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商祈顺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玩味咀嚼着这个词,“恋人?”
他看向柏续,“是吗?”
“……”
柏续察觉到商祈顺逐渐浮出水面的疯批感,“关你什么事?”
商祈顺挣脱了商延枭的束缚,将溢出的血色抹在了自己黑色西装上,“走着瞧吧,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推床的声音。
医护人员带着做完检查的商老爷子走了回来,推床边上还跟着商运和商颂鸣。
商延枭趁机将柏续拉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询问,“没事吧?”
柏续摇了摇头,“没事,迟点再说。”
一行人跟着推床回到了重症监护室,等候在病房外的商老夫人等人立刻起身迎接,“肖主任,我家老爷子怎么样了?”
“这是彻底醒了吗?”
肖主任环视着这大一家子的人,只好先示意护士和护工将老爷子带回到病房内,“老夫人,检查结果出得差不多了。”
“毕竟老爷子昏迷了大半个月、加上年事已高,如今身体各项机能都差,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听见这话,商家不少人都暗松了一口气。
柏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房一家子的神色。
边上的商确言关切追问,“爷爷确定没事了?会有后遗症吗?”
肖主任点了点头,“你们是得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这一摔、摔得不轻,我刚才就发现了,他的反应能力很迟缓,没办法开口回答问题。”
“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脑出血累及他的语言中枢、导致脑部神经损伤,即便病情好转,也不能保证说话功能的恢复,甚至反应思维会低于常人。”
方裕华听得一知半解,“就是说,老爷子有可能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肖主任点头,“你们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后续还是可以通过针灸之类治疗进行适当刺激。”
“后续的恢复情况因人而异,好转不是没有可能。”
商老夫人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心态还算稳,“只要老爷子能醒,以后什么都好说,大不了我就照顾到他老死。”
商运安慰,“妈,还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呢,你放宽心。”
商氏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人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嗯。”
肖主任又说,“病人暂时还要在重症再观察几天,等到转移到加护病房,你们家属就可以随时探望了。”
商延枭点头感谢,“谢谢肖主任。”
肖主任对他有些眼熟,微微一笑,“应该的。”
等确认了商老爷子重新安置入睡,商老夫人才开了口,“好了,折腾了一整天,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吴畏隔着玻璃望向重症监护室,忽地追问,“爸这里需不需要有人守着?”
商可舒回答,“重症监护室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看着,出不了什么问题,等过几天转移到了加护病房,我们再轮流照看。”
商运点头,“也行。”
商老夫人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好了,都回吧,你们好好休息,让老爷子也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商家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去。
柏续递给了商延枭一个眼神,后者默契领意,刻意放慢了步伐。
商延枭问,“怎么了?”
柏续低声示意,“你让章医生帮帮忙,找信得过的人看着老爷子,刚才听见老爷子可能说不了话,吴畏明显松了口气,我觉得有鬼。”
商延枭面色微沉,“你是在怀疑,老爷子有可能是他推的?”
毕竟,只有做错事、导致了老爷子摔倒的人,才有可能会紧张商老爷子醒来、戳破一切真相。
柏续透露,“刚才谢奇给我打电话了,那件事调查出结果了,和我们猜测得差不多。”
商延枭一惊,“真是吴畏的私生子?”
倒插门入赘,却还吃里扒外有了私生子,这种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柏续点了点头,但碍于场合不便多说,“谢奇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我们回家再说。”
“好。”
主卧的门轻巧合上。
商延枭和柏续在中厅的沙发坐下,对着谢奇直接切入正事,“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谢奇将平板递到了两人的面前,里面都是这些天收集好的资料,“这男人的名叫吴承望,身份信息上显示今年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
柏续惊讶,“那不就是和商祈顺差不多大?”
换句话说,如果吴畏和吴承望真是亲生血缘的父子,那前者是在结婚后不久就婚内出轨了?
商延枭盯着这张清晰的正脸照片,“我们全家还真是小看我这位姑父了。”
“吴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被他的叔叔养大的,叔叔家里有个儿子,算是吴畏的表弟,比他小了两三岁,叫吴久。”
商延枭只挑自己知道的事说,“我之前听我爸提过一嘴,因为爷爷始终不喜欢吴畏的出身,对方和大姑结婚后,就和老家那边的人都断了联系。”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就没听吴畏提及过老家的人。”
“看来吴畏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柏续犀利点评,着重追问,“那吴承望呢?”
谢奇回答,“这吴承望是吴久‘名义上’的大儿子,但怪就怪在,吴久和他老婆在婚后没多久,凭空多出一个两三岁的‘大儿子’的!”
“我打听过,当初村子里就传过这事,后来吴久当着大家伙的面解释,他和他老婆外出打工、未婚先孕有了吴承望。”
哪怕前两年回村时,他们从没带过所谓的孩子回来。
“而且,吴承望的眉眼确实和吴久有几分相似,渐渐就没了闲话。”
“这些年,吴久和他老婆一直待在村子里没再外出过,但还有钱盖起了小洋房,至于这位大儿子吴承望,早早就出国留学了。”
柏续明白其中的蹊跷,“吴畏这些年往那边塞了不少钱吧?”
商延枭还是有所怀疑,“等等,怎么就确定吴承望和吴畏的关系?人呢?在哪里?”
谢奇回答,“私家侦探那边已经锁定了吴承望在海外的住处,就等你这边的决定,至于吴承望和吴畏的关系……”
柏续看着这张正面照片,“这还用认吗?不是和吴畏长得一模一样?可比商祈顺更像亲儿子。”
商延枭无奈笑笑,“凡事讲究证据,如果就这么去戳穿吴畏,只怕有人不信服。”
“三少,你可能不知道——”
谢奇接着话题,“吴久还有个小儿子,叫吴浜,就在我们集团工作,而且就是在大房手底下的部门。”
柏续实在有些佩服地摇了摇头,“你大姑要是知道这些事,会不会被气晕?”
谢奇说,“那小子连着两三年的绩效垫底,据说极其嚣张、嘴巴不严实,有些事情是真是假,或许从他身上一诈就知道。”
柏续挑眉,“这突破口不就来了?”
商延枭想了想,交代谢奇,“让海外私家侦探联系警方,将这半年以来搜集到的证据全部上交报案,无论如何,不能让吴承望再逃脱了。”
只有逮到了人,一切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至于国内这边……”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幽光,忽然想起一关键,“延枭,你猜商祈顺知不知道有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商延枭听见这个问题, 思绪一凝。
边上的谢奇下意识地接话,“肯定不知道啊,以大少爷那个性格, 要是被他知道有私生子的存在,估计早就暗中下黑手了,哪里还会允许对方活到现在?”
商延枭也同意这个说法, “商祈顺连我们都无法容忍, 何况是吴畏的私生子。”
柏续轻挑眉梢, “也是。”
商延枭反问, “你是想让商祈顺知道吴承望的存在?好让他们互相撕咬?”
柏续摇了摇头,“不,我觉得吴承望不是商祈顺的对手, 如果提前让大房母子知道他们的存在, 只怕会打草惊蛇。”
“当务之急,没有比让吴承望落网、招出真相更重要的事。”
柏续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既然三房的车祸和吴承望有着绝对的关联, 那么就应该先让凶手落入法网。
至于吴畏和大房母子,他们早晚会有合适的时机拆穿这一切。
“我大姑向来自视甚高, 要是她知道了吴畏在外还有私生子,指不定会‘疯’成什么样。”
商延枭猜测, “到时候, 我怕她不仅会憎恶吴畏,还有可能连带着将‘拆穿’这事的人一并记恨上了。”
“所以,这事不能交给我们来说。”
柏续眸光微闪,心上一计, “谢奇。”
“嗯?”
“吴畏那便宜表侄, 叫什么来着?”
“吴浜。”
“这人不是在集团里吗?帮我盯紧他。”
柏续惯会猜测人心,“这些年, 他靠着见不得光的走后门关系,应该是捞了不少油水。指不定有些油水,还是吴畏借着他手去贪的。”
谢奇一点就透,“明白。”
商延枭也明白了柏续的想法,笑了笑,“他们摊上你,也算是倒大霉。”
柏续哼哼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了谁在筹谋布局?”
商延枭改口哄道,“我们三房多亏了小柏总。”
谢奇早就习惯了两位老板的相处模式,笑而不语,他等了一会儿,确定柏续和商延枭没有其他吩咐后,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
柏续见真相已渐渐浮出水面,问道,“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确言了?”
“他早晚得知道一切,而且我觉得以他现在磨练后的心性,应该能接受了。”
提及那场人为车祸以及去世的父母,商延枭的神色还是有了一瞬间的紧绷。
柏续察觉到了这点,下意识地拢了拢他的手腕,“延枭?”
商延枭隐去眸底那点痛苦,恢复平静,“阿续,你说得没错,该是时候告诉他了。”
柏续点头,“好,我陪你。”
两人下楼,正巧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商确言。
四目相对,后者主动问,“哥,你们吃过了吗?我刚在主屋陪奶奶吃完饭。”
商延枭和柏续对视一眼,开门见山,“确言,你跟我来一下房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商确言察觉出自家兄长的严肃,“好。”
兄弟两人径直入了一楼的卧室,柏续没有跟进,而是坐在了客厅耐心等待。
管家林伯感知出了气氛的微妙,有些担心,“小柏先生,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柏续摇头安慰他,“林伯,你别担心,现在有他们两兄弟在,以后遇到再大的事也难不倒我们三房。”
管家听见柏续最后的那声“我们三房”,笑了笑,“是。”
柏续趁着这点时间,忽地转问起一事,“林伯,我想问问你,你对那位总管家了解吗?”
林伯惊讶,“你是在问主屋那位?”
柏续颔首,“我对他了解不多,仔细想想连名字都不知道。”
林伯回答,“总管家姓孙,单名一个传字,比我还要再大上五六岁。”
“六十多岁了?那怎么还不退休?”
林伯叹了口气,“孙哥跟在老爷子身边已经快四十年了,我记得早些年他提过一次——”
总管家的妻子是得癌症走的,只留下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
老夫妇骨子里心善,听说这事后特意将父子两人都留了下来,一个给了体面工作,一个供了读书。
要说起来,总管家的儿子只比商运、商启小了一些,早些年也算关系熟稔。
“后来,总管家的儿子放着国内的安稳工作不要,非得跑去海外做生意,听说亏了不少钱。”
林管家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偷偷告知,“我听三先生提及过,孙管家的儿子将他的积蓄都掏空了,而且还私下找三先生借了不少钱。”
“估计也找过其他两房吧,借没借就不知道了。”
“……”
柏续蹙了蹙眉头,“三先生借了他多少?这事总管家知道吗?”
林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三先生人善,我猜测他怕给总管家心理负担,应该是没往外说。”
“不过要我说,孙哥也是可怜人啊。”
“他妻子走得早,儿子这些年在海外不见得回来,所以他就算是到了退休的年纪,又能去哪里呢?”
横竖商老夫妇习惯了家中有他的料理,他也无处可去,所以才一直留在了商家。
林伯感叹了一声,旋即问了回来,“小柏先生,你问他做什么?”
柏续内心还没有成型的推断,还没等他回答,房间的门就再度打开了。
商延枭和商确言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如果说商延枭只是面色不佳,那么对比起来,商确言的反应就放大了无数倍,猩红的眼眶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痛苦和恨意。
林伯吓了一跳,“两位少爷,这是怎么了?”
商延枭只说,“林伯,没事,不早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
林伯知道商延枭是有事不方便说,只能忍下担心,“好。”
等到林伯走后,柏续才起身走到两兄弟的身边,“讲完了?”
商延枭点了点头,“嗯。”
商确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无奈心中的恨意却没减少分毫,“我要杀了他们!”
柏续回答,“就这么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反倒还要将你自己送进去。”
商确言哽着喉咙,没有吭声。
柏续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们要做的是以一还百,让他们活在痛苦、煎熬和后悔中一辈子!”
就算吴畏他们要死,也得让法律去制裁!如果搭上自己,反倒不值当!
商延枭接话,“阿续说得没错。”
“小言,哥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更要冷静行事,否则这么长期以来的隐忍都白费了。”
商确言合了合眼,勉强点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们要将吴畏做下的这些恶事公之于众,让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房在帝京彻底抬不起头!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商老爷子的恢复情况比预想中得要好上许多,但正如主治医生所料——
老爷子的脑部还是受损严重,不仅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完整的话,而且就连日常思维也迟钝了很多。
虽然人是醒了,但话不能说、手不能提、脚不能动的,日常只能靠着人为辅助行动。
好在商氏家大业大,这点护工和医疗费用都请得起,在商老夫人的坚持下,众人将商老爷子送回到了庄园内继续治疗休养。
夜色渐深。
柏续和商延枭进入庄园主屋时,总管家正在送医护人员下楼。
总管家停住脚步,“三少,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你们怎么来了?”
商延枭回答,“下午忙着开会实在没时间,今天爷爷回家,我们俩做晚辈的,总得来看看。”
柏续扬了扬嘴角,“我们上楼看看二老就走,您先去忙吧。”
总管家欲言又止,“这个点,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应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二楼过道就响起了老夫人的声音,“是延枭来了吗?”
柏续立刻乖巧接话,“奶奶,是我和延枭,你和老爷子睡下了吗?”
“上来吧。”
有了商老夫人的同意,总管家只好侧过身,给他们让出上行的楼梯。
柏续深深打量了总管家一眼,“谢谢。”
总管家垂眸,看不清楚神色,“小柏先生客气了,那我先带医护人员安顿下来,你们随意。”
两人上了二楼,跟着商老夫人进入了主卧。
商老夫妇的主卧面积很大,里面还分成了好几个不同功能的小房间。
商老爷子正躺在大床上,合着双眼,似乎是已经睡了过去,不过面色比起原先已经好了许多。
商老夫人裹了裹身上的披肩,缓缓在床边坐下,“你们俩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
柏续看向商延枭,他没想到商老夫人已经猜到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白天忙碌只是他们的借口,选择在这个点来,确实是为了避开大房、二房等家里人。
商老夫人看着床上睡着的丈夫,无声叹了口气,“家里这么多孩子,延枭是最关心他这位爷爷的。”
“老爷子出院回家,你们不可能不第一时间赶来帮忙,之所以拖到现在,肯定有其他打算。”
“说吧,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让你们避开众人、单独来找?”
“……”
商延枭不着痕迹地紧了紧呼吸,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奶奶,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你交底。”
柏续知道商延枭此行前来的目的,没有阻止他的做法。
反倒是商老夫人瞧见他从未有过的举动,面色紧张一变,却又极快稳住。
她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珠,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说。”
长夜漫漫,一切的真相被慢慢道出。
直到骤然间的“咯嘣”一声,商老夫人手中才修补好的佛珠手串再次崩裂在地。
她坠下了再也不能积蓄隐忍的眼泪,颤抖着发问,“延枭,你说得都是真的?”
商延枭艰难开口,“奶奶,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爷爷告诫过我,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清楚以前,不要让我在你面前说这些,可真相就是如此!”
“我爸妈枉死的仇、确言致残的恨,我必须要报。”
“奶奶,对不起,我知道你手背都是肉,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觉得为难。”
商老夫人久久没有言语,似乎还在消化这一连串的冲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示意商延枭起来,“好孩子,奶奶知道你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吴畏也好,你大姑姑也好,如果他们背地里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就是他们先罔顾了亲情!”
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原谅!
商老夫人强压下内心的悲痛,“你们不用顾忌我的感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事到如今,这个家的人心早已经散了。
商老夫人看向床上的老爷子,叹息,“我和爷爷终究是没能教好自己的孩子、没能维系住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人的感情,错在我们。”
柏续走近安抚,“奶奶,这事怪不了你,更怪不了爷爷。”
能让儿女一出生就活在“罗马”、不缺物质,而且将商家众人培养得各有各的优秀,商老夫妇已经是很棒的父母了。
只是人心善变,总有父母教不会的东西、阻止不了的事,“金钱”亦或是“感情”也总能遮蔽了是非善恶。
商老夫人拍了拍柏续的手背,知道他也是个心善的。
她心如明镜地问到,“我今天听见可意提了一嘴,说是要办结婚三十四周年的结婚纪念酒宴,你们是不是打算在那天揭破一切?”
说是结婚周年纪念,但又不是正数,哪里有什么好纪念的?
无非是商可意觉得前阵子儿子订婚宴取消太过丢了脸面,想要借着“自己和丈夫恩爱”的由头,宴请一堆人笼络人心、再挣挣脸面。
柏续也不瞒着商老夫人,“是。”
话音刚落,床上的商老爷子就忽地睁了眼。
商延枭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爷爷,你醒了?”
商老爷子看清商延枭的脸,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呜呜……啊……唔我……”
商老爷子这段时间瘦了不少,眼下脖子上的青筋都快冒起来了,字眼在他喉咙中含糊,却叫人听不明白。
商老夫人当即靠近,“怎么了?你别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商延枭也忙着安抚,“爷爷,我在呢,你别着急。”
“啊……”
商老爷子使劲全身力气试图抬手,颤巍巍地指向了外侧的书桌,只一瞬又骤然泄露砸下。
柏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老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看?”
商延枭当即反应过来,迅速朝着那张书桌走去。
不过,所有的抽屉都上了电子密码,完全打不开。
商老夫人了然,“0312。”
商延枭输入,果不其然,书桌抽屉瞬间全部解锁打开。
商延枭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最下方抽屉的最底低层找出了一份亲子鉴定文件。
他只粗粗看了两眼内容,惊讶溢于言表。
“奶奶,你看——”
商延枭将这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了商老夫人,目光却锁向了商老爷子,“爷爷,这是吴畏和吴承望的亲子鉴定?”
柏续补充,“老爷子,你别急,答案是的话,你看老夫人。”
商老爷子的视线挪向了正在确认亲子鉴定报告的妻子,答案显然。
“……”
商老夫人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好一个吴畏,他居然真背着可意做出这种事,狼心狗肺的东西!”
要不是商可意当初执意坚持,要不是商家给他做了跳板,他吴畏一个穷小子哪里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柏续意识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连忙靠近商老爷子,“老爷子,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但我问你一些事情——”
“要是对的,你就看奶奶;要是错的,你就看延枭;要是半对半错或者模棱两可,你就看我,好吗?”
话落,商老爷子又一次看向了老夫人,显然是能听懂的。
柏续和商延枭对视一眼,开门见山,“老爷子,你只是说不了话,思维还很清楚,之所以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害怕家里有人对你不利?”
“……”
商老爷子的目光稳稳定在了妻子的身上。
商老夫人对上他的视线,心疼的眼泪说掉就掉。
商老爷子试图伸手安慰妻子,却是难如登天,只能继续发出一些含糊的字节。
商老夫人察觉出丈夫的意图,回握住他的手,“阿鸿,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柏续的推断能力向来很好,他继续追问,“老爷子,你是从新国回来后,让人帮延枭去调查在HS银行存款的人,所以查到了吴承望。”
“……”
答案,是。
“你查到吴承望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在事发那天找了吴畏来对峙?”
“……”
答案,是。
“是不是吴畏见事情败露推了你?”
“……”
商老爷子的答案,依旧清晰。
商老夫人小声抽泣,而在边上陪同的商延枭沉着脸色,眼底酝酿出滔天风暴。
柏续眸光微晃,“老爷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随着问题从柏续的口中说出,商老夫人不可置信地一愣,就连商延枭也有些意外。
不过三秒,商老爷子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商老夫人的脸上,坚定不移。
柏续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明确答案,他侧身看向商延枭,“看来我猜得没错。”
第069章
为了找回颜面, 商可意和吴畏的结婚周年宴会的场面铺得不小,特意宴请不少圈内好友以及有名有姓的人物。
要知道,商祈顺和白卉的订婚宴闹得难看, 男方的名声跟着一落千丈,可毕竟“商氏大房”的头衔还挂着呢,再加上商氏继承人的位置一直悬空、胜负未定——
不少人还是愿意卖给大房这么一个面子, 纷纷前来赴宴。
柏续抵达所在的宴厅, 啧啧称奇, “看来这场酒宴费了不少钱, 你们大房还真是财力雄厚。”
耗费了上千万的订婚宴打了水漂,这会儿居然还敢这么铺张?这场宴会少说也得七位数往上?
商延枭见怪不怪,“我这大姑什么性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
无论处在何种处境, 她的脸面都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商确言隐去那点迫不及待,“哥, 柏续,我们进去吧。”
柏续和商延枭互看一眼, “好。”
三人刚迈入宴会厅,立刻就吸引了不少宾客的视线。
原本处在人群中心、接收祝福和赞美的商可意瞧见这三位不速之客, 笑意顷刻僵了僵。
她踩着高跟鞋迅速靠近, 眼神中充斥着疏离和提防,“你们怎么来了?”
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侄子,而是在看什么作恶小人。
商确言勾了勾唇,做出小辈的礼貌姿态, “听说今天是大姑和姑父的结婚周年纪念, 我们顺路来看看。”
“这是我们给大姑准备的贺礼。”
柏续递上了特意准备的礼品袋子,饶有深意地着重表示, “祝你和姑父百年好合,感情依旧。”
当着众人的面,商可意只好先接过这个礼品袋子,“谢谢。”
袋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她盯着柏续这张假意乖巧的脸,不愿再吃亏,“不过非亲非故的,柏小少爷这声‘大姑’我可担待不起。”
柏续短促地挑了挑眉梢,心想只是因为喊其他称呼别扭又不合适。
商延枭察觉了柏续一闪而过的小表情,暗觉可爱,“大姑,我们三人来蹭蹭你和姑父的喜气,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
怎么还会有人不请自来呢?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三房的脸皮这么厚?
商可意瞳孔深处泛起一丝厌恶,但嘴角的弧度犹在,“你们的心意姑姑心领了,只是今天请的都是我的同龄朋友,你们小辈不适合在这里待着。”
“等有机会,大姑再单独请你们。”
话音刚落,商可舒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大姐,难得延枭他们三个孩子有心来一趟,总得留下来请他们喝杯酒吧。”
“再说了,祈顺待会儿不是也要来?他们同龄人能说上话。”
“……”
众宾客听见这话,纷纷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