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by仰玩玄度
仰玩玄度  发于:2024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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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玦挑眉,还没来得及哄骗一二,徐篱山已转身飞快地蹿进文定侯府的马车,催着小厮掉头跑了。
“……”
随从吸了口冷气,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拿人,突然听见一声呵笑,自家世子盯着那辆跑得疯快的马车,瞧着还挺高兴。
徐篱山回了侯府,经过花园时刚好被出门遛弯的文定侯逮住,从头到脚地骂了一通,最后管家扶着把口水都说干了的侯爷回院里休息,徐篱山挠挠头,一脸无所谓地回了汍澜院。
徐篱山进了院子,今夜伺候的人立马去浴房备水。徐篱山进屋,解了披风往榻上一躺,说:“查查那个小黄香。”
柳垂应了,倒着茶水递过去,轻声说:“院里少了只‘鹊’。”
“回窝传话去了呗。”徐篱山喝了茶,盯着墙顶若有所思,“你说去哪儿能偶遇肃王殿下呢,快一个月没见,怪想的。”
柳垂说:“我看你日日快活潇洒,还以为你忘了这茬。”
“怎么会,这可是正经事儿。”
“肃王仍在家养伤,怕是不会出门。”柳垂说,“倒是清澧近日总去元净寺。”
“你想说京澄暗中跟着他吧……等会儿。”徐篱山猛地坐起来,“二殿下近日在做什么?”
“公事在府衙,闲暇时便抄经寻梅,下棋品茗。”柳垂在徐篱山的凝视中稍顿,“也在元净寺。”
徐篱山目光微沉,“明儿是腊八吧?”
柳垂说是。
小厮在门外说热水备好了,徐篱山起身,“准备一下,明儿我们也去,”他自顾自地找了个由头,“求姻缘。”

第21章 佛寺
车门打开,徐篱山弯腰下车,看见山路两侧停满了马车,今儿是腊八,进香的人比平常多些。
柳垂从车上拿了件银白翠纹斗篷给他裹上,帽檐和毛领遮了大半张脸。两人走到山门口领了香,混在香客中间上山。
徐篱山这一路上走得慢,途中这里挑枝那里赏花,遇见熟人就停下来说笑一番,看着不像来上香,像冬游。
登到小山门,路边搭着粥棚,里头用大锅熬着各类干果杂粮,正是佛寺在腊八这天为着纪念佛祖悟道、慈养众生所施的佛粥,香客百姓们凑一起,倒是很有烟火气。
徐篱山自认不是善男信女,肚子也还不饿,没兴致停下来凑在人堆里蹭一碗粥喝,径直往山上去了。
又是片晌,山顶响起钟声,是住持在大殿带领众生超度八苦了。
这诵经声实在惹人犯困,徐篱山歇了此时登顶的心思,转头往边上的小山路走,结果没走一截就被迫止步,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站在道上,说封路了。
这是有贵人在上头,但应该不是京澄,京澄自个儿都是偷偷摸摸尾随清澧来的,哪会明目张胆地封路。徐篱山揭下帽子,露出整张脸来,说:“我找二殿下。”
“原是徐六公子。”男人不认得徐六公子,但兰京有风雅之地专画才子佳人,名为“玉人笺”,如今徐篱山的玉人笺已然传遍兰京,备受吹捧,销量极高,这张脸算是少有人知了。
他拱手行礼,却没让路,“请徐六公子出示请帖。”
看来上头的确是京珉,徐篱山摇头,“没有。”
男人为难,“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让路。”
徐篱山正欲说话,后头响起一道声音,“徐六公子?”
轻声细语的,有点耳熟,徐篱山转身一看,来人弯腰从路边垂枝下走了出来,穿一身怡人的湖水蓝,抬手揭开了帷帽,露出一张白皙秀美的脸。
这不是来得正好么,徐篱山挑眉,“小郎君,巧啊。”
“我在后头听见有人说话,像六公子,果不其然。”清澧朝徐篱山行礼,偏头看向前路,“怎么封路了?”
“二殿下在上头呢。”徐篱山看一眼清澧,对方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别的什么都没有,再看一眼那拦路的男人,显然不认识清澧,他便朝清澧说,“你有请帖吗,捎我一个。”
清澧歉然摇头,“我不识得贵人,哪来的帖子?”
徐篱山失望地说:“我看你走这条路,还以为你就是来找二殿下的呢。”
“不是的。这条路走上去轻松些,上去就挨着后山,景色清幽,人也少。”清澧不好意思地说,“今日人多,我就想着走这条路上山。”
“好吧。”徐篱山郁闷地说,“白走一截,那我们——”
“没白走,”前头一道笑声,方敏走下来,“我这不是来了吗?”
徐篱山眼皮微挑,瞬间就露出笑意,迎上去喊:“方兄!”
“六公子!”方修走到徐篱山跟前,“这庙里人来人往的,保不定有什么人混在其中,殿下身份尊贵,不妨不行啊,侍卫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还请六公子莫要见怪。”
“哎呀,”徐篱山说,“方兄带我上去,我就不见怪。”
方修笑一声,“这有何难啊?诶,”他像是才看见后头的清澧,疑惑道,“这位是?”
徐篱山看一眼清澧,说:“哦,这是我朋友,不是歹人,方兄放心。”
“六公子说话,我是信的,那就请两位随我上去吧。”
徐篱山闻言大剌剌地跟了上去,清澧和柳垂也迈步跟上。路上,他闲聊般地说:“方兄,今儿多亏你,不然我就得折返白走一趟了。”
“徐六公子是殿下的表弟,自然与旁人不同。”
“哎,表哥向来宽和,待我好也是因着怜惜我,我都知道的,哪像方兄啊,你才是真得表哥信任。”徐篱山撞一下方修,笑道,“你一说话,那侍卫不置一词,分明是将你的意思当作表哥的意思了。”
“六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方修拍拍徐篱山的手臂,“传出去不知要招惹什么风言风语!侍卫肯放行,肯定也是知道殿下愿意六公子上去,非是我一人之力,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真是要紧事,我是不敢在殿下前面擅作主张的。”
他话是这么说,眼里却掩不住得意,徐篱山心中冷哼,面上却跟着笑道:“哎呀,我就随口一说,这也没外人啊。”
“六公子知道分寸就好,对了。”方修说,“六公子今儿不在街上逍遥快活,怎么跑寺里来了?”
徐篱山说:“腊八嘛,来上个香,求佛祖保佑我今年不倒霉,顺便求个姻缘。”
方修惊讶地把他看两眼,调笑道:“就凭六公子这样貌,还需要求姻缘,不求都满地飞了吧!”
“近来确实有人上府里找我爹,想给我说亲,但我爹都拒了,说我性子不好,要找个能管得住我的。”徐篱山说,“方兄,我不怕你笑话,我这心里啊,有人了,虽然他虐我千百遍,但我仍然拿他当初恋,所以别人我自然是懒得看。不过我瞧我爹是真想给我找个管家婆,所以待会儿上去我得找二殿下好好说道说道。”
他这么一说,除了柳垂的两人都有些惊讶,觉着您这日日花天酒地的,瞧着连心肝都没有,敢情还有心上人?
一路说笑着走到山上,果然清泉古石,自然清雅。几人穿过小径,前头石亭静立,梅花堆遍。竹帘半垂,亭中男子白裘蓝袍,眉眼柔和。
“老远就听见说笑声了,”京珉抬眼,笑道,“猴儿今日不去偷酒喝了?”
徐猴儿蹿过去,规规矩矩地一拜,“给二殿下请安。”
“得了,坐吧。”京珉不爱看他装模作样,拍拍案几边的软垫,等徐篱山老实坐下才看向清澧,“这位是?”
“草民清澧,见过二殿下。”清澧上前跪拜,“殿下千岁。”
京珉说:“不必多礼,起来吧。”
“我识得清澧,在山下刚好跟他撞上,便请方兄把我们一起捎上来了。”徐篱山说着悄悄扯一下京珉垂在案几沿下的袖摆,京珉了然,遂看向方修,“敏言,你去前山瞧瞧,若了尘大师从前殿回来了,就把我的供奉呈上。”
方修面露犹豫,但见京珉正被徐篱山缠着说话,没空听别的,只好领命而去。
“草民也不打扰了。”清澧朝京珉行礼,对徐篱山颔首告别,转身离去。
徐篱山看一眼柳垂,“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柳垂收到暗示,行礼后便跟着清澧离开的方向走了。
见人都走光了,京珉道:“好了,说吧。”
侍卫都在远处,听不见这里说话。徐篱山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你觉得清澧如何?”
“什么?”京珉纳闷,“我今儿头一次见他,都不认得,怎么评价?”
徐篱山说:“那你觉得他好看吗?”
“容貌秀美,自然是好……等等。”京珉反应过来,伸手揪住徐篱山的耳朵,把这猴儿揪到跟前,低声骂道,“你别也是学了兰京那些人的做法,要往贵人府里送人吧?我跟你说,我不需要,也不吃这套,你这孽障——”
“别骂了别骂了,我就问问嘛!”徐篱山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捂着说,“我要送也是往别家送啊,往你家送得着吗?再说了,你家都漏成筛子了,还用得着我来再捅一个洞吗?”
京珉刚顺下去的气又提了起来,“胡说什么呢。”
外头一阵闷响,徐篱山侧目,瞧见亭前一根梅花虬枝上落下一只雉鸡,皮毛漂亮。他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日全鱼宴后,我又去查了敏言,的确没有任何异常。”京珉犹豫着说,“留青,你是不是多疑了?”
留青是徐篱山的字,也是他穿书前的名字,多年前在安平城,文定侯来信问他可想归京,他说不想,只想提前要个字,文定侯没问字出何处,只说答应。
“若是能让你轻易查出点什么,他也不能在你身边待那么久了。”徐篱山收回目光,“方修走之前怎么同你说的?”
京珉说:“我在此处抄经,敏言不常来佛寺,待久了觉着无聊,便出去随意走走。”
徐篱山起身从一旁的长几上取了笔墨纸砚端回京珉身边,铺纸提笔,心思瞬变。
清澧和京珉在今日前是不认识的,清澧被“神秘人”赎身,不大可能光明正大地出入权贵聚会的地方,从而与京珉遇见,就算在别的地方撞上,两人身份云泥之别,平白也搭不上话,除非京珉对清澧一见钟情了,想上去搭个话——根据京珉方才的话,这点可以排除。又或者有人在中间搭桥,类似于今天这种情况。
徐篱山手下不停,一心二用。
今日若他没来,方修下山撞见的就只有清澧一人,方修会放行吗?若不放行,两人就得有个别的契机撞上;若放行,清澧上到山顶,见了京珉,都是一身湖蓝,远看那不就是情侣装?只要方修找个理由暂时离开,留下两人独处,随便说点什么,落在京澄眼中,醋坛子不得大淹四方?
徐篱山没有证据,但这猜测是极有可能的。
他手腕利落,纸上梅枝厚雪,雉鸡野鹊,暖烟石径,很快就有了颜色。亭中安静半晌,他说:“可我觉得,你坐在这样的位置,必要的多疑是好事。”
京珉替他研磨,“疑人不用,若心存芥蒂,恐伤人心啊。”
“他若清白,何惧探查?若不清白,伤心倒是很小的事了。”徐篱山抬眼,朝京珉笑一笑,“毕竟他若在你跟前露馅,第一个杀他的就是他的真主子,命都没了,哪来的心伤?”
京珉对上那目光,阴戾,冷漠,赫然一愣,“留青……”
徐篱山垂眼,落笔题字,写的是“不知寒”。
“这画给你吧。”他说,“收了我的画,就得听我的话。”
“哪有这么和兄长说话的?反了你。”京珉说,“我可以不收么?”
“不可以。”徐篱山搁笔,正想继续说什么,忽然听见前头一阵吵闹,远处的侍卫旋即跑过来,“殿下,有歹人闯入,还请速速随我等——”
话没说完,侍卫瞳孔瞪大,直挺挺地向前倒下来,后心插着一把尖刀。
徐篱山目光凝滞,和掷刀的刺客四目相对,在这一瞬间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而后他手腕突然一紧,被京珉握着提了起来,转头往亭外跑。
小径九曲十拐,好在京珉熟门熟路,徐篱山回头,看见远处尸体把石径染红了一路,两方剩下的人马正在缠斗。脚下突然猛刹,他转头,迎对面出现两个刺客,提刀就来。
京珉侧身躲开一刀,抬手夺过刀柄,将刺客腿骨踹断。徐篱山两眼放光,正要大喊一声“牛啊,干他丫的”,京珉就被另一个刺客踹飞倒地,连带着他也摔了个响。
四目相对,徐篱山龇牙咧嘴,“你都没帅过三秒!”
京珉说:“听不懂!”
脑后寒光炸裂,徐篱山悚然回头,只见迎面一刀劈来,这气势,一刀两个人头不是问题。千钧一发之际,他翻身挡住要推开他的京珉,同时抬起从京珉手中掉落的刀挡下这一刀,刀锋互割刺耳至极,不过勉力一瞬,他手中刀碎,被一刀砍在右肩。
血溅在脸上,京珉目眦尽裂,“留青!”
徐篱山抬腿踹开刺客,那刺客倒退两步,被从后割裂了喉管。他喘着气抬眼,辛年拿帕子擦了刀刃上的血,面无表情地安抚道:“公子勿惊。”

京珉扶着徐篱山坐起身,长舒一口气,“还好有辛统领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辛年收刀入鞘,恭敬行礼,“此地脏污,请二殿下和六公子先随卑职去禅房。”说罢弯腰将徐篱山扶起来,瞥一眼那伤,其实并不多严重,但徐六公子已经疼得面色煞白,双眼含泪,白眼一翻,然后一脑袋砸在他肩上。
京珉:“留青!”
“……二殿下不必担忧,请随卑职来。”辛年转身背起徐篱山,跨过面前的尸体,往前引路。京珉连忙跟上,从后头扶住徐篱山的背,免得他栽倒。
路上,徐篱山闭着眼,气若游丝地在辛年耳边问:“殿下也在么?”
辛年气音回复:“嗯。”
“那我不去了。”徐篱山闷闷地说,“麻烦辛统领找个安全的地方将我放下,救命之恩,我必当报答。”
京珉在后头恍惚地说:“我好像幻听了,我听见留青在说话!”
“二殿下听错了!”辛年面色不变地忽悠,又轻声对徐篱山说,“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他言外之意便是这救命之恩应该报在我家殿下身上,徐篱山苦笑,“给一巴掌再赏颗甜枣,殿下当真擅用。”
京珉悚然:“辛统领,我又听见留青在说话了!”
前面两人同时闭嘴。
一路飞快地赶到禅房,门前近卫推门,辛年几步进门、将徐篱山放在坐榻上。近卫提来药箱,辛年放下刀,对徐篱山说:“消毒上药会疼,徐六公子忍一忍。”
徐篱山没什么力气地点头,见京珉站在后头一脸菜色,不禁调侃道::“二殿下这脸色,我是要死了么?”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京珉想走过去敲他脑袋,但碍于有旁人在,只能忍住了。
徐篱山闭嘴一瞬,又说:“我的小厮不见踪影,我怕他也遇见危险,二殿下……”
京珉知道那小厮跟了他多年,立马说:“我马上派人去找。”转而看向正在给徐篱山擦洗伤口的辛年,“辛统领,皇叔现在何处?”
“正在楼上。”辛年说,“来人,为二殿下引路。”
“是。”门外近卫侧手,“二殿下,这边请。”
京珉朝徐篱山点了下头,转身走出禅房吩咐人去找柳垂,自己则跟随近卫上到二楼。
楼上净亭安静,正中摆了案几,坐在懒架上的人却不是京纾。京珉面色微变,连忙上前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在外不必多礼,过来坐。”雍帝说,“给二殿下喝口茶压压惊。”
一旁穿素凝脂色衣裳的内宦轻步后退,去屏风后倒了茶来,放在案几一侧。京珉走过去落座,端茶抿了一口,搁杯道:“味甘醇香,好茶。”
“嗯,你皇叔送来的六堡茶。”雍帝笑道,“也得多亏亭月茶道娴熟。”
京珉看一眼内宦,“于茶一道,宫中无人能和亭月公公相提并论。”
亭月稍稍颔首,“二殿下谬赞,奴婢愧不敢当。”
京珉又看向雍帝,歉然道:“今日之事,是儿臣无能,若非辛统领及时赶到,六郎他恐遭戕害。”
雍帝稍稍往前倾身,亭月俯身端起茶盏放到他手上,他拿茶盖拨了拨,“你很喜欢这个小表弟?”
京珉斟酌着说:“六郎他自幼出京,这些年身边没个亲人关怀,儿臣本只是有些怜惜他,前段日子几番相处,觉得六郎虽然爱玩,但并不出格,况且今日他还舍身为儿臣挡刀。”
“是啊,小小纨绔,竟有这般勇气。这事你得好好谢谢人家。”雍帝抿了口茶,亭月接过。
京珉点头,“儿臣知道。”
“至于刺客相关,就交给金昭卫去查吧,每年刺来刺去的,他们估计都查烦了。”雍帝说罢顿了顿,转而说,“方才,我和你皇叔又吵架了……不对,是他单方面不搭理我,甩脸走了。”
“难怪没瞧见皇叔,”京珉失笑,“您二位此次又是为着什么?”
雍帝叹了口气,“我觉着他年纪到了,想给他说门亲事,他不从。”
京珉劝道:“皇叔才二十四。”
“别家二十四的都当爹了,他呢,一个近身丫头都没有,府里一水儿的青葱男人。”雍帝用手指敲着膝盖,琢磨着说,“老二,你说他别是不喜欢姑娘吧?”
京珉:“啊?”
“平日里不近女色,从前有桃花他一概不理,府里还全是男子……”雍帝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人都坐直了,一旁的亭月立马端茶,让他喝一口压压惊……没压住,他直接站起来了,“不喜欢姑娘还是但凡是个人就都不喜欢,仔细想想都差不多,按逾川的性子,两者都是断子绝孙的路子,可要果真如此,我怎么像父皇交代啊!”
“父皇莫惊!”京珉连忙起身上前替雍帝抚背顺气,跟着出主意,“五弟不是常往王府跑么,父皇要不要问他?”
“不妥,此乃私事,何况老五没你懂事,他要听见风声,指不定要怎么在他皇叔跟前胡说呢。”
京珉很上道,立马表忠心,“父皇放心,儿臣守口如瓶,必不会让皇叔知晓您在背后琢磨这些事!”
“我儿体贴。”雍帝宽慰地笑了,又坐下去,示意京珉一同坐下,“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让他娶妻生子,父皇若还在,想必也舍不得强迫他。我就是想找个人陪他,你懂吧?”
“懂!”京珉重重点头,“而且儿臣相信皇叔也懂,只是一时不愿罢了。”
雍帝“呵”一声,“这个‘一时’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京珉:“……”
“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只要有喜欢的就行,真的,别的我也不强求了。”雍帝猛一拍手,把京珉吓了一跳,见他父皇一脸跃跃欲试,“你们说,我换个方向给他说亲行不行?什么样的男子好?”
“必然要相貌上佳,”亭月说,“否则瞧着不般配了。”
真的要这样吗,京珉觉得父皇您也太说风就是雨了吧,嘴上不得不跟着说:“皇叔性子冷,大概不喜欢闹腾的,温顺安静最好。”
“还得听话些的吧,逾川控制欲旺盛,手又辣,若找个不听话的,我怕红事变白事。”雍帝一合计,“这样,老二啊,你找个空闲把兰京适龄的、符合以上条件的人选做成册子悄悄拿进宫来,我好好挑挑,看有没有能行的。记住,此事千万要隐秘,不能让你皇叔知道——”
“已经知道了。”
凉凉的嗓音堪比如今这四九天,众人循声望去,京纾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觑着他们。

第23章 赐婚
“啊——父皇,儿臣下去看看六郎,先行告退,皇叔,侄儿告退!”京珉一边说一边动作,雍帝刚伸出手来,他已经飞快地掠过京纾,蹬蹬蹬地跑没影了。
“……我儿孝顺。”雍帝甚感欣慰地笑一笑,转而看向亭月,“这天实在是有点冷了,走吧。”
亭月正要跟随陛下一起逃离,脸边一寒,京纾已经走近了。
“正好,臣多带了一件斗篷。”京纾抖开胳膊肘的暗纹斗篷给雍帝披上,喜怒不显,“近来事务繁多,看来陛下批复折子的速度又提高了,还有闲心操心旁的事。”
“哎,不耽误。”雍帝笑着说,“要把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妥了,我累点也没什么。”
京纾替他系好扣子,说:“那您累着吧。”
“……”雍帝微笑一下,转而问,“对了,徐小六如何?”
“轻伤,不碍事。”
“你眼里就没有重伤,人家细皮嫩肉的,跟你可不一样。”雍帝说着伸手抓住京纾的手腕,凑近了些,“逾川啊,有件事,你帮我合计合计。”
京纾直觉没好事。
“我听说近来有不少人上文定侯府给徐小六说亲,虽然一桩没成,但他确实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雍帝拽着京纾往楼下走,“他此次救了珉儿,于情于理,我都该赏他,不如就为他赐婚,你看如何?”
皇帝赐婚,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恩赏,届时徐篱山自然奇货可居,能说一门更好的亲事,寻个好岳丈做靠山。以此表彰,京纾说:“可行。”
雍帝见弟弟面色如常,一副秉公回答、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禁纳闷,难道他猜错了?
他不甘心,又问:“那依你之见,哪家姑娘合适?”
“臣对兰京的闺阁女儿不甚了解。”京纾说,“陛下若真想赏赐,不如问问徐篱山自己的意见。”
“也是,擅自说门亲事给他,他若不喜,便是有违初衷了。”走到一楼廊上,雍帝拍拍京纾的手,“既如此,你便代我问问他。”不等京纾拒绝,他松开手,转身走了。
亭月行礼,快步跟随离去。
京纾站在原地,“……闲得发慌。”
辛年从禅房出来,闻言轻咳了一声,走近说:“主子,徐六公子上好药了,换了身衣裳正在休息。”
禅房里,徐篱山裹着被子靠在榻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墙顶,显然是被消毒上药这一环节疼麻了。听见脚步声后,他瞥眼瞧见来人,立刻掀被下地,恭敬行礼,“草民叩见殿下,殿下千岁。”
他要做这规矩派头,京纾便由他,走到桌边落座,说:“跪过来。”
徐篱山起身向他走了三步,又跪下了。
这人看似恭敬,实则一跪下就把屁股坐在脚后跟上了,把跪变成了跪坐。京纾收回目光,并不拆穿也不问责,只说:“徐六公子今日舍身救人,倒是小风险,大回报。”
“草民说了,殿下有命,不敢不从。”徐篱山垂着头说,“今日过后,以二殿下的性子必定会对草民多出几分真心实意,往后草民行事也方便许多。”
京纾不置可否,“二皇子在此地几日,为何偏偏今日遇刺?”
徐篱山听他如此问,也不敢再装蒜隐瞒,直言道:“许是冲草民来的,那刺客眼中的杀意是对着草民呢。草民连累了二殿下,有罪。”
“谁连累谁都是虚的,你这一刀却是实实在在的。”京纾观他神情苍白,始终垂眼做足了卑微老实的样子,不禁扯唇一笑,“不仅能猜到来人是为了试探自己,还能在逃命危急时刻抑制反杀的本能,既保住了性命,又迷惑了对方,更凭借一道刀伤博得好名声、让二皇子欠下救命之恩,徐篱山,你不错。”
徐篱山被拆穿也不惊,说:“徐篱山不错,才能得殿下几句指教。”
“你还用得着我指教,你心中自有天地。”京纾伸手握住那截白皙的下巴,力道很轻,徐篱山终于仰起头来。他打量着,“你的小厮呢?”
京纾不会平白无故地关注一个小厮,徐篱山心里一跳,说:“二殿下派人去找了。”
“不必,我的人先找到了。”京纾说,“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护着清澧逃命。他也很懂你的心思,知道你不想让他赶回来护你,索性帮着你一起演戏。”
徐篱山强忍惊慌,冷静道:“……殿下实在太高看他了,区区小厮,他没那脑子。”
京纾不置可否,“这下连小五也要记你一恩了。”
“草民不敢邀功。”徐篱山说,“小厮护清澧也是出于草民与五殿下平日一起玩的情谊,至于二殿下那里,若殿下忌讳草民动这心思,草民认罚便是。”
“连陛下都要赏你,我若罚你,显得不合时宜了。”京纾摩挲指腹下的软肉,感觉到徐篱山抖了一下,混迹花丛的浪子也如此敏感?他稍顿,转而说,“陛下要想为你赐婚,不知你中意哪家姑娘?”
徐篱山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锥心之言,那两把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垂下,连同他的目光一起遮住,故作平常似的,“……草民没有中意的。”
“我在同你说话。”京纾说,“抬眼。”
徐篱山抿紧嘴巴,鼻翼翕动,强撑着又看向他,说:“草民听殿下的。”
京纾说:“你的婚事,轮不到我做主。”
“草民的性命都握在殿下手中,遑论婚事?至于中意谁,”徐篱山哽了一下,眼眶微热,迅速撇向一边,“……草民没有中意的,只是不想耽误谁,若有不要真心人只要天恩的姑娘,草民也可与她相敬如宾。”
徐篱山很会流眼泪,但以往十成都是假的,此时倒与这虚弱苍白的脸色、恹恹无力的神态合衬出一副真可怜。京纾眼皮跳了一下,不冷不热地看着这副强自忍耐的拧巴姿态,“你是在同我,”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思索了一会儿才摸索出一个词来,“怄气?”
徐篱山眨眼抑制眼泪,哑声说:“殿下这话真是折煞草民了,草民没道理、没缘由也没资格跟您怄气。”
“虽是实话,但听着像阴阳怪气。”京纾评价。
徐篱山说:“您听错了。”
京纾瞧着这双止不住泪的眼睛,又想起那个冬至夜,“鸟”飞回来传话,说徐六公子跑出王府不远后,坐在巷子里吐了半天,吐完后对着墙边的老树又打又骂,满口的什么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我终究是错付了之类的胡话,回去后是闷在屋里好几天没出来,整日郁郁寡欢,抱酒痛饮,后来更是对郁玦直言“不喜欢了”,任凭小黄香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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