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海心提到嗓子眼,他攥紧拳头,盯着张强问:“小头目叫什么?”
第62章 守望相助
“苏以萧。”张强说,“后来李家顾家枪战,我看形势不对劲就逃回到斯坦福上学。”
“上次见面为什么不和我说?”程望海问。
“都过去七年。我也不想再提在顾家军的事。毕竟顾家军现在臭名昭著。”
程望海问:“这事韩蔚风知道吗?”
“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事。”
“别叙旧说正题。”老庄说,“你再说说今天那个女人找你的情景,具体说。”
张强撇撇嘴,说:“那个女人今天中午敲我家的门,我没开。我当时正在厨房研究新菜谱。
我就听见门“吱——”响一声,我慢慢的打开厨房门缝,就看见一个女人在我房间翻腾东西,她带着防晒那种全遮脸的面罩,留着大波浪的头发,手里拿着一把刀,挺小巧的一把,像是手术刀。
我拿起厨房边上的灭火器,我冲出去就使劲喷她。她眼睛进泡沫手来回挥舞,我上去夺她手里的刀,她不松手结果把她胳膊划伤,她就逃跑了,我看见门口写着一个“千”字就后背发毛。”
我在顾家军夜总会驻唱的时就候听过,凡是背叛顾千秋的人都不得好死,会被烙印上她的名字。我一想不对劲就赶紧来报案。”
程望海问:“顾家军为什么要杀你?”
“这不就是要找你的原因。我唯一在顾家做的勉强能算的上背叛的事,就是那天答应苏以萧帮你逃走。”
“我回山城才听说,苏以萧背叛顾家军,脑袋上有赏金。只要是帮过他的人全部都有危险。程望海,我原来可救过你,你们不是有什么证人保护措施?你一定要保护我,顾千秋那个娘们疯起来可是真要人命。”
程望海想起那天夜里苏以萧开车进门后就开始和苏全打起来,难道是故意混淆苏全的视线,让他逃跑?难道在苏以萧不仅仅只是钻石岛那一次想救他,早在海市赌场前乞讨的时候,苏以萧就在想办法救他出去?
程望海又想起在船上,杨四说过他已经被顾家军的人要了。他在被卖的那天,苏以萧就打算救他回来。程望海攥紧拳头,喉咙发堵,他连给李燃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老庄把邢媛和犯罪嫌疑人酒店大厅的视频截图拿出来,指着犯罪嫌疑人说:“是她吗?”
张强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她。齐腰大波浪。”
老庄和程望海在重案组的办公室里,看着案情资料和录像。
程望海反复的看着邢媛和犯罪嫌疑人的大厅录像,他放大画面,看到犯罪嫌疑人发际线上似乎有些皮屑,化妆品残留?他突然想起万圣节聚会许晓晴往他发际线上涂抹的胶水,胶水边缘随着时间的风干会留下浅浅的白色胶状痕迹。
程望海眯着眼睛盯着大波浪朝着大厅的一侧走去。他站起来对老庄说:“大厅的另一个侧面的监控有吗?”
老庄点点头,说:“犯罪嫌疑人中途去了趟厕所。”
老庄按着电脑键盘,翻出那段视频,程望海看见大波浪走到走廊交叉口处先朝左迈了一步又迅速朝右边走去。
程望海说:“大波浪是个男人。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是伪装。他的发际线上有明显的胶水痕迹,他下意识的是往男厕走,等他意识过来又朝女厕走。”
老庄盯着大波浪轻微犹疑的一步,点点头。老庄拿起电话,说:“张强家附近的几个街区看看垃圾桶、草丛里有没有带有泡沫的女人的衣服和假发。”他放下电话,长长舒一口气。
老庄看一眼墙上的表说:“你在这干了两天,回去吧。”
程望海说:“没事,我再看看。”
老庄缓缓的说:“你和李燃的事,许晓晴和我说过。我一直不信。”
程望海缓缓从监控录像带里拔出头来,他看注视老庄。
老庄挠挠头皮说:“我想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总而言之,我不会和重案组的人说这件事。”
“老庄,谢谢你相信我,让我过来。”
“工作是工作。生活上我憎恨你。”
“嗯。”
“回去吧。”老庄拔了电脑的电源,显示屏的光黯淡下去。
程望海疲倦的回到家,程康康正拿着飞机模型在屋子里上蹦下跳,陆姨和韩蔚风配合着装作乘客给程康康机长加油。
“爸爸!我今天狠狠揍了欺负我的男生!”程康康握紧拳头指对准天空。
程望海看着他说:“你揍了别的同学?”
“是!”程康康说。
“爸爸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你的方法没用!”程康康说,“我游戏里遇到一个哥哥,他说该出手时就出手!要捍卫自己!今天他推我,我立马就用力推回去,他立马就老实,以后还说做我小弟。”
程望海皱着眉头说:“捍卫自己没问题。你不能欺负同学,知道吗?”
程康康说:“哥哥教过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程康康拿着飞机跑到屋子,嘴里“呜呜呜——”叫着。
程望海缓缓地走向韩蔚风,站定后轻声说道:“你餐厅合伙人张强……”
韩蔚风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解决了?”
程望海摇了摇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韩蔚风嘴角微扬,轻松地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很安全。”
“张强和海市那边的人有些摩擦,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把饭店转让出去比较好。”程望海一脸凝重地建议道。
“好的,我知道了。”韩蔚风点了点头,然后拉起程望海的手,一同走进厨房,并顺手关上了门。
韩蔚风低头要亲吻程望海,程望海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韩蔚风并没有再次尝试亲吻,他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三明治,微笑着对程望海说:“这是我最近跟陆姨新学的三明治做法,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程望海没有接韩蔚风的三明治,他想起李燃做的红烧肉,他想吃红烧肉,可是再也吃不到。他走出厨房,一个人回到房间,盯着骨灰盒。
程望海说:“李燃,你做什么都不和我说,整天笑嘻嘻!没正经!”
“我想吃红烧肉!你现在做给我吃!”
“你说句话!”
“我不骂你,你......和......我......说句话......”
程望海抱着李燃的骨灰盒躺在床上,但是骨灰盒好像质量不太好,有缝老往外冒灰,程望海舍不得李燃掉出来,他就拿开枕头,把骨灰盒正着放当石枕头,他脑袋躺在上面。
确实,李燃这个老男人是彻底缠着他不放了。
“梦里见。”程望海说完缓缓闭上眼,梦里他看到比翼鸟在天空中快乐飞翔......
梦影重叠,比翼双飞。
拨云见日,空谷传声。
浩荡海洋,肆意燃烧。
海...
深海...
深深海...
火炎焱燚...
"滴滴滴——”闹钟响起。
程望海睁开眼睛,不能飞翔的世界再次出现。他起床给程康康做好早饭,开车送他去学校,他深吸一口气迈进办公区的门。
伊一眯着眼睛翻着电脑上郝耀给的文件说:“你这个线人靠谱吗?”
程望海也不抱什么希望,U盘里的文件都是一些没有实际作用的文件,没有一个是关乎实验数据。倒是海顿集团每个楼层、每个部门有多少员工、有多少业绩程望海现在搞得清清楚楚。
伊一“啪啪啪”用力敲击着键盘,她把一个小程序装进一个特殊U盘里,一本正经的说:“我装了一个新程序,这个U盘只要插在电脑上就能拷贝电脑里所有数据。尤其是隐藏数据也可以拷贝。今天给他这个。”伊一拔下U盘放到程望海手上。
程望海沿着河岸徒步朝酒吧走去。
河岸边的柳树冒出新芽,冰层融化开裂成一块块飘在水面上,城市似乎也在冬眠中慢慢苏醒。一群海鸥在河岸边的围栏上矗立着,眼睛随着过往的路人来回旋转,偶尔振翅在天际间滑翔。
河岸边最近很多钓鱼的人,他们在枯萎的芦苇丛的角落里撑着纤细硬挺的鱼竿,等待鱼上钩。
放长线钓大鱼,郝耀怎么可能成为他的那条长线呢?
程望海不禁皱起了眉头,并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 U 盘。虽然郝耀的线人工作做得非常糟糕,但他还是选择继续与之合作……此时此刻,程望海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一个微妙声音——假公济私。
程望海轻车熟路地穿过那扇铁门和狭长的走廊。
他走进院子时,郝耀正和一群狗在玩耍。这些狗经过郝耀的精心训练,已经变得十分听话,就像是他的孩子一般,对他言听计从。
“快给你们程叔叔拜个年!”郝耀开玩笑地说道。
话音刚落,这群狗便整齐划一地向程望海并拢双腿并点头拜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程望海有些发愣。
紧接着,郝耀推开房门,回过头来笑着对程望海说:“画画可是会上瘾,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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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窗户敞开,风呼呼吹进来,味道清新像是通过很久的风,甚至半干的油画都不见踪影。窗外月光很美,星星也闪耀。画家站在窗前,月光打在他肩膀上像是雪又像是盐。
“缪斯,今天来的挺早。”画家轻声道。
缪斯听着画家的声音想起上次的事,他心中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愧疚。缪斯走过去把U盘放到窗台上,说:“你给的数据,我在海顿集团官网上都能搜到。”
“我在销售组,权限问题。最近人事调动,我已申请去实验部门。冷吗?要关上窗吗?”画家指一下窗户。
“不用关”缪斯说,“冷点清醒。”
画家伸手将窗帘拉上,画室陷入彻底黑暗,只是偶尔风吹开一道缝隙,月光时有时无照亮画室。画家靠在窗前,隐若现的光照着他肿胀的脸,他用手点一下嘴角。
“新数据。”缪斯说。
“在我上衣口袋里,自己拿。”画家说。
缪斯摸黑刚摸到画家上衣口袋,画家突然抽出缪斯后腰别着的枪。
“还我枪!”
“程特工,我教你美术,你教教我如何使用枪怎么样?线人是个高危职业。外国允许公民持枪,我学会好自保。”
“我教你,你先把枪还我。”
画家歪头一笑,把枪放回缪斯口袋。
缪斯松一口气。
画家说:“开始今天的美术课。作画要法第二条,持之以恒。
画家将画纸固定在画板上,妙笔丹青,力透纸背,涂抹,融合,渐变。画皮,画骨,画魂。
窗外下起春雨,风将淡蓝色的窗帘吹开。月亮在树影和窗帘之间摇曳。窗沿积水漫进,水珠砸在地面上“叮咚——叮咚——”响。
缪斯学习画画好几个小时,他始终无法平心静气。一开始是缪斯视频临摹绘画,后来画家手把手教学,画家教缪斯构图的主寡和谐、视点位置、均衡感,画家教缪斯比例、透视、色彩、线条、细节。
画家事无巨细的将缪斯不懂的地方各个击破,将缪斯混淆之处探究清晰。画家的画和李燃的画,风格很像。缪斯有时就假装画家就是李燃,假装李燃还在身边。画家只要不出声,缪斯就当他是李燃,画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画布上创作。
画家完成教学作画后,笑着问:“我画的怎么样?判个分。”
缪斯总是想李燃,也就把画家教学当做耳旁风。缪斯学半天依旧是个画画菜鸟,他强忍气急败坏的心绪,捏了捏发红肿胀的手腕拉开门。
缪斯说:“什么破美术教学水平!画的什么垃圾!”
画家笑一声,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门廊灯光昏黄,缪斯回望画室中画家的脸。
画家伸出手挡住刺眼的光,他调侃道:“怎么?还想偷师学艺?”
画家怎么可能是李燃呢?
缪斯黯然神伤,画家好像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他注视画家,心底同情油然而生,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画家。
缪斯抬头遥望皓月天穹,傍晚微风拂面。他第一次觉得没有李燃,他也能活下去。也许李燃并非不可代替,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比翼鸟世界上肯定也有很多只,也许能和鹣鹣配对的不止一只。
缪斯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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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海慢慢合上门。
郝耀的身影越来越小,缝隙里只剩下郝耀头时,程望海小声说:“及格。”
郝耀嘴角一勾,得意的说:“蒸蒸日上。下次见。”
程望海走出酒吧回到家。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李燃在他身边,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爱。天亮时,他看到的却是郝耀的脸。
梦中惊醒。
程康康睁大眼睛看向程望海,问:“爸爸,你刚刚叫着李燃叔叔的名字。你没事吧?”
程望海抹掉头上的汗,说:“没事。”
程康康蹦蹦跳跳的举起双臂拉住程望海,摇来晃去的说:“今天韩叔叔说要带我去坐飞机。爸爸和我一起去?”
程望海摸摸程康康的脸说:“爸爸不去了,爸爸要工作。”
程康康点点头,指着程望海的头发说:“爸爸你有白头发。”
程康康一手抓住程望海的白毛,顺手就拔掉。
“哎!”程望海说的同时就看到白毛已经在程康康的手心里。
“现在没了!嘻嘻!”程康康说,“爸爸,韩叔叔在楼下等我,我走了。”
“嗯。”程望海说,“你别让韩叔叔花太多钱。”
“知道啦!”程康康一路小跑出了门。
程望海走到卫生间镜子前盯着他的脸,盯了好一会儿发现好像是有点好看。李燃死后他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收拾脸。他顺手拿起镜子旁边程康康的儿童润肤霜,打开盒盖,撇一点往脸上抹。
怎么会拿孩子的护肤品涂脸?
程望海洗好脸刷好牙后走出卫生间,他又发现嘴里竟然哼着歌。程望海觉得摸不到头脑。他甩甩头开车到单位。
“早上好,伊一!”程望海朝办公室里的伊一打招呼。
伊一眼色微微一变说:“程队,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昨天线人给你新线索?”
程望海刚坐到木头椅子上就疼的站起来。
“怎么了你?”伊一问。
程望海心里似乎隐隐约约的热,他凝视日历上下一个4号,心中有一些期待,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程望海心开始发慌,他一摸口袋,忘记要郝耀新资料......
怎么搞的,正事没做......
“程队!”王磊推开办公室的门说,“老庄叫你过去。”
程望海听着王磊的话,脑海里却还是他学画画的场景,他用力捏一下腿。他开车一路深呼吸,一遍遍对自己说要冷静,只是大脑分泌的多巴胺作祟,和他本人想法一点也没有关系。
交易就只是交易。
程望海推开老庄办公室的门,老庄转过显示屏。一段行车记录仪监控显示,大波浪去了淮海路。
老庄说:“我们在淮海路的垃圾桶里找到假发。交管局那天有一个碰瓷案子,我朋友接手的,他调行车监控仪录像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大波浪满头泡沫。”
“我昨晚把那条街周边的监控整录像都查了。大波浪进了这条街就没再出来。高飞和吴国栋今早已去摸排。”
“我去看看。”程望海转身就要走。
程望海走进去,高飞正和紫毛理发师对话。
紫毛穿着一个绿色马甲,正给一个顾客剪头发。紫毛不耐烦的说:“我说了警官,真没看见。”
程望海闻着理发店洗发水味道,环视门口五颜六色的假发问:“有人从你这买过一顶齐腰长的大波浪卷发?”
“我这假发便宜。”紫毛理发师说,“还有好多还是网购,太多了,记不住。”
高飞转过头挑挑眉毛,含沙射影说:“晚上去酒吧,白天还有精力工作?体力挺好啊。”
程望海皱眉,瞥一眼高飞怪异眼神,说:“你跟踪我?”
高飞合上手上的记录本,说:“我和李燃原来合作的时候,就有流言说他男的女的都行,我以为是个笑话。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程望海说:“明白就好。”
“不否认?”高飞反问。
“死无对证。”程望海说。
紫毛理发师把顾客身上的围裙拿下来,拿着海绵垫扫了扫顾客后脖颈的碎发。
“怎么支付?”顾客问。
“稍等。我去拿二维码。”紫毛朝里屋走。
“看不出,李燃会喜欢你这种。”高飞冷笑一声。
程望海朝紫毛身上瞥一眼,他看到洗手池的边缘有一个红色的血印,他踢了踢水池边上的垃圾桶,碎发下面露出几片带着血迹的纱布。
程望海朝高飞使一个眼色。高飞立即收起讽刺嘴脸点点头,程望海和高飞朝里屋走去。
只见后门窗户大开,紫毛正翻窗。
高飞猛扑上去一手抓住紫毛胳膊,紫毛蓝色袖套渗出血来。程望海见机从后腰拿出手铐,不料紫毛灵巧旋转身体,他一脚蹬着高飞胸口借力翻出去。
只听“砰”一声,紫毛受伤胳膊着地。“啊”一声惨叫后紫毛迅速起身,他在车流里见缝插针,最后钻进马路对面小巷。
程望海和高飞跃起,翻过窗户,穿过马路,紧追黄毛。
紫毛在四通八达巷子里飞驰,踢翻居民巷口晾的白菜,推倒一家门口的摩托车,在转角处没了踪影。
高飞飞毛腿风驰电掣跑在程望海前方,紧接着消失在巷尾。程望海搜寻十多条小巷未果,却撞上左顾右盼的高飞。
高飞抓耳挠腮问:“没有?”
“没。”程望海气喘吁吁的答道。
程望海目光落在前方一栋房子的窗户上,在那个窗户上似乎有一个浅浅的脚印。他走上前,推了一下窗子。窗户“吱——”一声打开。破败的屋子堆满外卖垃圾袋,一股腐臭弥漫在空气中。
程望海看到屋里石灰地面上有血滴,一直滴到拐角的一扇门前。程望海翻进去,高飞也跟着他轻手轻脚翻进去。程望海轻轻挪动脚步,手里举着枪顺着血迹走过门廊。推开门,院子里一只大黑狗“汪汪”叫起来。
“咚咚咚”房顶响起声音。
程望海仰望,紫毛在平房房顶急速跨越奔跑,如同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程望海踩着门前石柱攀援,爬上房顶。
城中村贫民窟五颜六色的房顶鳞次栉比,像是无数瓦片构成的高低不平的波浪。
紫毛身手矫健动如脱兔,他轻盈跳过一个个房顶间隙,高飞在隔壁房顶上并驾齐驱跳跃。
上蹿下跳冲击波让程望海的人工关节有些吃不消,他膝盖开始疼起来。
高飞行步如风,他追到贫民窟边缘火车轨道。
远处一辆火车缓缓开来。
紫毛奋力一跃,跳到火车车顶,高飞在程望海前方一跃跳到火车顶上。眼看火车就要离开,程望海加快脚步朝火车尾跳去。
奋力一跃。程望海身体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啪”一声,程望海的手扒住车顶边缘,两只脚在空中胡乱找可以借力的地方,眼看手就要滑落。
岌岌可危。
刹那间,高飞抓住程望海的手腕把他拉上车顶。两个人在车顶奔跑,追赶紫毛。
风在他们耳畔呼啸而过,火车即将进入前方那黑漆漆隧道,程望海扑倒高飞,两个人趴过一分钟世界才重回光明。
紫毛跃进车厢,他们紧跟跳进车厢。
绿皮火车里人流攒动,正值学生寒假结束归校,大包小包的挤在一起。程望海挤过人群寻找着紫毛,高飞在车厢的厕所里垃圾桶里发现那顶紫毛。
又是假发。
火车“轰隆隆”开到跨海大桥上。
程望海和高飞走到下一节餐车车厢,高飞亮出证件。
高飞出示证件喊道:“请大家原地不要动,警察办案!”
突然有一个光头男子推开餐厅的后门跑出去,程望海朝他跑去。
光头男子拉开厕所窗户,一个纵身,跳入海洋。
程望海要往下跳,高飞跑过来拦住他说:“这有五十多米,下面到处都是浮冰,太危险!”
程望海拍拍高飞肩膀说:“你去叫救援!”
程望海一个纵身扎入冰冷水里。他朝那个男子的方向奋力的游去。光头男子越游越慢,像是在冰水里慢慢失去热量,整个人的泳姿变得僵硬起来。程望海逐渐靠近他,抓住他的衣领,朝着岸边游。他抓着光头,像是去抓他再也抓不住的李燃。
太阳西斜,程望海把光头五花大绑在岸边树上。他点燃干枯浮木,升起火焰堆。程望海烤火,湿衣服慢慢变干。
程望海从光头男子身上搜出一把手术刀,他拿着刀顶着光头脖子,逼问道:“顾野是你杀的?”
光头冷冷的看他一眼。
“说!”
“我要找律师!”
“律师?”程望海冷笑道,“律师救不了你!”
光头冷笑一声。
“邢媛和你是什么关系?”程望海质问道。
“我有权保持沉默!”光头说。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火光。
“砰——砰——”一架飞机在大海上空解体爆炸开来。
冲击波撞击着程望海后退两步。飞机的碎片像是一片片的流弹带着黑色的烟像是远古的幽灵涌现。
程望海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他回头看到高飞仰望天空惊悚的脸。十多辆警车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停下来。所有人都像是凝固一样盯着天空上坠落的碎片。
“轰——”
碎片如流星般划过万米高空,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仿佛一场倾盆大雨。飞机的尾部逐渐逼近,宛如一只庞大的巨兽在视野中不断放大。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呜——轰!" 飞机尾部猛地撞上了跨海大桥,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轰——吱——嘎——嚓——哗!" 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耳鸣声骤然响起,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程望海眼睁睁地看着高飞张开嘴巴,竭尽全力地嘶吼着,但由于耳鸣的干扰,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从高飞的口型来看,似乎在喊"躲"字!只见高飞面容扭曲,满脸狰狞,一把拉住程望海,拼命往车的方向狂奔。然而,那个光头男子却因为被束缚住了手脚,哆哆嗦嗦地无法移动,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程望海。
程望海用力挣脱开高飞的手,毫不犹豫地冲进漫天坠落的黑色碎片之中,朝着光头男子飞奔而去。他迅速拿起钥匙,将手铐打开。"啪——啪——啪——" 四周传来阵阵声响,让人心惊胆战。
程望海紧紧抓住光头男子,拉着他一起朝着车的方向狂奔。终于成功关上了车门,这时,世界的声音仿佛突然间又重新涌现回来。
高飞握着手机,语气焦急地说道:"蓝音公司 L1911 航班,新闻上说,这架飞机上载有海顿集团的十二名工程师。"
程望海夺过手机,手机屏幕里新闻记者在城市的不同角度拍摄报道这起事件。他望向窗外,三架直升机出现在远方天空慢慢靠近。
高飞说:“之前我不该怀疑你。”
“你做的对。换做我也一样。”
“看不出来,你是个硬汉。”高飞说。
程望海把视线转向高飞。
“现在我知道李燃为什么喜欢你。你和他都是疯子。”高飞指了指天空说,“海顿集团和蓝音公司,就需要你们这种疯子对付。”
程望海回到南山局,办公区的电视上新闻播报员声音嘹亮:“L1911航班乘客和机务人员全员355人,全员遇难......L1911航班是蓝音公司三年前推出的新款机型,目前国家已成立最高级别调查组,黑匣子还在寻找中......已安排全国一百多位心理专家奔赴空难现场,为空难家属提供心理援助。”
程望海盯着屏幕上的直播画面,新闻记者面容严肃的指着跨海大桥和身边悲痛的受害者家属。空难里有海顿集团的十二个工程师,这十二个工程师又是同时辞职......怎么会这么巧......
“程望海!”金局长喊道。
程望海抬头,他看到金局长眼眶发红,头发似乎突然白很多。
“我有些事要处理,近期不在局里”金局长的说,“有事打电话!”
程望海点点头,他转头问伊一:“金局长,怎么了?”
“听说金局长女儿,在那架飞机上。”伊一说。
程望海第二天去到山城警局。探照灯打开,摄像机架起,光头坐在审问席上。
“管晰,西京人。”高飞看着档案袋里的名字说,“西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肄业,后一直无业。之前因为偷盗二进宫。”
高飞在审讯室里把理发店地下室搜出来的证物的照片扔在桌上,说:“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管晰挠挠光头,说:“副业卖点情趣用品。现在警察管这么宽?”
高飞问:“上礼拜四中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你在什么地方?”
管晰说:“我在店里做生意。”
“谁能给你作证?”高飞问。
“那阵子好多顾客。”管晰说。
“上个礼拜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程望海问。
“周四是我们会员日,烫染半价,人多。”管晰说,“不信可以查我们流水。”
“我们?”程望海问,“这个店就只有你一个人?”
管晰脸色一滞,说:“我就是个打工的,连锁理发店。美发公司培训习惯这么说。”
程望海问:“你为什么跑?”
管晰说:“情趣用品没办商业执照。”
“你用的着这么不要命的跑?在跨海大桥上往水里跳?”高飞质问道。
管晰说:“我再被抓住就三进宫,我不想蹲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