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by泽达
泽达  发于:2024年07月28日

关灯
护眼

这是一个吻,但简直不能算个吻。
过于急切,过于生涩,两个人的心脏和唇瓣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在一起,撞得生疼。
但又青涩且柔软。
楚昭急急亲完,退开前,不太甘心地在沈子衿唇上轻咬了一口。
沈子衿身体一颤。
他面若桃花,睁大了眼讷讷看着楚昭退开,楚昭看着沈子衿动人的模样,心里暗骂了一句。
时间还是太短了。
沈子衿已经熟透了,一揉仿佛就能滴出露来。
一个急促又莽撞的吻,却让他险些浑身发软,他抓着窗框,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
“偷偷赶来的,绝对没让皇帝发现,放心。”楚昭呼吸急促,手指重重擦过沈子衿被他亲得嫣红的唇角,“来看你一眼,我这就得走了。”
他时间太紧,得在天亮之前回京,得亏飞雪是神驹,才能载着他这么跑。
沈子衿难以置信:“万一我们今晚在赶路,你追不上——”
“实在追不上就算了,但要是追上了,就是我赚了。”楚昭满不在乎,咧嘴一笑,“侯爷,哪有你这么玩的,留个玉佩就跑。”
楚昭给自己定好了时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跑上来发现没人,他就掉头回去,无功而返也无所谓,但只要追上了,他也要沈子衿为他抓心挠肝。
楚昭心满意足,这些天的辗转反侧全都在方才发泄了个痛快。
“我这叫以牙还牙。”楚昭,“走了。”
他利索从车里跳出去,翻身上马,沈子衿披着衣服追:“等等!”
楚昭在马上拉着飞雪转了个圈,春风得意:“不用送了子衿,我等着你快点把我接到玉州,回去睡吧,驾——!”
楚昭大笑着纵马而去,火光也追不上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夜色里,再也瞧不见,唯有轻风中留着他肆意畅快的笑声,而笑声的末尾,是沈子衿红艳欲滴的桃花颜。
沈子衿拉着自己的衣服,愣愣在马车门边坐下。
侍卫和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
王爷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所以跑了这一趟?
但王妃的神态吧……咳,非礼勿视。
沈子衿在马车边靠了半晌,而后重重吸了口气,在胳膊上轻轻掐了下。
没做梦,真的没做梦。
楚昭马不停蹄拼了命的奔袭,就为了……亲他一下。
然后什么重要的话都没说,亲完就跑了。
楚、昭!
沈子衿尖啸:是哪有你这么玩的才对吧啊啊啊!!

第57章
东宁睡了一晚,晕车状况好多了,他昨晚喝了安神药,睡得很香,因此不知道大半夜发生的事。
等他上午算着时间,又想去找沈子衿的时候,下面人回话,说王妃还没醒。
东宁愣了愣,皇嫂虽然向来起得晚,但也没晚到这种地步啊?
虽然沈子衿如今在王府里养着,身体看着已经好了,但可别出趟门就又真病了,像他这么康健都还会晕车不舒服呢。
东宁忙问:“皇嫂可是身体不适?”
“哦,这个您放心,不是。”侍从道,“昨晚王爷来了一趟,可能说了什么紧急的事,王妃早上说他没睡好,再睡会儿,让大家先不用叫他。”
东宁惊道:“皇兄亲自来的?”
也太冒险了,万一被承安帝发现……什么要紧的事让他必须得跑这趟?
侍从点头:“是啊,来得可匆忙了,在王妃马车里也就待了几句话的时间,又匆匆走了,也就王爷身强体健,能这么折腾。”
东宁虽然担心,但皇嫂和皇兄做事向来有章程,想必这次也一定有他们的用意。
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秦王在他眼里滤镜还是太厚了,得亏他不知道他六哥跑这一趟,就为了以牙还牙,啃自己王妃一口。
好孩子可不要学。
一直到晌午吃午饭的时间,沈子衿才从被窝里抬起了头。
他裹着被子,在车厢里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愣愣掀开被子,垂下头去看。
好的,又是正常生理现象,万幸的是,这回没有留下罪证,等他平复一下心绪,有机会无痕掩盖。
不幸的是,这回梦里把他揉来搓去的人有了正脸。
楚昭那个登徒子,亲完就跑,管杀不管埋。
沈子衿昨晚红着脸在车厢里翻了半宿,嘴上都还残留着触感,清晰地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那难以忽视的痕迹就跟本尊一样,显眼又张扬,干点什么事都轰轰烈烈,烧得他骨头都酥了。
心也跟着化了。
什么初吻应该是小心翼翼又呵护备至的,没有,没那些细腻的东西,猝不及防,就这么撞到了一块儿。
但青涩是真青涩,甜……也是真的甜。
沈子衿不由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
片刻后,他羞恼地拉过被子一把蒙住头,在车厢内宽敞的榻上缩成一团,愤愤地把楚昭问候一遍。
话不说清楚就亲的登徒子!亲完就跑的小混蛋!
这是人干事吗!
远在京城巡防营的楚昭打了个喷嚏。
身边有将领道:“王爷,风寒了吗,我看您黑眼圈都出来了,昨儿没睡好吧,今天没什么事,您可以早些回去休息,交给兄弟们就行。”
跑了一晚上的马根本没睡的楚昭摆摆手:“没,我精神好着呢,反正回去也没事干。”
肯定是沈子衿在背后念叨他吧,哎呀,没事,多念几句,他受得住。
将领们笑:“王妃不在府上,您这心也不在府里了啊。”
楚昭勾勾嘴角:“心自然是要跟着人走的。”
侯爷用玉佩勾他的心,他不得用什么法子勾着侯爷的心吗,这才叫公平。
“诶对了,我还没跟你们说过吧。”楚昭一拍桌子,“你们知道龙凤佩吗?”
将领们:嗯?
早已被荼毒过一轮的王副统领:“……”
他昨天果然是被秀了。
英明神武的秦王还真干得出这么离谱的事啊。
沈子衿在马车内一直待到午饭时间,才彻底起身。
随行物资管够,荒郊野外,厨子也能弄出好菜来。
马车坐久了自然想出来透透气,沈子衿和东宁坐在小凳上一块儿吃饭,东宁道:“皇嫂,我今日不晕了,已经好了。”
沈子衿:“好,那我们夜间也继续赶路,诸位辛苦下,可去后面的马车上换班休息,夜里走两个时辰就停下来歇半个时辰,然后接着走。”
其余人领命。
车队走过一天后,天边扑簌簌飞来一只传信鸟,白枭接过信给沈子衿。
沈子衿第一反应是楚昭来信。
写了什么,是又要莽撞闹他一回,还是良心发现决定好好说话,寄信来解释了?
沈子衿抱着好奇和一点小期待拆开了信,却发现是三皇子楚锦旭写的。
……他才没有失望,嗯。
沈子衿收拾心情,决定认真看下去,结果一看,发现三皇子不是来谈正事的,是来诉苦的。
楚锦旭的话大意可以这么翻译:“六弟逮着个人就要讲一遍龙凤佩,我看他快成玉佩精了,弟媳,你抓紧时间把这祸害领走,还我们一个清净,感激不尽!”
沈子衿:“……”
他反反复复把信看了几遍,确认楚锦旭的中心意思没错。
楚昭,那个楚昭,抓着个人就炫耀龙凤佩,他干得出这种事?
真的假的?
沈子衿稍微想象了下那样的场景。
沈子衿:“噗。”
有点好笑。
但他们不催,自己也没打算拖延时间,毕竟……他跟楚昭之间还有账要算呢。
一行人走走停停,路上沈子衿收到过几回三皇子和二皇子的信,但是没有楚昭的。
二皇子比三皇子靠谱,信上都是正事。
“魏长河提议削减军费,六弟难得在朝堂上开口,跟他吵了一架。”
沈子衿蹙眉。
魏长河这位现任首辅,曾有从龙之功,承安帝能顺利登基,他功不可没,这对君臣也曾有过和睦的蜜月期。
但人是会变的,承安帝一边用着魏长河做事,一边瞧着魏长河平步青云手上势力越来越大,就会想,当年你能把我推上来,是不是哪天,也想把我推下去?
而魏长河野心勃勃欲壑难填,他处处受制,发现并不是想要什么就能从皇帝那儿得到后,自然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反过来掣肘朝堂,一边防着被砍脑袋,一边用计实现自己目的。
即便沈子衿他们不出手,这对君臣走到最后,无非也就看谁先死。
不然原著里魏长河谋兵权干什么,不是为了逼宫的话,难不成养着好看吗?
楚照玉的信还有内容:“皇帝没点头也没摇头,哪方都不帮,这是又想给臣子们找点事做啊。”
臣子们自己斗完,他来坐收渔翁之利,是承安帝最爱的手法。
沈子衿看完就把信烧了,火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起身时,沈子衿眺望远处山峦,玉州已然不远了。
离魏长河结局也不远了。
直到踏入玉州地界,沈子衿都没收到楚昭一封信。
这人居然真就准备把话全部攒到见面再说了,行吧,看他到时候怎么把深夜偷袭给说圆了。
沈子衿呼出一口气:他才没期待过书信什么的,没有,嗯。
在决定要来养病后,沈子衿还没出发,秦王府就派了人提前来玉州打理住处,车队浩浩汤汤进了城北一处庄子,他们这前脚刚到,后脚,玉州知州就上门来拜访。
沈子衿是以养病而不是公事为缘由过来,所以官员们不方便在城门口迎接,但显然随时盯着他们的动向。
知州跑这一趟,却没见到沈子衿面容。
因为沈子衿是隔着屏风见的他。
屏风后,面色红润健康的沈子衿捏出气若游丝的嗓音:“劳烦知州大人费心,我生着病,不便与外人过分接触,咳咳!若是把病气过给你,我会过意不去,只能这样见面,失礼于人,实在抱歉。”
曹知州蓄着保养得当的胡子,大腹便便,面上堆着亲近和善的笑,看着很像个老好人。
他关切道:“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心善,能有幸拜见,已经是下官天大的荣幸。您在玉州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派人来打个招呼就成,下官祝您早得痊愈,康健如初。”
沈子衿捏了颗干果在手上,语调拿捏得很精准:“借你吉言。”
曹知州含笑告辞。
他走后,屋子里屏风撤了,沈子衿不紧不慢把松仁放进嘴里,清香蔓开,黑鹰沉声道:“此人滴水不漏,一看就知道是官场最难搞的那类。”
这次楚昭让沈子衿把黑鹰白枭都带走了,身边安保做得非常到位。
沈子衿擦了擦手:“嗯,笑面未必不是虎,这两天周围要是有他们的眼线,不必清,让他们看,看了才好安心,但不准人混进府上,试图进来的,一律当歹徒处理。”
黑鹰:“是。”
沈子衿又朝锦衣卫指挥使尹洌道:“我们进城动静这么大,肯定有人好奇是哪儿来的人,你让几个人混在人群中,把秦王妃来玉州养病的消息放出去,做得自然点儿。”
尹洌抱拳:“是。”
沈子衿又要来笔墨,写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若是前来拜访,让东宁代我接见,其余的人则通通以我病了的理由推拒。啊,白大人自然不在其中,他来了就让他进。”
众人分工领命而去。
曹知州回了自己府上,过了大半天,听着底下的人来给他回话。
“在老爷您之后,又有些人递了拜帖,但秦王妃都称病拒了,白君行去后倒是见了,可很快就出来了,顶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说不了几句话,我估计王妃是真的精力不济,连见着好友也没力气招待。”
曹知州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他的一个幕僚道:“那白君行最近一直被我们的人看着,没见他认真做事,想来和其他尸位素餐的御史也没区别,秦王妃病弱在京中时出了名的,别说一盏茶,他们就是聊个整天,也聊不到我们头上。”
曹知州扣上茶盖,徐徐道:“首辅来信说,秦王妃在京中只以美姿容和病弱出名,文章可能不错,但也没写过几篇,可让我们还是得注意他一下,毕竟说不准,秦王妃就是替陛下办事的。”
沈子衿在京中明面上没做过什么实事,但先前在朝堂一句话,还是让魏长河留了心。
魏长河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当然也有点他自己的本事。
曹知州:“去告诉那几个匪头子,最近都给我收敛点,别惹事,免得招了不该招的人。”
幕僚垂首:“是,小人这就去写信。”
曹知州又想了想:“如果白君行跟秦王妃走动太频繁,也要跟我来报。”
负责安排盯梢的人也连忙应下。
他安排得倒好,但是架不住硬件实力拼不过对方,比如说底下人的身手。
曹知州负责盯梢的人,跟秦王府侍卫还有锦衣卫好手,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没法比。
当晚,黑鹰背着白君行翻过院墙落入府里,曹知州的眼线没一个发现的。
白君行从黑鹰背上下来,一路轻功可太刺激了,缓缓呼出口气,沈子衿冲他笑:“白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白君行也笑了笑,不过转瞬即逝,他很快用上郑重的神情:“王妃,关于玉州,白日里我没来得及说的,正好尽数禀给您知晓。”
沈子衿颔首:“来,里面坐。”
白枭瞧着两人进去后,手指打了个圈:“深夜幽会,诶鹰哥,你说王爷和展大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吃醋——哎哟哥你打我干嘛!”
黑鹰在白枭后脑勺一拍,深感孩子教育出了问题:“说什么胡话呢,再瞎说,回去把你话本全部没收。”
“别别别,”白枭连忙摆手,“哥,我不是说侯爷和白大人有什么,我的重点在王爷,难道你不想看看王爷吃醋会是什么样吗?”
他这么一说,黑鹰还真想象了下。
……你别说,还真有点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成年人是理性的。
黑鹰道:“不是非常想。”
他抱着手臂:“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王爷要是吃醋了,没准倒霉的是我们。”
白枭想了想因为吃瓜被加训的哥哥们,和自己被扣掉的糖。
“没事,我很厉害,不用加训,万一被扣糖,侯爷还会给我补上,哥哥们看不了的东西,我来——哎哟哥别打了,要傻了!”

沈子衿和白君行聊了许久。
沈子衿的谋划早已铺了出去,有些是可以告诉白君行的,有些暂时就不太方便。
得有个两三天的时间用来铺场,但布局已经开始,反正哪边的事儿都不耽搁,都在他预料之内有条不紊的推行。
白君行:“王爷借我的人手,查到了玉州匪帮已成祸患,佃户们过得非常不好,赋税极重,根本食不果腹,说是佃户,分明是被他们强拘起来的劳力。玉州留在明面上让我看的,都是找人演的戏,我怀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流民恐已成群。”
沈子衿颔首:“匪帮做大,曹知州完全视而不见,也从没跟朝廷递过折子,私下里怕不是已经勾搭成奸。”
沈子衿放下茶盏:“别担心,我此行来人手充足,一定能查出更多东西。”
王妃和公主一起出行,随行人手当然管够,而且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白君行当然不怀疑沈子衿的能力,沈子衿能来,他压力少了不小,可愁绪依旧散不开:“玉州本就丰饶,我原以为他们就算贪,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实在没想到,竟然已经糟到了这种地步。”
受罪的都是百姓。
白君行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沈子衿自己没什么高尚的思想,却很欣赏这样的人。
商议完后,黑鹰又趁着夜色把白君行送回去,白君行作为监察御史,还得跟玉州一帮官员们周旋,让他们放松警惕,让这些人以为白君行就是来混混资历,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隔天,指挥使尹洌就按照沈子衿的命令,让几个人去茶楼饭馆,散出了消息。
正好也有不少人好奇昨儿那支车队究竟是什么来头,一听竟然是秦王妃来养病,还带着公主,不多时,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
一家商铺送货的推车郎听到这个消息后,路过屠夫摊,给看着憨厚的屠夫递了个信。
层层辗转,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后,玉州城外一座深山里,飞虎帮的头领飞虎接到了消息。
“秦王妃来玉州养病,还带着公主……”
他念着纸条内容,立刻有个大汉噌地站起:“大哥,这是个机会啊!秦王在外杀敌,虽然听说他弑杀,但跟玉州的狗官肯定不一样,他是个保家卫国的好汉,我们可以找他告这些狗官的状!”
玉州匪帮纵横,飞虎帮只是其中一支不大不小的帮派,要说与别的匪徒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们最初就是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起的家,并且如今也收留了不少流民。
玉州出去告御状的从来没成功过,前些天来了个监察御史,整日与那群狗官厮混,想来也是个一丘之貉。
至于这秦王妃……
飞虎捏着纸条:“来的是王妃又不是秦王,而且他是来养病的,病殃殃的人照顾自己就费劲,还能办事吗?”
有小弟挠挠头:“那公主呢?直接跟公主讲,那可是皇家的人。”
“公主就是个几岁的小毛孩子,她懂什么!”
小弟泄气但又不甘心,愤愤捏紧拳头:“难道就真拿那群狗官没办法了吗!?”
飞虎想了想:“先找人试探一下秦王妃再说吧。”
他们不想放过机会,但也没忘记曾经因为错信狗官而折进去的兄弟,自那之后,行事都小心谨慎了好多。
第二天,他们开始了试探。
他们试探的第一步,就是摸清王妃庄子里下人们的采买路线后,找了个瘦削的人,挑着时间,晕倒在他们面前。
飞虎和小弟们在山寨内等待消息。
半天过去后,装晕的人回来了。
“怎样!”小弟跳起来问,“他们有把你带回庄子里好生照料,再问东问西吗?”
那人答道:“没有。”
飞虎眼睛一眯,眼神瞬间犀利:“那就是把你丢在路边不管了?”
“也不是。”那人挠挠头,“他们把我送去了城中医馆,留了药费和一顿饭钱,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飞虎一愣,和小弟们面面相觑。
……好像有点爱心,但不多。
没有草菅人命,可也没有送人送到西,问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为何遭此劫难。
小弟干巴巴:“呃,但起码秦王妃手底下的人都还算心善,我们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接近他。”
他们寨子里难得识字的智囊道:“他们不从外面招工,送货的人也不能进府,秦王妃更是完全不露面,难办。”
飞虎也觉得头疼,他皱着眉:“容我再想想……”
他这一想,从白天想到晚上,都没想出任何好主意。
夜里辗转反侧,头疼之际,外面突然有人风风火火闯进来:“报——!”
飞虎翻身坐起,一把扣住自己的大刀:“出什么事了!”
报信的山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上写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气儿都没喘匀,结结巴巴道:“报报报、寨子外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是是是,是秦王妃沈子衿!”
“哐当”一声,飞虎的刀跟下巴一起砸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小弟的惊愕平行转移到他脸上:“你说说说谁来了,再说一遍?”
沈子衿站在夜晚的山林里,今夜星与月都黯淡,黝黑的山林中树影张牙舞爪,宛若鬼魅野兽,阴森可怖,随时能把柔弱的人类撕成碎片。
沈子衿信手拨了拨玉佩下的同心结,在等人的时间里百无聊赖地想,楚昭这时候会在干什么。
应该睡得正香吧。
自己为了早点把他接到玉州来,可是勤勤恳恳在加班,为了避开玉州官员耳目总是半夜做事,牺牲了他宝贵的睡眠时间。
这牺牲可太大了。
到时候加起来,一起跟楚昭算账。
结果楚昭还一封信都没寄给他。
木头呆子。
沈子衿又给秦王起了个新绰号,这几天他给楚昭起的绰号,已经能装一箩筐了。
这些绰号能不能摘掉,取决于日后楚昭的表现。
同心结的穗子在手中冰凉细腻,沈子衿玉白的指尖轻轻绕着红绳,他在这深山老林里,美得宛若摄人心魄的精怪。
飞虎大步流星出来,看到沈子衿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娘诶,人怎么能这么好看,跟妖精似的!
追随飞虎出来的小弟们也是一呆,气势整个垮掉。
沈子衿瞧见来人,松开红绳,朝他们盈盈一笑:“可是飞虎帮的当家?”
笑得这群山匪们齐齐吸了口气。
不会真是来勾人心魄的妖精吧!?
还是飞虎最先回神,大哥到底是大哥,他握着刀往前一步:“我就是!你说你是秦王妃?有何凭证!”
沈子衿身边只带了黑鹰和白枭,其实他本只想带白枭,但黑鹰不放心,一定要跟着。
身后格外安静的树影里,藏着悄无声息的侍卫们。
沈子衿从容以对:“我身边这白发小兄弟,想必你们亲眼看到过他从庄子里出来,诸位眼线太明显,想不知道都难。”
飞虎已经从对沈子衿容貌的惊艳中完全脱出,他沉下脸打起精神,意识到了这位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美人,可能不太好对付。
飞虎咧咧嘴角:“不止我们派了眼线,其余人也有,枫山那群土匪,还有玉州里的狗官,他们都做了,秦王妃怎么就偏偏找上我?”
他视线扫过三人,按着自己的刀:“而且就带这么两个人,不怕来了就回不去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白枭眼睛一眯,却被沈子衿摸了摸脑袋,白枭也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但眼睛依然盯着飞虎。
飞虎领着一大帮人出来,来势汹汹,其中有些人的砍刀就架在肩上,沈子衿三人怎么看都是羊入虎口,案板鱼肉。
但沈子衿毫无惧色,仿佛只是来踏青游山。
“我的属下们很有些本事,”沈子衿轻轻摸着白枭的脑袋,“他们查到飞虎帮以‘义’字为基,做过不少行侠仗义的事。朱门也出豺狼,绿林也有好汉,我实在好奇,豪杰辈出的飞虎帮,找个人扮做乞丐晕倒在我家门口,究竟是想做什么。”
此话一出,飞虎登时一惊:他竟连这个都知道!
那肯定是跟踪他们的人,才一路找到了山寨门口,连什么时候被跟踪的他们都不知道!
秦王妃身边有高手。
而且明明听说他病得无法见人,也是装的。
飞虎下意识捏紧刀柄,这次不是为了吓唬别人,而是他自己紧张或者察觉危险时候的动作。
明明是他们占据绝对的上风,但在沈子衿面前,竟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沈子衿收回安抚白枭的手,朝他们轻轻一笑:“我们敢来,当家的不敢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明明笑着,却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他在云端,触不可及。
小弟们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飞虎发话。
天上的阴云缓缓移动,放出了遮蔽已久的一点点月牙,月光柔柔洒下,照着沈子衿银色的衣摆。
片刻后,飞虎终于开口了。
“跟我来。”
沈子衿莞尔,就带着黑鹰和白枭,面不改色踏入了山寨。
飞虎却没有带他们去大厅坐坐,而是一路把他们带到了后山一个院落中,他推开门,把院中的人都叫了起来。
木屋挤着木屋的院落中,门不断打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很快便站满了院子。
沈子衿看着面前这些人,沉默下来。
有老弱妇孺,也有年轻男子,相同的是他们个个面黄肌瘦,都只剩了一把骨头,衣衫褴褛,看着宛如行尸走肉,目光浑浊又茫然,里面找不到一点生的亮光。
沈子衿看过原著,知道玉州流民凄苦,可几行文字和亲眼所见,终归不同。
当这些人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他们会呼吸会走动,不是文字而是活生生的人,即便是做好了准备的沈子衿,也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来玉州,不像白君行那样有什么忧国忧民的圣心,只把一切列为拯救楚昭的环节,他至今也没把自己当成大齐人。
但是看着这些因世道艰辛而只剩一把枯骨的百姓……沈子衿掐紧了手心。
他想移开视线,可却又移不开。
一个孩子睁大了眼睛瞧着他,他生来就泡在苦水里,却还有点儿没被世道完全磨灭的天真。
……楚昭刚穿过来时,因为承安帝而讨厌整个时代,后来他为什么愿意出生入死,冒着危险上战场?
是因为,他眼中也看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活生生的人吗?
沈子衿看着他们,耳边是飞虎的声音。
“这是新收拢的流民,秦王妃,外面都说玉州富饶,繁荣昌盛,可我们底下的人看不到啊,我们看到的是饿死的白骨,是血泪染的土!”
“玉州狗官鱼肉百姓,种了地留不下几口饭,成仓成仓的米,他们勾结土匪和奸商卖了换银子,好人家过不下去成了流民,他们就放任土匪烧杀抢劫,把人逼得毫无活路啊!”
流民们听到飞虎的话,话到伤心处,又哭了起来,先是小声啜泣,而后有些人忍不住,哭声逐渐变大。
沈子衿站在哭声里,忍不住拢了拢衣襟,那是一种彻骨的冷,衣服根本挡不住。
“我虽然也就是个流氓匪徒,但不屑做那些事,他们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呸!”飞虎目光灼灼,看着沈子衿,“秦王妃,你是能救他们的人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