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by泽达
泽达  发于:2024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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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衿瞧着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孩子,走上前摊开手,把怀里揣着的蜜饯递了过去。
小孩儿眼巴巴瞧着他,先没敢动,到底禁不住香味的诱惑,身手把糖拿了过去,一把塞进嘴里。
沈子衿柔声道:“慢点吃,不急,没人跟你抢。”
小孩子囫囵咽了,眨了眨眼,轻声道:“谢谢你,神仙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你实在不必谢我,沈子衿轻轻地想,我来玉州,原本不是为了你们,我不值得你谢。
白枭抿抿唇,上前,也把自己的蜜饯全拿出来,分给了他们。
他虽然小时候过的是苦日子,在王爷王妃身边,天天能有糖吃,远比这些小孩儿幸运。
沈子衿起身,看向飞虎。
“我是。”沈子衿说。
我是能救他们的人。

一直到天边太阳快升起,沈子衿才从飞虎帮离开。
飞虎听了沈子衿的安排,从目瞪口呆,到惴惴不安。
目瞪口呆是因为他没想过事情居然还能这么办,因为从未想到,所以很不安,但不得不说,要是能成,玉州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真能这么顺利?
飞虎紧张地搓了搓手,但好像也只能相信他了。
这么多年,终于让他们再度看到一点希望了。
沈子衿熬了一宿,回到庄子后差点倒头就睡,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把活儿先吩咐下去。
他努力睁着眼,慢吞吞道:“去城里采购点烟花,让采买的人跟老板聊天,就说是秦王妃看着病情有点气色,心情好,庄子放烟花冲喜……还有什么,啊对,我们的信号、信号……”
黑鹰接话:“知道,按照原定计划,把我们的信号弹混在烟花里。”
秦王府的信号弹经过楚昭的手,种类繁多,日用夜用等等系列,应对多种场景,居家旅行必备。
沈子衿:“嗯,对,你……”
沈子衿“你”字之后,却没了下文,他撑着脑袋,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小甄心疼坏了:“侯爷好几天没休息好了,昨儿又一夜没睡。”
“你先扶侯爷去休息,”黑鹰道,“侯爷交代的事我都听清楚了,后面的事我来办。”
小甄:“好。”
沈子衿被扶着躺下,呼吸平稳,就这么睡了。
他睡着期间,事情有条不紊按照他的计划继续推行。
采买的侍从很快将烟花买回,知州的眼线一直盯着他们,自然也听说了他们放烟花的理由,尽管如此,知州还是不太放心,要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注意着。
等到夜幕快降临时,沈子衿睡醒了,正好赶上山庄将烟花点燃,轰隆隆炸上天。
沈子衿起身出门,瞧着漫天烟火,璀璨又华丽。
信号弹混在烟花里,一点儿也不显眼,但秦王府自己的侍卫们一眼就能瞧出来。
这是拉开序幕的信号。
小甄将晚饭端上来,叮嘱沈子衿多用些,沈子衿拿着筷子,白日里因为困顿而停摆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他对小甄道:“对了,不准告诉楚昭我熬夜了。”
小甄手一顿:阿这,他本来准备王爷来了就实话实说的……
沈子衿仿佛把他看穿了:“也告诉其他人,这种小事就别多说了。”
既然是小事,为什么还特意嘱咐一句呢?小甄虽然心疼,但他的主子是沈子衿,沈子衿特别提醒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好垂首道:“是。”
空中的烟花还在陆续绽放,城郊外,入玉州前留在外面的王府侍卫瞧见信号弹,抬手放飞了几只鸽子。
鸽子们腿上并没绑着信件,但长相出奇一致,都是浑身雪白,却在一边翅膀的绒毛下染了一点点的黄色,不清楚的还以为是鸽子自己碰了什么脏东西,也不会起疑。
但那是一种特殊颜料,只要用对应的特殊液体擦一擦,就能变为无色。
王爷说什么试剂中和之类的话,不太懂,反正知道怎么用就行。
鸽子从玉州外出发,飞了一天,飞到了隔壁青州的驿馆。
驿馆的锦衣卫恭候多时,把带有特征的鸽子们挨个试了,确认无误后,从青州驿馆出发,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信件,直往京城奔去。
曹知州的确把玉州看得很严,没人能出去告御状,送的信也要严加审查,但是——若信压根儿就不是从玉州出去的呢?
这下他又要怎么拦?
沈子衿拉开了棋盘,要对付玉州,却不能只在玉州落子,一子落在飞虎帮,数子早已先行而动,曹知州自以为是执棋之人,殊不知早已落入局中,一点一点,被沈子衿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子衿拈着棋子,轻轻敲下,下一步,京城。
锦衣卫单枪匹马,昼夜不停快速奔袭,到了驿馆就换马,途中几乎没怎么休息,仅用了两天两夜,就赶回了京城。
因为没休息好,看起来就很憔悴,入城以前,他还特意把帽子丢了,给自己袍子上沾了泥和灰,务必让自己一看就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他回来的时间可巧,刚好赶上朝会。
众人上朝上到一半,太监就匆匆与承安帝耳语,护送秦王妃和公主去玉州的锦衣卫回来了一人,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禀报。
承安帝皱眉:“宣。”
然后狼狈不堪的锦衣卫上了殿,重重一跪:“大事不好了陛下,秦王妃在玉州被匪徒劫持了!”
朝堂上哗啦一下炸了锅!
楚昭终于等到了这条消息,精神一振,非常配合地上前演戏,皱着眉一把将锦衣卫提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楚照玉余光扫过承安帝,做出劝慰的模样:“六弟莫慌,让他先说清楚。”
锦衣卫:“是。”
他在大殿里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首辅魏长河就暗道一声不好。
玉州匪患成灾,他知道,最大的山匪头子跟曹知州勾结,其余小帮派也跟在屁股后头,一直还算听话,他们怎么可能去劫持秦王妃,活腻歪了吗?
而且这样的大事,为什么玉州没有来信,他们在京城中竟丝毫没有收到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玉州匪患成灾一事一旦被捅穿,不仅是玉州,就连他也危险了!
锦衣卫的汇报还在继续。
“王妃身子难得好了些,便坐车出游,想看看玉州山水风景,不料行到枫山,竟被一群带刀山匪拦下。”
锦衣卫绘声绘色,说得跟亲眼见到似的,沈子衿当初叮嘱尹洌,在锦衣卫里挑个机灵点的来办这事儿,选的可真是个人才。
“王妃不愿张扬,带的人不多,兄弟们拼死护主,可王妃受到惊吓,病又刚有起色,实在跑不动,便自言愿意跟着山匪走,换他们留护卫们性命,身手最好的兄弟按照王妃嘱咐突围,重伤回来报信。”
惊险,刺激,把刀光剑影着重描述,听得楚昭心里都突突的。
……沈子衿不能真去跟山匪碰过面吧?
他答应过不会以身犯险,告诉自己的计划里也没有这环。
他要真干了,自己回头随便一问就能知道,沈子衿应当不会这么做。
楚昭暂且放下心,觉得殿中这位锦衣卫是个人才,不当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全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护不住。”承安帝冷冷道,“然后呢?”
直到这里,承安帝虽然惊讶,但也没多生气,沈子衿就算不幸真死在玉州,那也是他倒霉。
楚昭已经娶过男妻,即便现在这个男妃死了,按照祖宗规矩,他也没了继承皇位的权力,实在不行,承安帝可以再赐他一个男妻,都不是事儿。
锦衣卫接下来的话,才是沈子衿叮嘱,要专门好好往承安帝心口里戳的。
“接到报信后,我们立刻请求玉州知州和守备军统领出兵救援,于枫山下与匪徒对峙,匪徒要求提供兵刃粮食与钱财,数额过大,无人敢应,但我们实在担心王妃情况,便请曹知州上报朝廷。”
锦衣卫道:“但曹知州说容他想想办法,或许不用惊动朝廷,就能把王妃救出来。”
楚昭是时道:“他想了什么办法?”
锦衣卫:“知州要想办法,我们也不愿坐以待毙,因此暗中监察枫山匪徒动向,想双管齐下。”
锦衣卫的嗓音已经沙哑了,他的疲惫不用装,已经是本色出演,逼真得不能更逼真,他咽了咽嗓子,在承安帝的注视下越发低下头去,配合着他更加低哑的嗓音,在气力竭尽中,更加惊心动魄。
“……我们探查到,枫山上的匪徒赫然已有万人规模,且匪多马壮,兵刃更是难以计数。”
此言一出,满朝顿时鸦雀无声。
刚刚还有人小声议论着绑架的事,这会儿全都静了。
不知是谁的冷汗,悄悄滑落。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听出了话里的重点——
承安帝按着佛珠,身子微微前倾,他缓缓道:“你是说,玉州丰饶之乡,民安之地,已集结了上万的贼寇?”
一两群数量稀少的流匪不算什么,但上万的人,分明已成匪灾,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而玉州从来没有哪封折子,提到过匪患。
魏长河一拱手:“陛下,上万匪徒绝不是儿戏,或许是探子看错了也未可知?他们如何能这么准确判断数量?”
楚昭冷冷:“秦王府家将基本都跟我上过战场,剿过匪,其中有些人曾是斥候,耳目灵通,这要是也能认错,赢过的仗全是白打的吗!”
魏长河张张嘴,还要说什么,就被楚昭直接抢断:“山寨规模大小、屋舍数量、巡逻的人马还有进出的物资等等,都能用作判断,首辅是读书人,没当过兵,理解,但如今本王的王妃陷入危境,你不替皇家担心也就算了,说这些废话打断重点,是何居心!”
楚昭这边吼完,扭头又朝锦衣卫喝道:“你继续!”
魏长河:“……”
他的话就这么被楚昭疾言厉色给堵死了,现在的秦王看起来就是因为王妃失踪而心急如焚的丈夫,态度合情合理,但魏长河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锦衣卫捏了把汗,心道不愧是秦王,这架势,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锦衣卫边暗自佩服,边继续:“我们还观察到山寨外围圈的田地里,有些看着是好人家的平民被压着做活,我们抓了两个小喽啰,他们说,枫山匪首已自立为王,平日从玉州要到的粮食已经不满足,等这次要够钱粮兵器,就要、就要……”
承安帝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他追问:“就要什么?”
“就要直接反了。”
锦衣卫说完,深深埋下头去。
满朝死寂。
“匪患成灾,到了要造反的地步,”承安帝一字一顿,“京中无任何人知晓,朕,也从不知晓。”
“是不是要等他们打到京城来,诸位才舍得告诉朕啊?”承安帝青筋暴起,“说啊!?”
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大家都跪了,锦衣卫反而直起腰,从怀里掏出书信:“臣等意识到兹事体大,不敢再等曹知州所谓的办法,臣带着消息要从玉州出发,在城门口遇一人跪地,求臣携血书一封,以达天听。”
锦衣卫捧着信,一字一句:“玉州书生赵生,状告玉州知州贪墨枉法,勾结山匪,鱼肉百姓,致使玉州流民成灾,民不聊生!赵生死在两年前进京告御状的途中,临行前留书与好友,这封血书正是他好友转交,还请陛下明察!”
从秦王妃被绑架到血书状告知州,一系列变故来得太快,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群臣目瞪口呆。
但首辅派和皇子派的官员们,都隐隐察觉了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承安帝:“把信呈上来!”
皇帝怒火中烧,太监大气也不敢出,迈着小碎步取了信,呈到皇帝跟前。
信是假的,沈子衿提前伪造,但事是真的,真有一个赵生,两年前被曹知州所杀。
赵生也真有个好友,沈子衿已经派人过去打招呼,他愿意全力配合,两年,无数个难熬的日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究竟如何为好友报仇,为玉州之民请愿。
后续朝廷去查,他会直接认下,朝廷也会翻出曹知州更多丧心病狂的事。
承安帝看完信,他怒喝一声,扬起了戴着佛珠的手,看样子是想把佛珠直接砸下来,而且他对着的位置,分明就是魏长河。
原本他已扬起手,脸也气得青紫,但中途顿了顿,最后改为重重砸在了龙椅上。
承安帝喘着粗气,其余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楚昭看时机正好,立刻朗声道:“陛下,臣请前去玉州,救出王妃,并一道查明玉州匪患真相!”
承安帝胸膛起伏,瞧着自己这个儿子。
后续发展太猛烈,大伙儿注意力全放在玉州官场上了,好像就剩楚昭还记得他家王妃。
楚昭不怕他看:“玉州守备军放任匪徒成型,将领多半是饭桶,也不知能带出什么兵来,稳妥起见,臣求再调三千南疆驻军,一同前去剿匪。”
“陛下!”魏长河也跪得板正,“如今情况尚且不明,大肆动兵恐造成玉州人心浮动,百姓惊慌。而且此事疑点重重,依老臣之见,应由朝廷再派人前去探明情况,再做决定!”
楚昭恨声:“首辅给我个准数,还想探多少天,还想派谁去,本王王妃若是有丝毫闪失,魏首辅拿自己的命来赔吗!”
楚照玉在轮椅上也拱手:“陛下,救人要紧,秦王妃的事不可再耽搁了,东宁也尚在玉州,还不知她怎么样了,皇室之威,岂容山匪这等宵小犯上。”
魏长河:“陛下啊——”
楚昭也跟一个:“陛下!”
承安帝要是善武,这时肯定已经把佛珠捏碎了,他深深地看着魏长河,魏长河通过玉州赚得盆满钵满,他知道,但匪徒一事,他是真不知道。
这事儿的确还有诸多疑点,但承安帝冷冷想,他可能是对魏长河太宽容了,以至于让魏长河忘了本。
拿掉一个玉州,也算是给魏长河长长记性。
承安帝沉默期间,底下的官员们可没闲着,一部分跟着魏长河的步子,嚷嚷着应当先行查探,一部分顺着二皇子楚照玉的话,先往皇室脸面上引,进言救人要紧。
底下个个言辞恳切,陛下长陛下短,闹得承安帝火气越来越旺。
“够了,都给朕闭嘴!”
承安帝一吼,所有人瞬间安静。
承安帝几次深呼吸后,目光始终盯着魏长河,终于下了决断。
“秦王听命,朕任你为钦差正使,准领南疆三千驻军以及玉州守备军全军,全力剿匪,救出秦王妃,并查明玉州匪患和血书上状告之事,刑部右侍郎为副使,从旁协助,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楚昭垂头,掩住了表情:“臣遵旨!”
“退朝。”承安帝没了什么好口气,“魏长河,给朕滚到御书房来!”
下朝后,楚昭拿到圣旨,心中冷笑。
老东西防着他呢,不肯给虎符,只给圣旨,生怕他从南疆多带一兵一卒,还让刑部的人跟随,看着他。
把魏长河叫去御书房,看样子的确是觉得魏长河还能用,想继续给他机会。
不过无所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魏长河想撇干净可没那么容易。
楚昭回到府上为出发做准备。
“按照先前交代的,把巡防营的人也用起来,盯住魏长河跟他的狗腿子们,一封信也别让他们从京城送出去,送信的人直接抓,送信的鸟打下来烤了加餐。”
不仅他们这头在防,玉州那边沈子衿也留人防着首辅党把信送进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该让玉州知州尝尝封锁消息的滋味了。
楚昭翻身上马,心情大好,玉佩在他腰间一晃: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去接人了!

沈子衿估算着时间,直接搬到了飞虎帮的地盘里住下。
他让侍卫们带着东宁藏去了别处,但庄子里还留着人,每天进进出出,仿佛一切照旧,两个主子都还住在里面似的。
除了白君行外,其余人的拜帖通通回拒,白君行会带着诗集或者字画,来坐一盏茶的功夫就走。
烟雾弹放得十分惑人,曹知州压根就不知道沈子衿和东宁已经跑了。
沈子衿要来山寨里住这事儿,不仅飞虎坐立不安,侍卫们也是心惊胆战。
侯爷胆子也太大了!
先前带着黑鹰和白枭两人闯匪窝的时候,他们就一边佩服沈子衿的气度,一边捏了把汗,本来以为只刺激一晚就过去了,没想到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黑鹰是劝过的,让沈子衿去跟东宁一起藏好,但沈子衿却道,这样更逼真,做戏做全套,后面也更好解释。
黑鹰知道沈子衿聪明,但从前真没看出来,沈小侯爷做事居然这么不拘一格,胆子大得能上天。
他从前以为只有自家王爷敢和太阳肩并肩。
是他狭隘了,难怪这两人能凑成一对儿呢。
虽然他们在山寨里挑了个四通八达的好位置,若有变故一定能带着沈子衿逃脱,但主子把自己押上的时候,做侍卫的肯定有操不完的心。
沈子衿看着侍卫们操心,其实也很过意不去:他知道原著剧情,但侍卫们不知道啊,他们可没法单纯用“好人”两个字定义飞虎帮,因此十分警惕。
可沈子衿又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所以挑地方、布防还有计划逃跑路线,沈子衿都交给了黑鹰和尹洌,让专业的人来,也好让他们安心。
飞虎身材魁梧,是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单从块头来说,跟沈子衿之间差着两个楚昭,按理来说他站在沈子衿面前,应当十分有压迫感。
但情况却是反着来的。
自打沈子衿在这边扎了营地,飞虎一天要来三次,每次来都要搓着手不安地问:“秦王到了吗?”
沈子衿:“快了快了。”
飞虎也很想装足了气势,但架不住他的表情和眼神根本藏不起来,坐立难安几个大字简直焊在脸上。
“我们真不会被一块儿剿了,对吧,我可没为难过你啊!”
沈子衿很有耐心:“放心,你们能被诏安,重回良籍,见到楚昭后,把我教给你的词背出来就行了,你背熟了吧?”
飞虎抹了把脸:“我做梦都在背。”
沈子衿:呃,就那么几句话,不至于吧?
飞虎抖了抖腿,压低声音:“我听说秦王好杀人,一天至少杀三顿,不杀不舒服,还把敌人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是不是真的?”
沈子衿:“……”
不是,远离京城的地方流言居然已经传得这么离谱了吗?就差把楚昭描述成个恶鬼夜叉了!
沈子衿无语,他还没开口,旁边白枭原地蹦起:“胡说八道!”
“王爷杀的都是敌人,从不曾滥杀无辜,不杀能守边疆吗,谁乐意天天看血呼滋啦的场面啊!”
飞虎没吭声,沈子衿给白枭摸摸头,安抚炸毛的小孩儿,给飞虎喂定心丸:“楚昭不是那样的人,传言多有偏颇,我是……我是他的王妃,外人还能比我更了解他不成?”
说自己是楚昭王妃……还有点让人难为情,沈子衿按捺下浮动的心思,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你看,我性情平和吧,楚昭性子也好得很,讲理好说话,不可怕。”
飞虎:“可是……”
沈子衿:“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秦王。”
飞虎听罢,却愈发不安了,他嘀嘀咕咕一声:“……可我觉得你就挺吓人的。”
沈子衿没听清:“嗯?”
白枭告状:“侯爷,他说你吓人。”
沈子衿愣了愣:“我吓人,我哪里吓人?”他看向白枭,“我吓人吗?”
“当然不!”白枭疯狂摇头,然后捧着脸道,“非要说的话,就是好看得吓人!”
沈子衿笑着拍拍他脑袋:不是,这孩子怎么还无师自通土味情话了?
黑鹰刀不离身,在旁边瞧着,心道您的确挺吓人的。
一言不合闯匪窝,吓死他们了。
他一扭头,发现锦衣卫指挥使尹洌深沉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跟他一样的想法。
二人对视,都感慨着掬了一把辛酸泪:
兄弟,不容易啊!
楚昭奔到南疆军驻地,点了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又往玉州赶。
南疆主将真恨不得跟楚昭一块儿去,可惜他无召不得擅离职守,把这样的好差事让给了自己的副将。
副将姓南,没跟过楚昭,但听过楚昭各种战场上的传说,对楚昭崇拜得不行,颠颠就跟着跑了。
玉州的确是个气候宜人的地方,这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守城的士兵们在城墙上都被太阳晒得舒舒服服,懒洋洋想打瞌睡,这时候,远方却传来了点动静。
打瞌睡的士兵们脑袋一晃:嗯?
再一晃,就彻底清醒了。
乌泱泱从天边压过来的,全他娘的是人啊!
目测至少上千人马,正快速往玉州进发,再大的瞌睡也该醒了,城楼上士兵立刻吼道:“发现大量不明人马,速去禀告知州和统领,快关城门,关城门!”
马蹄声整肃,踏地如擂鼓,扬起阵阵尘埃,为首一人银鞍白马,身形如松,守城士兵们反应还挺快,几乎是城门重重落下的瞬间,几千人马就已经到了城前。
楚昭勒马,令行禁止,身后士兵们也纷纷停下,整整齐齐列在其后,奔袭那样快,却半点不见凌乱,训练有素。
这分明是哪里的精锐。
守城的士兵咽了口唾沫:“来者何人!”
楚昭不答,他的一个亲卫出列,手里举着圣旨和尚方宝剑,说话时带上了内劲,声如洪钟,让城楼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王殿下奉陛下旨意,赴玉州剿匪,营救秦王妃与东宁公主,圣旨在此,尔等还不立刻打开城门,跪地迎旨!”
亲卫说话也很懂分寸,什么调查官场之类的事半个字不提,先让他们把城门开了再说。
士兵一惊,赶紧抱拳:“见过王爷!王爷请稍等,知州和统领马上就到!”
三言两语,他已经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扛得住的,这城门开或不开不能由他说了算,来得全是大佛,他哪边都得罪不起,怎么敢擅作主张。
楚昭一路赶来,确实心急,但他面上绝不显露,已经到了玉州,长途赶路那点热血奔腾也慢慢冷静下来,心绪平复不少。
楚昭拉着缰绳:“我只等半盏茶,让他们赶紧滚过来。”
楚昭可以等曹知州跟守备军统领前来,还就怕他们不来,等人的时间也没闲着,楚昭在马上理了理自己衣冠。
长途行军的时候他把玉佩揣怀里妥帖收着,这会儿正好拿出来,仔细佩戴在腰间。
南将军瞧见楚昭对玉佩的细致样,打马在楚昭身边,好奇道:“王爷,这玉佩可也是什么信物?”
秦王亲卫们一惊,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啊啊啊啊你问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问玉佩!!
果不其然,楚昭精神一振,聊这个他可不困了:“也可以说是信物,你看玉佩的样式。”
南将军:“是龙啊,那么果然是皇家——”
楚昭:“没错,就是龙凤同心佩。”
南将军话音顿时一停。
“这是其中一枚,另一枚在我王妃那儿,成双成对。”楚昭滔滔不绝,“下面这个结,同心结,王妃亲自去寺庙里求的,京城白龙寺,你知道吧,很灵的,据说……”
亲卫们忍不住捂脸,救命,他们做错了什么,要从京城一路听到玉州!
侯爷您快回来管管吧!
南将军一个单身汉,恍恍惚惚听楚昭科普,从龙凤佩聊到姻缘论和有神无神论再绕回龙凤佩上面,囊括宇宙天地,夹杂诸多经典学说。
南将军惊为天人:没想到秦王殿下除了会打仗,还学富五车!
更崇拜了!
他显然没懂楚昭这么多车轱辘话中心思想却很简单:玉佩、一对、王妃送的。
日后如果有机会再听一遍,想来他就能懂了。
曹知州和玉州守备军统领登上城门的时候,楚昭意犹未尽停下,闲聊状态和工作状态无缝切换,他再一抬眼时,周身气息肃肃,已是杀伐果决的秦王。
曹知州站在城楼上,惊疑不定。
朝廷派人剿匪,为何他们提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不应该啊,朝中那样多的同僚,还有首辅,不可能不管他,难不成京城中已经出了大事,首辅自顾不暇,他们远在玉州,丝毫不知?
“玉州知州曹大人。”楚昭坐在马背上,脊背挺直,“圣旨在此,开门吧。”
曹知州捏了把冷汗,却没有动,他勉力笑道:“见过秦王殿下。殿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玉州哪有必须出动大量兵力才能对付的匪徒,下官……”
“少跟本王废话。”楚昭人在城下,却仿佛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曹知州站得高,却被压得喘不过气。
楚昭:“是不是误会之后再议,见了圣旨而不跪,你可想好了。”
楚昭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慢慢往下按:“你是要自己开城门,还是等我再调更多南疆驻军,把玉州城门轰开?”
若是后者,那不仅是抗旨不尊,带兵拒旨,说曹知州在造反都行。
楚昭在诓他,皇帝没给虎符,楚昭调不来更多的南疆驻军,可曹知州不知道啊。
曹知州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但他在位这么多年,也有几分本事,还能沉得住气,腿都要软了,愣是撑在城墙上咬牙站住。
再等等、等等……
他一听手下汇报,就觉大事不妙,尤其是“营救秦王妃和东宁公主”,这话太奇怪了,他赶紧派人去了秦王妃的庄子,即便是无礼硬闯,也要见到秦王妃。
他有预感,此番搞不好不能善了。
秦王来得太出人意料了,也太快了,连南疆驻军都领了过来,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曹知州顶着楚昭的目光,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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