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两个常跟在樊伉身边的小黄门却不见踪影。
樊伉没有多问,也不敢去问,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粉饰太平似的。
打那之后,虽然刘盈的禁足令是解了,但是出宫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而且每次出宫,身边总是跟着两队甲士。
显是这次的事情让吕雉成了惊弓之鸟,对刘盈的安全保护明显提高了一个层次。
“没想到父皇居然这般厉害!伉儿你真了不起!”刘盈捧着手稿看得津津有味。
樊伉:“……”
好吧,身为儿子,将父亲当成偶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想到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让原本对刘邦心存一丝芥蒂的刘盈从此彻底转变,成为刘邦的脑残粉,让樊伉内心十分抗拒。
在他眼里,刘邦算得上一个好皇帝,但实在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他这样做也不知道对刘盈以后性格的形成到底是起着正面的影响还是负面的影响。
想到这里,樊伉总显得忧心忡忡。
刘盈却毫无自觉,看得入了迷,甚至几度提出要樊伉将手稿送给他的要求,结果被樊伉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他实在不想再写一本这样违心的大作了。
因为第一次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厚脸皮,现在他的脸皮薄得跟闳翁造出来的纸差不多,一捅就破的那种。
“这只是初稿,还要润色,然后印出来。等到书印出来之后,表兄你要多少我都送。”樊伉允诺道。
“印出来?”刘盈有时候看着挺傻瓜,有时候却又格外敏锐,樊伉不过是随口一句,就被他抓到重点。
刘盈嘿嘿一笑,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樊伉道:“伉儿又想到什么好东西了?”
“没有呢!表兄你想太多了。”樊伉简直无语了。
好在刘盈为人豁达,并不会紧追着一件事不放,见樊伉不说,他也不勉强,将手中的初稿放下,道:“那个人好点了没有?”
刘盈禁足令解了之后,还来了樊府一次,特地感谢救他性命的季布。
樊伉没有瞒着他,将季布的身份告诉他了,让刘盈自己做决定。
刘盈本来就很是惋惜季布那样的勇士,不能上战场杀敌建功,反而只能窝在铁匠铺里日日打铁,浪费才华,一听这个光头壮汉居然是跟龙且钟离昧他们齐名数次差点打败他父皇,险些害他父皇丧命的西楚国大将季布,对他就更欣赏了。
在他的想法里,季布当时是个奴隶,还没有归顺汉庭,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他居然能摒弃前嫌,不顾旧日恩怨救自己这个敌将之子,委实是个大英豪。
得知季布的身份之后,刘盈当时就要回宫去找刘邦求情,被樊伉死命拦住了,并表示自己会想法子让刘邦赦免季布。
刘盈这才作罢,只不过仍时时惦记着季布,每次来必然要亲自去看望。
好在季布受了伤,脸毁得厉害,倒是不怕人认出来。
至少曾经数度在战场上和季布阵前对战的樊哙就没有认出这个宿敌。
“伉儿想出法子没有啊?”刘盈又问起来。
樊伉看了他一眼,拿手稿敲了敲他的手背,没好气地道:“你着什么急?我听姨母提过,陛下迁都以后就会封赏功臣,同时也会大赦天下,表兄再拿着我印好的书呈给陛下,陛下心里一高兴,肯定就准了。”
当然,樊伉并不单指望刘盈,前几日他已经拿着手稿去了一趟夏侯府,答应到时候也给夏侯婴出一本传记为代价,说动夏侯婴代为说项。
夏侯婴已经答应了。
刘盈知道樊伉已经安排妥当,顿时喜滋滋的,说:“还是伉儿聪明有办法。”
送走了刘盈,樊伉转到隔壁院子。
这个院子一直空着的,因为樊伉时常要在家里捣鼓些东西,吕媭索性就将这个院子也给了樊伉,被樊伉当成实验室。
第一张黄草纸是在这里造出来的。
现在樊伉也在这里折腾印刷术。
印刷术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樊伉解释了一遍是个什么东西,那些匠奴们就心领神会,唯一麻烦的就是材料的选择。
樊伉已经尝试过铜字、木字,陶字,各式各样的都试过。
其中铜字模型最耐用,而且印出来的字体非常清晰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高,而且雕刻不易,耗费太大。
木字材料倒是易得,而且雕刻起来也不费事,但是因为木头上有纹理,有时候印出来的字体也会带着这种纹理,尤其是用劣制的墨,那效果简直惨不忍睹。
陶字倒是方便易取,而且印出来的字体也比较清晰。
至于其他的材料也是各有利弊。
最后樊伉决定采用陶字。
就为了这个,他还专门设计了一个袖珍型的窑炉,和原先的烘纸房一起。
窑炉用来烧陶字模,烧窑的时候温度高,正好可以用来烘纸,一举两得。
樊伉不懂墨,为了测试哪种墨更适合用来印刷,他几乎把市面上所有的墨,不论贵贱全都买了回来,一样样试,终于选了两种印字比较清晰美观的,就是略有些小贵。
一小块墨就要两千个钱。
果然跟读书有关的东西都是有钱人才能沾的玩意啊!
樊伉肉疼极了。
紧赶慢赶,樊伉总算赶在迁都前将第一本高祖野史给印刷出来了。
内容印刷出来后,樊伉在装订上面也颇费了些功夫。
他特地让闳乐造了两张又硬又厚的纸。
闳乐就是闳翁的儿子。
贱民是没有姓氏的,闳翁的意思其实就是指一个叫闳的老头。
有一天闳翁找上樊伉,期期艾艾地表示想要樊伉给自家的儿子赐一个名字的时候,樊伉索性就将闳当作这两父子的姓,闳翁的儿子取名闳乐。
因为这孩子话很少,而且和他父亲一样,总是一副闷闷不乐愁苦的模样,樊伉给他取名为乐,也是私心里希望这个放到现代不留级都才刚刚进初中的孩子,以后能幸福快乐一点。
闳翁不懂樊伉的心意,小郎君肯给儿子赐名字就足够让他高兴了,而且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姓,闳翁一扫往日的愁态,整个乐呵呵,笑得脸上的褶子越发多了。
闳乐不仅做出了简易的硬板纸,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想出了法子,在纸上印出花样,虽然只是一片黑色的树叶的图案,樊伉简直惊喜不已。
樊伉将内页用线装法订好,再用这张带黑色叶片的硬纸做成封面,史上第一本纸质线装书就此横空出世。
当成品完成的时候,参与印书的工匠们都惊呆了。
这细腻光滑的纸张,这大小一致精美的字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香。
这哪里是书,这明明就是最精美的珍品啊!
工匠们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
没想到他们居然印出了这么精美的珍宝。
“天呐,居然真的印出来了。”
“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精美到极致的珍宝。”
“老奴这一辈子可算没有白活。”
樊伉也很激动,因为他发现系统面板上那个抄录五本书籍的任务进度条一下子涨了五分之一。
还有多的纸张,樊伉索性又多印了几本。
等到印到第五本的时候,脑海里久违的金属音终于响起。
“叮个咚,检测到宿主抄录五本书籍的任务完成,奖励五十点经验,二十个庄园币。”
“叮个咚,宿主自主编撰书籍,超额完成任务,额外奖励三十个庄园币。”
“叮个咚,奖励宿主抽奖一次。”
总算来了。
樊伉心中激动不已,心想这回不知道能抽个什么东西。
希望不要太坑。
忍着激动将双手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樊伉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往空中那个偌大的色子伸手一戳。
“叮个咚,恭喜宿主抽到红糖制法。”
樊伉:“……”
系统其实是拿他开涮的吧?
甘蔗这个时候只用南越国才有,那儿现在都不属于大汉国的领土,最最重要的是那块儿现在真的是一块蛮荒之地,十人汉人去十个汉人回不来!
他要怎么才能从瘴气横生的南越国弄回甘蔗?
樊伉简直要哭了。
第39章 大方的夏侯婴
樊伉想到之前买的那个柘浆,其实就是甘蔗饧,甘蔗提炼出来的液体糖,虽然那糖放的时间略久了点,估计有点发酵了,闻着味道有点怪,说明大汉国还是有办法弄到甘蔗的。
樊伉想了想,就把这事先放下了,以后再说。
他完成抄录五本书籍的任务,系统奖励了二十个庄园币,因为他自主编撰了汉皇传,算是超额完成任务,系统又额外奖励了三十个庄园币,现在系统面板上已经有了五十个庄园币,可以买那本柔丝草铠甲图样了。
草怎么能做铠甲呢?
樊伉还是挺好奇的。
尤其是这种其他维度空间没有见过的东西,内心的好奇更是翻倍。
何况现在他只能开启商城第一页的交易物品,那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他只认得一个柔丝草。
就买这个吧!
樊伉想着,手指在那个柔丝草的图片上一戳。
“叮个咚,您确定用五十个庄园币交换柔丝草铠甲图样么?”
“是的,我确定。”虽然一直被系统坑得不要不要的,但樊伉还是挺激动的,颇有点系统虐我千百遍,我待系统如初恋的变态心理。
“叮个咚,交易成功,宿主获得柔丝草铠甲图样。”
樊伉再瞧系统面板,果然发现自己财富那一栏里显示庄园币为零,而下方代表包裹的格子里有了一片像是柔丝草叶子的东西,还很应景地闪着光。
还发光,真当在玩RPG游戏捡包裹啊!
樊伉一边吐槽,一边将那片叶子取了下来,翻开一看,顿时十分无语。
叶片打开,上面只有两行字。
柔丝草,四维度空间高等级植株,在生长期内将藤条在水中浸泡数一月,捞出洗净,分解出来的纤维编织成铠甲,柔软异常,普通刀剑难伤,保养得当,可使用十数年。
樊伉:“?!!”
樊伉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要是早知道这么简单,他干嘛要花那五十个庄园币的冤枉钱啊!
自己拿去泡就是了,跟泡黄麻一样。
樊伉内心直呼坑爹,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商城既然能买,不知道能不能卖。
樊伉眼珠子一转,怀着侥幸的心理将柔丝草放回到商城里,想着能不能回收几个庄园币。
“叮个咚,商城物品可免费回收,宿主确定要出售该物品?”
樊伉:“……”
算了吧。
反正又没有钱,樊伉撤回了交易,直接让叶子在包裹里落灰了。
不过他发现这个柔丝草铠甲铠甲图样买了之后,商城里就没有这个商品了,居然还是一次性商品。
果然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理想中高大上的铠甲图样结果居然就是最简单的水泡之法,而且那铠甲的使用寿命还如此之短,樊伉顿时失了兴趣。
不过四维度空间的高等级植株也是有优点的,那就是生长速度非常之快。
一颗柔丝草种籽,种下去几个月的时间,已经爬满了整个院墙,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就像一片绿海一样,然而那么一大片藤海,却只结了三颗籽。
生命力还真是旺盛啊!
樊伉心想,幸好不像地球上普通的十字花科的植株那样一棵苗上能结无数颗籽,要不然用不了几年,肯定要造成物种入侵。
樊伉参考着之前系统里看到的柔丝草种籽简介,等到种籽成熟的时候,将三颗种籽小心翼翼地采了下来,放进系统包裹里,剩下的藤蔓让人泡在水池里就不管了。
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他的作坊园。
要建作坊,就得要有工匠,有材料。
于是樊伉很悲摧地发现,他的作坊园规划好了,但是没钱建!
吕媭倒是表示要给他出钱,但樊伉自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怎么能朝女人拿钱呢?所以拒绝了吕媭的好意,另想他法。
不过建一个作坊园的钱不是少数,便是樊伉也觉得颇为棘手。
无名坐在他身边,一下又一下地削着木棍,看樊伉愁容不展的样子,眼中凶光一闪,道:“栎阳城中富户不少,要不我去杀几个,劫富济贫?”
那语气听起来杀个人不比杀只鸡麻烦多少。
樊伉:“……”
“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动不动就这样打打杀杀,你当全栎阳的官儿是摆着好看的?”樊伉白了他一眼,十分无语。
“郎君缺钱。”无名很固执地道。
“赚钱的法子多着呢,用不着当强盗,看着吧!”
第二天,樊伉怀里揣着一本新印的汉皇传和一板豆腐,赶着牛车去了藤公府上。
夏侯家的部曲仆役都认识樊伉,一见是临武侯府上的小郎君,都不用通报,直接领着他进去了。
“好小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看世父?”夏侯婴抬手一掌,拍在樊伉身上,樊伉一个趔趄,差点扑倒。
樊伉脸都扭曲了。
“你小子太弱了,不及你父一半,以后多跟你阿翁学学,少用点脑子,多操练操练,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弱不经风的像什么样子!”
“世父教训得是。”樊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都跟你一家子一样,练成个四脚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就天下美好了。
夏侯婴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樊伉身后的健仆托着的豆腐,点头道:“这几日正觉口中清淡,你这豆腐送得正是时候,你小子有心了!”
说罢,直接让家人将豆腐送到厨下。
两人举步进屋。
自从试过樊家的椅子桌子后,夏侯婴就对需要盘腿而坐的矮几深恶痛绝,那玩意坐久了腿麻,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越发受不了,如今夏侯家也是清一色的木桌子木椅子。
落坐之后,夏侯婴先倒了一碗酒,咕噜咕噜一口下肚了,一抹嘴,道:“听说你小子最近挺能折腾的,好好的都能把自己折腾进栎阳大狱了!”
樊伉的脸顿时黑了。
不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么?
这老头怎么哪痛就往哪戳啊!
没素质!
樊伉心中愤愤,自己带着东西上门,还要被主人奚落,态度便没有进门那么好了,道:“今日本来是有样好东西要与世父鉴赏,不过小侄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夏侯婴“砰”地把酒碗放下,笑道:“呔,说你一句还生气了!来来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樊伉这才转身,笑眯眯地卖起了关子。
“世父还记得日前小侄说的,为您出书的事情么?”
“记得,世父正等着看你出的书呢!”夏侯婴懒洋洋地道,语气十分敷衍。
樊伉嘿嘿一笑,道:“这出书的事情小侄还得征求一下世父的意见,刚巧我这儿另有一本已经印好的样本,世父看看是否满意,若是满意,小侄过几日便来找世父询问素材,准备初稿了。”
夏侯婴这才起了点兴趣,道:“我听萧丞相提起过,你造出了一种很薄的黄草纸,就是用那个写的吗?拿来看看。”
樊伉这才从怀里掏出那本汉皇传,书刚掏出来,就见夏侯婴“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樊伉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一轻,那本汉皇传就已经落入夏侯婴手中。
“……”这一个个的做小偷的技能倒都是点到满级了。
“这这这这这……”夏侯婴的眼睛都差点鼓出来了,大大的像只青蛙一样,十分可笑。
夏侯婴自认自己跟随汉皇南征北战,早已见惯各式珍宝,就连当初在西楚王行宫见到人高的珊瑚,也能做到不形于色,但手中这本奇怪的东西再一次让他怀疑自己其实还是个土包子。
“这就是你写的书?”夏侯婴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樊伉点了点头,笑得十分腼腆。
“是啊,这第一本是为汉皇所书,第二本小侄打算为世父出书,不知世父看着这纸张装订可还满意?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告诉小侄,小侄也方便再做调改。”
夏侯婴脸上的横肉直抖,粗糙的大手抚过那精美的封皮,激动得直哆嗦。
看这写字的纸,比他睡过的女人的胸脯还要白还要细腻。
看这字迹,漂亮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哦,还有这个小郎君说的什么装订,简直是巧夺天工。
“满意,满意极了!”
夏侯婴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正好翻到描写刘邦斩白蛇起义那一段,看得热血沸腾。
书漂亮,内容也写得好。
汉皇传虽然大部分都是写的刘邦的事迹,但夏侯婴作为刘邦的忠实追随者,自然也有不少着墨。
夏侯婴翻到自己的内容部分,看着书中被美化的自己形象,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看着樊伉的眼神更加慈爱了。
这小子折腾归折腾,却着实会做事!
这小脑瓜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想到自家那个除了一把蛮力再无他长的傻儿子,夏侯婴不由感慨万千。
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了夏侯婴眼中那个别人家的好儿子,樊伉一见夏侯婴的神情,就知他上钩了,不由微微一笑,道:“既然世父对这纸张和版面装订都还满意,那小侄就照这个模子印了。”
夏侯婴回过神来,大约是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点丢人,咳了一声,将书往桌上一放,装模作样地道:“算你小子有心了,回头我让人送一万金,百匹绢给你。”
樊伉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世父如何知道我正缺钱?”
夏侯婴“嗤”了一声,道:“全栎阳城谁不知道你最能折腾。罢了,我好人做到底,府中的匠奴也暂借于你,早些将你那作坊园建起来。”
这一刻,樊伉一点不觉得夏侯婴浑了,只觉得这老头儿着实可爱。
“多谢世父。”樊伉这一句道谢说得真情实意。
相比起一毛不拔捡现成的刘邦,夏侯婴实在是善解人意得太可爱了。
夏侯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是你赶得巧,若是再迟上一月,便是世父想帮你也无法。”
“这是为何?”樊伉问道。
夏侯婴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与你无关,你用心种你的红薯建你的作坊园罢!”
樊伉满腹狐疑,却又不好再问,好在今日来见夏侯婴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
未出房门,又听身后夏侯婴道:“那日你说的事情世父答允过你,自会做到。以后再有什么难处就直说,世父在陛下面前还略有些薄面,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能为你兜揽一二。”
樊伉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把季布的事给他担下来了。
夏侯婴这个人浑是浑了点,却甚为讲义气,既然答应了的就一定会做到。
樊伉放下心,再一次辞别夏侯婴,兴高采烈地回家去。
第二天第三,樊伉又如此这般去了一趟萧何张良周勃靳歙等人的府上。
不久,樊伉就发现建庄园的人力物力都有了。
果然再穷的年代都不缺富豪啊!
相比之下,他老爹在这方面就差得远了。
第40章 制冰
有钱又有人,建起庄子来就很快,而且最妙的是那些人手都是各家的匠奴,也就是说在他们帮忙建房子期间,樊伉只要管饭就成了,连工钱都不用发。
唯一让樊伉烦恼的是,他没有一个靠谱的工程监理!
他知道如何规划,作坊要建成什么样子,但是建房子是个技术活,而樊伉完全没有点亮这一技能,每次那些匠奴们来询问他建作坊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时,他都不知道他们问的是个啥。
闳翁倒是懂,可惜他也只是个匠奴,压不住场子。
刘邦倒是派了一个少府丞过来,可是那人高傲得很,全程冷漠脸,拿着纸笔写写画画,问他什么,皆只拿一副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久而久之,樊伉也便不搭理他了。
好在吕雉比较给力,大约是猜到他的难处,特地将宫中的将作大匠指派了来,帮忙监工,樊伉这才从彻底从建房子的繁冗事务中解放出来。
樊伉的作坊园并不大,包括后来量地的人看在吕雉的面子上放水,一共加起来也就不到八十亩地的面积,也就是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
面积不大,建起来自然就很快。
一棵棵高大苍翠的大树被砍倒,被劈成了合适的木材从山上运了下来;采石场里匠奴们叮叮当当采石的声音彻夜不停。
随着作坊园一天比一天更有模样,天气也进入了三伏天,气温一日热似一日。
更不要说闳乐他们守着的纸坊和印书坊。本来天气就热,还要天天烧窑炉,樊伉回去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隔着院子传了过来,每天都热得满头大汗。
晚上,樊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无名闭着眼睛给他打扇子。
“把纱帐撩起来吧,太热了。”樊伉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道。
“不行!蚊虫多。”无名将他撩纱帐的爪子打了下来。
樊伉想起蚊虫叮咬容易引起的各种由血液类传染的疾病,默默地缩回了爪子。
“快睡吧,我给郎君打扇,再一会儿就该天亮了。”无名摇着蒲扇,忍着打呵欠的冲动道。
这一刻樊伉无比想念现代的空调风扇,还有各式各样的冰饮。
樊伉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又从炕上爬了起来。
“无名兄,我让人收集的那些硝石还在吗?”
因为担心上次的爆|炸事件重演,樊伉特地让那些背煤的人将里头白色或者淡灰的晶状都挑拣出来,一篓硝石比煤能多换一斗粮。
他记得好像换了不少的。
“那个都收起来了。”无名点头说,“能睡了么?”
樊伉擦了把头上的汗,道:“睡什么啊,我去弄点冰来。”
他也是忙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樊伉兴冲冲地跑到储藏室,果然看到里头有好几篓硝石。
让无名拿木桶打了一满桶水,摆在房里,樊伉开始往里头放硝石。
郎君又开始变戏法了!
无名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惊讶地发现,那些硝石投入水中之后,周围的气温顿时下降了许多,三伏天里,桶里的水居然开始结冰了!
无名十分震惊地看着樊伉,不明白为什么遇火就炸的石块,投入水中居然就能变成冰了。
郎君果然厉害!
“那是因为这个石头投入水里,会吸热啊!气温陡然降低,水就结冰了。”樊伉乐呵呵地解释说,“不过硝石投进水里化的冰不能吃。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想办法弄点可以吃的冰吧。”
樊伉紧接着又化了两盆冰,让阿琅连夜给吕媭和樊哙送去。
“一盆送给我阿母,一盆送到隔壁闳乐那儿,告诉他们只能消暑,不能吃,送完了就赶紧回来,到我屋子里挤一挤吧。”
这几天他看着吕媭的气色也不太好,苦夏让她也吃了不少苦。
阿琅出身不好,倒是比较耐热,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郎君叫起来,陡然一见盆子里的冰,看着樊伉的眼神跟看神仙没什么两样。
果然还是郎君好本事,大夏天的都能变出冰来!
汉皇新立,百废俱兴,以前的冰井因为战乱疏于管理,已经坍塌,冰块不足,就连宫中的贵人也难得用上冰块。
“快去吧!”樊伉打了个呵欠。
刚才凭着一股精气神捣鼓冰块,现在室内气温降下来,瞌睡也上来,困得不行。
阿琅抱起冰盆子喜滋滋地往外走。
太好了!
郎君心肠好,居然还让他睡在有冰的屋子里。
今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吕媭和樊哙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得外头有响动,吕媭立刻惊醒过来,怒道:“何事?”
门外阿偌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主君和主母,郎君着人送了一盆冰过来。”
吕媭和樊哙互望一眼,樊哙起身撩起纱帐,道:“拿进来吧。”
阿偌低着头将冰盆送了进来,搁至在塌前。
冰块融化吸收周围的热量,不一会儿室内的温度变得凉爽许多。
吕媭放下蒲扇,道:“大晚上的伉儿从哪儿弄的冰块?”就连宫里头他的皇后阿姊想用上一块冰都不容易。
阿偌垂首屏息,头也不敢抬地答道:“婢子不知,郎君让阿琅送过来的。”
吕媭皱着眉头待要说什么,樊哙打了个呵欠,劝道:“难得伉儿有心,今夜且安心歇着,有事明日再问个究竟罢。”
吕媭一想也是,让阿偌留下冰盆,重新躺下。
榻前有个冰盆子果然不一样,这一晚樊伉意外地睡得十分安稳,一夜到天明,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樊伉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汗湿重衣,榻前的桶里冰块还未完全融化,还在滋滋地往外吸收热气。
一夜神清气爽也不过如此。
睡得好自然心情愉快,直到吕媭着人唤他们来吃早食。
无名自从来到樊府,一直和樊家人同住同食,不管有什么事,樊伉都习惯性地带上无名。
反正两个人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谁也不嫌谁麻烦。
早餐依然是非常有樊伉特色的包子面条糜子粥。
樊伉昨晚上睡得好,早上胃口也好,吃也两个包子,还喝了一碗糜子粥。
用过早食,吕媭开始三堂会审。
“你昨儿上哪弄的冰?”
“用硝石做的。”樊伉回答道。
“硝石烧了不是会炸么?还能制冰?”吕媭十分诧异。
“能的。”
吕媭不信,樊伉只得叫阿琅去取了硝石,当着吕媭和樊哙的面,表演了一遍大热天冷水秒变冰块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