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by泽达
泽达  发于:2024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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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枭被楚昭指给沈子衿当侍卫,虽然年纪小,但他一个能打十个,居家旅行必备,小东也一起,东宁带了个宫女,王府其余侍卫散在人群里暗中保护,并不张扬。
东宁从小养在深宫,从未上过街,骤然见到如此热闹繁华的烟火市井,立刻被攥住了心神。
花花绿绿、摩肩接踵的人,数不清的商铺小摊,琳琅满目的货,他只有一双眼睛,目不暇接,这个也想看、那个也不想错过,顿时非常忙活。
至此,他才终于显露出点与年龄相符的小孩儿样。
但他看归看,牵稳沈子衿的手,并不到处乱跑。
沈子衿带他逛了几家铺子,买了些民间常见的小玩意儿,东宁爱不释手,一直到新悦茶楼,整个眼珠都是亮堂堂的,对沈子衿也更加真心实意亲近了许多。
他们在茶楼要了个包厢,见到了那对卖唱的兄妹。
兄妹俩不是什么名角,只是卖艺养家糊口,哥哥带着把便宜老旧的琵琶,妹妹唱曲,长相不算出众,但琵琶和歌声相得益彰,娓娓动听,难怪最近闯出了名气,确实有真本事。
两人穿得很干净,但布料肉眼可见粗糙,不知浣洗过多少次,边缘已经褪色,泛起了淡淡的黄,针脚也很简陋,应当是自家亲手做的衣服。
沈子衿多赏了些银子,兄妹二人千恩万谢,就在他们包厢里供贵客点曲。
沈子衿和东宁品茶吃点听小曲,等着白君行。
过了一阵,沈子衿在街头看到了白君行走来的身影。
然后白君行被一人拦住了,在搭话。
白君行停下了脚步,沈子衿本以为只是街头碰上熟人随便聊两句,可很快发现不对劲。
白君行的表情从漠然到蹙眉,逐渐变得不耐,他侧身要走,动作非常明显,那人居然挡住了去路。
嗯?什么情况。
沈子衿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接着他就能肯定,白君行确实被人找麻烦了,因为白君行绕开那人往前走,那人竟然死皮赖脸跟上。
先前此人背对着沈子衿,这一转身,沈子衿才看到了他的正脸,神情狂傲散漫,讥讽薄凉。
不是善茬。
光看表情眼神,还有白君行的反应,就知道他嘴里不会是什么好话。
白大人或许需要自己解围。
动身前,沈子衿问了句:“跟着白大人的是谁,你们可有人认识?”
白枭探到窗边只扫一眼,就笃定:“崔倾山,王爷要巡防营各个将领的消息,我看过他画像。”
沈子衿一顿,不等他想什么,耳边白枭就哇地一声:“这人好生无礼,居然对白大人说,‘你长得这般好看,放软骨头哄哄人,加官进爵指日可待,不比自己苦熬强?大可跟了我,免得浪费好皮囊’。”
沈子衿诧异:“这你都能听见?”
要知道他们不仅在二楼包厢,还跟白君行隔了大半条街。
白枭指了指自己眼睛:“看到的,我会唇语。”
东宁轻轻赞叹一声:“六哥府里真是人才济济。”
被漂亮的小妹妹这么夸,白枭不好意思挠挠头。
沈子衿注意力却已经完全不在屋里了:崔倾山好男色?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消息。
是崔倾山想找白君行的麻烦,所以嘴上胡言乱语,还是真的对男子有意思,试一试就知道了。
新的变量让沈子衿把两天的方案原地搁置,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就是。
好的谋局不是看复杂程度,而是看结果,只要达到目的,就是妙招。
崔倾山拦住白君行大放厥词,可以是当街辱没朝廷命官,却也可以是同僚之间调侃玩笑,掀不起一点水花。
但如果白君行的位置换上身份特殊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比如从白大人变成……秦王妃。
朝官们即便有不把秦王当回事的,碰了面也得行礼,假模假样说上场面话,衣冠禽兽,装蒜最有一套。
如果崔倾山公然辱没皇亲,这分量就不一样了。
沈子衿绝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机会。
他眼珠一动,落在了屋内抱着琵琶弹得认真的兄长身上。
沈子衿计上心头,弯弯嘴角,摘下腰间玉佩:“乐师,我用玉佩换你这身衣裳和琵琶,如何?”
把他们卖了都买不起的上好玉佩,但凡犹豫半秒,那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片刻后,卖艺的哥哥披着件他从没穿过的好衣裳,笑眯眯牵着妹妹打道回府。
泼天的富贵砸下,他们可以回家好好敬孝侍奉,不用再为一两个子儿犯愁了。
茶楼内,沈子衿去了隔壁包厢换衣服。
毕竟东宁明面上还是女孩,还带着丫鬟,即便只换外衣,也得避嫌。
沈子衿卸掉了头上的银簪银冠,让小东帮忙用木簪挽了头发,褪下了上好的苏绣外衣,披上了农家自己缝制的粗布衣裳。
换衣服并没有花掉多少时间,很快,沈子衿以全新装扮登场,都说美人哪怕套个麻袋也还是美人,今天大家算是长见识了。
沈子衿肤白唇红,非但没有被粗布掩去颜色,反而显得姿容天成,姝丽无双,简陋却干净的打扮更容易戳中人心中柔软的点:美人落难,楚楚动人。
经过了美颜暴击,众人对沈子衿的行为依旧不解,世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衣服不太合身,只能将就,沈子衿将琵琶抱进怀里,还挺沉:“我去给白大人解围。”他在屋内环视,最后点了白枭,“白枭跟着我就行。”
选白枭,是因为这孩子听话,声音还中气十足,肯定十分有效果。
给白大人解围为什么非得换身衣服?大家想不明白。
满屋子一头雾水中,唯有东宁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多想了一层。
只有他注意到,方才皇嫂听到崔倾山的名字后,神情就一改往昔,或许他这么做,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崔倾山?
东宁别的信息都没有,能多想一层已经非常厉害,虽然沈子衿这波准备直升大气层。
他抱着琵琶,下楼时对白枭耳语:“你先躲在一边,不要露面,待我拨响琴弦,你就跳出来说一句话,声音越大越好。”
沈子衿嘀嘀咕咕神神秘秘,把台词教给了白枭。
白枭从茫然到眼神灼灼,他配合着压低声音,但神色语气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好像话本桥段!”
“或许,”沈子衿莞尔,“我看好你,回去给你加糖人。”
白枭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是!”
街道上,白君行离茶楼已经很近了,但崔倾山还跟块牛皮糖似地黏着。
白君行忍无可忍,深吸口气,回头冷冷道:“崔大人,白某今日没带够茶钱,你即便跟着,我也没法请你喝茶。”
崔倾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咧咧嘴:“钱嘛,我有,我请你啊!”
他昨儿宿醉,今早才从花楼里爬出来,身上带着整夜熏出来的酒味和厚重的脂粉气息,非常难闻,白君行即便生气,也不敢深呼吸。
因为怕鼻子遭罪。
崔倾山与巡防营统领的位置擦肩而过,心里不痛快,就想让别人也不痛快,刚好在街上碰上白君行,是个他惹得起的,便马不停蹄凑上来惹是生非。
两人离新悦茶楼就剩几步路了,崔倾山浮夸抬高手臂:“白大人,请,走啊,你怎么不走?”
白君行冷冷瞧着他,明白这人今天轻易不肯善了,正要反唇相讥,却发现茶楼门口走出个熟人。
是沈子衿,还是……穿着打扮很出人意料的沈子衿。
崔倾山本好整以暇,等着白君行的反应,却发现他视线落到别处,并且面露怔忪。
看到什么了?
崔倾山不解地顺着白君行目光扭头,就看到了从茶楼而出,款款朝他们走来的沈子衿。
春水初生,绰约多姿。
崔倾山整个呆住了。
他怀疑自己还在宿醉没醒,否则怎么会看到天仙下凡?
沈子衿抱着琵琶,无视了崔倾山,径直走到白君行跟前站定,面带微笑:“白大人。”
崔倾山还在恍惚:笑得真美,啊,声音也好听。
白君行忙要行礼,沈子衿早有预料,比他更快:“白大人且慢。”
白君行手里抱着装了字的匣子,所以行礼暂时没法用手,只能弯腰,沈子衿的话让他动作顿住,往回一收,看着就像浅浅点了个头。
沈子衿:“一别数日,甚是挂念,感谢白大人那日送的东西,意义非凡。”
白君行觉得今天的沈子衿哪里有些奇怪,但说的话好像又没毛病:只是客气地打招呼,东西应当是说他送的新婚贺礼。
白君行:“承蒙王——”
沈子衿:“啊!王大人送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白君行的“王妃”两个字生生被截断了,面露茫然:哪位王大人?
违和感越来越重了,穿着粗布衣裳的秦王妃,还抱着个老旧琵琶,简直就像……
沈子衿却面不改色,没接着说什么王大人,而是含笑道:“今日能相遇实乃缘分,我请白大人听曲。”
说着,他葱白如玉的手指还抚了抚琵琶边缘。
白君行:……
今天碰面,是因为我俩约好了。
他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儿了,沈子衿的打扮和脱口的几句话,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简直要误会沈子衿是个卖艺的,而他白君行则是个前些日子给了他赏钱的恩人。
从方才起就没吭声的崔倾山吭哧出了第一句:“你就是新悦茶楼里最近挺有名的,那个带着妹妹卖唱的?”
白君行倏地睁大眼。
然而令他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
因为沈子衿不仅没否认,还接了句更让人误会的话:“唔,我妹妹是在茶楼里等我。”
东宁现在明面上也是他妹妹,没毛病。
白君行看了看沈子衿,又看了看崔倾山,掩去了惊异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他确认了,沈子衿就是故意的,而他不能拆了沈子衿的台。
看白君行的表情和沉默,沈子衿感慨:白大人可真上道。
崔倾山目光肆无忌惮打量过沈子衿:“是长得不错,难怪能小有名气。”
白君行不再出声,把目光落在了崔倾山身上,静静看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走远。
崔倾山见沈子衿只是笑,愈发胆大:“你请白大人听曲,不如请我。”
沈子衿故作无知:“这位大人是……?”
“崔家三郎,崔倾山。”
崔倾山桀骜抬高下巴,越看沈子衿是越满意,他抬了抬手,竟是想去碰沈子衿手臂,不过两人离得远,崔倾山的手刚到半空,沈子衿就提前后退一步,防范于未然。
沈子衿:“不如我请两位大人一同听曲吧。”
崔倾山常年在花楼泡着,也没碰上这等绝色,心痒难耐,感觉没喝酒都醉了:“嘿!你躲什么躲?在外弹曲能挣几个钱,看你落魄样,不如去我府里当个侍君,夜夜弹给我听,我包你荣华富贵!”
崔倾山口不择言:“白大人要是愿意一起来,那就更……白君行,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白君行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冷漠,居然也没有愤怒,是崔倾山看不懂的,对蠢货的怜悯。
白君行:你没了。
早些时候崔倾山大着嗓门纠缠白君行时,摆摊商家的和路过的行人就已经投来视线,眼下多了沈子衿加入,其实都有人不由驻足停下脚步,想凑热闹了。
第一眼被美貌吸引,第二眼,路人: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火候差不多了,别的不说,光是茶楼门口迎客的小厮,绝对把崔倾山方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沈子衿一双秋水剪瞳噙了笑,笑得崔倾山心神荡漾,忍不住往前踏一步,就见美人朱唇轻启,轻飘飘问他。
“崔府的饭,有秦王府的好吃吗?”
崔倾山脚步骤停。
秦王府?
沈子衿手指按上琵琶,随意一拨——
白枭在琵琶铿锵的响声中跳了出来,中气十足一声吼:“无耻之徒,竟敢轻薄我朝王妃,该当何罪!”
习武的少年气沉丹田,声如洪钟,一句话把戏剧推向了最高峰。
人群哗然:牵扯皇家,好大的瓜!
崔倾山:!!?
什么王妃,不就是个卖艺的贱民吗!?
他看不起普通百姓的优越感深入骨髓,一个想法里,想的都是贱民二字。
白君行早有所料,拂了拂衣袖:看,我说你完了吧。
热闹的瓜引来了更多的人,茶楼外的路段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自然惊动了正在巡逻的巡防营士兵。
士兵们拨开人群:“前方发生何事!”
片刻后,巡防营大营内。
楚昭正在修改巡防营的操练计划,大门敞着,他耳聪目明,听到了奔跑的动静。
楚昭从书案里抬头,就看到一个小兵匆匆忙忙朝他奔来。
步如疾风,面色紧绷,当两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传讯员身上,后面跟着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楚昭眼皮跳了跳。
……不能真这么倒霉,让他第一天就碰上事儿吧?
小兵进了屋子,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城内有人生事,一登徒子欲对良家人图谋不轨,南大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耍流氓这种事,自然是按照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既然非得让他这个统领知道,说明难办。
楚昭手指在桌面搭了搭:“登徒子身份不寻常?”
京城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众多,纨绔子弟成群,常有些窝囊废闹出点事,给众人的茶余饭后添料,楚昭理所当然以为是犯事儿的人让他们不敢随便处置。
他没想到,这回受害者也不同寻常,两边麻烦都沾了。
小兵擦了擦冷汗,虽然紧张,但说的话非常清晰,字字入耳,想听错都难:
“巡防营副统领崔倾山,于闹市公然辱没秦王妃,现已将人暂押巡防营卫所,还请统领定夺!”
楚昭:“……”
册子啪嗒一声,从楚昭手里掉了下去。
楚昭:你再说一遍???
巡防营在城内有一间卫所,不算特别大,主要是为了方便消息传递,如果城内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也能到所内告知巡防营。
小小的卫所,今天迎来了几尊大佛。
他们的上司崔倾山、以及顶头上司的夫人秦王妃,和千金之躯的东宁公主。
崔倾山是老熟人了,从前都是大摇大摆横着走,但他这回是被秦王府的侍卫们五花大绑给捆进来的。
后面两位更是重量级,皇族宗亲,贵不可言,相比之下白大人都成了普普通通随行人员。
小兵小官们瑟瑟发抖冷汗直冒:这场面他们从前真没见过!
卫所里最好的茶被拿了出来,瓜子花生管够,生怕哪里招待不周。
楚昭踏进卫所的时候,风在他身后被扬起的衣摆割裂,身上带着煞气,手里还捏着没放下的马鞭,面色如墨,不怒自威。
他一进门,目光首先就找到了沈子衿。
楚昭先是被沈子衿的打扮搞得一愣,而后,他就看见沈子衿隐晦地冲他眨了下眼。
楚昭:“……”
楚昭来势汹汹的脚步骤然刹住,慑人的煞气在空中打了个弯,轻飘飘地落了地。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苦主家属,过来镇场子的,现在看来,可能和他想象的大有出入。
他见过沈子衿一人就把整个殷南侯府怼到七窍生烟的模样,如果真吃了亏,不可能这么平静,还……还有心思嗑了半盘瓜子。
楚昭把视线从瓜子壳上艰难挪回来,清了清嗓子,重新迈步走到最上方的椅子坐下,瞄了瞄满脸愤恨气但动弹不得的崔倾山:“来个人和我说说具体经过。”
一位当时就在现场的巡防营士兵行了个礼,把自己所见所闻,以及整理好的群众供词娓娓道来,从崔倾山跟白君行拉扯了半条街说起。
楚昭静静听着,没急着吭声,手指不轻不重摩挲过鞭子,在听到崔倾山试图对秦王妃动手动脚的时候,眸光沉了沉。
崔倾山破口大骂:“胡言乱语!我碰着他了吗我?眼睛都他娘的瞎了!?”
小兵听着崔倾山的怒火,也很紧张,毕竟在座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擦了擦汗:“没碰上,但根据白大人还有在场许多人的证词,都说副统领举止不端,被王妃殿下避开了。”
双方身份太特殊,巡防营的人早把现场周围的人盘问过一遍,记下了数张证词,一并呈给楚昭看。
楚昭接过纸张翻看,崔倾山知道事实如此,但他不能认:“白君行跟我有嫌隙,他的说法完全不可信!”
“噢。”楚昭弹了弹证词,“那茶楼的迎客小厮、好几家摊子的老板和偶然路过的人,都跟你有仇?瞧瞧,我还在里面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官宦人家的公子和小姐,他们都不可信,就你一张嘴厉害。”
楚昭扭头问沈子衿:“他碰到你了吗?”
沈子衿摇摇头:“没有,崔副统领确实抬手要抓我,让我避开了,在场大家都看见的。”
崔倾山必须给自己争辩,辱没皇亲的帽子他不能戴:“抬手就是想碰你,我分明是——”
“啪!”
马鞭倏地从楚昭手中甩出,重重砸在崔倾山身旁的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吓得众人一激灵,楚昭冷冷把鞭子往回收:“闭嘴,庆幸你没真碰上吧,否则本王把你爪子剁了喂狗。”
“京中都说我暴戾残忍,你们没听过,嗯?”
方才鞭子的风几乎是擦着崔倾山脸过去的,明明半点没挨着他,但崔倾山却有种被抽中的错觉,想起传言里的楚昭,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小兵也给吓得一机灵,话语跟炮仗似地加速往外蹦:“副统领还说要王妃去他府上当侍君,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后来还冲撞了东宁公主,害公主惊惧大哭!”
东宁公主刚和沈子衿一起嗑了半盘瓜子,闻言轻轻垂头不语。
东宁哭这个事儿真不在沈子衿计算之内。
他让白枭当街喊出那句话已经是重头戏,且强调的是王妃身份而不是侍读学士的官职,不出片刻众人都能知道王妃当街受辱,打的是皇家脸。
京城街坊传开,达官贵族们也很快会听闻。
楼下闹了起来,还在茶楼中的秦王府其他人也急忙下来,白枭打了呼哨,人群中的秦王府侍卫立刻冲上来把还在震惊中的崔倾山按住。
崔倾山当然要反抗,他泡了整宿花楼,身上没带武器,双拳难敌四手,挣扎间叫骂不断,粗口频出,沈子衿把琵琶递给小东,想拉着东宁离远些,别让小孩儿听脏话。
却发现东宁主动拽住了自己袖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子衿吓了一跳:啊?
原著中,东宁打小就是个不输他哥哥们的狠角色,虽然年纪不大,有些事上难免会害怕局促或者不安,但见了刺客都能稳住阵脚的人,不可能被这么点小场面吓哭。
东宁呜咽:“皇嫂,他好凶,我害怕……”
不过孩子一哭,大人首先就一慌,沈子衿也怕他真给吓着了,赶紧蹲下来捧过他的脸,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孩子光打雷,不下雨。
我哭了,我装的。
沈子衿:“……”
自幼就深谙演戏之道的人才果真是不一样。
照顾东宁的宫女不知是有眼色还是真急了:“冲撞公主殿下,好大的胆!”
围观群众:哇,什么,公主,哪里有公主让我康康!
沈子衿把东宁抱在怀里,挡住他的脸,干巴巴:“别怕啊,别怕。”
东宁抽抽鼻子,委委屈屈:“嗯……”
自己亮出了秦王府,东宁立刻就把称呼换回了“皇嫂”,还给崔倾山的恶绩再添一笔,把他坟头的土盖严了。
沈子衿真心实意感慨,皇家出品,实属精品。
括弧,承安帝除外。
小兵该说的说完了,楚昭看向崔倾山:“先前说你不想碰人,这次又要怎么狡辩,‘侍君’俩字不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
崔倾山因为愤怒和当街被押的羞辱,脸红脖子粗:“我又不知道他是秦王妃,还以为是个唱曲的!”
他先前喊了一路,秦王府的人无动于衷,喊累了也就闭了会儿嘴,眼下再提起这句话,越想越不对,脑子里某根弦忽的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楚昭。
“好啊,我知道了……你们合起伙来给我下套是吧!?”
沈子衿悠悠喝了口茶,半点不急,楚昭哈了一声:“怎么,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茶楼,逼你对王妃动手动脚出言不逊?还下套,你当自己哪根葱?”
“他穿身破烂还抱个琵琶,谁能以为他是王妃!”崔倾山到底是世家里教出来的官场人,还有点脑子,“秦王,你刚来就算计我这个副统领,是想把巡防营变成你的一言堂吗,皇上不会同意的!”
聪明,罪不能认,还知道反击上升。
可惜站不住。
沈子衿盖上茶盏,悠悠道来:“我见卖唱兄妹二人辛苦,买下了他的琵琶,又给他换了身好衣裳,突然想着,不如换上他的衣服抱着他的琵琶,去切实体验一下百姓生活,回头也好跟陛下聊聊他们的不易,下楼后也只跟白大人说话,跟你遇上,纯属巧合。”
沈子衿三言两语驳回了他的疑点:“我从前不出殷南侯府,如今也才出门几次,根本就没见过崔大人尊容,是你主动与我搭话,为难我,不是我为难你。”
“况且,我若不是王妃,你就能随便当街把我抓回府里当侍君了?”这样的顺风局沈子衿不可能给他留机会,“欺压百姓强抢良民,崔副统领就是这么为官的?”
崔倾山:“你血口喷人!”
今天碰上崔倾山真就是偶然,崔倾山要是自己没这么张扬跋扈,色/欲熏心,见了美人就往坑里掉,沈子衿还真没法把他怎样,只能后续再用自己这两天内做出来的方案行事。
沈子衿:“今天发生的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崔大人自己也清楚。”
就因为看到的人太多,崔倾山才明白严重性,他不能认,但也知道即便自己不认,这事儿也不是他说了算了。
心底已然升起心慌和害怕,崔倾山恨恨咬牙:“你们究竟想如何?”
沈子衿故作讶然:“公事公办啊,辱没皇室是有正经罪名的,崔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崔倾山要气吐血了:“你!”
东宁瞧了瞧无能狂怒的崔倾山,又瞧了瞧看着文文弱弱,却把人堵得无路可走的沈子衿,觉得自己学到了。
有时候弱与轻巧,反而能成稳准狠的力气。
楚昭起身:“把事情经过写成文书,经我查阅后,连着人一起送去刑部,由刑部判罚。”
崔倾山:“你们敢!我不服,等崔家知道了——”
楚昭:“滚。”
巡防营的士兵们对着崔倾山还是有些为难,但秦王府的侍卫麻利地把人提了起来,先给他拖下去,他们只听王爷吩咐,半点都不会犹豫。
崔倾山要叫骂,还顺手被他们堵住了嘴。
楚昭安排好这边,转向小东:“叫了王府的马车过来接人吗?”
小东躬身:“是,来的路上就派人回去赶车,眼下应该已经到了。”
楚昭点点头:“东宁去马车上稍等,其余人也都先出去,王妃……王妃受了不小惊吓,我和他说说体己话。”
受惊不小的王妃伸出两根指头,悄悄把半盘瓜子壳往旁边推了推,欲盖弥彰,还盖得十分不走心。
其余人起身离开屋子,小东走在最后,贴心地关上了门,王府侍卫就守在门外不远处。
楚昭看到沈子衿推盘子的小动作,面上表情到底没绷住,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在沈子衿身边坐下,把盘子拉到自己身边,亲自给王妃剥瓜子。
楚昭第一句话是:“他真没碰着你哪儿吧?”
沈子衿有些意外,他以为楚昭应当生了疑虑,会开门见山要找答案,没想到首先会跟自己再确认此事。
“嗯,没有,方才官兵描述的经过也都是大伙儿有目共睹。”
楚昭:“唔。”
沈子衿眨了眨眼:“王爷没别的话想问我吗?”
楚昭剥好一把瓜子仁,放在碟子里推到沈子衿手边:“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就等着你说呢。”
沈子衿弯弯嘴角,他就知道楚昭进门时看懂了自己的眼神,不然不会顷刻间就转了气势,他顺着方才的话继续:“大伙儿只看见其一,不见其二,崔倾山有话说的不错,我是故意让他误会我身份的。”
楚昭还在继续咔咔剥着瓜子壳,微微颔首,示意他听着呢。
“王爷,崔倾山留在巡防营,将来会成为大麻烦。”
楚昭剥壳的手顿了顿,他抬起眼,静静看向沈子衿。
沈子衿不闪不避,为了救楚昭的命,他需要让楚昭看到自己的本事,给他足够的信任以及携手共进,而不是永远只把他当个病弱的瓷器。
“我在殷南侯府,不能出户,但也从府上人口中和时下文章策论了解过部分朝堂样貌,崔家连着工部,工部连着首辅,而王爷不是与首辅大人不对付吗?今日见崔倾山刁难白大人,言辞嚣张举止无状,白大人既然与王爷和三殿下走得近,崔倾山必不可能是与王爷一条心,巡防营若要得用,王爷不好留着他。”
楚昭松手,让剩下的瓜子仁滑进碟中:“你如何知道我与首辅不对付?”
沈子衿:“首辅新婚送来的东西,王爷不是当场随手就把单子放给孟伯,让他直接去换成银子吗?”
楚昭视线轻轻划过沈子衿,以一种复杂的口吻道:“我宁愿你单纯是为了帮白大人解围,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你知道现在对我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
沈子衿起身,朝楚昭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王爷,我没什么志向,不求功名利禄、加官进爵,生而为人,不过对得起自己良心,你助我出殷南侯府,对我百般照顾,既给了我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替我不忿,要帮我对付殷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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