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喜麻烦,到时候他惹的麻烦太多的话,牵扯到不该牵扯的存在的时候,我会杀了他。”
厉扶青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里面蕴含的杀意却让坐在病床上的诺亚无端感到毛骨悚然。
他看向厉扶青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惊惧和掩饰得不是很好的厌恶。
厉扶青察觉到了,只是他不在乎。
对于他来说,他察觉到了那个亚雌对诺恩的恶意和算计,他不喜麻烦,也不喜兄长可能会被牵扯,所以将其扼杀在麻烦未出现之前最好。
厉扶青轻垂眼眸,但是他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不能因为一点不如意就杀人,不能因为一些模糊的可能就去扼杀可能会造成麻烦的人。
这是他数百年来的坚持,他清楚自己骨子里的好杀嗜血,也清楚沧澜大陆能拦住他的人不多,所以一旦有些事开了头,往后就止不住了。
所以他暂时不会去动那个亚雌。
他不知那个亚雌在算计诺恩什么,也不想耗费精力去查明他的算计,他只要知道,诺亚在,诺恩就不会失控这点就好。
厉扶青走之前丢了两支愈合剂给诺亚:“记住,别死了。”
傍晚,天空中铺开一朵朵绚丽的晚霞,海特军校里的厉扶青站在空地前,仰头看着远处正向着这驶来的战舰。
积分混战最后的胜者是诺恩,虚拟屏幕的画面定格在他战到最后的样子。
受了不少伤的雌虫站在原地,周围黄沙漫天,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巨大狰狞的黑翼自身后展开,充斥着狠戾杀机的琥珀色竖瞳紧缩成线,浑身透着股野性悍猛。
赫斯安泽黑沉着一张脸从战舰上下来,在看到厉扶青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顶着一张还带着点淤青的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琢磨从哪下手最好。
厉扶青疑惑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干嘛?”
“是不是你让你雌奴和弟弟联手针对我?”
赫斯安泽就奇了怪了,一进场这二年级和五年级的怎么就可着他带领的三年级针对,甚至后来居然还联手了。
直到他看见带队的是诺恩和雷坦!
这让他瞬间就想到了阿提卡斯这个晦气玩意。
厉扶青看着他:“理由。”
“什么?”赫斯安泽一脸懵。
“我让他们联手针对你的理由在哪?”
被打得在治疗舱里躺了半小时的赫斯安泽阴恻恻地道:“谁知道呢,平时就总觉得你看我不顺眼。”
“没有。”厉扶青否认:“我要和你做朋友,不会看你不顺眼。”
一记直球让赫斯安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看着厉扶青认真的模样,一时间还有那么点不自在和得意。
“好吧,看在你有眼力见的份上,你把那个雌奴让给我,我就不计较你让他们联手针对我的事了。”
“不给。”厉扶青连一秒犹豫都没有的就拒绝了。
“阿提卡斯!!!”赫斯安泽怒吼:“你还说不是你让他们联手打我的?!!”
被吼得耳里一阵轰鸣的厉扶青,抬手就往他嘴里塞了块东西。
“你往我嘴里塞什么,你还想毒死我?”赫斯安泽说着舌头一动:“甜的?糖?”
“你一颗糖就想堵我嘴?!”
厉扶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伸手。”
赫斯安泽哼了声,一脸算你识相的样子伸出了手。
厉扶青往他手里又放了三颗糖。
赫斯安泽剥了颗糖丢进嘴里:“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本来战场上就没个定数,输赢是常态。”
他话说完转眼就看到厉扶青往诺恩手里放了六颗糖,往雷坦手里放了一把,气得他咔嚓一声把嘴里的糖咬碎,扑上去就准备给他来个锁喉。
“阿提卡斯!”
厉扶青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突袭,回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疑惑和不明:“你做甚?”
赫斯安泽眼神不善的看着他:“理由。”
“什么?”
“给我一个他们的糖比我多的理由!”
这糖是厉扶青回来时顺手买来准备给弟弟的奖励。
在他的认知里,弟弟参加比赛,无论输赢,哥哥都要给予鼓励。
不过看赫斯安泽这不高兴的样子,本着他是兄长钦定的他的朋友,厉扶青把最后的两颗放进他手里:“没了。”
成功被顺毛的赫斯安泽不气了。
一旁的诺恩见此,低头在手里挑了两颗酸甜味的糖递到厉扶青手里:“我不喜吃甜。”
厉扶青接过糖,从另外一个兜里拿了两块独立包装的肉干放进他手里:“辣的。”
诺恩愣怔了一瞬,他是实在没想到,阿提卡斯平时看着有种万事不在乎的平淡,却会在兜里揣糖果肉干一类的吃食,而且还会将其分给他。
手里同样被塞了肉干的雷坦也有点呆,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厉扶青那并不是很鼓的衣兜上。
心知他不会主动给自己的赫斯安泽,直接二话不说上手去扒厉扶青的衣兜,结果对着空空如也的衣兜傻了眼。
厉扶青见此,嘴角没忍住浮现一抹转瞬而逝的笑意。
看见这一幕的诺恩和雷坦忍不住一愣,就连赫斯安泽都忍不住眯了下眼:“不看见你笑,还真没注意你平时都不怎么笑。”
“不过,你笑起来还挺好看,来,再乐一个给我看看。”
闻言,厉扶青扯了扯嘴角。
赫斯安泽看着这个辣眼的,似曾相识的笑容,脸瞬间就黑了下去:“阿提卡斯!!”
夜晚, 坐在沙发的厉扶青喝着诺恩给弄的没有腥味的犀兽奶。
他的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诺恩身上。
原本雌奴是不被允许和雄主一同坐着的,但厉扶青对此不在意,诺恩也渐渐的不再跪在沙发旁了。
毕竟他内心一直对身为雌奴这件事感到屈辱和厌恶的。
他好像对自己没有一开始的戒备和排斥了?
厉扶青收回视线, 内心感到些许惊奇,在他过往的一生中, 一开始就对他有恶感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愈发厌恶他,就算一开始对他没有恶感的人, 时间长了, 也总会厌恶他。
没想到诺恩倒是反着来了。
最后厉扶青都将其归根于诺恩的接受能力强。
虫族总是与人有所不同的, 思维、习惯、情感这些都有所不同。
诺恩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抬起眼看来,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疑惑:“阁下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今天去中心医院看你弟弟了。”
诺恩目光一厉。
厉扶青不躲不避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给了他两支愈合剂。”
诺恩胸腔里翻腾的怒气和恶意骤然一滞。
“那两支愈合剂很贵。”
将兄长给他的钱都花没了。
对上他视线的诺恩一时有点无措,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愈合剂的价格很昂贵,荒星那次能用上,还是因为反叛军攻打了荒星的原因。
厉扶青看了看手里的杯子, 抿了口犀兽奶加重语气再度强调了番:“很贵。”
没错过他动作的诺恩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时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猜想的他,试探地问:“那,要不我每天都给您弄犀兽奶…还债?”
还债这两个字他说得有点艰难,实在是这两者之间价格的差距太大, 而且这犀兽奶也不是他出钱买的,这样还债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要不是刚刚看见阿提卡斯那仿佛暗示性的动作, 诺恩根本不会说出这种和无赖无异的还债方法。
厉扶青点头:“行。”
“……”没想到自己还真猜中的诺恩一时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光脑传来消息, 厉扶青低头看了眼,将杯子里的犀兽奶喝完, 随手将杯子递给他:“你不用有太大负担。”
“有亚雌在打你注意,我不知他要算计你什么,但我想,能用来拿捏你的只有你弟弟。”
“给诺亚两支愈合剂,也只因我护短又不喜麻烦。”
“我为的是我自己,但你也沾了点恩惠。你可以不用有太大负担,但每天得给我把犀兽奶的腥味去了。”
厉扶青说完起身打开门向着楼上去了。
诺恩拿着杯子站在原地好一会,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不得不说,在虫族阿提卡斯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雄虫。
想到这,诺恩脑子里突然划过今天傍晚赫斯安泽抢糖吃时浑身冒着傻气的样子。
“………啧。”
他满脸晦气的转身拿着杯子去洗了。
厉扶青来到楼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侧躺在沙发上一脸疲倦的厄涅斯听见他进来,动了动手指,指了下桌子上的盒子:“特意给你带的,尝尝。”
厉扶青盘腿坐在地毯上,拿过桌子上的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蛋糕。
致力于将弟弟养胖的厄涅斯侧头看着他。
小阿提卡斯眼里总有种死寂的平淡,只有吃东西时那种死寂会散去不少,尤其是吃到喜欢的食物和不喜欢的食物时,那种细微的反应很有趣。
看着看着厄涅斯突然皱了下眉,伸手在厉扶青因为吃蛋糕而微鼓的脸颊上扯了一下,语气有些许不好:“这身上的肉没养起来就算了,怎么脸上的肉也瘦下去了不少?”
厉扶青扭头看他,被扯着脸也没试图挣脱:“兄长,你很疲倦,你去做什么了?”
厄涅斯的眼眸下有着淡淡的青色,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些微的血丝,微卷的黑发也没像平时那样得到精致的打理。
“不告诉你。”厄涅斯说着重新躺回沙发上,目光漫无焦点的在空中晃了晃,又落回厉扶青身上,伸手在他眼睛下方点了点,突然扯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等你再长一长,再长上几岁,长得胖一点,长得高一点,我再告诉你。”
厉扶青知道兄长不想说的话自己是问不出来的,便收回目光,平淡的道了声好,就又往嘴里塞了勺蛋糕。
这个蛋糕很好吃,比上回诺恩和雷坦买给他的甜点好吃。
一盒蛋糕吃完,厉扶青再扭过头时,厄涅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里不是厄涅斯平常睡觉的地方,他经常睡的地方是后面的一栋小楼,那里居住着他的雌君雌侍和雌子,虽然这里也备有卧室,但他多数只会在这里处理事情。
厉扶青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层薄毯出来,轻手轻脚又笨拙地给兄长盖上。
盖上后他仔细地打量了下这沙发的宽度与兄长的体型。
这沙发并不窄但也不是很宽,毕竟平时坐着累了会向后靠一靠,太宽了就不是靠是躺了。
打量完后,厉扶青想了想,就在沙发面前盘腿坐下了,这样兄长若是翻身掉下来,他也能挡住。
夜色越来越深,月光从窗前落进洒了一地,风声带着树梢摇晃,不知名的虫儿鸣叫的声音和着夜色下摇曳的星辰树,让一切都充满了夏日夜晚静谧的味道。
厉扶青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月光从洒满屋子再到慢慢撤离,直到另一种更明亮更有温度的光重新洒进了屋里,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这样的过程厉扶青经历过很多,青阳宗的禁地太过荒芜、死寂,除了不断朝他体内奔涌而来的灵力,就只有光影有着不同的变化,向他宣告着日子在一日又一日的往前走。
睡梦中醒来的厄涅斯,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前的阿提卡斯的背影。
他眨了下眼,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过来阿提卡斯为什么坐在这。
厄涅斯一用力在沙发上滚了半圈,在即将掉下沙发之前被阿提卡斯的背给抵住,他抵着他的背懒撒的伸了个懒腰,笑道:“小阿提卡斯对兄长真好。”
厉扶青扭头看他,闻言点了点头。
厄涅斯没忍住哈哈笑出声,那乐不可抑的样子,带着肆意的张扬和开心。
厉扶青看着兄长笑,没忍住也弯了弯唇。
转眼半个月过去,厉扶青的身高窜了五厘米,身子在这半个月进度缓慢的愈合下也健康了不少。
虽然还及不上普通的雄虫,但比起以前一碰就折的情况来说,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赫斯安泽跟他对练起来,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生怕给他碰折了的胆战心惊。
要知道这一个月来,为了通过一个月后海特招生试的实战,阿提卡斯可没少将胳膊腿给弄骨折,肋骨也没少断过。
偶尔诺恩也会疑惑,他看着这般单薄病弱,像是一点苦痛都受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折了胳膊和腿时,都从不见他哼一声。
就像是已经习惯了,就像是…感觉不到疼。
为此厄涅斯没少将厉扶青拧去医院检查痛感神经,得出来的结论是阿提卡斯能感觉到痛,只是他忍耐力较高。
如往日一般,对练完的厉扶青坐在休息椅上急促的喘息着,汗珠顺着鼻尖一颗颗往下滚落。
诺恩拿着分子愈合喷雾处理着厉扶青胳膊和腿上的淤青。
同样一身淤青的赫斯安泽躺在一旁没虫管,看着对面有虫伺候的阿提卡斯,忍不住磨了磨牙,眼神带着些许不善。
下次他也带一个雌奴过来,不,他要带两个,一个给他治疗腿,一个给他治疗手,再来一个给他按摩。
赫斯安泽现在虽然没有雌君,但雌侍雌奴加起来也有十多个了。
处理完厉扶青小腿上的淤青,诺恩抬头看向他:“阿提卡斯阁下,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厉扶青闻言看向他:“可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过问我。”
“明白。”诺恩将喷雾收起来。
诺亚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了,那双畸形的腿在基因病得到缓解后,已经得到了治疗。
前两天谈到雌父雌爹,诺恩便打算在海特招生试开始前,带诺亚去雌父雌爹出事的那片星空看看。随便也带诺亚走走,自从五岁那年因宇宙辐射导致了基因紊乱症,诺亚就长时间处在昏迷状态,再也没看过外面的风景。
海特军校招生试开始后,诺恩就不怎么抽得出时间来带诺亚出去。
因为这两年赫斯安泽的针对,导致他受了不少处分,不得不延毕一年。
诺恩转身离开后,赫斯安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斜着眼睛道:“你对你这个雌奴是真好,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对他那么好。”
他说着将淤青的胳膊往厉扶青面前一伸。
见厉扶青没反应,就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手臂又点了点他。
厉扶青会意的拿过愈合喷雾,喷在他淤青的手臂上。
赫斯安泽满意的扬了下眉,随即又道:“你的情绪是真的淡,无波无澜的像是一片很难掀起涟漪的海。在你身边待久了,总忍不住想撩拨你的情绪。”
厉扶青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
赫斯安泽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些许复杂难言,最后都化为一片懒撒:“你真的一点也不像雄虫,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这么觉得。不过想到你曾以雌虫的身份在荒星生活了十九年,我又不觉得奇怪了。”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赫斯安泽恶劣的笑了笑:“你爱哭吗?”
厉扶青摇头:“我从来不会哭。”
“那你好不好奇自己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好奇,我不会哭。”
“可是我好奇,你平时表情很少,哭起来一定很丑,很辣眼。”
“我不会哭。”厉扶青看着赫斯安泽,认真笃定地道:“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能让我哭。”
赫斯安泽不反驳,只是笑得愈发恶劣,拿出光脑打开摄像让厉扶青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厉扶青垂下眼眸,按了下赫斯安泽淤青的手腕上。
赫斯安泽表情扭曲:“嘶——”
当初他们一家就是准备迁往桑克星时在途中遇到了星兽潮。
桑克星离他们当时出事的地方不是很远。
从桑克星出发,再行驶三个小时,就能到当年遇事的那片星空。
诺恩没有第一时间带诺亚去到那片星空, 而是打算带诺亚在桑克星转转。
越靠近边缘星,行驶在地上的陆地车就越多, 不像首都星漫天的悬浮车不见一辆陆地车。
正午阳光的照耀下, 跟在哥哥身后的诺亚,手里拿着他从没吃过的冰糕, 上身穿着一件崭新浅绿色短袖, 下身穿着深蓝色带云边的的五分裤, 脚上穿着一双同系色的凉鞋。
一边吃着冰糕, 一边睁着一双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四处看着,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新奇。
窸窸窣窣的响声突然从头顶响起,听到声响的诺亚抬头看去,就看见白色的飞鸟成群结队的,振翅从高空飞过。
诺亚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飞鸟彻底没了踪影, 脸上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穿过树荫的斑驳日光跌落进他的眼眸,亮亮的像是盛了一捧星光。
诺恩站在原地陪着他,等他愿意走了,才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来到桑克星最热闹的地方, 抬眼看去虫潮涌动,两边摆满了售卖各种东西的摊子, 打眼一看就有售卖吃的、穿的、各种小型飞行器的,其中最奇特的还是售卖凶兽的角和爪牙的。
看到售卖凶兽爪牙的小摊, 诺恩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绳子, 绳子下面系着两颗用星兽牙磨成的珠子。
诺恩将其中一颗取下,上前买了根绳子,系上后戴在诺亚脖颈上:“星兽凶残强悍,据说它们的牙带有浓郁的煞气,可以驱邪避凶。”
“哥你从哪里听来的话,奇奇怪怪的。”诺亚看着胸前的珠子道。
“有一次在天网上弄点事,意外闯到了兽族那边的天网,在他们那看到的。”
“我就说这话听着别扭,我们虫族才不会信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诺亚说着倒也没拿下来,继续好奇又兴奋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路上的雌虫亚雌偶尔会朝诺亚投去视线,实在是很少见到这般枯瘦的雌崽。
就像是一颗还没长成,就耗空了所有生命力的小树苗。
诺恩带着诺亚一路走走看看,某一个瞬间他脚步停顿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左前方的一处高楼。
他好像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夏日的风调皮的拨动了下诺恩的发尖,就打着旋的飘向高楼。
凌乱的房间里,浓郁的血腥混着喘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发泄完的萨尔诃斯踹开身下的雌奴,一脸无趣的光着脚走到窗前,一边慢条斯理的接过浴袍穿上,一边俯视着街道上的热闹。
远在首都星的米勒一定不知道,在他计划中原本还要一个月后才会和诺恩诺亚碰面的萨尔诃斯,一路找乐子找到了桑克星去,而且此时正和诺恩他们处在一个街道。
天气不错。
萨尔诃斯往前趴在窗前,眯着眼睛看着下面街道上的雌虫和亚雌。
嗯,要是这些雌虫亚雌打起来见点血,那就更不错了。
这个想法落下的瞬间,磅礴的精神力喷涌而出,以极其不善的姿态朝着大半个城市砸下。
“轰——”
雌虫亚雌们还没来得及察觉,悬浮车、陆地车、虚拟屏幕、飞行器等科技产品就先一步发出破碎的轰鸣。
敏锐的诺恩倏然抬起头,像是有一阵风迎面从脸上砸过,精神力海却陡然掀起一阵激荡,重重撞在精神力核上。
街道上的雌虫脸色均一白,痛楚之下细碎的黑鳞自眼角周围浮现,巨大狰狞的骨翼控制不住的展开,锋利的骨尾砸在地面溅起碎石。
雄虫的精神力强悍而浩瀚,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摧毁所有能覆盖的科技产品,但不会对雌虫造成太大的伤害。
虫神在制造虫族的时候在他们的基因里置放了相互制约的锁,战斗力强悍的雌虫自诞生时就对雄虫有种根植在基因里的保护欲。
而雄虫强大的精神力却因为雌虫亚雌有精神力核的存在,无法对他们的脑域造成直接伤害。
但诺亚不同!
在五岁时就因宇宙辐射导致基因紊乱的他,不止骨翼发育畸形,他的精神力核同样没得到发育,所以雄虫暴戾的精神力对其他雌虫亚雌来说,仅仅是让他们感到痛苦,烦躁,控制不住的半虫化。
但对于诺亚来说,却是脑域直接遭受到毁灭性袭击。
只一瞬间,殷红的血就止不住的从他七窍奔涌而出。
诺亚手里没吃完的冰糕掉落,整个身子向前倒了下去。
诺恩反应迅速的接住了他,然后就看见了血液从诺亚的口腔、鼻腔、眼睛、耳朵等地方流出,像是要将一身的血流干似的。
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一般,看见这一幕的诺恩瞳孔紧缩,心脏猛的痉挛了一下。
他深吸了口气,大脑一阵嗡鸣,仅凭着本能快速从诺亚斜挎在身上的包里拿出愈合剂,指尖微不可察地轻颤着,利落地将愈合剂推进了诺亚的颈动脉。
疼痛让诺亚猛的扬起了脖颈,大口大口的吐出血,在殷红的鲜血中,苍白枯瘦的四肢控制不住地痉挛。
温热的血飞溅到他脸色,像是灼热的岩浆一般,烫得诺恩的神情忍不住瑟缩了一瞬,下意识地咬紧了牙。
高楼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萨尔诃斯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一个重心不稳从高楼栽下。
呈自由落体的他在接触地面的瞬间,一个受身卸去了大部分冲力,站起来后看了眼崴了的脚也不在乎,拖着脚一蹦一跳的来到诺恩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诺恩抱在怀里满身是血的诺亚,萨尔诃斯突然背着手俯下身,语气遗憾的道:“好可怜啊,这是怎么了?”
诺恩根本顾不上这个雄虫,他按住诺亚抽搐的四肢,目光紧紧地盯着诺亚,见血很快止住不再流了,紧缩得快要窒息的心才稍松,下一秒,血液就再度从诺亚口中呕出。
“没用呢。”弄明白这个小雌虫是怎么回事的萨尔诃斯,带笑的语气中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残忍和趣味。
他暗红色的瞳仁竖成一条细细的线:“他的脑域被我的精神力摧毁了,愈合剂可以治愈身体上所有的伤,但唯独脑域不行的哦。”
诺恩猛得扭头看向他,腮帮紧绷,脸皮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两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所蕴含的嗜血凶戾,让虫只是一瞥就满腹寒意,毛骨悚然。
萨尔诃斯对上他的视线,突然歪了下头凑到诺恩的脸前,脸上咧出个大大的笑容:“你这个眼神真带劲,你弟弟快要死了哦——”
诺恩猛的扭过头,看着脸色快速灰败下去的诺亚,慌乱地连忙从包里拿出第二支愈合剂注射进诺亚脖子。
注射完后他抱着诺亚因为疼痛而无意识剧烈抽搐的身体,慌得无措之际第一个想起的求救对象居然是身为雄虫的阿提卡斯。
“别死,别死,诺亚,别死……”
他一边低哑的念叨着,一边低头慌乱地在光脑上找那个并不熟悉的光脑号,期间手抖得几次差点拨错。
作战室的厉扶青意外的接到了诺恩的通讯:“诺恩?”
通讯那边的诺恩呼吸都带着颤音,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话带着压不住的哽咽:“阁下,诺亚他出事了,愈合剂…愈合剂两支我都用上了,没有用,没有用怎么办,阁下,没有用怎么办……”
厉扶青第一次听到诺恩这样无助慌乱的语气,他拧了拧眉,语气沉了几分:“告诉我地址,我这就来。”
挂断通讯,厉扶青转身就朝外走去。
“哎,不是,你真要去?”赫斯安泽追上来,眼里满是不解:“一个雌奴而已,他弟弟出事了你没必要赶着去吧?”
见厉扶青没搭理他,他忍不住啧了声:“桑克星,这么远,你赶过去虫都死几天了,而且愈合剂都没有,你过去有什么用?”
“有迁跃点,能赶过去。”厉扶青头也没回地道:“有没有用也要过去看看。”
普通星舰无法连续使用迁跃点,厉扶青找到了今天恰巧回来的雷勒。
雷勒主观意识是不愿帮这个忙的,但是想到自己欠的情,只能皱眉道:“连续迁跃对身体的负担极大,你确定要这样?”
厉扶青点头:“确定。”
雷勒看着他,突然道:“我需要厄涅斯的同意。”
厄涅斯对这个弟弟有多看重,雷勒心里是明白的,他可承受不住厄涅斯的怒火。
厉扶青与他对视,最后还是妥协地转身上楼找到了厄涅斯,拿出他的绝招,伸手扯住厄涅斯衣袖,轻轻晃两下:“兄长。”
厄涅斯头疼的抚额,挥了挥手:“……去去去。”
厉扶青从楼上下来,将兄长允许了的事告诉雷勒。
“那走吧。”
没了顾忌的雷勒带着厉扶青利落的转身离开。
“那我呢?”
赫斯安泽站在原地一脸不耐地提高声音道。
厉扶青头也没回地道:“你回去睡觉!”
“大白天的谁闲着没事回去睡觉。”赫斯安泽语气不善,咬牙切齿:“晦气玩意居然为了区区一个雌奴把我丢下。”
“啧。”
“等等我!”
在连续进行三个迁跃点后, 过强的眩晕感和身体上的不适让赫斯安泽忍不住吐了。
一旁面色有点苍白,视线一直放在舰窗外的厉扶青不着痕迹的往旁挪了挪。
察觉到他动作的赫斯安泽脸色不善,猛的起身疾走两步挨着厉扶青手臂一屁股坐下, 一双深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厉扶青,大有你再动一动的架势。
厉扶青扭头看着他吐得有点发白的唇色, 想了想从兜里拿出颗糖给他。
赫斯安泽接过糖, 随手剥了丢进嘴里,往后一靠仰着头视线没有焦点的落在天花板上, 舌头抵了抵糖:“你对那个雌奴的态度有点奇怪。”
厉扶青扭头看他。
“过于关注了。”
“你情绪平淡, 对很多事都不在意, 但是在那个雌奴身上, 你投入的关注有点多了。”
“他救过我。”厉扶青扭头,重新将视线投向舰窗外,昏暗的宇宙中,偶尔闪着绚丽微弱的微光,安静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