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黑猫白袜子  发于:2024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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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甘棠因为摔了那么一跤,直接摔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而岑梓白如今眼眸低垂,专心致志舔掉了那微咸的液体。
甘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啪——”
反应过来的时,甘棠已经习惯性地抬起手,重重地给了岑梓白一个巴掌。
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结果甘棠自己都是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会成功。
在这之前,除了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岑梓白会因为某些令人作呕的恶趣味故意诱导甘棠攻击他,其他的时候,每次甘棠被那个变态惹到火冒三丈想揍人时,那人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会无比精准地提前控制住他。
当然,更让甘棠吃惊的,岑梓白如今的反应。
被甩了一巴掌后,男生像是吃了一惊。
他有些迟钝地抬起了手,抚向了自己的脸。
仿佛完全搞不清状况,男生色泽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茫然无措。
片刻后,几滴晶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涌出了岑梓白的眼眶。
“糖,糖糖,打我。”
他翕动着嘴唇,思考了许久后,才喃喃地哽咽出声。
“……糖糖,不喜欢,我。”
他得出了结论。
甘棠:“……?”

第92章
趁着外婆在外面办事,那天的甘棠早饭都没顾得上吃,笨手笨脚地跑到厨房烧了点水,好给死而复生的岑梓白洗澡。
虽然是夏天,浴室里却是热气蒸腾。
甘棠将手探入水桶,被指尖传来的热度烫得打了个激灵,赶紧又往里头添了些水,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衣袖和衣服全部都弄得湿淋淋的。
一股强烈的视线从浴室的角落传来,甘棠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心情也变得愈发不好。
他翻了个白眼,强忍着烦躁,转过头看向了蜷缩在浴室角落里的高大男生。
被甘棠的视线一扫,原本正蠢蠢欲动想要玩水的岑梓白,轻颤了一下,瞬间就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他甚至还刻意地缩起了肩膀,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庞大的体积变得更小一点。
“我,我,没,没乱,动。”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像是在委屈地辩解。
跟最开始醒来只会不停地喊“糖糖”相比,现在岑梓白总算能说些别的句子了,只是说话时语调依然怪异,咬字不清……仿佛是个弱智。
甘棠想。
也许是因为塞进井里的时候,被甘棠亲自砍掉了脑袋。
如今的岑梓白,举止行为都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退化。
经历了早上那一幕的洗礼,如今的甘棠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点了。毕竟如果是放在之前,无论如何那个变态兼疯子都不可能如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男生这般,因为一个耳光便委屈得直掉眼泪。
更不可能像是如今这般怯懦乖顺。
可这样的他,也没比之前顺眼到哪里去。
甚至可以说,他这般反应,相处起来简直比之前还要让甘棠感到棘手……
“过来洗澡!”
甘棠板着脸,冷冰冰地对着他说道。
岑梓白窥视着少年铁青的脸色,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一直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水。
可就这么小心翼翼挪到了水桶边后,他竟也没有脱衣,直接拿起水瓢就往自己身上泼去——
“停下!”
甘棠瞳孔微缩,厉声喝道。
岑梓白又是明显一抖,手里依旧拿着水瓢,人却一动不动也不敢动。望向少年的神色也愈发惊恐。
“我,我,我洗澡。”
他垂着头,眼眸在水雾的浸润下就像是被主人打过的土狗一样,变得湿漉漉的。
他显得是那么茫然而无辜。
“糖糖,让我洗澡。”
因为昨天晚上完全没有睡好,甘棠此时已是头痛欲裂。再一看到面前的岑梓白这般反应,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发现岑梓白各种退行行为后,甘棠的脑子其实很乱。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更不知道岑梓白之后还能不能恢复成,而如果岑梓白恢复了,是否又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而在无数的思绪在脑子打架的同时,男生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水腥味与脏兮兮的衣服,更是让甘棠心烦意乱。
他干脆也懒得去思考。不熟练地弄了点洗澡水后,便推了岑梓白一把,让人去洗澡。
结果,岑梓白就像是一句话一个指令的木偶一般,看到水桶也不知道该怎么洗只知道往里头跳。
等甘棠回过神来时,看到的只是一个依旧穿着脏衣服,满身湿淋淋的高大男生。
“洗好了。”
……甚至还能满脸讨好地这样对他说话。
甘棠终于发现,岑梓白不仅仅只是变傻了。
这货甚至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自理能力。
甘棠感到一阵窒息。
明明张二叔回来时行动一切如常,根本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
是因为昨天晚上太过于心慌意乱,以至于仪式出现了差错,又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分尸?
甘棠一边想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对着面前的傻子,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先脱衣服!”
“然后蹲下来,用水瓢把自己淋湿!”
“淋湿后用肥皂搓泡沫!”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变成弱智之后,岑梓白在甘棠面前,简直比驯养了许久的狗还要更加听话。
甘棠说的每一个指令都被男生认认真真地执行了。
他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T恤,光裸,结实,高大的身体,完全展露在了甘棠面前。
甘棠不自觉地蹙眉。
在那一刻他只想立刻离开这间封闭的浴室。无论岑梓白如今表现得多么听话乖巧,甘棠也永远不可能忘记那家伙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
哪怕对方如今只是乖乖地站在水桶旁一动不动,可一看到对方的身体甘棠就本能地想要逃……然而冥冥之中,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个声音在不断发出细微的低语,警告着他。
他说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到,如今的岑梓白身上,有些让他不由自主起鸡皮疙瘩的东西。
水雾缭绕中,甘棠不自觉将目光凝在了岑梓白的身上。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以怀疑探究的目光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刻,男生正异常认真地,遵循着甘棠的指令,揉搓着自己身上的污迹。
肥皂泡沫一团团从岑梓白紧实的淡褐色皮肤上滑落,越过起伏的肌肉,微微隆起的青筋,以及……男生身上密布的疤痕与淤青。
即便是岑梓白脖颈处的断面,如今也不过是一道早已愈合的陈年伤疤。可一直到这一刻,那些长长短短,细密分布在男生背脊与四肢上的伤口,却依然泛着触目惊心的深红色。在热水的冲刷下,那些伤口新鲜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涌出淋漓的鲜血。
甘棠不由往前走了一步,他伸出手探向了岑梓白后腰出一道横贯腰侧的伤口。
“这是什么?”
他问道。
从伤口的方向来看,这实在不像是昨夜他因为力气不够,尸体拖拽在地上,被乱石割出来的伤口。
少年指尖碰触到男生温热皮肉的那一刻,后者就像是被人不经意碰到的猫,背部所有的肌肉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不知道。”
然后,岑梓白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很快,甘棠又在他身上发现了另外一处异样。
让人在意的靛青色和深紫色从男生的手肘,手腕,膝盖的皮肉下方蔓延出来,仿佛他所有的关节都曾经被人暴力折断过。
这是分尸后重新长好后留下来的痕迹?可是脖颈处的疤痕又不是这样的……注意到的时候,甘棠的手已经移到了那个位置。
他轻轻按了按。
指尖反馈出来的触感结实而富有弹性,确实是活人的肢体应该有的触感,跟昨天晚上他用柴刀劈开这具躯壳时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岑梓白又开始打哆嗦。
“这里还疼么?这些伤口……你还记得多少?”
甘棠问。
“唔……不,不记得……呼……”
男生佝偻着身体,声音又急又喘。
甘棠隐约觉得岑梓白身上的伤口,好像跟自己记忆里的对不上。甚至就连对方的体型和肤色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然而问起来的时候,男生的声音却愈发含糊。
他原本是蹲在水桶边,老老实实按照甘棠的吩咐洗澡的。
现在整个人,却已经跪在甘棠的身边,背脊隆起,满脸通红。
等到甘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坚硬深红的东西已经举了起来,直直对准了他。
“啪——”
甘棠再一次给了岑梓白一耳光。
他完全没留力,男生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原本稍显有些苍白的脸上,巴掌印就像血一样红。
然而吃痛之后,有些东西依然固执地飞了出来。
有些甚至溅到了好甘棠的小腿上。
黏腻,腥臭。
甘棠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他险些就那样抄起水桶直接砸烂面前那东西的脑子。可就在这时,岑梓白已经涕泪交加地伏在了他的脚边,湿漉漉的双臂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大腿。
“对不起,呜……对不起,糖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以后不敢了……”
“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呜呜呜呜……”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糖糖你不要生气。”
他看上去慌乱极了,哭到鼻头都变得红彤彤的。
在对上甘棠依旧无比憎恶的视线后,他的眼泪流得更凶,然后他就像是真正的动物一般,毫无廉耻心地将脸直接贴在了甘棠的小腿上。
他伸出了舌头,开始舔舐甘棠的腿。
“弄干净……别生气,糖糖,我帮你弄干净……”
滚烫濡湿的舌尖贴着甘棠的皮肤,甚至恬不知耻的快要伸进他的短裤内侧。
可岑梓白仿佛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作呕,依然那般呜咽着,含含糊糊地咕哝个不停。
“别生我气……”
直到再一次被应激的少年一脚踢到了浴室的最角落。
“糖糖……”
他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但他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岑梓白四肢着地,哭着再次向甘棠爬来。
“滚——”甘棠发出了一声怒吼,手已经伸向了身边的水桶。
也就在这时,浴室外传来了于槐迟疑的声音。
“糖伢子是你吧?”
“你在浴室里……这是在忙?”

第93章
于槐在浴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哗哗的水声渐消。他站在那里,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踢开门闯进去。其实最开始,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浴室里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声音?
甘棠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气急败坏,而另外一个浑浊低沉的嗓音,听上去又格外的怪异。
于槐完全想不出有那个成年男的能哭成那样,黏腻的嗓音,像是每一个音节上都刷了一层厚而稠的浆。于槐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很不舒服,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胳膊肘上汗毛已经立了起来。
“甘棠?”
于是他又喊了一声。
好在马上甘棠就对他做出了回应。
“我,我在,稍等一下——”少年的声音依旧清亮。
随即那声音低了下去:“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就把你那玩意踩烂……滚……恶心……你tm给我穿好衣服……”
含糊的咒骂格外咬牙切齿,而这些话并不是对于槐说的。
可于槐还是不自觉竖起了耳朵,小心地听着。
他听到了几声闷哼,水桶砸在某些东西上空洞的响声,凌乱的脚步声,辱骂……等到这些声音也彻底消退下去之后,浴室的门打开了。
一阵热乎乎的潮气涌出门框。
甘棠的胸口起伏着,身上的衣服大半也都湿透。
他的头发和脸上都布满了细汗,仿佛刚刚经过一场桑拿,然而脸色却是铁青的。
“于槐,找我什么事?正好我也想找你——”
甘棠在看到于槐后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点。
可在那一刻,于槐压根就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甘棠的身上,他所有的思绪都被甘棠身后那道耸肩驼背,满脸涕泪的影子吸引了。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酸水,周身血液也那一刻变得很凉。
于槐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不仅仅是他的手肘,他的身上所有有毛囊的地方,现在大概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岑梓白。
虽然也就是一面之缘,但于槐还是无比迅速地认出了甘棠身后的那个人。
乍一看,他看上去就跟活着时一模一样。
然而……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个人有点怪。
在于槐的记忆里,甘棠那个所谓的朋友,那位城里的大少爷,就算是假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眼里却始终凝着一层萦绕不去的傲气。
如今那家伙却是一幅哭哭啼啼的可怜样,脸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巴掌印。
他的言行举止看上去都有些幼稚。幼稚的人总是会让人觉得无害。然而,于槐看向岑梓白的眼睛时,就像是看到了一双死人的眼睛。
那对浑浊的眼眸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种空洞,与男生表情上的丰富情绪对比起来,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怖感。
如果于槐的文化程度能够稍微再高一点的话,他大概会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恐怖谷效应。
“这,这是——”
于槐人都结巴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明媚的阳光中,一动也不敢动。
“他回来了。”
反倒是甘棠如今看上去冷静多了。他抹掉了脸上的水,轻声说道。
“可能是砍头带来的后遗症……当然,也可能还肉的仪式完成,这家伙就能恢复正常了。”
几分钟后,甘棠带着呆若木鸡地于槐回到了客厅,一边吃着外婆特意给他留下来的早饭,一边面无表情地猜测道。
“……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家伙好歹是活着。”
说话的时候,甘棠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头多看岑梓白哪怕一眼。
尽管被“弄脏”又被人舔湿了小腿后,甘棠就立刻用水拼命地冲了腿,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皮肤上,残留着那种粘湿恶心的触感与微微的腥气。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于槐,如果不是后者突然出现并且发声,拉回了他的一点理智,他很可能已经在暴怒中再次用水桶给岑梓白开瓢了。
明明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弱智,可在刚才那一刻,甘棠又一次嗅到了来自于岑梓白的恶臭——那种浑浊,令人作呕的欲望。
死了一次后,岑梓白,依然是个龌龊恶心的变态。
浴室中的种种,甘棠自然不可能告知于槐。不过,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是个人在此,都能感觉到甘棠对岑梓白的极度厌恶。唯有当事者自己,也就是岑梓白本人,对此像是浑然不觉。
大概是因为之前被揍了两次,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男生显得格外畏缩可怜。
他垂头丧气地贴在甘棠和于槐身后,进了客厅。
本来是想紧贴着甘棠坐下的,可被甘棠一瞪,他便也乖乖地缩着脖子,另外搬了张小椅子,远远坐在了房间的角落。
只是,于槐这边还在倒抽冷气想要搞清楚如今状况,那边岑梓白却是将双手都搭在了小板凳上。甘棠只要没注意,他便提着凳子,小心翼翼地往甘棠的方向挪上一步。坐个几秒钟之后,他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重复之前步骤。
男生的眼睛自始自终都黏着在身侧少年的身上,专注到了极致,似乎便化作了贪婪。
而现在那种贪婪几乎要化作实质,泥浆一般汩汩涌出那双眼睛。
于槐的鸡皮疙瘩冒得更厉害了。
“……那,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还肉完成之后,这家伙还是这幅鬼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由问道。
然后就瞅着甘棠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不知道。”
甘棠的声音低哑。
“他现在……很怪。但是确实还是活人。而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没杀人。”
少年的声音柔软,语气却很空洞。
“再不然,就只能借他的指纹开一下手机,然后看看他家人能不能找人把他弄回去。”
甘棠说。
“其实我之前试了一下,不过当时他手上太多泥巴了,没法识别指纹……”
于槐看着面前茫然无措的朋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隐约能够察觉到,甘棠和这个所谓的“朋友”之间,有些很不对劲的地方。
他觉得甘棠好像并不欢迎岑梓白。岑梓白对他也一直有种古怪的敌意。
而且,昨晚甘棠在深夜敲开他门,吓得魂不守舍恳求他帮忙处理尸体时,于槐也在甘棠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
只是事已至此,再追究之前的种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让这个从借肉井里爬出来的家伙赶紧离开才好。
于槐发现自己简直是生理性地排斥着岑梓白,明明那家伙现在满脸童稚表现得纯然无害,可他就是一看到对方就感到恐怖。
明明同样是死而复生,借肉还生,怎么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张二叔会像是岑梓白那么令人讨厌呢?
于槐想。
思考中,他开口:“正好说起还肉,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事。张二叔今天找了好几个亲戚,一大早就在他家院子那块捣鼓。我听了几耳朵,觉得他们应该是准备去后山。”说到这,于槐舔了舔嘴,“……也许,他们今天就是打算去借肉井那块还肉来着。”
然后他看了看甘棠。
“我们最好跟上去看看,看看张二叔是怎么还肉的,我之前倒是想问问我爸不过他没说什么有用的……反,反正,大不了我们就依葫芦画瓢,按着张二叔家还肉的方法做就成了。”
说着说着,于槐就忍不住多看了岑梓白一眼。
这个时候,男生竟然已经悄无声息摸到了距离甘棠只有一两米的地方。
他微微偏头,双眸湿润而专注地看着甘棠。
从表情上看,岑梓白显然不知道甘棠和他现在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然而,仿佛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就在于槐望向岑梓白的那一瞬间,身材高大的男生已经转过脸来,如同泥浆一般浑浊的眼眸,直直地对上了于槐。
于槐猛地打了个哆嗦。
岑梓白的眼睛里依旧空洞荒芜,根本没有聚焦。
可是……
可是刚才于槐却依然感觉到,房间里好像有人在看他。
而且看他的目光格外阴冷怨毒。
“于槐?怎么了?”
于槐被甘棠喊回了神。
甘棠这时候的心神完全放在了还肉仪式上,而且显然他并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张二叔他们该不会早就已经走了吧?”
一听到要还肉,他整个人立刻就待不住了。
少年一推桌子便站起了身,桌上大半的食物碰都没碰就想往外走。
于槐连忙拉住了他。
“没事,我来的时候听了好久。张二叔媳妇这会儿正在闹,他们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待会走肯定来得及……”说着说着,于槐将目光迟疑地对准了甘棠身侧的高大男生。
“可是我来的时候,没想到你这个……额,朋友……‘回来’得这么快。”
于槐犹犹豫豫地说道。
“他现在这样子,应该应该也没有办法跟着我们一起吧?”
于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而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只觉得,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次,那目光中的极度恶意变得更加明显了。
于槐只觉得背后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揪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跃而起。
循着黑暗中那道恶毒目光袭来的方向,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房梁。
甘棠外婆家一直到现在依然是老房子,人字形的屋顶高挑,密布各种横梁侧梁。梁上一般搭着木板,里头放些杂物。
除非是将后院子里那架高高的竹梯拎过来,寻常人压根就爬不上去。就算上去了,那么薄的木板也承受不了人的体重。所以,那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瞪于槐。而且就算是真的要被人瞪,也该是被面前的岑梓白瞪……可如今于槐看过去,只看到那男生正委委屈屈地伸手去勾甘棠的袖子。
“糖糖,别,别丢下我。”
比于槐还高一个头的男生泪眼盈眶,眸中的惶恐不安浓郁得仿佛能直接掉出眼眶。即便于槐这么不喜欢如今的岑梓白,也得承认,这货现在看上去确实蛮可怜的。
“啪——”
然后下一秒,岑梓白的手就被甘棠用力地拍掉了。
“别碰我!”
甘棠厉声喝道。

甘棠当然没理会岑梓白的恳求——一如当年对方也没有理会到他的哭喊哀求。
他直接简单粗暴地把岑梓白锁进了房间里。
岑梓白身形高壮,在那一刻看上去却格外的楚楚可怜。
他没有像是甘棠以为的那样哭闹不休,而是沉默而怯弱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顺着男生英俊的面颊往下滴,直接打湿了甘棠的手背。
身后于槐目光,让甘棠如坐针毡。
他死死咬着嘴唇,心中愈发恼怒,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刻却莫名有了一种抛弃小狗的古怪负罪感。
“啧,不要哭了!你以为你哭起来很可爱吗?!真恶心。”
甘棠板着脸,冷冷冲着岑梓白说道。
一听到恶心两个字,岑梓白顿时身形一颤,高大的男生含着眼泪,白着脸凄凄惨惨地望向了他。
“糖糖……我,我不恶心的。”
他嘴唇微微翕动,甜腻地呼唤着甘棠的名字。
甘棠撇了撇嘴。
没等岑梓白再开口说出什么幼稚却可怜的哀求,直接用脚尖从床底下勾出了岑梓白之前留在房间里的行李。
敞开的拉链里露出了各式各样的小玩具,而甘棠面无表情,直接从中取出了一幅黑色磨砂质地的手铐。这绝不是那种随便就可以挣脱的小玩具,入手却异常的沉重,做工扎实。
手铐的内侧镶嵌着柔软的小牛皮,为的是让被拷的人在剧烈挣扎的时候,不至于被割伤手腕。从一开始的设计来看,它显然预设了使用它的人即将经历的折磨。
甘棠原本多少还有那些不自觉的动摇,但是在看到岑梓白没出事之前准备的“东西”后,他的眸光再一次变得冰冷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用这幅手铐将岑梓白拷在了床边。
双手高举被束缚在床边的男生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也不知道男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稍稍一挣扎,实木制成的沉重木床,竟然微微有些晃动。
“糖糖,不要……”他剧烈的喘息呜咽个不停,“我会乖的,糖糖,我会乖的!”
哭腔混合着鼻音,让男生的哀求听上去莫名染上了些许难以启齿的色彩。
甘棠额角青筋暴起,不自觉往门外看了一眼,于槐还在房间外等着呢,好在他懂的显然没有作为城里人的甘棠那么多,此时只是有些疑惑,却并没有过多的探问。
然而,岑梓白还在用自己的方式祈求甘棠的宽待。
明明双手已经被困在床头的栏杆上动弹不得,他却兀自抬起上身,伸着脖子企图用自己的脸颊磨蹭甘棠的手背。
甘棠一个没忍住,用力地拍了岑梓白那被泪水和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脸。
“你给我安静一点——”
甘棠咬牙且地地吼道。
然后伸手捂住了岑梓白的嘴。
男生在他掌心中剧烈地呼吸着,潮乎乎的鼻息就像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舌尖,舔舐着他的指缝。
但岑梓白确实停下了所有动作和呜咽。
他眨了眨被泪水浸湿的眼睫,一眨不眨地望着甘棠。
甘棠深吸了一口气。
“……总之你就乖乖的在房间里呆着,万一我是说万一外婆回来了你就我太无聊了,在午睡,有你在房间里,外婆不会自己进来。”
“……”
“你不是说你会很乖吗?那么就证明给我看……听懂了吗?”
“唔……”
岑梓白喘息着,在甘棠手下轻轻点了点头,嘴唇无意识擦过他掌心最柔软的一小片皮肤。
甘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倏然收回了手。
“啧。”
一声冷哼,甘棠收手,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身后男生的目光灼热如同岩浆,缓缓滑过他的背脊,可一直到关房门,再翻墙离开外婆家,甘棠都没有回头多看岑梓白一眼。
反倒是于槐,一直不停地回头张望。
“额,就这样?你把他锁在房间里,这样真的可以吗?”
于槐神色凝重,说话时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忧心忡忡。
甘棠冷笑了一声。
“不然呢?我们总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弱智行动吧?”
于槐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唔,让那个人以一个人呆在家里……”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向甘棠说出,自己方才在他家感受到的那股怪异且恶毒的窥视感。
说不定,就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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