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吕雉突然将手中的密报重生地拍在案几上,气得浑身直抖,“我一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也如此糊涂!出了如此大的事,我一心想为你们周旋,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愚蠢!”
鲁元忍不住哭泣道:“母亲,女儿实在是太苦了。早知今日,女儿情愿当初死于西楚王追兵之手,也不愿如现在这般苟活。”
早年汉王与西楚王为争夺天下霸主之位,数度发起战争。彭城之战,刘邦大败,项羽从后追击。刘邦为了减轻车辆载重,数次将女儿儿子踹下车去,多亏藤公夏侯婴援手,将两个孩子救了上来,为此夏侯婴还挨了刘邦不少鞭子,背都要被抽烂了。
提及此事,吕雉纵然内心坚若盘石,此刻也不禁有些松动。
她这一生对自己这一对子女所欠颇多,纵然如今她贵为一国皇后,也无法弥补以往他们所遭受的苦难。
她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如何才能平息此事,然而想得头痛欲裂,却也无法下定决心。
吕雉揉了揉额头,目光突然落在坐于大殿角落的樊伉身上,道:“伉儿,你以为如何?”
樊伉这下子就是想装泥塑也不成了,只得站起身来,老实道:“此事事关重大,伉儿年幼,不敢胡言乱语。”
吕雉抬起眼睛看着他道:“此殿中只有我们三人,有什么话你尽可以直言,绝不会传于第四人之耳。”
她知道樊伉装聋作哑的本事,又道:“以你之见,你认为赵王是否有意谋反?”
这让他怎么回答?
樊伉内心简直想骂娘。
明眼人一见就知道刘邦这是想法子给赵王下套,想逼反他然后趁机废掉他的封国,以刘姓宗人取而代之,他若是识相自然就不能违逆刘邦的意思。
可他若是遂了刘邦的意,那边上憋屈得快要爆发的鲁元公主又让他如何交待?
别看他是吕雉的外甥,而且现在还挺得吕雉的信任看重,可奈不住现在让他做选择的两人和吕雉的关系比他更亲密。
父亲和女儿博弈,他无论支持谁最后都免不了惹一身臊,里外不是人。
吕雉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道:“伉儿,姨母不拿你当外人,我想听实话。”
樊伉心想就是实话才得罪人!
他看着地上万念俱灰的鲁元,一时之间只觉无比可怜。
他内心其实是不太相信赵王会谋反这事的。
赵王虽然与淮南王梁王楚王他们同为异姓王,然而无论才华智谋甚至实力都比不上韩信臧荼英布诸人。智勇过人如臧荼韩王信等人谋反也不过是兵败身死的下场,以赵王的实力若是谋反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言而喻,因为他一定不会成功。相反的只要他谨守本份,他就永远是鲁元公主的丈夫,赵国的大王。
换了他是赵王,知道谋反不过是以卵击石之举,为了儿女族人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行此险招,自取灭亡。
而就他所知赵王此人虽然看似懦弱,实则心思剔透,连他就能想明白的道理,赵王心中必然也很清楚。
赵王没有谋反之心,然而他的臣下激于义愤,为了维护赵王的尊严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就不知道了。
樊伉想了想,便道:“谋反之事非同小可,既然有人密告,伉儿以为还是要派人前往赵国细细查访。若是确有此事,自然要严惩不怠;若是并无此事,那诬告之人也应受到惩罚,此风绝不可涨。”
这就是法制不健全的坏处,什么事全凭一张嘴。
樊伉可不想将来自己的门下或是仆役因为什么事对自己怀恨在心,然后也去举报自己谋反,那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伉表弟——”鲁元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樊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这个聪明的女人在樊伉开口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樊伉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樊伉居然会替她说话。
吕雉似乎也被他说动了,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许久之后方才展眉,对着二人道:“也罢,就照你所说我会另派人前往赵国调查此事。你们都退下吧。”
樊伉简直泪流满面,心想可算等到这一句了,他就不明白吕雉召他过来究竟是干嘛的!害他胆战心惊了这许久!
等到两人走后,吕雉也出了椒房殿,道:“我要去一趟长定殿,你们不必跟来。”
第133章
长乐宫乃是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营修而成,落成之时有十四所宫殿。其中椒房殿乃皇后所居,位于前殿北侧,而长定殿则位于长乐宫西侧最角落的地方,平时人迹罕见,很是幽静。
然而,就是这样一处僻静的宫室,守卫却比皇帝理朝和皇后所居椒房殿还要森严。
守卫宫室的卫士见到吕雉,抬手抱拳:“皇后。”
吕雉摆了摆手:“最近长定殿情况如何?”
宫卫回答道:“一如往常,未曾有异样。”
吕雉点头,示意他们后退,自己步上殿前台阶,正要推门而入,不妨殿内隐约传来戚姬的哭泣声,不由蹙了蹙眉顿住了。
长定殿内,刘邦卧于榻上,戚姬殷切地在一旁服侍他汤药。
待得药汁饮尽,戚姬将药碗置于一旁,道:“陛下,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如若不然妾与意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邦抬了抬手,似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戚姬连忙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殷殷问道:“陛下,您可是想要说什么?”
刘邦张了张嘴,然而却只能发出不明意义的“啊啊啊”声音。
戚姬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她悉心照顾了这许久,陛下的身体毫无起色,这让她的心越来越不安。
刘邦似看出她的隐忧,抬手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仿佛在安慰她让她安心似的。
戚姬漂亮的眼睛瞟了刘邦一眼,接着道:“您病卧在榻不能理事,皇后和太子掌权,如今您尚在世还好,若有朝一日您不在了,而意儿又碍着了太子,妾真担心皇后会怎么处置他。”
刘邦拍了拍她的手,想开口安慰她,然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单调的“啊啊”声音,不由沮丧地垂下手。
戚姬擦了擦眼睛,道:“陛下是想说什么?”
她拿起榻前刘邦时常阅读的《汉皇传》对刘邦道:“我把书举起来一个个指着陛下看,遇到陛下想说的字便“啊”一声,陛下觉得这法子可好?”
刘邦点头,戚姬拿起书一页一页地在刘邦眼前翻,两个人一个翻一个努力睁大眼睛看,亏得这本《汉皇传》是刘邦翻阅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有些内容他都能背出来了,要不然他本来就年纪大了有老花眼,再加上中风视力就更不好了,能不能看见书上的字还真说不清。
奈何书页印得厚,字又太多,翻了半天,戚姬才终于明白刘邦的意思:“陛下可是想召萧丞相和周太尉进宫?”
刘邦又点了点头,戚姬顿时心怦怦直跳。
不枉她这些天悉心照顾他,又不时吹枕头风哭泣,陛下终于愿意站出来保护她与意儿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还要忍受这样的生活多久。
只要她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那个时候她又何惧皇后那个老妇!
门被人一推而开,在冷肃的寒风中,吕雉的身影出现在殿中。
吕雉问道:“陛下今日可好些了?”
刘邦口不能言,戚姬便开口替他答道:“陛下今日精神略好些,早食用了不少,郑侍医未时末过来替陛下诊疗过,煎了药已经让陛下服下了。”
吕雉扭过头看着戚姬温和地道:“这些天你服侍陛下辛苦了。”
戚姬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朝刘邦看了过去,道:“服侍陛下乃是我的本份,皇后太客气了。”
吕雉点头,又道:“我有政事要单独询问陛下——”
戚姬连忙道:“陛下身体时有不适,需要我在边上细心照顾。”
吕雉耐着性子道:“我知道陛下离不了你,我只有几句话要与陛下说,用不了多少时候。”
戚姬还要说什么,吕稚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英眉一挑,道:“下去吧!”
戚姬看了一眼刘邦,见刘邦没有反对的意思,垂着应了声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戚姬走后,吕雉走至榻前跪坐下,靠近刘邦,伸手开始替他按摩胳膊,一边按一边道:“陛下今日气色倒是比前两日好些,可见戚姬照顾陛下很精心。”
刘邦长时间卧在榻上,气血不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吕雉替他拿捏几下之后,只觉胳膊畅快许多,不由得舒服地眯上眼。
吕雉捏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停下手,开口问道:“朝中大臣都主张屯兵边境以抵御匈奴,不知陛下心中属意谁担这重任,镇守大汉边疆?”
刘邦一听,面露不满之色,“啊啊啊”胡乱说个不停,吕雉竟一字未听清。
看着刘邦这样,连日来因为赵王谋反之事而心中郁郁的吕雉,心中竟难得地升起一股快意之感。
刘邦负她良多,薄待她的一双儿女,尤其今日在戚姬那贱人的挑唆之下,居然还想动阿盈的太子之位,简直不能忍!
若非现在大汉江山未稳,阿盈又太过年幼,威信尚不能服众,她又何必还留着这个废人!
吕雉从榻前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思虑片刻,道:“朝中论用兵最佳者,唯淮阴侯韩信,然而此人在军中威信太高,一呼百应,现在好不容易将他困于长安,别说陛下,便是我也不放心放虎归山。我倒是属意我大兄周吕侯和临武侯樊哙,但又担心陛下心中不愉。”
刘邦一双眼睛瞪着吕雉,眼中的怒火似要喷出来将她烧成灰烬。
吕雉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接着道:“我思来想去,思来想去,倒是太尉周勃为人质朴刚强、老实敦厚,倒是可以委任他大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刘邦使劲张着嘴:“和……和………”
吕雉眉头一皱,道:“陛下想说什么?可是渴了,想喝水?”
说罢起身体贴地倒了一碗热汤,递至刘邦嘴边喂他喝,刘邦对着她怒目而视。
吕雉见状,自嘲道:“我年老色衰,比不得戚姬美艳动人,我这就唤戚姬过来服侍陛下。”
她将碗搁至一边,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将榻前那本《汉皇传》取走,道:“陛下如今养病要紧,还是少看些书为佳,免得耗费精神影响您身体康复。若是陛下觉着无聊,我让戚姬多排些歌舞给陛下解闷。”
刘邦恍然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吕雉的裙摆消失在两扇渐渐合拢的大门外。
回到椒房殿,吕雉翻开那本《汉皇传》,冷笑一声,取出袖中那份密报,扔进炭盆里。
炭盆里银炭燃得正旺,喷溅的火舌很快将那薄薄的纸张焚烧殆尽。
赵王谋反一案也随着这份密报的消失而不再被人提起。
第134章
从宫里出来,樊伉开始还有些担心,然而一连过了好几天,朝中依然风平浪静,整个长安城也无人提及赵王谋反一事,想是吕雉心中有了决断。
樊伉便渐渐放下心来,而且他有了另一件挂心的事——家中那匹任劳任怨,还跟着他一路奔波在舞阳生活了两年的驴大爷揣崽了。
这头驴子开始在樊哙军中拉物资,后来跟樊哙回府成了樊伉的私人坐骑,如今算起来该有六岁了。
虽然驴子的寿命能够长达二十年,但那是在理想条件的寿命,以这个年代的生活水平,贫乏的物资再加上繁重的工作,樊伉估计一头驴子最多也就十年的寿命。
他家的老驴子都六岁了,驴生起码已经过了一多半,现在好不容易揣了崽,樊伉觉得应该对它更好一点。
于是在樊伉的吩咐下,揣了崽的母驴在樊家的待遇直线上升,不仅不用干活,樊伉还特地让一个有经验的仆奴专门伺候它。吃的饲料也直接上升了好几个等级,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得特别好,偶尔樊伉还会在商城里买些新鲜的青饲料比如苜蓿之类的给它加餐。每天吃饱喝足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被人牵着在外面溜达几圈。
这样的日子堪称驴生巅峰,连樊伉有时候看到了都不禁有些羡慕。
“唉,也不知道它肚子里崽子的阿翁是谁啊!怎么就让它一只母驴揣着崽回来了呢?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樊伉表情愤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替自己的孩子打抱不平。
但无名多了解他啊,当场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真实目的:“郎君是可惜它没有把□□的公驴也带回来吧!”
樊伉被他一眼看破心思,“嘿嘿”直笑:“驴马这类的牲畜总归是不嫌多的嘛!”
无名兄:“呵呵。”
无名兄假笑完不再搭理樊伉,吹了声口哨带着大黑出去了。
“……”樊伉一脸莫名其妙。
无名兄怎么又在呵呵了?
樊伉觉得有些想不明白,兴许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都是这样别扭吧,又兴许是无名兄的青春叛逆期来得比别人晚一些,或者无名兄的叛逆期维持的时间格外长。
樊伉摸了摸脸,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了,从牲口棚里出来,正巧碰上吕媭的侍女走过。
侍女看见他,只能称得上端正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笑:“郎君,主母唤您。”
樊伉只得暂时把无名兄闹别扭的事抛在一边,跟着侍女去见吕媭。
到的时候吕媭正对着一面两个巴掌大的方形铜镜左照右照,打量着阿偌为她整理的发髻。听见侍女传报樊伉到了,吕媭看了一眼正在为她梳头的阿偌,阿偌立即识趣地告退离去。
直到屋子里人走光了,吕媭才将那面小铜镜小心翼翼地扣在桌上,对着樊伉横眉冷对:“说,你又做什么好事了?”
樊伉正偷瞄吕媭的铜镜,心中正觉得奇怪,闻言张口便道:“家里的驴子揣崽了,这几天我都在家里照看它,连大门都没出,我能做什么事啊?”
吕媭便蹙眉道:“那昨日赵王后怎么突然派人来送礼?”
赵王后?
樊伉大脑里的齿轮咔嚓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吕媭说的是谁。
“鲁元表姊?”樊伉目光还在往那面铜镜上面瞟,心思没放在对话上面,漫不经心地道,“前些日子阿母不是替她传话,姨母方才见她一面么?没准鲁元表姊是为这才给阿母送谢礼的。”
吕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鲁元是给我送了谢礼,可她也特地给你送了一份。”
“哦。”礼不礼的樊伉根本不在意,反正这个时候的礼物大不了就是布匹铜饰之类的,昂贵一点的就是珍珠,基本不出这几样。樊伉前世见得太多了,压根就不觉得多新鲜。
“阿母,你刚才照的那个铜镜挺有意思的,你哪儿来的?我看看。”说着樊伉就过去伸手拿铜镜。
吕媭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大方的,樊伉要看便也由得他去,,并不阻止,只是道:“这铜镜也是鲁元送来的,你可别弄坏了,要不然你阿翁可没那么多钱让我打铜镜。”
樊伉十分无语。
在他阿母眼中他究竟是有多不靠谱啊,那么大一面铜镜,他就看看还能把它看坏不成?
樊伉在心中暗自腹诽道。
铜镜看着很新,应该是新打磨出来的,非常光滑,背面还刻有星云纹理,看起来异常精致。
但正面嘛——
樊伉看着镜子里那个只能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得到一个大体轮廓,而且轮廓还变形的脸,不由撇了撇嘴。
就这玩意他阿母还当成宝呢!
要不改天他给他阿母也弄块镜子玩玩?
樊伉正琢磨着,吕媭却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问他了:“那天来的那些侯夫人,你觉得意下如何啊?”
樊伉一头雾水:“什么意下如何?”
吕媭瞪了他一眼,道:“她们家中都有与你年龄相仿的小娘,尤其是清河侯和信武侯府中的小娘,据说生得异常美貌,颇有才情,阿母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喜欢谁。”
吕媭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平日却甚有主意,所以才约了她们过府让你先瞧上一瞧,若是愿意阿母再托人捎话过去,想办法让你与那些小娘见上一面。”
樊伉不由满头黑线:“阿母,我今年才十四岁!”
放在现代那还是个初中生呢!祖国的花骨朵!敢早恋会被老师家长打手板的!
“十四岁也不小了!再说阿母也只是想让你看看,若是有中意的,阿母便早点替你定下来,又不是现在就让你成亲!”吕媭道,“说起来阿母还是比较中意信武侯家的女儿。信武侯靳歙与你舅舅为莫逆之交,与你阿翁也素来交好,娶了他家的女儿日后你也能有个强有力的外家,就算将来有什么事靳歙看在你舅舅和阿翁的份上,也能帮你一把。”
樊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阿母,阿翁与信武侯一样,同为陛下亲赐的列侯,儿子虽然不比阿翁勇武,却也是关内侯,还是一个皇后姨母,手握重权的舅舅。将来若我真出了什么事,若是阿翁姨母和舅舅都保不住我,信武侯又如何帮我呢?”
真到了那个份上,只怕早被打为吕泽一派的靳歙也自身难保吧!
吕媭微愣,显是没想到樊伉居然会看得这么清楚,待要再说什么,却被樊伉打断。
“阿母成亲之事至少等到我二十二岁以后再说吧!成亲太早对身体不好。”樊伉本想对吕媭说明自己不想成亲的事,但想到他阿母的性子,觉得还是不要太早刺激她的好,反正距离他二十二岁还有八年,足够他谋划很多事情了。
“是么?成亲太早对身体不好么?”果然,吕媭一听便上心了,“可是二十二岁也太晚了。”
“怎么会晚?陛下不也是四十多岁才与姨母成亲,而后成就大业的?”樊伉道,“再说了现在朝局诡局多变,陛下灭异姓诸侯王打压功臣的心思日益明显的时候,实在不宜与他人有太多牵扯。”
吕媭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她倒不是担心自家安危,身为吕雉的亲妹,只要吕雉不倒,她们一家就安全无虞。
她是担心现在匆匆给樊伉结亲,万一将来结亲的对象家中被刘邦猜忌打压,怕樊伉受到牵连。
“行了,阿母以后别再提这事了,我自有主张。阿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樊伉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他就说无名兄这几日怎么有些阴阳怪气的,原来是因为这事!
肯定是他阿母给他挑小娘成亲的事让无名兄知道了!
“等等——”吕媭指着屋子里的两口箱子,“那是鲁元送给你的礼物,你找人带回去吧!”
樊伉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随口道:“礼物阿母自己收着吧,我不缺这些。那铜镜阿母也少碰,改天我给你弄个更漂亮的镜子给你。”
方才他看那铜镜的时候,表面镀了一层银色的膜,他估摸着镀银的可能信不大,更有可能是水银。
那玩意有毒,还是少碰为妙。
方才他也碰了,回去后得勤洗手,还掐两片梦叶草泡水喝。
想到梦叶草汁苦得人胆汁都吐出来的味儿,樊伉觉得这几天自己都不可能会有食欲了。
再想到带着大黑出去打猎的无名兄,樊伉只觉得嘴巴里现在就已经开始苦起来。
求问,如何哄好吃醋闹别扭的小男朋友?
在线等,挺急的!
第135章
吃醋闹别扭的小男朋友不等樊伉想出怎么个哄法,自己带着大黑狗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照例拎着一只野狍子。
回来后大黑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孵蛋日常,无名到院子里把狍子收拾干净了,递给樊伉道:“拿去烧了吧,郎君烧的好吃。”
樊伉拎起来掂了掂,觉得挺肥的,开口道:“要不红烧吧。”
“行。”对无名而言,只要是郎君烧的就好吃,至于怎么烧他是完全没意见。
为了安抚小男朋友的情绪,樊伉今日真是使出了全身解数,做了一桌香喷喷的美食。
每样都提前盛出一半让人给吕媭和樊哙送过去,剩下的才装盘上桌,净了手准备和无名兄享用。
“来,这只狍子腿给你吃。”樊伉夹了一块嫩嫩的大腿到无名兄碗里,带点讨好的语气笑着道。
无名兄看了他一眼,夹起来吃了。
樊伉见状,心里总算放下了心。
还愿意吃他做的食物,可见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放心罢,我不会成亲的。”樊伉说道,“我阿母管不着我。”
无名兄撇了撇嘴,道:“我又没有生气。”
樊伉心想,是啊你是没有生气,但你会摆脸色啊!
无名可能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点小孩子,吃过晚食,打发大黑去孵蛋,挨挨蹭蹭挤到樊伉身边,有些别扭地道:“郎君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郎君,这是人之常情,也不能怪郎君。我能理解,我也没有生气,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郎君再好那也是他的郎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樊伉安慰他道,“换了是无名兄,我也一样会不高兴的。我跟阿母说了,二十二岁之前都不谈婚事。等过两年我就想办法离开长安去外地,我的封邑不是在马岭县么?到时候我们就去那儿种地,再找块水草丰茂的地方养牛养羊,还可以养马,到时候给无名兄养一匹神驹,日行千里可威风了。”
无名兄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听樊伉这么一说,不由也十分神往。
“也好,长安城里呆着烦。”
樊伉倒是觉得热闹点好,但人一多就像无名兄所说的,烦心的事也多。在外面的时候虽然生活会艰苦一点,但是自在。
少年人的爱情是很神奇的东西,前一刻可能还在闹别扭,下一刻又能像没事人一样,好得蜜里调油。
也不知道无名兄的内心经过何种复杂的化学反应,晚上樊伉准备就寝的时候,无名兄的心情已经恢复正常,变回了往常那个外表高冷内心柔软的英俊美少年。
樊伉这才终于放下心,安安心心地准备上炕睡觉。
就在这时,脑中白光一闪,系统欠揍的声音响了起来。
“叮个咚,宿主制作出一万个卡兹单位的玻璃制品,奖励宿主一千点经验,五千庄园币。”
“叮个咚,宿主积极制作玻璃制品,获得系统奖励。”
一听有奖励,樊伉顿时来精神了。
他朝着系统面板上一瞅,果然看到面板上有两个类似于包裹的东西。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希望是好东西。
“叮个咚,请宿主选择您要的奖励物品。”
原来并不是两个奖励包都给他,而是让他选一个吗?
樊伉心中不免腹诽一遍系统小气,一面又迫不及待地去看两个包裹里的都是些什么奖励。
点开其中一个包裹,系统尽责尽职地提醒他:叮个咚!宿主确定要选择《彩色玻璃制法》作为本次的奖励物品吗?
《彩色玻璃制法》?
这个有点意思。
樊伉选择了否,又点开另一个包裹,然后系统又跳出来一个提示。
叮个咚!宿主确定要选择《光学玻璃制法》作为本次的奖励物品吗?
《光学玻璃制法》?
这个就有点厉害了。
顾名思议,彩色玻璃就是指有颜色的玻璃,比普通的平板玻璃视觉上会更加美观,但本质上还是普通玻璃,实用性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步,但光学玻璃就不一样了。
光学玻璃透光性远不是普玻平板玻璃可比的,不仅可以用来装饰,实用性也大大提升。就樊伉所知,以树脂镜片还未曾现世以前,眼镜、相机、望远镜等这类光学产品的镜片基本上都是用光学玻璃做的。
这玩意比起有色玻璃用途要大太多了。
樊伉摸着下巴,心想这还需要犹豫吗,当然是果断选择《光学玻璃制法》啊!
有了这玩意,说不定哪天他真能捣鼓出一架望远镜来呢!
天文望远镜太专业可能太有难度,但是普通的单筒双筒望远镜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想想若是大汉与匈奴交战的时候,军中斥侯将领人手一个望远镜,那情形不要太美好。
当然,樊伉觉得若是能够赚取足够的庄园币,培养出一只鞭尾龙或是猛犸军团,那就更加毫无悬念了。
但是想到商城里那些天价的兽人世界特产品,樊伉觉得还是做梦比较快。
就算真有了那么多的猛兽,就大汉朝现在这个生产力,估计也养不起。
他买的那本鞭尾龙孵化手册当中,有几页是介绍恐龙生活习性的,上面介绍了不少恐龙的常识,对于各种恐龙的食量自然也有介绍。
据说一只像腕龙那样的大型食草恐龙每天的进食量高达一千五百公斤。
樊伉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不禁咋舌。
一天就要吃一吨半的食物,就算只是青草树叶,那也是一个很了不得的数字!
一只腕龙半个月吃的食物就相当于一个正常老死的人类一辈子吃的食物总量了。
鞭尾龙体型比腕龙要小很多,每天至少也要吃一百五十公斤食物,而且和食素的腕龙不一样,鞭尾龙是吃肉的,还要纯鲜肉!
樊伉在被子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若是他埋在土里的那颗蛋真的孵化出来并且养大,那么至少每天它就要吃掉一整头猪!
养一只都不得了,还想养一只恐龙战队。
做梦呢!
吃都要吃穷了。
想到将来可能要养一只纯肉食的大胃王,本来要入睡的樊伉不禁又产生了一种新的危机感。
今年让人多养点鸡鸭猪牛羊吧,要不然鞭尾龙都不够吃。
有了新的工艺技法,以樊伉不折腾不舒服的性格自然是呆不住的。没过几天樊伉便怀揣着新到手的《光学玻璃制法》冒着冷风兴冲冲地前往栎阳。
到了栎阳,樊伉也懒得回樊家在城里的宅邸,一路直奔作坊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