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庄园系统去古代by米纸皮
米纸皮  发于:2024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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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地里,前头三个背着绳索正挥汗如雨地拉犁,后头两人吃力地扶着犁,那犁还特么的是长直辕犁,靠人来拉得多费力气啊。
谁家耕地的时候,让人下去拉犁,牲口在岸上歇着的?
“为什么不让牛拉犁?”牛力气大,比人拉犁快多了,还省力。
萧何只管捋着胡须呵呵笑不说话,比萧何官小的罗珠只好上前为樊伉解惑。
“郎君要犁的地面积不大,如果用牛拉,虽然省力,但是难以回转,费事费力。牛耕现在还只在开阔的大片平原上使用。”
樊伉见那犁都快有三米长了,十分笨重,使用起来确实不太灵活,尤其转向的时候,更是麻烦。
如今天这般只有两分地的小面积,用牛耕还不如人耕更省时省力。
“换成短曲辕犁不就成了?”樊伉随口道。
黄珠:“……”
萧何:“……”
萧何扭头对身后的一个小黄门道:“记下来。”
樊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开始跟过来的一个小黄门手里拿着竹简和笔,正“唰唰唰唰”地飞快记录着什么。
樊伉:“……”
“不知这短曲辕犁小郎君又有什么说法?”萧何眉开眼笑,不枉他丢开一天的公务跟着出城,果然有大收获啊。
跟着小郎君,总是会有各种各种的意外之喜。
“等我想想,过几天给你画个草图。”樊伉本来就是学这个出身的,而且毕业后从事的也是跟农事有关的工作,对于曲辕犁自然不陌生。
他小的时候还见他爷爷赶着牛犁过地,用的就是曲辕犁,可没现在这么麻烦。
不过知道样子也不是人人就能画出来的,这其中还涉及到各种力学计算,樊伉一时也拿不准,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好好好。”萧何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若是小郎君能将这什么曲辕犁弄出来,我定回禀陛下,给你记一大功。”
“不敢,伉身为大汉子民,自当为国效力。”樊伉十分谦虚地回答道。
小小年纪就如此谦逊知礼,明明于社稷有大功劳却不居功,萧何顿时对樊伉更加喜爱了,看着他的目光慈祥得跟看自家小孙子一般。
只有刘盈脸色臭臭的,一点儿也不高兴的样子。
无名似乎不太喜欢这些汉朝的官儿,吹了一声口哨,带着大黑窜进了旁边的林子。
萧何去樊家的时候见过无名几次,知道这个少年郎曾经救过樊伉的命,所以被樊家待为上宾,一直在樊府住着,道:“无名公子还是老样子啊,冷冷淡淡的。”
樊伉心中一跳,也跟着呵呵两声,道:“他性格就是这样,比较冷淡。”
罗珠也跟着点头:“无名公子虽然待人略冷淡了些,却是个不错的不年郎。”
当初安置流民的时候,无名跟着樊伉一起也没少出力,他对这几个小少年观感都挺好的。
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的都是好少年。
樊伉带的人多,犁地的时候,后头就有人拿着锄头照樊伉的要求将砂土敲得细细的,也能让肥料均匀地散在地里,每垄之间起深沟,以便排水。
人多力量大,两分地将近二十来个人,不到两个时辰就全部整理完毕。
见地犁得差不多,樊伉起身,朝着萧何拱了拱手,道:“丞相和罗珠公稍坐,趁着天色尚早,我教人先将红薯藤种下去。”
萧何道:“我和罗珠公也很好奇这不需用种薯就能种的红薯,我们也过去看看。”
罗珠点头,:“丞相,请。”
两人一动,身后的小黄门也跟着下地,剩下刘盈一个人站在路上没什么意思,只得也一起下地。
樊伉让人将牛车上早就提前剪好的藤节取了下来,算着距离插在地里,培上土,浇上水就完事了。
那两个小黄门跟着樊伉一步一趋,唰唰唰不停地记录着。樊伉每说一句他们便记一句,等到樊伉种红薯的时候,更是事无鉅钿,一点儿也没错过。
“这真的能活么?”萧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种植方式,不用种薯,也不用育苗,只用剪一段藤节就能成活,简直闻所未闻。
樊伉很肯定地点头:“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是能活的。”
他先前收的五十斤红薯不也是这么种出来的么?
“若当真能活,且能亩产过十石,光这红薯一项,就足以让我大汉再无饥荒。”萧何满脸笑容,拍了拍樊伉的肩,一副“好好干,我看好你”的脸色。
樊伉也乖觉,不用萧何开口,自发主动地道:“等过两日,小侄便将红薯从育种栽培到田间管理直至收获的事项整理成册,交由丞相。”
萧何先是一愣,继而对着樊伉一脸正色道:“小郎君高义,某代天下黔首谢过小郎君。”
不等樊伉反应过来,萧何面色突然一整,道:“临武侯世子樊伉,汉皇有令,跪下接旨!”
樊伉:“?!!”
方才在樊府大门口不说,这个时候来宣旨?
荒郊野外的接毛的旨啊,有病吧!
樊府来的下仆以为今儿就是来帮小郎君种地的,突听萧何这一声大喝,顿时全都吓得匍匐在地上,只有樊伉一个人还傻愣愣地站着,在一群跪伏的人中间,犹如独立鸡群的那只仙鹤,格外瞩目。
“咳咳咳!小郎君,接旨了!”黄珠清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提醒着。
“哦哦。”樊伉总算回过神来,正要准备下跪,突听林子里响起一阵清亮的啸声,一道黑影像闪电一般朝着他冲了过来。
众人大惊,随同而来的卫士甚至“唰”地一下拔出了刀,正要高喊一句保护小郎君,却见那黑影已如风一般窜到樊伉身边,将他扑倒了。
樊伉:“……”
大黑兴奋地扑在他身上,尾巴欢快地摇来摇去。
樊伉努力将露出满口锃亮大牙的蠢狗拨到一边,大黑不让,将嘴里叼着的野鸡扔到地上,对着心爱的两脚怪兴奋地汪汪汪个不停。
这下饶是为人素来严谨的罗珠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真是……”
萧何也忍俊不禁,道:“罢了,宣旨吧。”
先前那个一直记个不停的小黄门上前,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开口念道:“临武侯世子樊伉机敏聪慧,先献黄草纸,又献红薯,举国承惠,实有功德,赏万金,赐栎阳城郊庄林一百亩,钦哉。”
樊伉:“……”
没有明黄圣旨,也没有传说中的奉天承运,就是很随便很白话的一个口谕,樊伉顿时傻眼了。
啥叫先献黄草纸,又献红薯?
黄草纸他打算自己开纸坊的好吗?就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把黄草纸据为己有了?
这么抢一个孩子的发明创造好意思么?
大约是樊伉眼里控诉的意味太过明显,萧何不自然地扭过脸,举目四望,似在研究远处青山如黛。
罗珠脸色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们之所以到城外才宣旨也实在是因为当着樊哙和吕媭的面说不出口。
身为刘邦的臣子,连他也觉得这样抢一个孩子的功劳实在太过了些。
可又怎么样呢?
黄草纸的横空出世意义实在太过重大,这样刷天下读书人声望的事,除了陛下,任谁领这个功劳都不是好事,反而是催命符。
但,还是好理亏,怎么办?
所有人当中,唯有刘盈红了脸,连看一眼樊伉都觉得不好意思。
樊伉顿时恍然大悟。
他就说今天刘盈今天的表现有点怪异,一路上不仅失了往日的活泼,一言不发也就罢了,方才种红薯的时候,居然也没有跟着凑热闹,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
原来是因为于心有愧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女人节去外面浪了,先更一章短小君,明天再补上。

第33章 ……(小修)
宣完旨,萧何和黄珠就带着两个小黄门直接回去复旨了,连饭都没有蹭,太子刘盈倒是留了下来,跟着樊伉一起让人收拾好农具再一起回城。
去时满满当当六辆牛车,来时依然是六辆牛车,不过却是空的,牛跑起来自然快很多。
彼时恰值晚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历经了严寒的冬天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活转过来。
樊伉看到不少垂髫小儿拿着藤条在野外放猪,属于孩童特有的无忧无虑的清脆笑声传得很远。
大黑看到猪就会很兴奋,咻地冲上去撩拨,跑得飞快,但就是跟长直辕犁一样,很难转弯,有时候一下子刹不住,就会栽倒或者撞在树上。
樊伉顿时满头黑线:“这蠢狗!”
无名吹了声口哨,大黑摇头晃尾地跑回来,绕着牛车团团直转,逗得拉车的老牛直喷气。
“大黑是不是太闲了?要不把家里的四头猪也牵出来放它放猪吧。”樊伉觉得大黑一天到晚在家里这样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得给它找个工作打发时间,要不然就在家里追鸡撵猪的,闹腾得很。
“行。”无名点头。
一路上刘盈显得非常沉默,就连大黑时不时地逗弄一下,也显得兴趣缺缺的样子,完全不像他平日活泼爱热闹的性子,显然对于对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抢一个小孩子的发明创造的事依然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没想到刘盈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还挺重的。
无法,樊伉只得化身知心哥哥努力开解他。
“表兄,春日大好,为何如此愁眉不展,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他说话有些酸绉绉的,有些不伦不类,惹得无名忍不住为之侧目。
刘盈缩着脚,挺了挺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伉儿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樊伉奇怪地反问。
无名漂亮的桃花眼冷冷地扫了刘盈一眼,拔出小刀“唰唰唰”地一下又一下地削着木棍。
“这个红薯和造纸术是伉儿想出来的……”刘盈满脸羞愧。
他身为表兄,本来应该爱护照顾伉儿的,结果伉儿想出来的好东西被人抢了他都不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因为这个抢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父皇。
“反正天底下的地那么多,我一个人也种不完,陛下不是也赏了我一块地嘛?就当是将红薯的种法和造纸术卖给陛下的呗。”樊伉毫不在意地道,“再说了,就算卖给了陛下,我也一样可以种红薯造纸啊,陛下又没说不许我种了。”
这又不是讲究文明与民主的现代,在天老大地老二皇帝老三的封建社会,想要搞垄断那是不可能的。
“你真这么想的?”刘盈见他不计较,心下稍稍放松了一些。
从小到大,除了长姊鲁元,就只有樊伉跟他最亲近,至于他的那些亲兄弟,要么年岁相差很大,要么对他总有敌意,他很喜欢樊伉这个表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而出现什么变化。
“是啊,不然还要怎么样?”樊伉劝解他道,“所以表兄就不要因为这个事不高兴了。”
穿越人士不好当啊!
被人抢了发明创造也就罢了,事后还要安慰抢劫者的儿子,简直不能更悲摧。
刘盈见樊伉是真的不介意,顿时高兴起来,话也多了不少。
他左右瞄瞄,樊伉会意,让身后的牛车和卫士离得稍远一些,拉开了距离,确认他们的谈话不会被人听了去之后,才道:“表兄还想说什么。”
刘盈这才悄悄告诉他道:“那日我带着红薯回宫以后,听说戚姬找上父皇讨要种红薯和造纸的差事给戚家人,不过萧丞相和留侯都不同意,最后才决定让治粟内史罗珠负责。”
“……”这戚姬的胃口挺大的啊,也不怕胃口太大吞不下撑着了。
两样都想要!
还好刘邦没有一时脑子时水,精虫上脑同意。
“本来丞相和留侯是想让伉儿负责的,不过阿母说伉儿年幼体弱,现在专心养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等过几年年岁大些也不迟。”
樊伉知道这是吕雉爱护他,不想让他做这个出头鸟,让他藏拙的意思。
现在专心养身体,过几年再操心这些事。
过几年是什么时候?不就是暗指等刘盈做皇帝嘛!
樊伉扭头看了一眼仍一脸稚气的太子刘盈,不得不承认,比起猜忌心强又强势的刘邦,太子刘盈上位对他而言的确更加有利一些。
至少现在的刘盈对他十分信任,没有什么坏心思。
“姨母总是有道理的。”樊伉点点头,“表兄回宫后记得替我谢谢姨母。”
刘盈依然有些闷闷不乐。
城外的那块地还是他阿母据理力争,最后他父皇才同意,要不然他父皇都不打算给。
刘盈正郁闷着,不妨额头上一痛,扭头看到樊伉正拿手指弹他。
“小小年纪怎么心思如此之重?想太多当心以后长不高哦。”
刘盈捂着额头看着樊伉,不服气地道:“伉儿比我还小!”
“是啊,可是我的心智成熟啊!哈哈哈哈哈!”樊伉大笑起来,道,“表兄,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盈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表情,发现樊伉似乎真的对此毫无不悦之色,才放下心来,吁了口气,道:“伉儿不介意我就放心了,表兄出宫一整天,也该早些回去,免得阿母担心。”
几人入城后便分道扬镳。
太子刘盈带领侍从回宫,樊伉带着家中仆役赶回安春坊。
樊伉忙了一天,疲惫异常,回到樊府,用过晚食,洗洗就睡下了。
无名举着油灯跪坐在炕上正在挂纱帐,挂完扔了一小块黑漆漆的东西到熏炉里,霎时一股奇特的草药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你烧的什么?”樊伉好奇地问道。
“驱虫药,烧了一晚上都不会有蚊子。”无名将纱帐整理好,挨着樊伉睡下。
自打知道樊伉能梦到神的世界以后,吕媭和樊哙甚为担心他的安危,偏樊伉又有点狗脾气,不喜欢屋里有人伺侯,无名便主动收拾东西搬到樊伉屋里,给他值夜,也有顺便保护他的意思。
一只狗头从纱帐外钻进来,大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窝到炕底躺了下来。
樊伉:“……”
“郎君如此聪慧,发明了许多惠泽万民的东西,却又既不爱名,也不贪利,图什么呢?”
“心安啊!”樊伉扭过脸,看着无名英俊的脸孔,心想或许他还可以再贪心一些,待将来长大了,找个两情相悦的人谈场无伤大雅的恋爱。
“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无名居然颇为赞同,“人活在世上,想要求个心安太难了。”
樊伉翻了个身,仰着脖子望着无名,仰了一会觉得脖子有点酸,就把无名的胳膊拉下来,枕在脖子底下,发现这样舒服多了。
“无名兄呢?”
“我啊,四处游荡呗,若是没有遇见郎君,兴许我早已离开,说不定还会往北,去匈奴的地盘看一看。”无名曲起另一条胳膊,枕在脑后,道,“郎君能梦见神仙住的地方,难道就不想去寻找神仙之地么?”
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就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
想要回去,除非他能像老妖怪一样活个两千多岁,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郎君不想当神仙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当然想了。”樊伉说,“可是若是真的能长生不老,千百年过去,当初的亲人朋友全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高兴的事无人分享,悲伤的事无人分担,那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这样的长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早就已经厌倦了。
如果说穿到穷得掉渣的大汉朝,还有什么值得让他欣慰的事情的话,那就是给了他一对真心关心爱护他的亲人。
这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财富。
“你说的对!”无名抬手,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脸,说:“以后郎君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都会帮你的。”
“我啊——”樊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眼皮渐沉,“我就想种种地,赚赚钱,当个闲云野鹤的陶朱公啊。”
无名:“……”
还真是非常朴实的志向。
这天晚上樊伉很少见地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一觉睡死之后,躺在出租屋里无人发现,最后尸体都臭了,邻居报了警,房东带着警察来检查才发现他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
他看着警察将他装入裹尸袋,运回太平间。
因为无人认领尸体,最后被送往火化场火化,骨灰都没人领,最后被人当垃圾扫了出去。
二十八年的人生,最后化作那一抔尘土,消散在人世间,了无痕迹。
因为梦境太过悲伤,醒过来的时候,樊伉发现自己的脸上还是湿漉漉的,用手一抹,全是水。
他目光朝上,看到无名乌黑深幽的眼睛正瞅着他,心想无名最好不要问他为什么脸上会有水,要不然他肯定会翻脸。
许是他眼里怨气太甚,无名居然看懂了他的心思,果然没有多问,默默地给他打来温水,等侯他洗漱完毕,一同用早食。
托樊伉的福,樊家的伙食大有改善,如今在满栎阳城都是出了出的好。
一顿早食也是包子馒头糜子粥豆浆应有尽有。
可惜还没有出现菜籽油,要不然油条煎饼花样更多。
吃过早食没多久,就有人来报,栎阳内史到访。

新任的栎阳内史是来给樊伉送契约文书的。
陛下迁都在即,整个栎阳城的公卿都在为了迁往长安城而忙碌着,栎阳内史第一时间急匆匆地将城外赏赐给樊伉的地契处理好,送了过来。
文书是用非常优美且难懂的小篆写的,樊伉看不懂,递给无名。
无名扫了他一眼,这才告诉他,栎阳内史将城外煤山往外方圆百亩的面积都划给了他。
相比起刘邦的敕令,这明显是放了水的。
“契书既已交付郎君,某就告辞了。”新上任的栎阳内史对着樊伉笑眯眯地起身告辞,态度非常之好。
能不好么?
他一个栎阳小吏,能当上栎阳内史,还是托了小郎君的福。
若不是小郎君横空出世,和太子解了年前雪灾流民一围,罗珠不会高升治粟内史,当然他也就不能升任栎阳内史。
收了契约,樊伉有点小激动。
从今往后,他也是小有资产的人了。
这要是放在现代,城郊有百亩的土地,妥妥的人生赢家,要是运气更好一点,遇上城改或拆迁,基本一辈子可以混吃等死。
可惜这是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地的大汉朝!
激动过后的樊伉,又开始忧心起来。
赏给他这么多地,就意味着从今年起,他要开始交税了。
在汉朝贵族也是要交税的,有地有丁就得缴税,吕后的外甥也不能例外。
给他这么多地,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发财了,而是要交好多好多的税钱啊。
好在现在他还有爹娘可以靠。
他现在还是个未成年,啃老也不会有人笑话他。
樊伉很不要脸地想着。
不管怎么说,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个无产阶级陡然变成一个有产阶级,撇开赋税不谈,内心还是挺骄傲挺满足的。
有了产业,自然要去巡查一番,早点计划好或是开垦成田地,或是建作坊,早一日开始经营,也好早一日有收益。
樊伉带着仆役出了安春坊没多久,就遇上了带着内侍驾着牛车赶来的刘盈。
“表兄今日这般早?”樊伉挺讶异的。
刘盈这太子其实当得也挺滋润,每天都能出宫在外闲晃,不怕被人行刺么?
刘盈支吾了几句,可能是不习惯说谎,最后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阿母让我跟着你多学点神仙手段。”一边说一边拿眼神瞅樊伉,生怕他不高兴。
“……”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这个谎。
樊伉脸扭曲了一下,简直要泪流满面:“表兄高兴就好。”
说着他瞅了瞅刘盈身后的内侍,又道:“不过以后表兄出宫还是多带点卫士,安全为上。”
刘盈爽快地点头:“知道了。”
话不多说,几人碰了头,直奔城外。
刘邦赏给樊伉的庄子就是去岁冬天的时候用来安置流民的那一片。
大约是嫌弃那块地曾经安置过贱民,虽然没有爆发过瘟疫,但在那些贵族豪强眼里,总归带着点不祥与不洁的意味。
反正也没人要,最后就被刘邦当成彩头赏给樊伉堵他的嘴了。
樊伉倒是不不介意。
但凡在土地资源全部国有的现代大天|朝生活过的人,若是有机会拥有属于自己名下的土地就很心满意足了,根本不会计较土地的来源——墓地和乱葬岗除外。
即使是樊伉这样接受过几十年唯物主义熏陶的无神论者,也难免对这种地方有点发怵。
乍然从一个年收入连个厕所都买不起的无产阶级一跃成为拥有好几十亩地皮的有产阶级,樊伉的心情是激动的。
再次来到以前的棚户区,虽然还是一样的破旧,但心情不一样,看在眼里的景致也就有了很大的区别。
开春以后,很多流民都返乡重建家园,留在这里的只有那些无处可处的奴隶或者无父无母的孤儿,还在一趟趟地从山里往外背煤石谋生计。
其中不少人就是当初樊伉和刘盈投喂过的孤儿。
见到樊伉和刘盈,那些半大的孩子还会停下来,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再继续去背煤石。
“伉儿,他们还认识我。”刘盈兴奋得小脸通红,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樊伉看得好笑。
小屁孩估计是被刘邦冷暴力否认太久,只要外人一点点的肯定就激动得不行。
“表兄救过他们的命,他们自然记得表兄的恩德。”
“是吗?可是我都没有做什么哎。”刘盈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做得实在太少。
“可是在他们心目中,表兄当初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碗稀得能映见人影的粥,而是对生的希望啊!”
“是吗?当真如伉儿所说?”头一次这般被人肯定,刘盈高兴死了。
樊伉扭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看着如今尚一脸稚气的太子刘盈,心中一片柔软。
这样纯善又温柔的孩子,实在难以想象居然会是一国太子。
但也就是这样心软又有些滥好心的刘盈,才会让他能够这样无芥蒂地来往,甚至生出一种要是刘盈能早点做皇帝就好了的感觉。
当然,这种念头一闪而逝,不曾细思。
若细思,便有些大逆不道了。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却依然在挣扎求生的贫寒少年,再看看身侧满脸放光的刘盈,樊伉心中一动,隐隐有个想法成形。
刘盈一生的悲剧,固然跟他本性太过善良软弱有关,可让他软弱性格,以至于日后宫中如此那般举步维艰的缘由是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手中没有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吗?
他相信若是日后刘盈手中哪怕只有一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能够让他全然信赖的力量,最后也不至于落得忧愤至死的结局。
没有力量?为什么不现在培养呢?
汉武帝都能在窦太后和大长公主刘嫖的重重压迫之下,培养出威名赫赫的羽林骑,刘盈为什么就不可以培养出一支属于自己的警卫军?
樊伉只觉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难题顿时有种迎刃而解的感觉。
反正还有二十年好活,他完全来得及学光源氏来玩个养成嘛!
虽然人家的养成是养老婆,他是养皇帝。
想通了的樊伉顿时一扫愁容,领着刘盈兴致勃勃地四处察看,争取早日将自己的第一个庄子规划好赚钱。
当初的宿舍区如今已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不少城中的商人在此驻扎,等着收购流民们从山中背出的煤石。
汉初开放山林河泽,允许黔首民夫上山打猎下水摸鱼,自然也允许人们进山背煤,这一点倒是比起后来动不动就封山禁河的皇帝好多了。
当然也跟这个年代实在太穷有关系再盘剥下去,人们没饭吃铁定要造反。
难怪刘邦穷的。
民间连钱都能铸造,除了赋税,国家就没有别的进项,连个赚钱的产业都没有。
汉初一共就一千多万人口,其中还要除掉不交税的流民和逃奴,想方设法逃税避税的豪门大阀,和各种免税的国中之国的异性诸侯王,摊到刘邦头上的人头就更少了。
人少,税就少。
要打仗要养兵要负责整个王朝的顺利运转,光想樊伉都能知道刘邦的口袋有多干净。
都怪不容易的。
樊伉感慨万千。
许是集市规模太小,不成气侯,栎阳内史的目光还未曾有空暇投注在这小片地上。
没有官府辖制,集市上的商人还挺活跃的,对待运煤工的态度也不错。
双方谈妥价格,或易钱或易粮,没有异议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办法,身处这个年代,作为商人尤其是小商人,想要好好的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首先要学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低调,像后世那样嚣张作死的暴发户行径是绝对行不通的。
比起宿舍区欣欣向荣的煤石交易,之前樊伉和刘盈费尽心力建起的铁匠坊和蜂窝煤场显得冷清许多,作坊里只有少少的两三个人挥舞着铁锤叮叮当当地在铁帖上敲打着。
煤炉子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有经验的匠人多买几个回去,研究一番就能仿造出来。
如今煤炉子的生意早已不是樊伉和刘盈的专利,栎阳城中八成的铁匠铺几乎都掌握了这种新型又好用的煤炉子的造法。
以冶铁闻名的齐鲁大阀孔氏和蜀中卓氏更是将自家打造的更漂亮更方便的煤炉子都卖到千里之遥的长沙国去了。
相比起来,樊伉和刘盈当初临时建起来的铁匠铺毫无竞争力,能维持到现在,还是靠着太子和吕后的名头在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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