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雀的脸被火锅沸腾的热气熏得有点红,他怕热,所以眉头微微拧着,也不是冲谁发脾气。
但顾政羽一看他这样,还以为乔雀帮他按腿按得不耐烦。
于是主动把他哥的手拍下去,比了句:【我自己来。】
乔雀也知道自己手上力气没数,一不小心就容易下狠劲儿,怕再把顾政羽按疼了,所以应了声‘嗯’,就没再伸手。
等他们吃完火锅,开车回家的路上。
途中乔雀的手机一直在断断续续发出新消息提示的震动音。
他有时拿起来瞄一眼就放下,有时会打几个字回复。
顾政羽克制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地歪头过去,用余光偷窥到乔雀的手机屏幕,不出意外,又是在和樊琪聊天。
他心里一下就不舒坦了,尤其是对比乔雀的态度。
帮他按腿几分钟就皱眉,但和人家女孩聊天聊这么久都没见他不耐烦。
顾政羽越想越难受,在他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免不了又开始暗戳戳的闹别扭。
回到小区,等顾真平把车停好。
顾政羽故意没等乔雀,打开车门就往外冲,一个人急吼吼地走在前面,头都没回一下。
陈烟看他这样,显然是闹情绪了,但一路上谁都没招他惹他,这火气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惹着他了?”陈烟只能把乔雀视为头号嫌疑人,问他。
乔雀懵懵地眨下眼,摇头说:“没有。”
“那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土皇帝为何龙颜大怒。
等回家陈烟问他原因,他又摇头表示没什么,对爸妈都能露个笑脸,唯独不搭理乔雀。
这火气明显就是冲着他哥发的,但俩小孩闹别扭都是家常便饭,过不了多久就能和好。
大人都习惯了,压根没当回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顾政羽从回家之后就没和乔雀对上眼,故意避着他。
直到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看见乔雀正站在外面堵他。
“我招你了?”乔雀直接问。
顾政羽没理,想从他哥面前直接绕过去,结果刚走一步,就被乔雀牢牢抓住手腕,连拖带拽地被拉进卧室了。
乔雀关上门,对顾政羽莫名其妙的闹脾气也有点郁闷,沉着声问他:“你到底冲我发什么火?”
顾政羽没答话。
他憋了一晚的闷气好像被乔雀不温柔的拖拽划出一道口子,委屈瞬间泛滥成灾,眼圈渐渐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他想忍都没忍住,一眨眼,泪珠子就连成串往下掉。
乔雀一愣,眉头皱得死紧,但语气已经没那么生硬了,轻声说:“别哭,我到底哪儿惹你了?”
顾政羽慢慢地摇了下头,眼泪流的更凶了。
其实他哭也不为别的,乔雀和樊琪偷偷聊微信这件事不至于让他哭成这样。
他的伤心主要来源于想象中的恐惧,因为主观认定乔雀谈恋爱了,所以害怕他哥的温柔和耐心从此不再属于他一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存在的小宇宙突然被外人闯进来,这个才最让顾政羽难过。
小孩心理敏感就容易发散思维,明明乔雀什么都没承认,他就自个先焦虑上了。
这一晚上的别扭追根究底,就是他觉得自己在乔雀心里的地位受到威胁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在他哥心里必须是第一顺位,其他人都得靠边站,但凡出现一点风吹草动,顾政羽都接受不了。
顾政羽一哭,乔雀半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哄着来。
他先把人牵到床边,坐下后又把顾政羽抱到腿上,捧着脸帮他擦眼泪。
“你就哭,专门拿这个对付我,是吧?”
顾政羽乖乖坐在乔雀怀里,【我不想哭,是被你逼的,你要负责。】
“我负什么责?”乔雀刮了下顾政羽的鼻子,“你一天天能把我急死,说清楚。”
顾政羽抽抽鼻子,揉揉眼睛,等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之后,才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乔雀猝不及防,愣了两秒,“我谈哪门子恋爱?你听谁说的?”
【我看见的。】顾政羽比。
乔雀更懵了,“看见什么?”
【你的手机。】
顾政羽比完,为了防止乔雀装傻或狡辩,让他把手机拿出来对质。
但乔雀的手机放在他自己的卧室,没带在身上。
顾政羽立刻站起来,他咚咚咚跑过去拿手机,再咚咚咚跑回来。
回来后也没换位置,又非常自觉地重新坐回到乔雀腿上,让他哥抱着。
乔雀的手机没有设锁屏密码,顾政羽直接点开微信,聊天列表的对话框只有五个,连屏幕都没占满。
除了置顶的顾政羽,剩下就是陈烟和几个同班同学,足以表明乔雀私下的社交圈有多么贫乏。
而其中唯一一个女孩子的头像右上方有个小红点,显示未读消息一条。
顾政羽指着那个小红点,但他的手指和屏幕始终隔着一厘米的差距,没有直接点开。
那是乔雀和人家女孩子的小秘密,他再好奇也不能看。
乔雀看眼手机屏幕,又看向顾政羽,都快被他给气笑了。
“我跟人聊天就是谈恋爱了?”
顾政羽没回答,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樊琪的那条对话框。
心想你俩聊那么久,总不能是在聊学习吧?
乔雀看他这样,就说:“行,你点开看看,看看我怎么和人家谈恋爱的。”
一听这话,顾政羽惊得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大了,这不就是承认了他在和樊琪谈吗?
他那股伤心劲本来就没过,又被这话刺激到,泪珠很快在眼眶里积蓄,眼看又要哭了。
乔雀没招,只好自己把那条对话点开,手指飞速往上滑动。
从第一条信息开始,让顾政羽一条一条看明白。
对话记录确实不少,但多半都是樊琪在发,人女孩也有自己的小矜持,没有发什么引人遐想的内容,主要是问乔雀的中考志愿,想知道他报哪所高中以及中考前的学习规划之类的。
樊琪发五条,乔雀才回一条,内容都很简洁,除了‘嗯’就是‘不知道’,字数最多也没超过五个。
这样的对话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在谈恋爱,甚至连点类似暧昧的气息都闻不着。
等顾政羽把记录翻到底,乔雀问他:“看完了,我这算谈恋爱吗?”
顾政羽摇摇脑袋,掀起眼皮看了眼乔雀,又很快把头低下去,自己都觉得羞愧。
因为莫须有的猜测生了一晚上闷气,还给乔雀甩脸色,还哭,没脸见人了。
“你下次能不能别自个瞎猜?”乔雀在顾政羽脸上重重捏了一把,“我能被你气死。”
顾政羽把脑袋埋进乔雀肩窝蹭了蹭,撒娇:【我错了,我是笨蛋,脑子和芝麻一样大,哥哥不要和我计较。】
他哄人没下限,什么好听比什么。
用乔雀损他的话来逗人开心,道完歉又讨好般地在乔雀脸上亲了两下。
第一下只是试探性地碰了碰,见乔雀没躲,才又开开心心地亲第二下,发出一声响亮地‘啵’。
乔雀假装嫌弃地皱了下眉,“口水全蹭我脸上了。”
顾政羽乖乖地笑,他没看见口水,但还是用睡衣袖子帮乔雀擦了擦。
他俩这就算没事了,但因为顾政羽看过聊天记录,导致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班里看见樊琪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些对话也算是人家女孩的个人隐私,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但其中多多少少都藏着点小女生不想被外人窥见的小心思。
除了她自己和乔雀,肯定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
顾政羽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当面道歉,本来樊琪什么都不知道,他一道歉,反而会让人家女孩尴尬。
于是顾政羽就揣着这点无法言说的小内疚,一直持续到他的整个初中生涯彻底宣告结束那天。
顾政羽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他的中考要比别人都多一项步骤。
因为戴人工耳蜗,必须提前向当地教育部提交书面申请。
班主任因为这事特地找他谈过,当时摆在顾政羽面前的有两个选项。
一是提交携带人工耳蜗的申请,像正常学生那样参加所有考试。
二是提交听力障碍证明,申请免除英语听力部分。
顾政羽的成绩一直不错,而且不偏科,各科的分数都能保持均衡,这挺难得的,所以班主任对他很有信心,没有干涉孩子的选择,让他自己做主。
顾政羽一点没犹豫,像是早就决定好了,选择戴上人工耳蜗踏进考场。
和其他学生一样,该怎么考就怎么考。
这事他跟谁都没商量过,自己拿的主意,小孩的自尊心和好胜心都很强,不愿意被特殊对待。
回到班级,他第一个告诉乔雀。
他哥反应也不大,就点了点头。
陈烟和顾真平知道后也没对他的选择提出异议,都尊重孩子的想法。
再说,他俩对顾政羽的分数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不在乎他考得好不好,只希望孩子能顺顺利利度过这个阶段。
但顾政羽骨子里还是犟,有股逞强好胜的傲气,报考的是去年录取分数线较高的学校之一。
反观乔雀,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反正顾政羽报哪所他就报哪所,尽力考,考不上再想办法,总之两人必须上同一所高中。
中考前他俩就没分过心,一直在复习做题,每天熬到很晚,这架势弄得和高考差不多。
考试前一晚,顾政羽半夜偷偷溜到乔雀房间,他睡不着,想找他哥聊会天。
乔雀也没睡,倒不是紧张,就是纯粹不困,靠在床头玩手机,看新闻。
看见顾政羽爬上他的床也没说话,瞄了眼就不管了。
顾政羽看他哥不理他,就伸手戳戳乔雀的肚子,一点都不软乎,还有点硬。
【你理理我。】顾政羽边戳边比。
乔雀放下手机,握住他不老实的指头,说:“大半夜不睡觉,你又想干嘛?”
【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
“聊什么?”乔雀问他。
顾政羽也没提考试,他怕越聊越忐忑,就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问乔雀:【暑假你想去哪里玩?】
“没想过。”乔雀回。
【我想去大理。】顾政羽在网上刷到过不少大理的旅游视频,觉得风景美丽,就心心念念想亲身感受一次。
乔雀‘嗯’了声,顺着话茬问他:“还想去哪儿?”
顾政羽又比了几个地名,他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几乎想把全国各地都跑一遍,一直比比划划。
乔雀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温温和和地淡笑,时不时点头附和一句。
他俩就是随便瞎聊,顾政羽话题转得快,想到什么聊什么。
聊到未来,顾政羽告诉乔雀他以后想成为一名飞行员或导游。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他可选择的职业范围太狭窄了。
任何需要用大量语言沟通的职业他都做不了,但想象是自由的,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暂时忽略掉自身的缺陷,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勾勒他梦想中的未来。
顾政羽聊完自己,又问乔雀:【你以后想做什么?】
乔雀没想过,他摇头说:“不知道,做什么都行。”
乔雀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个详细规划,他不怕面对未知,对很多事都秉承着无所谓的态度。
如果非要让他对未来畅想点什么,他就希望能陪顾政羽久一点,再久一点,平平稳稳的走完这辈子就行。
【哥哥,你可以当警察。】
顾政羽看警匪片,觉得那身制服特别帅,乔雀穿上肯定好看。
而且他哥不爱说话,又习惯板着张脸,力气大,能打架,当警察去抓坏蛋多酷啊。
乔雀:“你想让我当警察?”
顾政羽点点头,开玩笑比:【你当警察,以后谁欺负我,你就把他抓起来。】
乔雀点点头,“行,我努力,以后考警校。”
顾政羽也不知道乔雀是真的这样打算,还是顺嘴哄他玩。
反正听他哥这样说,他就很开心,高高兴兴地抱着乔雀使劲亲,用嘴唇一下一下啄着乔雀的脸。
小腿搭在乔雀的大腿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块,眼里映着彼此的脸。
中考当天,顾政羽反而没那么忐忑了。
他和乔雀分在不同考点,上午考完,中午还在一块吃饭。
别的学生都在忙着对答案,算分数,他俩可淡定了,谁都没问‘你考得怎么样?’。
下午再接着考,考完回家吃饭,两个大人也跟提前商量好似的,什么都没问,不想让孩子有压力。
直到考完试的那天晚上,陈烟和顾真平带他们在外面吃饭。
既然都考完了,当父母的总不能一个字都不提,顾真平先开的口,还是家长那套传统话。
问:“考得怎么样啊?对分数有信心吗?”
顾政羽很不谦虚地点了点头,【考试题不难,我能考上。】
他也没说大话,这次的中考题目相比去年确实难度下调不少。
虽然相应的录取分数线也会拔高,但顾政羽还是很有信心,他能考过。
乔雀没说什么,就点头,应了声‘嗯’。
“有自信是好事, 但你俩也别过分自信了。”
陈烟在旁边插话,不是她故意泼冷水,是怕到时候分数出来,万一没达到俩孩子的心理预期,怕他们难受。
不过等半个月后的中考分数出炉,结果表明这俩的自信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今年的分数线总体比去年上调了十五分,顾政羽总分比录取线高出不少。
乔雀是擦着那条线过的,也算有惊无险,总之两人被录取是板上钉钉的事。
陈烟和顾真平也觉得长脸,家里俩孩子太争气了,夫妻俩那几天脸上都是笑呵呵的,还给顾政羽和乔雀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当作奖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暑假顾政羽没能去成大理。
陈烟的工作室人手不够,又连续接了好几个单子,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
顾真平就更别提,要么加班要么出差,连个人影都很难见到。
他们抽不出时间,又不放心俩孩子单独出远门,再说天那么热,出门能把人晒化。
顾政羽也有点自知之明,估计就算出去玩,自己多半也会因为怕热而躲在酒店吹空调。
乔雀对玩玩乐乐这方面本来就不太感兴趣,去不去都行,如果非要选,其实也宁愿在家待着。
两个月的假期说短不短,但混起来也快,可就在距离开学还剩不到两周的时候,顾政羽突然就病了。
乔雀皱着眉给他量体温,量完后确定没发烧,只是普通感冒,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点。
“这么热的天,你都能把自己折腾感冒。”乔雀板着脸说,“你也够有本事的。”
顾政羽吸吸鼻子,整个人焉头耸脑地缩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乔雀给他泡的感冒冲剂,一点一点往嘴里抿。
他估计是自己昨晚空调温度开太低,给吹感冒了,但不敢和乔雀坦白,怕他哥又说他。
晚上陈烟和顾真平都回得晚,让他俩点外卖或者去楼下吃,但顾政羽懒得动,也不想吃外卖。
乔雀就看看冰箱里还剩什么,将就这些食材给他弄点吃的。
顾政羽一生病就格外黏人,不想一个人在客厅待着,拖着一副萎靡不振的病体走进厨房,看见乔雀在淘米。
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乔雀的腰,把额头抵在他哥的肩膀上,看上去还是病恹恹的。
乔雀偏头,他手上有水,就用脸蹭了蹭顾政羽的头发,“出去等着,闻见油烟味你更难受。”
顾政羽没动,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抱住乔雀不放,非要这样贴着才舒服,这会又不嫌热了。
“实在难受就去床上躺着。”乔雀动动肩膀,“饭好了我叫你。”
顾政羽抬起头,他刚才一直用卫生纸擤鼻涕,鼻头都被磨红了,嘴角也往下弯着,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
感冒虽然不严重,但也确实影响精神气。
乔雀看顾政羽整个人都显得有点颓丧,连眨眼都是慢吞吞的,心里一揪,凑过去在他泛红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吃完饭再喝包冲剂。”乔雀说,“明早再难受,带你去药店配点药吃。”
顾政羽眼皮垂着,他这会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没想,完全是依照本能的指引想和乔雀亲近,用嘴唇在对方脖子上反复地亲来亲去,一下一下的。
乔雀身体僵着,警告性地叫了声顾政羽的名字。
顾政羽没理,从脖子一直亲到下巴。
他也没什么撩人的技法,就是非常生硬地用嘴唇去碰,但他每亲一下,乔雀就会跟着轻颤一下。
那一小块被碰过的肌肤好像都要被烫坏了。
他们在厨房里亲了一分多钟,乔雀就被激出一身的汗。
一方面是热的,一方面是憋的。
脖子本来就是敏感地带,又被顾政羽来来回回亲了那么多遍,乔雀再能忍,但生理反应是控制不了的。
乔雀虽然快成年,但他对生理欲望的认知还比较浅薄,似懂非懂,长这么大,连带颜色的片都没看过,本质上还是啥都不懂的纯情少年。
所以被顾政羽亲出反应的时候他心里特别慌,第一反应就是弯腰遮掩,生怕被发现。
“太热了,你先出去。”乔雀对顾政羽说,他这会胀的有点难受,声音都不稳了。
顾政羽这会还没发现,他看乔雀脸红的不正常,又出那么多汗,以为他不舒服。
刚想伸手测试乔雀的额头温度时,余光才注意到他哥裤子中间鼓起一个弧度。
顾政羽愣了两秒,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人一生病脑子就容易犯糊涂,直接伸手,冲着乔雀鼓起的那个敏感部位就去了。
乔雀一惊,慌张把他手拍开,哑着声说:“别碰。”
顾政羽再单纯,对这种事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就算没了解过相关知识,但这个年纪的男孩正处于发育期,大清早经常容易出现某种不可控的生理现象,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顾政羽自己也经历过,他对这种事没什么特殊想法,看得很自然,就是生长过程中的一条必经之路而已,太正常了。
他在这方面的知识未必比乔雀知道的多,但接受度肯定比乔雀高。
【难受吗?】顾政羽问。
乔雀偏过头没看他,脸都快红透了,“你别管,我自己弄。”
乔雀说完想去浴室冲冷水,但顾政羽拦着他问:【你打算怎么弄?】
“冲水。”乔雀眉头皱的死紧,“这样我没法做饭。”
乔雀说完就出去了,顾政羽没动,站了一会之后挽起袖子开始弄饭。
等乔雀收拾完回到厨房,看见顾政羽正在往炒锅里放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过去一看,发现是顾政羽把火开太大,菜还没熟就糊底了。
“我来。”
乔雀从顾政羽手里拿过锅铲,把糊底的一部分菜倒出来,又加了一勺油,转小火慢慢煎。
顾政羽退到旁边,趁乔雀没注意,视线偷偷往下瞄他哥的裤子,不是刚才那条。
他哥冲完水还回房间换了条更宽松的运动裤,这下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乔雀一直没说话。
顾政羽本来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但他哥的沉默把气氛弄得确实有点尴尬。
吃到一半,顾政羽故意把碗里的蔬菜挑出来。
这要换作之前,乔雀肯定会说他,但今天就瞄了一眼,没吭声。
这顿饭两个人吃的都不自在,饭后半小时要喝药,顾政羽记着时间也没动,就等着看乔雀会不会提醒他。
难道还真的一晚上都不跟他说话了?
等了不到两分钟,乔雀就端着泡好的感冒冲剂过来了,往顾政羽手里一塞,还是不吭声。
顾政羽端起杯子喝药,水一点不烫。
乔雀泡完冲剂,又特地晾了一分钟才给他送过来,就是怕烫嘴,但顾政羽刚喝一口就皱脸吐了出来,忙把舌头伸出来用手扇风。
乔雀以为他真被烫到了,赶紧凑过来看,“烫着了?”
顾政羽机灵地眨眨眼,把舌头收回去,【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乔雀愣了下,被骗倒也没生气,只淡淡说:“先把药喝了。”
顾政羽听话地一口气把冲剂全喝完,乔雀又倒了杯温水过来,让他漱漱嘴里残留的药味。
【我以为你一整晚都不会理我。】顾政羽委委屈屈地比。
乔雀张张嘴,又闭上,最后也没说话,伸手摸了摸顾政羽的脸。
【哥哥,你是生气了吗?】顾政羽问他。
乔雀摇头,说了个‘没’。
顾政羽想了想,又换个词:【那你是害羞了吗?】
乔雀虽然习惯藏事儿,但他很少能瞒过顾政羽。
他俩都太了解对方了,从小像双胞胎似的黏在一块,顾政羽一看他哥低头不语,又微微皱眉的样子,就懂了。
真是害羞了。
【你不用害羞,这是正常的,我也会有。】
顾政羽大大方方的表示,他想法太纯粹了,导致对某些事物的理解都比一般人坦荡。
在别人看来羞于启齿的事,放在他眼里真没什么可值得羞涩的。
乔雀抿着唇,沉默几秒后才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有的?”
【初二。】顾政羽很老实地回答。
他某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小弟弟正昂首挺胸,起初也挺惊讶,后来才知道那是晨勃,不受任何行为控制的一种男性正常生理现象,而且这和性欲没关系,就是体内激素上升导致肌肉收缩的一种人体反应。
【我昨天早上起床也有。】顾政羽又比了句。
乔雀看他,这才明白过来顾政羽指的是哪种反应,和自己想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自然晨勃和被人亲硬能一样吗?
“你和我是一回事儿吗?”乔雀脱口而出,但他问完就后悔了。
明明顺着顾政羽给出的台阶往下走,就能把这页翻过去,他非要多一句嘴。
顾政羽脑子本来就转得快,被乔雀一提醒,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哥那也不属于自然晨勃啊,谁大晚上晨勃啊,应该是被外界刺激出来的生理冲动才对。
顾政羽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会,有眉目了,直接问:【哥哥,你是被我亲硬了吗?】
手语比语言的传输速度慢很多,一句可以用一秒说完的话,但比手语可能就需要五秒。
这种过程其实可以把话语带来的冲击力稀释掉一部分,因为缺少声调和语气的渲染,就会变得没那么语出惊人。
这个问题,如果顾政羽用声音说出来,至少会让乔雀三四天都睡不好觉。
这句话会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
但是听不见声音,乔雀的羞耻感就不会那么重,愣了几秒后撇过脸说:“跟你没关系,别瞎想。”
顾政羽笑了笑,把乔雀的脸又掰回来,【你都不敢看我。】
乔雀还没说话,又看见顾政羽比:【你不用害羞,如果你亲我,我也会有反应。】
【这说明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是一样的。】
小哥俩从来没有探讨过有关这方面的事,欲望在大部分青春期孩子的眼里应该是隐秘的,尴尬的,难堪的,甚至是肮脏的,不该成为可以拿出来光明正大讨论的话题。
有些小孩天天把生殖器官挂嘴边,但真正议论起‘性’的话题时又变得扭扭捏捏,好像这是一件多么见不得人的坏东西。
但顾政羽不那样,他可以坦坦荡荡的把这些‘隐秘’开诚布公。
他年纪小,对‘性’的认知其实还处于一个比较浅薄的阶段,但在他世界里,欲望是被爱意包裹的一只蝴蝶。
当一个人很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这只蝴蝶就会飞出来。
而乔雀的那只蝴蝶就落在他的亲吻里。
因为顾政羽的无所谓,所以这事也没对乔雀造成太大影响,但从那之后他还是会上个心,尽量不让顾政羽再亲他脖子。
顾政羽就是欠的,乔雀不让他亲,他偏要亲,像小泥鳅似的往他哥脖子上钻,尤其是病好之后更能折腾了。
暑假的最后几天,乔雀差点没烦死他。
等高中开学了,学校按中考成绩给新生分班。
顾政羽和乔雀本来一个在二班,一个在六班,但顾政羽特殊,学校领导就酌情调整,但酌情也有原则,不能为了顾政羽方便就让其他学生遭受不公平待遇。
俩孩子肯定不能一起进二班,只能让顾政羽去六班。
尖子班和普通班的教学水平其实差别也不大,老师都用心教,主要是学习氛围和教学进度,这两点比不了,多多少少都会拉开一点差距。
陈烟开学前问顾政羽的意见,想去二班还是六班?
换句话说,是学习重要还是和乔雀在一起更重要?
其实不问也知道,顾政羽肯定是去六班,他和他哥分不开,哪怕在一个学校,也必须时时刻刻都黏在一块。
果然,顾政羽想都没想,立刻比:【去六班。】
陈烟不意外,点点头说了声好。
她对成绩不看重,比起学习,当然也更希望俩孩子在一块有个照应。
这事本来没什么可争论的,但就在陈烟正打算给学校领导回话的时候,一旁的乔雀忽然插话说:“烟姨,让顾政羽去二班。”
他话音落地,陈烟和顾政羽都愣住了。
陈烟还好,顾政羽的反应比较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哥,好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乔雀嘴里说出来的。
“他去二班。”乔雀又重复一遍,“都在一个学校,上课出不了事,下课我去找他。”
陈烟先看了眼顾政羽,然后才说:“其实二班六班都差不多,你俩在一块都习惯了,分开谁都不适应,还是一块去六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