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代简易版的X华书店就开起来了。
取名废的樊伉很不要脸地抄袭了某位大文豪曾经求学的私塾,取名三味书屋。
于是,朝会的第二天,人们发现长安城里悄咪咪地突然开了一个新铺子。
铺子里就卖一样东西——《汉皇传》。
没错,就是朝会上太子殿下献给陛下的那本据说是用一种比绢还薄的纸印出来的《汉皇传》。
这下子满长安城的人都疯了。
这年头的人不追星,但是粉皇帝啊!
还是脑残粉。
皇帝就是最好的明星,连皇帝陛下都赞不绝口的书,自然要跟风买一本啊。
不说内容,光是那光洁的从没有见过的纸张,那漂亮的包装就足以让所有不差钱的人珍藏一本,当作传家宝一样传给后代子孙。
满长安城的人疯了,三味书屋的《汉皇传》也卖疯了。
即使是一本《汉皇传》的价格非常昂贵,依然有不少人赶清早去排队抢购。
因为每天最多售出两百本《汉皇传》,要是去得迟了就没得买。
这并非是樊伉故意推行饥饿营销,而是作坊每天最多只能印出两百多本,他还要扣几十本留作备用,能出售的就更少了。
没办法,纸张供应不上。
栎阳城外的作坊园还未建成,刘邦派过来的少府丞还要参考樊伉的纸坊再建皇家纸坊,都没有投入生产,只靠樊伉自家那个小打小闹的半成品作坊,实在够呛。
就这还是闳乐他们日夜不休轮班倒连夜赶工的结果。
每天限售两百本,可全长安城现在有多少勋贵?更别提还有那几位富得流油,素有国中国之称的诸侯王了。
生意太火爆的结果就是樊伉不得不将在栎阳坐镇,有两个月实习经验的阿琅调到长安来帮忙打理书屋。
每天书屋开门营业的时候,就能见着外头里三层外三层排队等侯的人群,而且一个个的全是清一色的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身材太过矮小没力气的都挤不进去!
“两本《汉皇传》,承惠二十金。”
连着排了一天一晚队伍的大汉连忙摸出十金,朝着柜台上一扔,抱着书撞递过来的书快步挤了出去。
眼瞅着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少,而后面排队的人却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时,有人忍不住了,掂起脚挥舞着双手道:“我乃高湖侯府家人,出二十金一本,购五本。”
《汉皇传》的定价是十金一本,二十金一本,价格翻了一翻。
人群沉默了一下,那人心中得意非凡,昂首挺胸正要挤上前去插队,却听身后此起彼伏的声音。
“乐平侯府,二十五金一本,购五本。”
“高陵侯府,二十五金,同购五本。”
“清河侯府,三十金,十本。”
一时间这个侯那个侯全冒了出来,最开始拿钱砸人的高湖侯府家人顿时哑了,悻悻地低下头去。
同样是侯,侯跟侯还是有区别的。
汉承秦制,爵分二十等。
樊伉的五大夫乃第九等,往上还有庶长、更、上造、关内侯、彻侯。
关内侯乃第十九等,最高一等则是彻侯。
方才第一个出声的高湖侯就是关内侯,而清河侯王吸却是汉皇亲封的十八彻侯中的一个。
高湖侯府的家人萎了,清河侯府的家人扬眉吐气,正要上前领取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却见边上突然挤出数名大汉,也不说话,径直往柜台前一挤,将抬着的数只箱子放地上一放。
“淮南王府,五十本!”
顿时,所有不满的声音全都压了下来,只看见那几个淮南王府的家人昂着脑袋,财大气粗地甩下将近千斤的铜钱,换了五十本精美的《汉皇传》之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类似此等装逼打脸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演,至于那些从外地初来乍到不知内情的纨绔凑热闹仗着父辈荫庇装逼结果脸被打肿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每天樊伉都要听到好几个版本,甚是可乐。
书屋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朝会完毕,诸侯王各自归国,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即使如此,书屋的生意却不减反增。
樊伉一点儿也不着急。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卖书就跟割韭菜一样,第一茬是新派的各诸侯王勋贵们,第二茬就是诸如卓式孔氏这般旧派的豪门大阀。
等到这茬收割完毕,才轮得到城中之前那些连边都沾不上的商人。
总而言之,是绝对不愁卖的。
赚了钱,樊伉每天看人都乐呵呵的。
自从见过他老爹早上两三点起床去朝会的辛苦之后,樊伉就对做官完全失去了兴趣。
那么辛苦还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像现在这样闷声发大财来得舒服。
横竖他也是个有资格纨绔的皇亲国戚呢!
像他这样既不欺男霸女又作奸犯科,做个买卖还总老老实实念着交税的外戚实在是再也寻不到了。
唯一需要他忧心的就是脑袋里那个无师自通点亮了羊教授之吻技能的系统,其他一切安好,而且这种便利又安好的环境可以预见地还能再享受二十年。
至于二十年后,樊伉叹了口气,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培养刘盈还来不来得及?
可是培养一个皇帝也不一件容易的事。
能不能培养出来还两说,就算运气好培养出了一个拥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到时候这个皇帝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心无芥蒂地好又是另一回事。
对皇帝这个生物,樊伉实在无感啊!
就在樊伉既忙碌又纠结的时候,刘盈来了。
今天刘盈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脸上还带着淤青,显是被人揍过。
樊伉吃了一惊,道:“陛下揍你了?”
刘盈看了他一眼,闷闷地道:“阿母揍的。”
刘盈这个人也非常有意思。
他叫刘邦会叫父皇,私下里的时候却从不称吕雉为母后,还是跟平头百姓那样只叫阿母,亲疏一目了然。
也许在他心里,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于刘邦和吕雉的态度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刘邦也许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太子,但吕雉却这个儿子却是十二万分地上心。
一听是吕雉打的,樊伉琢磨着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樊伉对这个虽然略有些蠢萌但三观端正的表兄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刚才还在心里琢磨着好好培养刘盈,现在刘盈明显心里有事,自然不好摆出一副冷漠脸置之不理,随口问了一句:“姨母为何要揍你?”
刘盈道:“因为我对阿母说,要随军去征讨匈奴。”
“啥?”樊伉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啥?”
“征讨匈奴啊!”
“说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征讨匈奴了?”樊伉把手里忙到一半的事情放下,开启了知心弟弟模式。
“自去岁起,匈奴围困马邑,韩王韩信数次遣使上书,向父皇求救。父皇决意亲征,我身为太子,岂可贪生怕死,和妇孺一般困于京城,看父皇和诸将与匈奴人厮杀。”
你现在其实也是妇孺之一啊!
樊伉了解了事情的大体的来龙去脉,很想吼他一顿。
这糟心的熊孩子哦!
怪不得向来疼爱刘盈的吕雉会一反常态揍人了。
因为刘盈这回实在是欠揍!
“父皇以亭长起事,和西楚王争天下,一生历经战事无数,材力武勇,方能打下汉室江山,我身为太子,自当向先辈学习。匈奴屡犯边境,伉儿,你说我想效法父皇,随军出征,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
从头到尾完全就没有一点是对的地方好吧!
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去战场干么?给匈奴送人头么?
樊伉见到此刻已然化身热身少年的刘盈,顿感头痛。
他写《汉皇传》一来是为了刷刘邦好感,二来也是争取一下自己的权益,从刘邦口下夺得两分造纸的利益。
没想到一个无意之举,居然会催生出一个熊孩子。
樊伉十分无语。
熊孩子要怎么办?
如果是他家的后辈,自然跟吕雉一样,先狠揍一顿没商量,揍得他一脸猪头屁股开花起不来床,自然不不会再瞎嚷着要上战场去送死了。
可惜这个熊孩子不是自家的,别说打,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只能徐徐图之。
“表兄心怀天下,有此豪情壮志自是好的。”熊孩子嘛,不管怎么说先夸一顿再说。
果然,听樊伉没有反对他的意思,刘盈的心情顿时好转了许多。
“而且匈奴一介蛮夷居然胆敢冒犯我大汉天威,简直不能忍……”
“还是伉儿最知我意!”刘盈点头道,“匈奴自冒顿弑父,自立单于,并东胡,西破月氏,南破楼烦白羊、尽夺蒙恬所得故地,又屡次侵我燕、代等地,与我大汉边境有过多次冲突,此次更最围困马邑数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昨日朝会上,父皇已下旨亲征,朝中诸将亦纷纷出班请战。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戍卫边疆,死而后已。”
樊伉:“……”
果然有代沟么?
若是换了他,宁可窝在京城当个窝囊废也好过北上跟匈奴拼刀枪啊!
“若陛下和表兄都随军出征,朝中无人,又怎么办?”樊伉问出一个实际问题。
“还有丞相在啊。”刘盈理所当然地道。
“可丞相只有一个人啊,那么多大军的粮草要筹备,还有各种繁杂的国事都需要他决策,表兄难道不觉得舍弃去战场上奋勇杀敌的风光,留下来帮助丞相一起稳定内政,为大军筹备后勤,让陛下没有丝毫后顾之忧地征讨匈奴更重要?还是说表兄只想着自己去战场上逞英豪,却把朝中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丞相一人吗?”
“这……”刘盈犹豫了。
为什么这事被伉儿这么一说,仿佛就成了一件刻薄老臣非常自私的行为了呢?
话说丞相确实也上了年岁,老胳膊老腿的,不容易。
“越是这个时候,陛下越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为他排忧解难,处理后方一切事务,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一往直前,将匈奴打得落花流水,再不敢觊觎我大汉边疆。”
“杀匈奴只要是个人,拿得动刀枪都会,但是表兄要做的事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啊!为了汉室天下,表兄难道都不愿意牺牲小我一次吗?”
“伉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刘盈此刻内心已是摇摇动。
“那是自然。你看萧丞相不曾亲自领兵打仗,但是他的功劳谁敢小觑?朝中将领无数,萧丞相却只有一个,不正是说明了这一道理么?”
樊伉本来就不善劝人,绞尽脑汁好说歹说总算将刘盈劝住,让他打消了给匈奴送人头的念头,头一回从樊家出来,蔫嗒嗒地回宫了。
再乖巧的孩子也有犯熊的时候啊!
送走了犯熊的刘盈,樊伉只觉得无比心累,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
要打仗了!
刘邦都要亲征,身为刘邦军事集团一员的樊哙,他的老爹只怕也是要随军出征的。
怎么办?
果然,朝会不久,刘邦大赦天下,同时宣布了亲征匈奴的决定。
汉朝这个时候的人,还隐隐带有点骑士精神。
哪怕是跟异族的武装冲突,身为皇帝,基本都是一马当先,冲锋在前,这跟后世文臣兴国武将□□皇帝安坐高堂之上的分工合作很不一样。
樊伉猜测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才刚刚进入封建社会,社会分工还不太明确的原因,朝廷各机构的职能都不明确,所有人都在摸在石头过河,研究着怎么行之有效地治理一个国家,皇帝为了自己确定自己的威信,自然要事事抢先。
樊伉对刘邦这种凡事亲力亲为的精神很敬佩,但对他这种明显作死的行为不予评价。
就算他历史不好也知道,就是这一次亲征,因为刘邦的轻率冒进,中了匈奴的诱兵之计,孤军深入,导致汉军的车骑主力被冒顿围困于平城白登山,这就是史上著名的“白登之围”。
若不是周勃率领的步兵主力在攻陷楼烦后,及时掉转头又将匈奴主力包抄,估计大汉的历史从那之后就要改写了。
至于各种野史上所书,是因为陈平献计贿赂了冒顿的大阏氏之后,刘邦才得以脱险的事,樊伉是连一根头发也不相信的。
冒顿那样一个为了权利能将自己的亲爹都毫不犹豫杀掉的大野心家,怎么可能会听从于一个女人的劝导,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件最让樊伉在意的事就是,就是这一战后,吕氏集团的一把手,大汉朝的第二号人物周吕侯吕泽,他的舅舅因为伤势过重,不久就去世了。
正是吕泽的去世,才导致了其后汉政局的一系列严重变化。
樊伉因为编写汉皇传,道听途说包括他亲爹亲娘的种种描述,对于汉朝的历史比起刚来的时候要了解得深刻许多。
刘邦早有废太子之意,为何一直隐忍不发,恐怕并不是顾念与吕雉的夫妻情谊,而是忌惮吕泽吧!
不管这其中恩怨如何,樊哙出征在即是肯定的。
战争来得太快,以至于刚来这个世界不久的樊伉还没有丝毫准备。
如果能够再给他两年的时间,他相信那个时候他对战争的准备会充足许多。
即使如此,樊伉还是尽可能地多做两手准备。
战争时期,大军最缺的是什么?
粮草不必说,这是重中之重。
粮草的事情朝廷会安排,无需他操心,他也操心不过来,刘邦和萧何总不会让将士们空着肚子去打仗。
除了粮草,当然就是医疗。
樊伉看到宫里的侍医给人治病,也亲身体验过军中是如何处理外伤的。
上次他手受伤,吕媭就曾唤过一名据说军中粗通医理,会处理外伤的部曲给他包扎伤口,那经历不说也罢。
从这两件事他就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环境有多落后。
消毒是别想了,刀伤药的效果也够呛。
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将士们受了伤完全就只能靠运气。
熬过去了就能捡回一条命,熬不过去,就只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恨他不是学医的,要不然弄两个刀伤药的配方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御寒也是一大难题。
现下已是十月,关中的气温已经十分寒冷,更北一点的上郡西河早已经开始下雪,军士们连件像样的御寒棉袄都没有的情况下北征匈奴,简直就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樊伉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刘邦,也不是为了那些权贵,而是为了那些因为刘邦一声令下,就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离开自己的妻儿奔赴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樊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改良医疗条件。
冷兵器时代,真正在战场上死于敌人刀下的其实很少,更多的是受了伤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护理伤口感染后致残致死的。
若此时穿越过来的是一名外科医生,估计能大展身手大放异彩。
然而,樊伉只是个地种得都不见得比一般人好的农学从业者。
碘酒怎么做?
伤口怎么缝合?
截肢怎么截?
他只知道生理盐水可以清洗伤口,酒精可以消毒,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大汉朝是有酒的,不过那些连黄酒都称不上甚至还带着酸味的浑浊液体,显然是不具备杀菌消毒作用的,得蒸馏酒才行。
他现代的亲爹不抽烟不嚼槟榔不赌不嫖,就喜欢喝一点小酒,还非得是那种农家自酿的白酒。
所以他老爹还在的时候,每年家里都要吊两锅谷酒喝,每回樊伉都要跟着打下手,帮忙烧锅,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看来他还得先建个酒坊。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可以准备的,诸如武器铠甲甚至马鞍马蹬马蹄铁等等。
樊哙朝会那天,不知道从哪里牵了匹瘦马过来,他见过那马背上倒是有马鞍的,不过相当的简陋,就是一个绑在马背上两头有填塞物的皮垫子,虽然也能起到固定骑手的作用,但作用有限,尤其是人在马背上剧烈活动的时候,并不能很有效地控制骑手在马背上的滑动,尤其是马急停或者急速前进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从马上摔落下来,非常考验骑手的技术。
至于马蹬?
完全不存在的。
马具的落后其实从汉朝军队仍以步兵为主,弓兵为辅,车骑补充的结构就能看得出来。
这个时候战车还未曾退出历史舞台,骑兵更多的时候并不是作为战斗单位投入战场,而是当作侦察部队和运输兵种起到辅助作用。
不过当时写书时,从各方采集到的素材里知道匈奴兵作战时多采用骑射手段,很少下马作战,樊伉猜测匈奴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马鞍和马蹬的使用了,只不过汉军中还未曾普及推广。
这是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优势,他们运用骑兵作战,所以对马具的研究比汉人更深刻先进。
刘邦要调兵遣将,大军要筹备粮草军备,距离刘邦的大军开拔尚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也足够樊伉做很多事了。
这天,樊伉吃过晚食,去找吕媭。
“郎君来了。”阿偌连忙去回禀吕媭。
“伉儿过来了?”吕媭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唤樊伉进来。
樊伉进门,发现樊哙不在。
最近他被频繁地召进宫商量出征事宜,樊伉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当樊伉向吕媭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吕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十分诧异地道:“回栎阳?在长安呆着不好么?还是说府中有人轻慢于你?”
最近她一直忙于樊哙出征的事情,确实对樊伉投注的关心不够,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府里的下人们就对伉儿的事不放在心上么?
“我不放心作坊园那边,闳翁说作坊园建得差不多了,我想回去看看。”这可算得上他的第一个产业,樊伉格外上心。
吕媭知道他那个作坊园在刘邦那里都是挂了号的,少府丞一直跟前跟后监督,非常受重视。
闻言,便道:“也罢,你阿翁出征在即,府里忙乱,我一时也顾不上你,你若想回栎阳便多带些人手,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阿母放心,我会小心的。”樊伉怕死得很,不用吕媭提醒,自己也会带上必要的人手。
吕媭上前,一把搂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阿母不在,你一个人在栎阳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阿母担心。”
樊伉:“……”
被吕媭搂在怀里捂着难以呼吸的樊伉,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他阿母的身材委实不错,挺有料的。
“阿母,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不要随便这么对他搂搂抱抱,实在有伤风化啊!
吕媭松开了他,笑道:“好吧,我们伉儿长大了,有出息了,现在都知道为陛下和你阿翁分忧解难了。”
樊伉对吕媭这个便宜娘感觉还是很好的,虽然这个便宜娘略跋扈,有些时候略流氓,但这似乎是这个年代人的通病,无伤大雅。
想着二十年后吕媭的命运,樊伉不禁又有些心伤。
他伸出胳膊回抱了吕媭一下,认真地道:“阿母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吕媭微愣,继而笑了。
“好吧,阿母以后就等着你孝顺了。”
从吕媭那里回来,樊伉就开始清理自己的财产。
这些天光是卖《汉皇传》就着实赚了不少。
一本《汉皇传》十金,一天两百本,就是两千金,卖到现在有半个月的时候,平均下来就是三万金。
但这只是他的预估价,由于后来那些权贵们不耐烦排队为了走后门插队大肆飙价,事实上每本《汉皇传》至少卖出了二十金的单价,到现在为止共进帐五万多金,且每天至少还在以五千金的日收往上涨。
这些钱樊伉一分未留,全拿来换了铁和皮子。
然后他带着这些铁和皮子回到了栎阳。
安春坊还是老样子,不过由于迁都的原因,大部分权贵将家业迁往长安城,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些萧条。
樊家以前的宅子还保留着,被当成了樊家在栎阳的别院,也一直留了人手照料着。
于是,临武侯府的人发现最近赚钱赚得手软的郎君似乎对钱财又失了兴趣,因为他又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整日连门都不出,铺子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声。
所有知道樊伉性子的人都明白,郎君这是又要开始折腾了。
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暗戳戳地猜测着这回郎君又会折腾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樊伉没干别的,只是把自己闷在屋里,画了一张蒸酒器和一副带双蹬的高桥马鞍的图纸。
把自己折腾得蓬头垢,总算把图纸画出来后,樊伉便头一栽,扑在温暖的炕上呼呼睡了个昏天暗地。
这下可把跟过来照顾他的乘光吓坏了。
他跟着樊伉的日子不长,对小郎君的性格作风不如阿琅那般了解,总是多操很多心。
“郎君都睡了多久了?也未曾用饭食,要不无名公子你进去看看?”乘光小心翼翼地道。
被调到郎君照顾他的起居时,他还特地问过前任阿琅,知道郎君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就是有严重的起床气,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若是半路把他吵醒,郎君会很生气。
迄今为止,能和郎君同居一室还能安然无恙的,就只有无名公子了。
“我进去看看。”
无名敛着眉推门而入,昏黄的光线下,樊伉四肢大张仰面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被子都要被掀到地上了也不知道。
无名走过去,将被子从地上捡起来,拍了两拍,替樊伉盖上,扭头看到桌上的图纸时,目光一凝。
蒸酒器他不是很懂,但马鞍却看得异常明白。
身为兵技巧家的弟子,无名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副奇异的马鞍在军事领域所代表的意义。
这副图纸若是流传出去,只怕将会完全改变中原大地的战争形势。
自秦亡以来,蒙恬军团的镇北大军失去与中央的联系后自动解体,少了这四十万大军的震慑,匈奴蠢蠢欲动,屡屡南下扰民,倚仗的就是他们有一支彪悍的骑兵。
若是有了郎君的这套马具,假以时日,大汉国也能培养出自己的骑兵,到那时候,区区匈奴又何足为惧?
第45章 编的铠甲
樊伉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被无名叫起来吃饭,迷迷噔噔地跑去撒了一泡尿,爬上炕又睡了。
无名抱着剑守在房门口,谁也不让进,来往的仆役们都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吵到郎君。
直到第二天中午,樊伉终于睁开眼。
室内光线暗淡,四周静悄悄的,樊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跳下炕跑到后面的净桶前痛痛快快地撒了泡尿,整个人终于清醒了。
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樊伉推开门准备去厨房觅食,结果一推开门,就见无名抱着剑盘腿坐在他门口,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身影被拖曳得老长,像个得道的高僧似的。
“无名兄,你在做什么?”樊伉十分惊讶。
无名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给你守门。”
樊伉刚想说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其实用不着这么谨慎,然而,当他顺着无名的目光落在桌上,看到原本散落一地的图纸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被一方镇纸压在桌上时,突然就明白了。
他挠了挠头,道:“你看到了?”
无名点头,满脸的不赞同。
“如此重要的东西,郎君岂可如此大意,无丝毫防备,若是被人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无名兄又不是外人。”挨了批评,樊伉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无名兄看懂这是什么了?”
无名一脸无语的表情:“我有眼睛。”
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吧。
“无名兄真聪明。”樊伉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他还担心自己画画的功底不好,别人会看不懂呢!
无名双手抱胸,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郎君就没有话说?”
“说什么呀?”樊伉将桌上的画稿一收,“走,去铁匠铺。”
他得早点让人把这个马鞍和马蹬打出来,说不定樊哙出征的时候还能用上。
无名没有说话,手一抬,樊伉手中的画稿就到了他手里。
将画稿一张张整理好,又找了一个包装《汉皇传》的盒子,无名将这些画稿认认真真地收进盒子里,认真地道:“日后郎君若是再画图纸,切记不能随便让人瞧见,画完也一定要将图纸收好,绝不能像今天这样随便乱扔。郎君没有害人之心,却难保别人没有害你之意,郎君是有大才的人,就更要好好保护自己,除了自己,谁也不要轻易相信。”
樊伉点头:“我知道了,能去铁匠铺了么?”
无名看樊伉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心里叹了口气,道:“郎君去铁匠铺是想找人打那个马蹬么?”
“咦,无名兄你知道啊。”连名字都知道。
无名道:“我年少时曾游历到鄯善国,见过鄯善国的骑兵使用一种皮质的马蹬,不过远不如郎君画的这么精细,也不是双蹬。”
樊伉心想,骚年,其实你现在依然很年少啊!
不过看无名的脸色,他很识相地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无名很少说起他的过去,从他偶尔提及过去的只言片语中,樊伉也能推测得出他的幼年时代应该过得不怎么样。
那么小的年纪去往鄯善国,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虽然名义上是游历,但内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呢?
无名对他彻底无语了。
“郎君何等身份,就算要打马蹬,也不必自降身份亲自跑去作坊,随便唤个人过来就是了。”
“哦。”樊伉十分受教,点头道,“听无名兄的。”
听得郎君召唤,闳翁匆匆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