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主所遭受到的痛苦,远是现在的陈少轩所不能比的!
陈少轩被压制着起不来,痛苦不堪地抬头,“行、行了,我……认输还不行吗?快让你这保镖松开!”
说认输就认输,浑身上下反复都是软骨头,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四五年没见,认怂的陈少轩实在没料到——
柏续一改之前的软弱性格,言语犀利回击就算了,而且出门在外居然还能带保镖了?
柏续给陈余飞递了一道眼神,后者领意,在松开前又用了一丝巧劲。
“啊!”
陈少轩爆出尖锐的痛苦声,旋即倒地喘/息。
柏续眼也不眨一下,转身离开,陈余飞紧随其后。
直到离店门十几米开外,陈余飞才忍不住追问,“小柏先生,你不需要他们道个歉什么的?”
“道歉?”
柏续没了购物的心思,随便走进了一家品牌店,“他们这些人的道歉没有真心,对现在的我更没什么用。”
他迅速指了几件看得顺眼的衣物,来都来了,总得带几件回去暂时换洗。
陈余飞军人出身,跟了商延枭工作了好些年,习惯了“有仇必报”的硬作风,一时间竟还觉得有些不解气。
“那、那就这么算了?”
“……”
怎么可能?
柏续干脆利落地刷了卡,反问,“你忘了我刚才在短信里让你做什么了?拍了吗?”
陈余飞愣了两秒,恍然大悟。
从陈少轩进店门的那一刻,坐在休息区的陈余飞就意识到不对劲,只是没等他上前,出门前才加上聊天方式的柏续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待着别动,手机录像。”
简单八字的吩咐,而陈余飞照做了。
柏续转身离开店面,“刚才在店里都拍到了吧?”
陈余飞接过柜姐递来的购物袋,跟进,“嗯,拍到了。”
柏续眉梢轻挑眉,饶有深意,“那就行了。”
他不稀罕陈少轩心口不一的道歉,也不觉得一句道歉就可以掩盖他们曾经对原主的所作所为,更没资格代替原主原谅这些烂人。
柏续早就留了后招,要是没记错,这金百地产在书中最后也是破产、被男主所在集团吞并的命。
陈少轩不是最喜欢仗势欺人?仗着家世狗眼看人低吗?
既然如此,柏续不介意给金百地产以及陈家送上一份“加速破产”的大礼包。
车子重新停在了别墅地下车库,柏续和陈余飞通过电梯直达二楼。
守在主卧门口的小邓瞧见两人的身影,主动招呼,“小柏先生,飞哥,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柏续淡定接了话,找准目标问,“谢奇人呢?在家吗?”
小邓听见这话,忽地敲了敲门,“谢助还在主卧守着呢,老爷子刚来了一趟,才走没多久。”
柏续点头,“我进去一趟,有事找他。”
说着,他就主动推开了主卧的门。
陈余飞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小邓,示意,“把这些拿到小柏先生的房间,你换班休息吧,我来。”
“好的。”
原本还在主卧内工作的谢奇听见动静,立刻放下平板起身,“小柏先生,你们回来了?”
柏续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却没忽略最里屋床上的商延枭,“嗯,他情况怎么样?”
谢奇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声线平稳,“三少还是老样子,不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都买齐了?”
说着,他就朝门口的陈余飞瞥去一道视线。
柏续直言不讳,“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处理一点事。”
“意外?”
谢奇凝住眼色,语气沾染了点严肃,“怎么了?”
陈余飞对上自己的老搭档,话多了些,主动将品牌店内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还将自己拍摄的视频发给谢奇。
柏续接话,“无论是本地的媒体论坛、还是全国性的社交平台,必须让人帮我制造点舆论热点,至于该发酵的话题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
哪怕是花钱买水军,都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的争议给打出去。
“明白是明白,但——”谢奇眉宇间掠过一丝犹豫,“小柏先生,你想要单枪匹马想和金百地产对着干?是不是有点太……”
柏续反问, “你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含着让人不容小觑的上位者的气场。
谢奇怔然,竟有种是在和“另外一个商延枭”交接工作的错觉。
他整了一下思路,试图说明情况,“虽然金百地产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它还是一家已经成型的集团企业。”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百肯定有自己专门的公关以及运营团队。
虽然陈余飞的言论很过分,是可能引起消费者群体的反感,但只要金百愿意花钱公关,这场舆论战恐怕没那么好打。
个人对上集团,总是没什么胜算的。
柏续明白谢奇的顾虑,嘴角勾了勾,那张天生白净的脸随着笑意顿时变得无害,“我知道,光靠舆论战就想要把他们打垮确实有点难。”
但也足够影响金百集团在消费者心目中的正面形象,发酵舆论只是柏续想要做的第一步,他自然有后招。
柏续顿了顿,也没藏着掖着,“我眼下没什么人脉,所以才想图方便让你帮帮忙,但如果你带着商延枭助理的头衔不方便帮我做事,我可以花钱去找别人帮忙。”
谢奇和边上的陈余飞对视一眼,略做思考,“没,这点人脉小事没问题。”
“谢谢。”
柏续的道谢声回得干脆。
他重新看向床上的商延枭,又想起一事,“对了,我是不是该抽空去拜访一下商老爷子,他老人家有空吗?”
毕竟他是借着“联姻”的名义进来的,总得去拜访一下长辈,免得被人背后说没有礼数。
谢奇回答,“老爷子下午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了,这周六家宴,你直接过去就好。”
商氏家大业大,同样有些规矩在身上,就比如——
每个月月末都有家宴,凡事在帝京的家庭成员必须如数到齐。
“……”
周六家宴?
算上去时机正合适?
“好,我知道了。”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光亮,没有拒绝,他点了点手机屏幕,“那这事就看你的了。”
谢奇点头,“嗯。”
——砰。
房间门轻巧合上。
陈余飞熟练地上了锁,蹲守在房门内侧,视线紧紧注视着里屋。
谢奇倒了一杯温水,转身递给起身活动的商延枭,“三少,喝点?”
商延枭感知着双腿因为久躺后的麻意和无力,微微蹙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爆发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不了。”
既然是长期“昏迷”装病在床,那唇部状态也得装得像点。
谢奇放下水杯,轻推了一下镜片,“三少,刚才小柏先生的事,你怎么看?”
商延枭缓慢移动的步伐停了下来,淡声回答,“他既然想要你帮忙,那你就照做吧。”
金百集团一直主打标志性的连锁商圈,前几年发展是挺迅猛的,但随着全国大型商圈的区域性饱和度增加,这两三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商氏集团旗下的产业很多,但涉及到了商圈项目不过一二。
半年前,商老爷子提出过想要扩展商圈项目的想法,金百集团对于商氏来说——
可以是合作伙伴,也可以是竞争对手,全在最高董事长老爷子的一念之间。
而对于主“战”的商延枭来说,合作不如吞并。
谢奇想起这两天和柏续的接触,实话实说,“三少,我总觉得小柏先生好像不简单?也不知道他后续到底想对金百集团做什么?”
商延枭眸光微晃,一丝微不可查的探究闪现其中,“不急,再看看吧。”
他也想知道,眼下这位柏续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008章
谢奇的工作效率很快,隔天傍晚,帝京各大本地媒体、论坛乃至全国性的社交软件上都出现了相关的讨论。
陈少轩那段算得上嚣张跋扈的言论,成了诸多网友声讨的源头——
“听说还是金百太子爷是吧?滚。”
“纠正一下,这种最多是暴发户富二代,真正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教涵养都很好。”
“寻常普通人招谁惹谁了?农民子弟工又招谁惹谁了?一群从出身起就含着金汤勺的人有什么资格狗眼看人低?”
“金百那边专柜的服务态度确实差,进店扫一眼觉得你没钱就不搭理了,让人超级不舒服。”
“全国商圈那么多哪里不能去?避雷金百了,我是消费者,不是去找骂的。”
“凭什么分三六九等?无论是金百商圈还是品牌本身,没了我们消费者,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柏续靠在床上,默默关注着网络上的事态发展。
最先在舆论声讨下做出公关的是品牌方,GD品牌的帝京总部直接发出了声明——
品牌方已经在第一时间辞退了帝京金百专柜的副店长林许,并且承诺会在日后着重监督、培训各大门店柜员的接待态度,以免类似的情况继续发生。
对比产生差距。
金百暂时没做出任何声明,于是越发加剧了网友们的怒火,漫骂的漫骂、投诉的投诉,群起而攻之!
再这样下去,集团声誉势必会受到牵连,估算这两天内,金百的公关手段就要跟着来了。
柏续料到了后续的大致发展,不过比起短时间的声誉受损,集团管控者最看重的永远是眼前乃至将来的利益。
这场舆论,只是他布下的导火线。
柏续心里早就有了主意,没显露一点儿着急,干脆将手机丢在了一旁,躺下睡觉去了。
恍惚间,又是一夜斑驳梦境。
有属于原主的,也有属于柏续自己的,真实和虚幻交织又融合,一觉醒来,时间已然晃到了中午。
柏续简单洗漱,刚开房门就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嘈杂声,他朝楼梯口走了几步,朝楼下探去好奇的目光——
此时的一楼,五六名工人正在合力将一堆大型用具搬进客卧,除此之外,楼梯口还站着一名中年男人出声指挥。
从上往下看,依稀可以瞥见对方头上掺着白发,但精气神很足。
柏续没能从脑海中搜刮出对应的人名,下一秒就听见谢奇的声音,“小柏先生,你睡醒了?”
柏续从楼下收回视线,“这是?”
谢奇长话短说,“四少昨晚执意要出院,老夫人那边拗不过他的意思,一大早就嘱咐大家给他收拾新房间。”
虽然商确言常年生活在海外,但庄园别墅内一直留着他的房间,只是现在的他行动不方便,老夫人才临时让人在一楼给他布置了新房间。
“……”
怪不得呢。
所有的柜角细节都采用了软包,应该是怕商确言不小心磕伤。
柏续又用眼神低声示意,“那楼下这位是林管家?”
谢奇点头回答,“你喊他林伯就行,他和主管厨房的庄嫂是两夫妻,已经在家里工作很多年了。”
对于两位少爷来说,林伯和庄嫂不是亲人却盛似亲人。
柏续了然,目光又暗戳戳地往楼下晃了一圈。
谢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柏先生,容我提醒一句,四少自从出事后,情绪状态就很不稳定。”
那场车祸来得突然,商确言是在重度昏迷的情况下,为了保命才不得已截了小腿。
正常人在清醒的状况下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何况是成为了赛车手的商确言?
商确言转醒后听闻家庭和自身的双重噩耗,情绪几度崩溃,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有了自我了结的倾向。
还是被老夫人和管家林伯及时发现,苦口婆心劝了下来。
谢奇怕柏续还没理解进去,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不仅是小柏先生,家里其他人也一样,尽量避免和四少单独相处,更不要闲着没事在他面前晃荡。”
“……”
柏续明白谢奇的意思,却不赞同。
越是放任商确言沉溺负面情绪,小心翼翼让他规避一切有可能的“刺激”,只怕这样的过度保护会适得其反。
柏续没有反驳,还是及时应下这份好意提醒,“好,我知道了,我下楼吃点东西。”
“嗯。”
这一下楼,难免和管家林伯对上视线。
如果不是涉及到工作,柏续向来不太爱和陌生人交谈,他只学着原主一贯的性格点了点头,“你好。”
问候声很轻,也没什么杀伤力。
“小柏先生,你好。”
林伯早就得知了柏续和商延枭的“联姻”,虽然他心里不太赞同,但也没权利提出反对。
“以后在这个家里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和我说。”
虽然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两个少爷也各有各的困境,但这个“家”总得继续下去,这是他作为管家的职责所在。
在原著小说里,管家林伯是绝对正面的角色。
柏续深知这点,颔首,“嗯。”
大概是考虑到商确言回家,庄嫂特意多做了几道菜肴,不过眼下这满桌的饭菜基本没有动过。
庄嫂将热饭递到柏续的面前,忧心忡忡,“小柏先生你自个儿先吃吧,四少他说自己没什么胃口。”
“嗯。”
柏续看着还在抓紧布置的一楼客卧,没多话,只安静填饱了肚子,饭后的他也没急着回房间,而是出了别墅,打算随意走走消消食。
庄园的占地面积很大,每幢别墅都隔着一定的距离,要是光靠双脚代步,没个一天走不完。
不知不觉间,柏续就逛到了一处人工湖面,原本游离的目光骤然定住——
湖岸边,一位长相出众的年轻人正安静地坐着,身下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用于代步的轮椅。
湖风吹拂,不经意间卷起毯子的一角,底下空落落的,哪怕落在他身上的阳光正好,可浑身仍是一片散不去的死寂。
“……”
柏续眉心微蹙,当下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商氏四少,商确言,也是原书《深渊》的核心男主。
根据原著主线来看,商确言原本是一名无拘无束的天才赛车手,但因为家族内部算计后的一场车祸,导致他的家庭和身心遭受重创。
因为丧失了行动能力,商确言一时间成为了被帝京少爷圈、海外赛车圈无数人暗中嗤笑的对象,而他的性格也逐渐变得阴郁偏执。
为了给父母报仇,商确言强迫自己接管了原先不感兴趣的、属于兄长的位置,暗中展开了一系列的集团上位计划。
至于在车祸中成为“植物人”的哥哥商延枭,在昏迷很久之后才醒来,但好景不长,他又一次为了替弟弟挡灾死去。
这事成为了压垮商确言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他彻底没了忌惮,联手章家全面开大,最终将整个商氏亲戚团灭。
从剧情梗概上来看,这是一本特别典型的大男主逆袭复仇文。
无脑但胜在爽。
可惜柏续没能看完最后的家族商战部分,就意外遭遇了穿书。
柏续的思绪从原书剧情中抽离,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扰,毕竟按照目前的时间线和听说的情况来看——
商确言应该还溺在受创的阴霾旋涡中难以自拔,否则不至于这么久了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忽然间,不远处的商确言就有了动作,他面无表情地操控着轮椅,一点点缩短了湖面和岸沿的距离。
柏续心尖一凝,出于救人的本能地跑去拦截,“你做什么?!”
柏续抓住轮椅背后的把手,将已经靠近湖岸边缘的商确言一把拽了回来!
——刺啦!
轮椅在地面发出尖锐的一声,震得人心一颤。
与此同时,商确言腿上的毯子滑落在地,将遮盖的狼狈光景彻底暴露。
商确言慌乱的双手抓了个空,麻木的神色当即裂开一道痛苦缝隙。
沉默的压抑如寒潮一般铺开。
哪怕早已经得知了商确言的身体情况,可亲眼目睹的柏续还是有了片刻的失神。
“……”
察觉到了柏续目光的短暂停留,商确言内心压制的自卑和敏感彻底爆发,他完全没有被“救下”的感激和庆幸,反倒目眦欲裂。
“你看什么?”
柏续替他捡起毯子,“抱歉,我……”
商确言夺回毯子,吼道,“滚!我要你多管闲事了吗?”
“……”
得,好心办坏事,这一不留神就撞枪口上了。
柏续能理解商确言的情绪,斟酌措辞,“抱歉,我刚看见你轮椅往前滑了几下,怕你掉下去。”
实际上,刚才不是轮椅失控往前滑,而是操控它的人存了死志。
商确言想起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对自己的失望又加深了几分。
明知道柏续的行为可能出自好意,但他还是出自本能的抗拒,“我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商确言盯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你就是柏续?和我哥联姻的那个?”
柏续没否认。
商确言确认了他的身份,眉间竟染上了警惕和厌恶,“说吧,我二伯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借着联姻的名义留在我哥身边恶心人?”
柏续听见这话,就知道商确言对他存了误会,“你多想了。”
“装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商确言像是有了发泄的渠道,将自己内心的痛苦全部化为一把鲜血淋漓的刺刀,无差别地进行攻击。
“生性懦弱又没什么能力,哪里有钱就往哪里钻,永远都只能像吸血虫扒着别人的施舍生存,怎么,不觉得恶心吗?”
面对这番刻意的讽刺,柏续听得清楚、也看得分明——
商确言明面上是在挖苦他,暗中却在贬低当下以及将来的自己。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微光,轻飘飘地反问,“要不我还是推你下去吧?”
“……”
商确言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愣神。
“不对,我推你那就犯法了。”
柏续“啧”了一声,眼神冷静地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如果真不想活了,那你就连人带轮椅一起坠下去吧。”
“我保证——”
柏续直直地盯着商确言,一本正经,“不会好心再拉你第二次,但出于人道主义,我会转告别人替你收尸。”
湖风吹过,又扬起水面一阵粼粼波光。
商确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柏续,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自从出事后,他听惯了长辈、医护和管家轮番的宽慰,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完全相反的话,真相偏偏刺骨而残忍。
去死吗?
商确言想到这条自己已经踩上一脚的道路,声线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沙哑麻木,“你用不着激我,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感受着自己空落落的下半身,“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柏续挑眉,“知道,赛车手。”
方程式赛车,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运动项目之一,肾上激素飙升的同时往往伴随着死亡的高度威胁,稍有不慎就会人车俱毁。
玩赛车,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和死神共舞。
柏续明白商确言的弦外之音,一针见血地点评,“在比赛中结束生命,或许还能被车迷称一声英雄;你现在要是坠湖结束生命,那就是懦夫。”
“……”
柏续弯下身来,带着和温和外表完全不符的犀利,“瞧瞧你现在这颓废样子,确实和懦夫也没两样。”
商确言攥着毯子的手暴起青筋,吼出制止,“闭嘴!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滚开!”
柏续直面怒火,继续替他戳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你知道有多少人躲在背后在看你、看你哥、看你们三房的笑话吗?”
“三少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那些有心人巴不得你也倒下。”
“在要去死多简单?逃避也不难,四少,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吧——”
“看着原本属于你们三房的位置、属于你哥的位置一点点被有心人分走蚕食,等到你彻底失去了商老夫妇庇护的那一天,你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越是有钱上位者所在的世界,越是讲究“弱肉强食”这一法则。
现在因为有商老爷子的权威镇压,商家一众人才在表面上显得兄友弟恭、一派和气,但商老夫妇已经这把年纪了——
英雄会迟暮。
他早晚有“镇压”不住的一天!
原著中期,从商老爷子卧病在床开始,围绕着商家众人的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阴谋算计。
“到时候,三少就算没死也得‘死’了。”
“……”
商确言呼吸一哽,难掩颤抖,“你再咒我哥试试!”
兄弟两人差了不到四岁,脾气和爱好却截然相反。
这些年,正是因为商延枭主动扛起了集团事务,才能让商确言“叛逆”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在商确言的心中,自家兄长就是最优秀的存在!
柏续察觉出了商确言对亲兄长的在意,想起躺在床上的商延枭,心尖晃过一丝兴味。
“你错了,我巴不得三少活得越久越好,这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完美的联姻对象,可不得使劲扒着他?”
后半句话,明显带着故意成分。
柏续弯腰和商确言对视,逗了一句,“你哥长得挺好看,估计身材也不错,改天我上手试试。”
“你敢!”
商确言急了,不久前的颓废死志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哥才看不上你这种小白脸!”
柏续确认了他的状态,一拿一个准,“一会儿吸血虫,一会儿小白脸的,小弟弟怎么还骂人呢?”
商确言恶狠狠地瞪他,“你比我大多少?”
柏续煞有其事,“按照我和三少的联姻关系,你倒是可以喊我一声——”
“你休想!”商确言打断他那声未出口的称呼,耳根子似乎都被气红了,“恶不恶心?”
柏续确认了他状态无恙,挑眉,“再送你一句话——”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至少活着,还有改写命运的机会。”
商确言怔然。
柏续坚信作为原书男主的他没有那么脆弱,果断转身,“走了,你自己待着吧。”
“……”
商确言盯着柏续渐渐远离的背影,松开了一直攥着毯子的双手,连日来被悲痛占据的沉甸甸的心意外轻了不少。
“四少!”
管家林伯着急忙慌地赶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独自跑到这里来了?跟着你的保镖呢?怎么做事的!等我回去就和……”
“林伯,和其他人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单独散散心。”
商确言看着管家眼中的担忧,混沌的大脑像是破开了清明,“你放心,我再不会做傻事了。”
“……”
林柏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有些惊喜。
商确言垂眸注视着腿上的毯子,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其慢慢掀开。
“四少!”
林伯紧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商确言盯着自己注定成为定局的残缺,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现出任何激烈抗拒。
“林伯,我爸妈不在了,我哥现在昏迷着,所以从今天起,三房只能靠我了,是不是?”
林伯不想给商确言太大的压力,“会好的,三少一定会醒来的,四少你也会好的。”
商老夫人已经联系了最有名的假肢定制厂商,只要商确言愿意,就能在创面好全后的第一时间换上复健。
商确言脑海中回荡着柏续刚才说过的话,那些犀利的言论就像是一把利剑,划破了困他多日的重重阴霾。
是啊,他不能就这样让外人看轻了自己、看轻了兄长,更看轻了他们三房!
哪怕未来这条路再难,他都得积蓄勇气一步一步走下去!
时隔近两个月,商确言终于有了“生”的欲望,“林柏,我饿了,想回去吃东西。”
林伯喜出望外,“好!好!我们这就回去。”
偌大的二层主卧里,商延枭一改之前的“昏沉”模样,他从容地享用着精致而可口的午餐 。
没多久,他就放下了筷子。
谢奇看着饭菜的余量,关切询问,“三少,不再多吃一点儿?你最近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为了在外人前装得逼真,更为了防止不速之客的特意探查——
商延枭每天都在严格控制饮食,以往爱好健身的运动量也降低了,这体重自然会有所下落。
“不了。”
商延枭拿起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下床缓步走到窗边,他透过帘缝观察着别墅外围的景色,眸底不见一丝轻松。
“小言人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林伯说四少这段时间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我今早看四少那样子,瘦得厉害。”
原本的商确言是个明面上的“拽哥”,活得乐观、自信又张扬,而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地呆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机。
“……”
商延枭听得蹙眉。
谢奇再三询问,“三少,不需要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四少吗?”
商延枭眸底晃出一丝不忍心,可嘴上还是强硬道,“先不说,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家里,他不可能靠我一辈子。”
如果放在以前,商延枭或许会纵着自家弟弟继续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今时不同往日——
人死不能复生,三房遭遇重创,未来想要在商氏重新立足,光靠他一个人小心谨慎、筹谋布局是不够的。
商延枭是心疼自家弟弟,但更希望他在这样的“绝境”中磨练心志成长,而不是自暴自弃成为了其他人口中的谈资笑柄!
如果商确言从此就这么一蹶不振,商延枭只会可惜和痛心,那样才是真正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