地想,那几个欺侮他的凡人,是用了卑鄙阴险的手段才让他在阴沟里跌了跤。
假如大家真刀真枪地比试,绝非他的对手。
然后现在他就遇见了一个用剑战胜了他的凡人。
这已经非常屈辱了
且还只用了十招,还当着他的面救下了大娘。
对他来说,这太太太屈辱了。
方才澹台莲州与他打斗时用的剑法也为自创,而非昆仑所教的剑招。
但澹台莲州有认出来这个落魄剑客用的剑招有昆仑的风格。
说得通。
他想:大抵这人是在因缘际会之下,无意中见过昆仑剑修,所以才会尝试着模仿一二,假扮仙人。
韩阳羽脸色发青,难看至极,他愣怔在原地,只觉得像是有一盆岩浆从他的头顶心浇进来,焦灼烧心。
原来、原来,在凡间,也有这样厉害的凡人剑客?竟能与他这个被废的剑修不相上下……
正想着,便听见澹台莲州冷静自若地又唤了一声:“兄台?”
韩阳羽两颊紧绷,摆着张臭脸,没好气地说:“不必。我也不是在欺辱这个村子的百姓,而是在保护他们,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少女不客气地打断了:“又没人求着你保护。你自说自话,说要保护我们村子,然后就理直气壮地要东西吃。
“你这么大一个男人,也不知道要自己劳作赚钱,不会种田种地,就知道拿把剑耍威风,真是不知羞!”
韩阳羽那虚假的傲气一下子被戳破了,漏了个一干二净,他被臊得面红耳赤。
他瞪了一眼少女,少女也回瞪向他。
韩阳羽连凶都凶不过,他垂下眼睫,多日没有好好整理的头发有些凌乱,低头,轻嗤一声,憋屈地说:“没想到我堂堂昆仑弟子也会有这么一天,连个小小的凡人女子都能随意骂我。”
少女听见了,还要叉着腰继续教训他:“谁骂你了?我说实话而已,我有一个字骂你了吗?整天昆仑昆仑,我从没听说过什么昆仑,你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我只听说过莲州公子!”
澹台莲州:“……”
他转过去,很不相信地问:“你是昆仑弟子?”
这人知道昆仑?
韩阳羽心里咯噔一下,重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澹台莲州,欲言又止。
他被赶下山以后,想要步行回昆仑,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嶙山置附近的村子和城池还有一些人知道昆仑,当他越走越远以后,有一天,他在路边一个茶寮问店小二,店小二毫无犹豫地回答:“昆仑?那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
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天下原来如此之大。
大到也有人不知道昆仑。
很多人都知道仙人,但只有少数人能说出昆仑这个名字。
而在这个村子,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昆仑。
这个剑客是真的听说过昆仑吗?
却见这个美男子身边的小厮问:“昆仑?主公,你好像说过,上次来的那个仙人就是昆仑的剑修吧?”
澹台莲州点头:“是。”
韩阳羽将信将疑地问:“你……你知道昆仑?”
然后看见一丝惊讶之色的爬上澹台莲州的眼角眉梢,却被他礼貌地给掩藏了起来,说:“是。兄台是昆仑弟子?……不过,你这做派,的确很像。”
这话说得微妙。
韩阳羽品了两遍才回过味来。
这个剑客的惊讶就像是在说:你的剑术这么差居然是昆仑弟子?
之后又耻笑他的礼仪。
想发火也没用。打不过啊。
就是打过了,难道他的面子能回来?韩阳羽沮丧地想。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抱拳,没有承认自己是昆仑弟子,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一笑:“一场误会罢了。既是如此,我自行告辞。”
他挺胸抬头,身姿僵硬,目不旁视地从澹台莲州身边走了过去,走出一段路以后,记起件事,不得不折回来,忍着羞耻,对澹台莲州说:“可否把我的剑还给我?”
农家少女闻言,不依不饶地说:“不如给我,我拿去镇上融铸了,打一把新的犁,正好抵你这阵子的买药钱和吃饭钱。”
大娘拉了她一下,想要让她息事宁人:“算了,小梅。”
韩阳羽正要生气,但对上大娘那张满是皱纹的慈爱脸庞,就发不出火来了。
他腹诽:有的凡人真是斤斤计较,不过几根草药、一点点钱,就紧咬不放。
一把俗铁的剑,也不稀罕。
心里还是不客气,但他的语气却和缓了太多,好声好气地对大娘说:“大娘,谢谢你的照顾,这把剑就送你了。”
大娘叫住他:“小韩啊,你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从家里取来一件羊皮做的旧衣裳,赠给他:“快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带上这件衣服吧。不是什么值钱的衣裳,是我大儿子的衣服,浆洗过了,干净的,你别嫌弃。”
毕竟住了挺久,这家人的情况他知道。
大娘的大儿子早年为了生计,去山上打猎,就再也没回来,兴许是从山上不小心摔下去死了,也或者是填了妖魔的腹中。
大娘把他捡回来以后悉心照料他,在他刚醒过来的那会儿,有回听见大娘跟小女儿说:“我希望你大哥也被好心人救了。说不定他只是摔坏了脑袋,把我们给忘了,所以回不来了,但是还在哪里好好活着,活着就好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愧之情浮现在他的心头。
说不清,道不明。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件破衣裳,比以前得到过的法宝都要更珍贵。
珍贵到他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韩阳羽低声说:“谢谢大娘,我不嫌弃。但是这件衣裳是你儿子的遗物,对你来说很重要,我还是不收下了。”
说完,他不想再逗留,转身就走。
再一次被拦住了。
是被澹台莲州拦住的。
澹台莲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轻易放他走。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武艺高强,不管是不是真正的昆仑弟子。
等自己走后,万一这人回来报复村子里的人,村民哪有还手之力?
还是带走吧。
但澹台莲州说得委婉礼貌:“兄台,我与昆仑有旧缘,你若无处可去,还是让我来招待你一段时日吧。”
观察一下。
没有威胁再放走。
韩阳羽自然不想去,这显然不是把他接过去供奉啊。
可看看澹台莲州的剑,再看看对方那强硬的态度,最终还是服了软,乖乖地随澹台莲州走了。
大娘追上来,捧着衣裳:“穿上这身衣裳吧,天冷。”
少女看劝不动自己的娘亲,难得转来劝他:“收下吧,我哥走之前,我娘做了这身衣裳想等他回来以后给他穿,结果他一直没回来。反正留着我娘也舍不得卖,你拿去穿吧。”
澹台莲州听了都觉得有点眼睛发酸,跟着说:“收下吧。”
韩阳羽别扭地答应了:“嗯。”
大娘笑了起来,说:“我给你穿上。”
韩阳羽长得太高,闻言,他弯下腰,任由大娘给他穿上这件羊皮袄。
近来天气转凉,他穿得薄,虽有些许灵力可以使他不至于被冻死,但依然会觉得冷,这件衣裳一裹上身子,立时暖和起来。
大娘不要任何回报,一直送他到村头,慈祥诚恳地对他说:“路上保重,找个活计,好好做工,挣点钱养活自己,下回不要再饿昏在路边了。”
要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他会觉得羞耻,但是大娘对他说就不会。
韩阳羽的腰为了穿衣而弯了弯,没有再直回去,依然是微微伛偻背部,低声说:“好。”
其实他今年七十几岁快八十岁,只是看上去像三十上下的,这个大娘说不定年纪还比他小。
他却觉得自己那么多年在山上修行的时光,都像是虚度了似的,没有任何意义。
【第十八回】
“那人谁啊?”
阿鸮问小飞。
阿鸮只知道白日里,太子被小飞叫走,单独出去了一趟。
不多时,带了个奇怪的男人回来。
小飞不甚在意地说:“一个骗子,太子怕他留在那儿会害人,所以把他带回来看管一段时间,给他一碗饭吃就好了。”
哦,原来是个坏东西。
消息一下子传开了。
韩阳羽到这营中以后,虽说吃饭是不愁了,但是走到哪儿都会受到注目礼。
当然不是善意的目光。
他没有被关在囚笼里,也没被缚上手脚,可就是他半夜想起身如个厕,身边睡熟了的士兵会立即醒过来,跟质问犯人一样问他要去哪儿。
而他到军营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带他来这里的人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就是害他被逐出昆仑的昭太子,也是他寄住的那个村子里人人知晓的莲州公子。
韩阳羽不清楚昭太子知道多少,没敢表露自己的身份。
这会儿他也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昭太子被抓还能活着回来,看他本身的剑术,和这令行禁止的军队,都是他从未在凡人身上见识过的……
士兵们在午休时自发地比试剑术。
铁剑用树枝替代。
韩阳羽看得心惊胆战。
这剑招看上去颇为精妙,与昭太子是一个路数,也是他在昆仑时也没见过的。
虽说这些士兵的剑术比不上太子厉害,可人人都会这么一手剑术还是让他莫名觉得可怕。
是现在的凡人都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是只有昭太子是这样?
坐在韩阳羽身旁的士兵见他脸色变幻,揶揄道:“你不是仙人吗?听说还是个修剑道的?怎么样?要不要上去跟我们比比?”
韩阳羽被推了上去,不情不愿地与士兵们比试了,不太费力地赢下了比试。
因此,他今天的晚饭多得了一块红薯。
几个士兵来找他,把他团团围住。
韩阳羽冷汗直冒,莫不是要报复他,心下惊惧不定地问:“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士兵咧嘴一笑,掏出一个窝窝头说:“你今天施展的那一手剑术可真不错,我们想跟你学。你要是愿意教,今天开始,每天我都把我晚饭分你一半,怎样?”
韩阳羽毫不犹豫地说:“不教。”
韩阳羽深感羞辱,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昆仑的剑术岂是能随便教给凡人的?他为了学到这套剑法当初费了老鼻子的劲儿了,一个窝窝头就想学?做梦呢!
“我用这块糖给你换行不行?”
“不行。”
“那这块布呢?”
“不行。”
“我有一块美玉,你看,多好的一块玉啊。”
“不行。”
其他士兵齐齐地看向掏出玉的那个小士兵,吵闹说:“哇,这不是你之前剑术练得好,太子赏来的玉吗?这你也舍得拿出来?”
那人说:“舍不得啊,但是我还想把剑练得更好,下回不是还能有赏?”
士兵们碰了一鼻子的灰,纷纷扫兴而归。
“不教就算了。”
“剑术没太子高,架子倒是端得比太子还高。”
“就是,就是。”
“剑术这么高,也不曾听说用这剑术救过哪怕一个人。这剑术,学来也无用。”
“不学也罢,哼。”
“还自称是仙人呢,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仙人,仙人也没有他这么傲。”
把韩阳羽一个人晾在原地,好不尴尬。
韩阳羽琢磨,昭太子是认识别的剑修?昆仑的剑修?是谁?跟一个凡人结交的,估计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吧。
一路上无惊无险。
韩阳羽被携着,一道来到了洛城,住进了军营中。
洛城是一座贫瘠的城。
尽管他们也有听说昭太子的名声,但并不期待其到来。
因为在这里的半数以上的百姓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奴隶,或者说奴隶的后代。
在听说昭太子要过来建设这座城池的时候,他们心中不但不欢喜,反而觉得很绝望。
因为建设需要人力,这意味着多半他们将会迎来更多的工作。
而寒冷的冬天即将来到,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怕是不能活着见到来年的春天了吧?
但昭太子进城时,洛城的百姓们还是纷纷去围观了。
毕竟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这样的大场面不是?
那整齐的队列、强壮的大马、尖锐的兵器,与结实的战车,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大的念头就是:完了,到时候昭太子要是来征民夫,怕是连逃都逃不掉吧?
洛城百姓战战兢兢,等着被征用。
然而,几天过去了,昭太子一点儿要征用民夫的动静都没有。
他们在自己搭建新军营。
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井井有条,先是搭起临时的帐子,然后就开始修木头房子,一拨人修整平地,除草填坑,一拨人去附近的树林里伐木,得到木料。
为了赶在入冬以前建好坚固暖和的房子,士兵们铆足了劲,每日热火朝天地干活儿。
原本军营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荒地,在一个月之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房子。
而那位名声赫赫的昭太子也一直在军营中忙前忙后。
澹台莲州很好认,你若是经过,那个长得最俊美的,身边总是跟着一只白狼的人就是他。
他这样正经,倒叫原本偶尔还会歌舞纵乐的洛城太守都不好意思享受了,又是送钱,又是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洛城太守本来还邀请太子住在他的家中,然而遭到了拒绝。
全城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接下去是要做什么。
澹台莲州每日亲自指挥调度,忙得脚不沾地,把韩阳羽扔进军营里以后就给忘了。
这都到洛城以后过了大半个月以后,有一日,在军营里见到韩阳羽,他恍然记起来有这么一个人,惊道:“他还在啊?”
士兵答:“您没说放人,我们就没放他走。”
澹台莲州问:“你们觉得他为人如何?”
士兵说:“脾气怪了点,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但不算太坏。”
澹台莲州摆摆手:“那去跟他说,他想走的话可以自行离开了。”
韩阳羽没走,说要入冬了,能不能开春再走。
澹台莲州允了,但他要吃饭的话,得参加建设军营的劳动。
韩阳羽答应了。
反正他闲着也没事干,跟其他士兵一起干活儿就干呗。
负责看管他的士兵跟他住一个屋子住得久了,照顾习惯了,倒不叫他去做那种重活儿累活儿,说:“你一看就是公子哥出身吧?一身细皮嫩肉,一看就扛不动东西。别到时候把自己弄受伤了,还得浪费我们的草药。”
这不是讽刺他,真的是觉得他不适合做搬运,但是韩阳羽被刺激到了,捋起袖子露出臂膀:“你瞧不起谁呢?”
他跟着众人吭哧吭哧地干起体力活儿来,得到了一众士兵的刮目相看。
空时,士兵们向他夸赞说:“太子天生神力,我们要三四个人才能一起抬得动的木头,他一个人就能举起来。”
“太子的佩剑特别沉,之前在荒城那次你们还记得不?他把剑插在地上,我怎么拔都拔不动。”
韩阳羽说:“是不是上面附了法力?你们太子真的不是修道者吗?”
士兵们笑说:“没有。太子就是个凡人,不过有听说他似乎去过仙山学剑。”
听到这里,韩阳羽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还有人说:“我觉得我们太子比仙人和妖魔都要更厉害多了。”
“之前那个魔将不就是我们太子杀掉的吗?就算是面对仙人,我们太子也不落下风。”
韩阳羽听得半信半疑,他想:吹的吧?昭太子有正儿八经地遇上过修真者吗?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之前输得不算太窝囊。
这位昭太子的剑术说不定可以称得上是凡人中的天下第一了。
韩阳羽又与一众士兵一起运送木材,大家有说有笑。
忽然,站在前面的士兵脚滑了一下,摔倒在地,眼看着粗壮的木头就要当着他的头砸下来了,他预先惨叫一声,等待着剧痛降临。
然而,数息之后,他睁开眼睛,却发现木头在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处悬浮住了。
韩阳羽咬牙切齿地说:“还没砸到你呢,叫什么叫?还不赶紧从木头下面出来!我可撑不了太久。”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大家全部放开手以后,木头还飘在距离里面数尺距离的空中。
韩阳羽额头上青筋凸起,冷汗直冒。
等他们一走开,松开捏着的法诀。
木头重重地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
好一会儿以后,安静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好”,其他人才跟着如梦初醒一般地扑向他,把他给抱住了,说:“哇,你真厉害啊!”“那是怎么做到的?”“用了什么戏法?”
韩阳羽面红耳赤:“法术!那叫法术!我不是说了我是仙人吗?我以前是修道者。你们又不相信。现在信了吧?
“不要动手动脚的,我说了,我今年七十几岁,你们不能敬老一点吗?”
“仙人”本来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语,但是韩阳羽跟他们睡一个大通铺上,混得太熟了,没人对他能升起敬畏之心,嘻嘻哈哈地夸他,还问:“那你以前怎么不施展给我们看啊?你还会什么法术?”
【第十九回】
韩阳羽没脸说。
既是剑修,自然最专注于练剑,其他法术他都是粗浅地随便学一下,如今灵力大减,施展出来就跟闹着玩似的。
凡人真是大惊小怪。韩阳羽想。对以前的他来说,这根树木跟小树枝没什么区别,他还能御起千斤重的剑呢。
唉,唉……往事不堪回首,他的目光暗淡了一下,现在他灵脉已废,身体就像是筛子一样,压根存不住灵力,也不知以后有没有可能恢复,重新做一名剑修。
他不想承认,多半是希望渺茫了。
因为救了一个士兵,韩阳羽在军营的待遇飞一般上升,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和善了起来。
晚上分大锅饭的时候,伙夫还单独给他分了一碗肉汤。
澹台莲州这时才得知下午差点出事,埋怨了一句“怎么不早点禀告”以后,特意去向韩阳羽道了谢。
两人有半个多月没见面,这再见面,韩阳羽看待澹台莲州的心境已大有不同。
澹台莲州单独与他说:“多谢你施展法术救了士兵。”
不如物尽其用,又问:“可否请你担任监工,体力活儿就不必做了,大材小用。劳烦你在边上盯着,若是谁有危险就帮着扶一把。我会给你工钱,你想吃什么也可以提,或者给你换个单独的房间?”
韩阳羽想到那一群小士兵,明明是很嫌他们烦的,却说:“不换了,天气越发冷了,聚在一起睡还比较暖和。”
本来不怎么在意他的澹台莲州此时再看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全新的人,好不热切地问:“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你还会哪些别的法术?你觉得用得上的。”
韩阳羽被他的热情给恭维得不好意思起来,说:“学倒是学了一些……我也不知哪些能用得上。”
在剑修看来,除了剑术,都是随手一学,不甚重要。
他还能搓个火,或者凝一团水,或者刮一阵风。
这让他在野外露宿时,不至于无火取暖,口渴的时候能有捧水喝,刮出来的风也只相当于大一点的蒲扇,但要求再多的话,他现在的法力已经无法支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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