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个马路,既宽敞又平坦,四通八达,将整个仙宫都囊括在内,看上去紧然有序,十分美观便利。
还有搭建的这座桥,居然能架在那么宽阔的江面上,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为何这些高楼的四面都空着?可是有什么说法?”胥珲默默赞叹了一回,又发现问题了。
无名连头都懒得抬,兀自打磨着手中的木料,乘光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早将这个模型摸得透透的,胥珲一发问,立刻对答如流:“那是留着要安装玻璃的。”
“玻璃?那又是什么?”胥珲从没听过这种东西,只觉十分陌生。
“是一种比宝石还要透亮的东西,用来装饰墙面,可以让阳光透进来,让屋子亮堂堂的。”乘光的语气充满了骄傲。
郎君说了,等到麦子种下地,春耕完了,就要建熔炉烧玻璃。
这个世上除了郎君,再也没有谁有这个魄力用宝石来装饰墙面了。
四面都是用比宝石还要漂亮的东西做墙面的屋子,光想就让人向往不已。
“是吗?兴平侯真有雄心壮志。”胥珲有些不以为然,心想哪儿有那么大块的宝石,就是真有,也不可能会拿来砌墙面,果然是少年人,喜欢异想天开。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仙宫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值得借鉴的。
胥珲参观完所谓的仙宫,又在樊家庄混了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食,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大约是老天赏脸,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樊伉组织人紧赶慢赶将麦种下了下去,就开始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从天空飘了下来,润湿了土壤,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表情。
“郎君果然是有福气的人,麦种撒下去就下起了雨,用不了几天麦种发芽,今年也算开了个好头。”乘光高兴地道。
他一直担心庄子里粮食不够吃,若是麦子能丰收,大抵今年是不用愁的。
“那可不,都说春雨贵如油嘛。”樊伉笼着袖子站在廓下,笑眯眯地看着不断往下落的雨帘,心里头美滋滋的。
种完麦子就下雨,他连担水浇地都省了,要不然六千亩地,靠人力担水来浇,那要浇到猴年马月去。
老子不愧是有系统的人,老天爷还是比较眷顾他的。
樊伉臭不要脸地想着。
春耕完了之后,乐都就领着那三百人辞行,预备回营。
樊伉手中一时没有绢帛,粮食自己都不够吃,铁钱倒是有一屋子,可那东西不值钱,他都是用来熔了打农具的,最后无法,只得把前不久吕媭帮忙捎过来的铜钱,取了百斤分给那些兵士。
开荒是个苦活儿,这些将士们也都下了苦力气的,一个个的倒是没有推辞,谢过樊伉之后俱都喜笑颜开接了。
临行的时候,樊伉特地买了两头猪炖了,整个庄子热闹了一番,第二日乐都便领着手下的将士们回砀邑朝吕泽复命。
麦种下地,剩下的便是等待麦苗出土后期田间管理,在这个空闲期内,庄子里的人却都没有闲着。
乐都走后,他们住的院子就空了下来,樊伉挑了两个面积大小合适的,重新修葺一番,改成蚕室,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闲着的人漫山遍野地去寻野蚕种。
樊伉当初买下这个庄子的时候,就发现后山有好大一片桑树林,当时就动了养蚕织布的念头。
这年头绢帛价值高,和粮食一样都是硬通货,如果一户人家有百八十匹布,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土豪。
若是他能养点蚕,一年能剿个百八十匹布的丝,也是一个进项,毕竟蚊子再小那也都是肉呀,他现在穷得都想直接上街去打砸抢了,只要是能赚的钱他都不会放过。
樊伉想得挺美好的,没想到派去购蚕种的人却灰溜溜的回来了。
“郎君,河南郡养蚕的本来就少,仅有的那几家把蚕种当宝似的捂得特别紧,压根就不卖。”那人苦着脸,好不容易郎君信任他,给了他一个差事,结果还办砸了,心中十分忐忑。
樊伉皱眉,乘光见他脸色不好,道:“你就没说是郎君要买?”
“说了啊,可是那些人不是说蚕种生病全死掉了,就是说府中如今已经不养蚕了。”有几家一听他是来买蚕种的,根本连门都没让他进。
“岂有此理!居然如此不把郎君放在眼里!”乘光简直气死了。
郎君在他心里那完全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郎君去谁家买蚕种那完全就是那户人家的福气,结果没想到居然有如此不知好歹的人,竟敢将郎君拒之门外!
当真是欺人太甚!
“郎君莫气,奴这就领着人再去,一定将郎君的蚕种带回来!”乘光忿忿不平地道。
“回来!你去哪儿去啊!”樊伉道,“人家不卖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樊伉一手抚额,倒是不曾想到这个问题,毕竟现代商业极度发达,除非是各国管制用具,其他的民用生活用品尤其是这种农业生产类的物品都能很轻易地就买到,甚至还有专门为养殖业育种的行业,别说蚕种,天上飞的地里长的水里游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
但在大汉朝就不一样了。
重农抑商的大环境下,本来商人的地位就低,再加上人们敝帚自珍人家的陋习,养蚕这种利润巨大的商业技术无不被人当成能下金蛋的母鸡,谁也不舍得往外卖。
他倒是可以仗着身份强取豪夺,但樊伉到底还是一个接受了十几年平等自由教育的社会主义好青年,骨子里还有点年轻人的傲气,凡事都讲求一个你情我愿。
现下既然别人不愿意卖,他还不愿意买了。
再说他也有点担心用这样激烈的手段强买强卖,会激起别人的反感,万一在蚕种里头使点坏,反而得不偿失,还不如想点办法去外头寻点野生蚕种来,一样可以养。
于是,在樊伉一声令下,空闲的人开始漫山遍野地搜寻野生蚕种,剩下一些心不那么灵手也不那么巧的则挨家挨户去收受精的鸡鸭蛋。
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清晨,樊伉迷迷糊糊的还在睡觉,听得外头一声哄响,院子里吵吵嚷嚷的,隐约只听见一声成了,而后脑海里听到一个久违的金属音。
“叮个咚,宿主主持修建水车建成,改进了该文明的生产工具,奖励两百个庄园币,获得一千点庄园经验,恭喜宿主等级提升,成为三级庄园主。”
“叮个咚,作坊等级提升,您可以购买新的作坊图纸。”
“叮个咚,请宿主再接再励,用心经营您的庄园系统……”
樊伉的脑子瞬间清醒!
原来这样也可以的?
樊伉立刻来了精神,自动将脑海里那个叮个咚不停的金属音屏蔽掉,先去瞄了一眼庄园面板,发现自己的信息果然已经修改,成为了三级庄园主。
原本黑乎乎的作坊面板果然解锁了两个图样。
基础刀伤药配方、织布机配方。
樊伉:“?!!”
果然是好东西呀!
樊伉心里一喜,然而想到系统的尿性,那份喜悦又变成忐忑,睁大眼睛看着配方后面的价格。
那个基础刀伤药配方售价两万庄园币,织布机则要三万庄园币。
樊伉:“……”
果然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第86章
樊伉前些日子卖了点果酒,因为似乎颇受系统对面世界的欢迎,倒是赚了不少庄园币,目前他的庄园财富买两个可能不够,但只买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他两个都想要,到底买哪个好呢?
有点选择困难综合症的樊伉有点犯难了,思来想去也下不了决定,最好只得先放着不管,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樊伉想明白之后,顿时不纠结了,跳下炕,鞋子都来不及穿,迫不及待地去看水车。
一开门,所有人齐唰唰地扭头看着他,脸上俱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郎君起来了。”
阿沅上前笑道:“方才闳翁使人说,水车建好了。”
“无名公子已经过去瞧着,说郎君若是醒了,先用了早食再去。”乘光连忙上前,将鞋履取来,躬身正要给樊伉穿上,樊伉却从没这个臭毛病,一手夺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檐下,自己穿起鞋来。
阿沅连忙在他身后放了一个草蒲团,说:“郎君当心地上凉。”
樊伉三两下把鞋子穿好,又叫人摆上早食,樊伉两口吃了,吆喝着就往门外走。
门外早已备好牛车,樊伉爬上车,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舞水河畔出发。
沿途挖出的水渠早已注满了水,潺潺地流淌着,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发出鳞鳞的波光,若四周开辟出来的不是旱地而是水田的话,还真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舞水河畔已经站满了人,有樊家的,也有舞阳当地豪强,胥珲也在,所有人全都仰起头望着那个巨大的水车,充满了惊叹,尤其是闳翁和他领着日夜赶工的那近百名匠奴,眼中更是含着热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完成了这么一项大工程。
樊伉自己也很惊讶,他是想过闳翁应该能建成,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以为至少也要三个月到半年的。
“闳翁,你真是太厉害了。”樊伉由衷地赞叹。
闳翁布满皱纹的老脸笑开了花,他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不不,那都是郎君的图纸画得好,没有郎君的图纸,老奴什么都建不成。”
想到自己蚯蚓一般的画线,樊伉有些脸红,能根据那坨屎一样的图纸种过出一架水车,也是很厉害了。
胥珲过来,一扫往日对樊伉漫不经心的敷衍态度,极其郑重地对他着他行了一礼:“兴平侯果然大才,此水车建成,舞水河畔万亩良田可免旱涝灾害,吾代舞阳县的父老感谢兴平侯恩德。”
“不不不——”樊伉连连摆手,道,“胥公言重了,这水车并非我一人功劳,而是樊家庄数百人日夜不歇共同辛劳的成果,伉不敢居功。”
胥珲不由肃然:“兴平侯高节,胥某佩服。”
“不敢不敢。”樊伉非常谦虚地道。
他的态度让胥珲更加满意了。
其实最初知道樊伉要来舞阳的时候,胥珲内心是抗拒的。
任谁得知自己的治下突然要来这么一位皇亲国戚,都会深感压力,尤其是这位又深得汉后的宠爱,简直就跟块烧红的烙铁似的,谁碰谁烫手。
胥珲早早地打听过樊伉的消息,对樊伉的盛名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太相信,觉得多半是言过其实,及至后来仙宫的事,胥珲仍然以为樊伉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到这个时候,他才打从心底里承认,这个年少成名的兴平侯是真有几分实才的。
张彦对樊伉是真的佩服。
这位少年兴平侯也未免太能折腾了些,而且每回都能折腾出个名堂来,简直让人不得不信服。
张彦成亲十多年,膝下如今也有两子一女,长子只比樊伉小两岁,然而看着眼前老成持重的少年,再想想自己府上跳脱得跟只猴似的孩子,张彦不由感慨万千。
“兴平侯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呢?”
吴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水车,水车叶轮转动,底下装满水的水斗转到半空,水斗中的水便倾斜着倒进水渠里。水渠四通八达,像条巨大的蜘蛛网一般,流入附近数千亩田地里。
这道理并不复杂,难的是从没有人这么想过。
吴征正琢磨着,冷不丁听到张彦似乎说了句什么,回过神来,道:“老夫惭愧,方才看着水车竟入了神,大公子说什么?”
张彦摇头失笑:“没什么,不过是我在自言自语罢了。”
胥珲身为一县长官,虽然身份地位都比不上樊伉,但还是发自内心地嘉奖了樊伉一番,方才带着人心满意足地回去。
虽然水车不是他所造,但在他的治下,依然算是他的政绩,如果不出所料,未来几年他的名声必然大噪,甚至于加官进爵也不是没可能。
为官者一生所求莫过于此。
水车建好,樊伉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对于如果经营好樊家园更有信心了。
都说喜事成双,没过多久,他精心布置的蚕室也有了好消息。
之前他派了不少人外出寻找野生蚕种,倒真寻回不少,经过精心照料,如今已经繁育出不少,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他的两个蚕室就不会再空着,反正庄子后面满山头的桑树林,足够它们吃的。
蚕室里,樊伉从头到脚穿着特制的白麻布裁成的衣服,连头发也用麻布帽子收了起来,手里拿着毛笔,轻轻地赶着蚕匾上的蚁蚕,耳中听到蚕啃噬桑叶的沙沙声,心中喜不自胜,看着这些幼蚕的目光就像在看金子一样。
这些可都是养的钱啊,哦,养的粮食。
阿沅祖上是吴国人,落败之时家中也曾有桑林百亩,植桑养蚕是把好手,蚕室建起来后,不用樊伉吩咐,阿沅就自动把养蚕的事情接了过来。
蚕是一种很娇贵的生物,非常脆弱,一不小心就死了,樊伉也不放心给别人,他观察了几天,发现阿沅对这些桑蚕照顾得挺精细之后,便渐渐放开手让阿沅去负责。
为了鼓励阿沅养蚕的积极性,他甚至还许诺了将养蚕百分之一的利润让给她,阿沅喜不自胜,不用他叮嘱,照顾得越发精心了。
樊伉见状,索性彻底撒手,让阿沅专心负责蚕室,自己则去收拾建烧玻璃的熔窑。
烧玻璃比烧瓷器麻烦多了。
烧陶瓷只要捏好陶胚,放进窑里烧就成了,温度控制得当,一窑好歹也能出不少能用的陶瓷,玻璃就不成了,在目前的条件下,基本只能靠人工吹丝压拉使之成形,条件相当艰苦,工作难度非常大。
不过樊伉不着急,他有的就是时间和人手,只要有配方,他相信多尝试过几百上千次肯定能成功。
而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要成功过一次,以后就容易多了。
在建玻璃熔窑的时候,樊伉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那就是制盐。
他在收集烧玻璃的石英石的时候,才发现舞阳原来挺多盐矿的。
在中国历史上,盐铁一直都是暴利行业,齐鲁之地为何那般富庶?还不是因为拥有渤海地区的鱼盐之利,贸易富强。
更何况当初汉王刘邦为了恢复经济,不仅允许民间私铸铁钱,还开放了盐铁课。煮盐又不是什么技术难度高的活计,在他看来煮盐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过据他那仅有的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汉朝直到汉武帝刘彻登位之后,盐铁才收归国有,实行官营,也就是说至少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不用担心卖私盐的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他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盐矿挖盐煮盐,本来三百个人种六千亩地,平均下来一个人至少要种二十亩地,人手就已经很吃紧,农忙的时候除了厨娘,但凡能动的都扛着锄头下地,个个累得几乎瘫掉。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经过几个月的共同努力,当初如同鬼宅一般的樊家庄,如今彻底地大变样。
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里,衣着简朴的樊家下奴正在努力辛勤地劳作,和离这不远的别家匠奴们不同,他们的脸上俱都喜气洋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舞水河上时不时地飘过一个竹筏子,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也赶鸭人,撑着竹筏不时吆喝驱赶着在河面上凫水的鸭子。
山坡上不时地就能看到甩着尾巴赶蚊子的牛群,和咩咩叫着吃草的羊群,偶尔还会看到一条黑瘦的大犬不知从哪个角落奔出来,撒欢似地赶羊撵兔,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转弯,时常会撞在树上,惹得放羊的小童哈哈大笑,前仰后俯。
庄子四周到处都是悠闲踱步啄虫吃的鸡,有时候路边不起眼的草垛里会扑腾一下,然后传来“咯咯咯”的声音,转出一只母鸡来,等到母鸡走远,一旁等候多时的小童或妇人便会迅速上前,熟练地从草垛里掏出一只或几只鸡蛋来。
捡鸡蛋和鸭蛋是孩子们最爱干的活,小孩子眼睛利索,手脚又快,无论母鸡把蛋产在多么偏僻的犄角旮旯,他们都能神准地找出来。
等到樊家的厨房里堆满了鸡鸭蛋的时候,地里的麦子终于熟了。
第87章
樊伉来舞阳县的目的并不是秘密,再加上樊伉压根就没想过隐瞒,时间一长,就连舞阳城里不知事的顽皮小儿都知道县里从京里来了一位专门来种田的年轻贵族。
大家嘴上不说,心理都很好奇。
种田谁还不会呀,这个贵族可真有点意思,汉中那么大片的田地不种,非要跑到舞阳县来。
樊伉家开了六千亩地,种麦子的时候要赶农时,收麦子的时候也要赶在下雨之前,将麦子抢收进仓,不然一场雨下来,麦子晒不干容易霉坏。
吕泽大约是算到樊伉快要收麦子了,没过两天又让人领着五百将士过来帮他收麦子。
樊伉正觉得收麦子人手不够,对于吕泽的善解人意简直喜出望外。
果然是大汉好舅舅啊!
五百人的首领依然是上次来过的乐都将军,皆自带口粮。
乐都到了之后,二话不说,领着人就下地,反正地也是他们开的,在哪儿都知道,都不用人带路。
秋收是第一要紧事,耽误不起,樊伉也不客气,分发了农具之后,便组织人秋收,只让刘婆他们预备晚食,好让劳作的人回来就能吃上一顿热饭。
胥珲还特地派来了一位书记官,来记录樊家麦子的产量。
张彦和吴征也乘着牛车来到樊家的地头上,只见大片大片的麦田里,麦穗都被饱满的麦粒压弯了腰,沉甸甸地垂了下来,远远望过去就像一片一望无垠的金色波浪一般。
“兴平侯家的麦子长得不错啊。”吴征捋着胡须道。
张彦眯着眼睛不说话。
张氏也有良田万顷,以往都是种稷粟为多,今年有幸吃到了樊家做的面条和蒸饼之后,便对这种面食念念不忘,特地吩咐下去,家中也种一部分麦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特地去自家的麦地里看过,很明显地他们家种的麦穗远远不如现在地里的这般粗壮,麦粒也不如这般饱满。
不用称,光用眼睛看他都能看得出来,自家的麦子产量绝不如樊家地里的。
难道兴平侯真有什么特殊的种地技巧?
这么看来,上次兴平侯提的那个什么梅菌液的买卖,要重新斟酌才行。
张彦陷入了沉思。
六千亩地,将近七百人,不分日夜地忙碌了十天方才将麦子全都割完拉回庄子里,这还是因为樊伉家里牛车足够用的情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忙完。
樊伉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错,收麦子的时候一直都是大晴天,等到麦子全部割完拉到庄子上,头前收回来的早就已经干了。
脱完粒上秤一称,嗬!将近两万石粮。
六千亩地,两万石!平均下来就是一亩地三石多。
前来记录樊家粮食产量的书记官都呆住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谁家麦子产量这么高的。
樊伉自己也觉得很满意,比他自己预估的还要好一点。
所谓家里有粮,心里不慌,仓里有粮,樊伉顿时放下了心,今年总算不用挨饿了,说不定还能接济他家阿翁或者舅舅一点。
韩王信叛乱,汉皇北征返京后,顺理成章地撤了韩王信的封国,划中都一带为代国,封其兄长刘仲为代王。
不过樊伉听吕媭说起过,汉皇的这位兄长就是个草包,贪生怕死又无能,大约刘邦也知道这点,虽然封了刘仲为代王,压根就没指望他这位兄长,另派了樊哙驻守代国。
太原郡刚经过战乱,樊伉估计樊哙的日子现在也不太好过,饿是饿不死,但肯定也吃不饱。
收的粮食他只留了四千石当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一万六千石,让乐都拉八千石去砀邑,顺便捎信给吕泽,让他帮忙将剩下的八千石粮食给樊哙运去。
舞阳距离太原山高路远,他实在没有自信仅凭庄子里的这三百号人就能将粮食顺利送到代国。
乐都没想到来帮忙收一趟麦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饶是他素来稳重,不苟言笑,这个时候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兴平侯果然大方,将军正发愁军中粮食不够吃,某代将军谢过兴平侯了。”
八千石虽然不算多,可俭省点也足够大军吃个十天半个月的。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嫌粮食多的。
乐都这么一说,樊伉上心了:“舅舅很缺粮食么?”
他从砀邑回来后,便一直忙于樊家庄的建设,不曾再去过砀邑,但却时常着人往那边捎书信,关心吕泽的身体状况。
两人书信往来频繁,吕泽在信中多数都是叮嘱他注意身体,勤加锻炼,莫要胡闹,却很少提军中的事情。
樊伉一直都知道吕泽的粮秣可能不那么太宽裕,但没想到居然形势如此严峻。
乐都自知失言,生硬地解释道:“军中粮食够是够的,只是现下形势严峻,匈奴虎视眈眈,虽然此次匈奴南下被陛下击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多备些粮草总是好的……”
说到最后看到樊伉一副了然的表情,顿时说不下去了,面色绷得死紧。
樊伉自己手中也没多少粮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人起锅造饭,好生招待乐都一行人。
厨房的刘婆领着人,特地去猪圈挑了三头稍肥一点的猪,又去羊圈里挑了十只羊,几十只鸡鸭,再去附近的村子里换了些青菜,烧开水收拾了,炖了几大锅。
主食也没甚么讲究,就是包子馒头还有樊家特色的噪子面,堆在箩筐里,像几座小山似的。
这一天,迎风一里外都能闻到庄子里传过来的肉香,惹得那些将士们不住地咽口水。
他们日日在军中操练,饭食也就只能图个水饱,别说肉,他们已经好长时间不曾吃过一顿饱食了。
樊伉看得略心酸。
这就是为大汉守疆卫土的兵士们啊!
一个个的空着肚子,如何去和匈奴人拼命?
总归是这个年代太穷了。
“饭食已备好,乐将军和诸位将军请吧。”樊伉拱了拱手,邀请乐都他们入席。
“多谢兴平侯。”乐都和他打过交道,知道樊伉虽然年纪小,为人却颇为豪爽实在,当下冲他一抱拳,转身招呼手下军士们,说,“兴平侯不是外人,兄弟们不必客气,今日都敞开了肚皮吃,不算违背军纪。”
那些军士们顿时高兴极了,闻了一天的香味,早就馋得不行了。好不容易乐都一声令下,顿时欢声震天,俱都跑去拿吃的。
端上一碗大面条,淋上满满一勺肉臊子,再去箩筐里拣两个馒头,也不用桌子板凳,随便找个角落一蹲,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
将刘婆她们忙碌了几天才备好的食物一扫而空之后,乐都便带着手下五百号人,还有新收的八千石粮食返回砀邑。
送走了乐都,粮食收进仓,樊伉只觉浑身的压力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仓里有粮,兜里有钱,除非匈奴人打过来,樊伉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自己了。
唉,也不知道无名兄的缩小版“仙宫”建得怎么样了。
说起来他都好久不曾见过无名兄了,真是怪不习惯的。
兴平侯今年新开荒的六千亩地收了两万石粮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两天,几乎全舞阳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
胥珲看着书记官送上来的简册,简直难以置信。
“我记得去年风调雨顺,田地丰产,一亩地最高也就是两石吧,今年虽然老天赏脸,气候不错,但三石——”
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一亩地就比去年多产一石,十亩就多产十石,一万亩就多产一万石。
兴平侯家还算好的,今年只开了六千亩,像张氏姬氏孔氏这种前朝旧族,谁家里没有几万顷良田?
若是都能增产一石,这样算下来就很多了。
“别家麦子也产三石?”胥珲问道。
托兴平侯的福,他弄出来的那个包子馒头如今在舞阳已经十分流行,今年舞阳县大半的田地都种上了麦子。
书记官摇头:“惟有兴平侯庄子里的田地才有如此高产,别人如张氏等,也不过亩产一二石。”
两石都算多的,大部分都是一石多。
兴平侯家一亩地的产量差不多能赶上别人家两亩了。
想想实在可怕。
胥珲道:“你时常去樊家庄,可看到兴平侯种地与别家有什么不同之处?”
书记官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兴平侯种地和常人也并无太大的区别,不过是照料得更精细些,施的肥略多些罢了。”
胥珲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说石灰水真这么有用处?”
书记官有听没有懂:“胥公说什么?”
胥珲便将那日去樊家庄,碰巧见到樊伉拿石灰水浸泡麦种的事说了一遍,说:“兴平侯说用石灰水浸泡麦种,可以预防很多病虫害,只是当时兴平侯十分忙碌,不得空闲,我也不好多问。”
说到这个,书记官想到一事,又道:“兴平侯自从在樊家庄安顿下来之后,每日都会让府中下奴去城中挨家挨户收集淘米水,据说这种淘米水可以做一种叫什么的菌液,和草木灰农家肥一起捂着沤肥,想来也有关联。”
这个胥珲也知道。
当时他对石灰水浸泡麦种还有em菌液的事还有些将信将疑,为了验证这个法子,家中一半的田地下种的时候按樊伉所说的法子处理,那个什么em菌液也厚着脸皮取一点,另一半还是照老法子耕种,想来家中这几日也该秋收完,着人进城了。
兴平侯所说的那些种田的法子究竟有没有效果,到时候一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