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管家也是这么说——
立在他身后,元管家的瞳孔隐隐变红,獠牙微显,看起来是嗅到了他体内的“稀有血”,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洛小池道:“元管家………先去忙吧。”
“我是个不重要的人,有事问吴叔就好。”
刚喝完牛奶的吴叔:“???”
不过,吴叔还是支走了元管家,吃完饭,便叫洛小池来帮他一起收拾酒柜。
说是酒柜,其实一个个漂亮至极的瓶子里,装的全是人血。
吴叔细着心,将曲明砚平时爱喝的血摆在中间最好拿的位置,见洛小池一直不说话,便问:“怎么了?害怕?”
洛小池抿了抿唇,望着被血染红的酒瓶内壁,没回答。
吴叔继续道:“害,没事,这些都是'人造血',假的。”
“曲伯爵有很严重的洁癖,从来只喝这种造出来的'纯净血',就算有人送了血仆来家里,他也是出于面子放几天,就找个由头送走了。”
“这些年,我就没见他咬过谁。”
正说着,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缓缓转过身,刚要去拿洛小池手里的酒瓶,却在看到他的脖子时,神色蓦然一顿!话语都变得严肃起来:
“他咬你了?”
洛小池手上的酒瓶被拿走。
重量一空,少年下意识去触自己的后颈。
手抬到一半,才靠着理智施施然放下。
曲明砚咬过他后明明恢复了伤口,为什么……
洛小池问:“您怎么……知道?”
“脖子后面有标记。”吴叔抬手,搁下酒瓶,指了指他后颈偏右的位置:“一朵镂空的黑色海棠花,像纹身,是曲明砚的专属标记,代表了你是他一个人的专属血仆。”
“他第一次,在一个人类身上,打下标记……”
这句话,吴叔念的很慢很慢。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小池总觉得,看见标记之后,吴叔的情绪低落了不少。
送他回屋时,最后一眼,小老头的目光甚至带着丝丝悲悯。
在……悲悯什么呢?
洛小池想了半天,没明白。
果然如吴叔所说,曲明砚身为血族最年轻的伯爵,从政从商,终日忙碌。
上次一走,就一连十天没再回来过。
这几日,洛小池没少透过镜子,细看自己颈后的标记。
看入迷了,就怔怔的在屋里坐上几个小时,谁也不理。
他想做的事情有点难。不知道这标记能不能帮上忙?能不能让高高在上的曲明砚为他低低头,再重视他一点……?
“汪,汪汪汪。”
拴在门口的狗开了饭,发出几道兴奋的“汪汪”声。
洛小池惶惶然抬眼,发现,自己又错过了晚饭。
曲明砚不在家,没人护他,元管家便越发变本加厉的苛待。
心情好的时候赏他口饭吃,心情不好,他洛小池,就过的连狗都不如。
轻呼一口气,习惯性地捻了捻衣角。
其实,洛小池也明白——一个血仆在吸血鬼窝里没有地位,曲明砚不在,这里,都是元管家说了算。
元管家看中他的血,势必要给他个下马威,逼他臣服,逼他自己划开皮肤取血送到他面前,摇尾乞怜。
“咕噜噜……”
肚子饿得开始打鼓,抬眸之余,街对面KFC醒目的招牌吸引了注意。
又到了八点,院子里开着灯,洛小池舔了舔唇,默默盯紧了别墅门口左侧的花丛。
那里有一株枯死的海棠树。
光秃秃的,漆黑的枝丫发焦糜烂,立在别墅门前,实在影响美观。
但没有人敢移开,甚至每晚八点,吴叔都会提着自己精心配好的肥料走过去,仔细翻土,再均匀洒些水。
眼见小老头又提着自己的粉色小桶出来,洛小池起身,几步走到他身后,试图搭讪。
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想,他可以哄任何人开心。
不一会儿,吴叔就笑着骂了他一句:“小兔崽子,这是明砚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种的树。”
“她走了很多年了……”
搁下小桶,吴叔似乎有些惆怅,提起曲明砚母亲的时候,那双微老的眼睛里悲悯思念,叫人读不真切。
在这个家里,人人都喊“曲先生”,实在尊敬便叫一句“曲伯爵”,直呼“曲明砚”名字的,洛小池只见过他一个。
直觉这小老头身份不简单,又聊了几句,洛小池道:“我以前跟我姑姑学过一些养树的技巧,我们家没钱,她就去给有钱人家当园丁,供我们上学。”
“不如……,我帮您救活这棵树,您给我钱?”
吴叔一听,眉头皱起:“小兔崽子!算计到我头上了?”
“嗯……。”想了想,洛小池道:“植物专家可不会每时每刻关注这棵树的成长,而且,我还比他们便宜。”
吴叔拗不过他,最终,两千块钱给了出去。
松好土后,洛小池拿着全部的钱走进了KFC的大门,买了最贵的套餐。
却发现……
小时候总吃不到嘴里的美味,原来也不过如此。
夜里十点,跟吴叔一起浇好水,要回屋的时候,洛小池听见“诶”的一声。
脚步顿住,听身后,小老头认真提醒:“被吸血鬼标记后,会有一月一次的'发情期',只有你的吸血鬼主人能帮你!”
一脚差点踩空的洛小池:“???”
得知这个消息后,洛小池便不再看自己的标记了。
他不知道所谓的“发情期”是什么,只能一边受元管家的欺负,一边惴惴不安的盘算着日子。
家里人人当他是个柔弱可怜的金丝雀,是曲明砚随手带回来,养着解闷儿的玩意儿。
没有人注意到,他看元管家的眼神,越来越狠……
离家第二十七天,元管家又一次准备断洛小池饭的时候,曲明砚终于回来了。
第006章 曲明砚,你是个混蛋
曲明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见院子里,洛小池立在元管家对面,高高抬手,将一碗稀饭毫不犹豫的砸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瓷碗四碎。
前几天,发现洛小池去外面买东西后,元管家便禁止了他出门。
今日傍晚,洛小池从吴叔那儿要了几片面包,放进微波炉还不等热好,就从一旁厨具的反光里,看到元管家持刀对准了他的后颈。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转了头,现在,怕是已经“意外”昏迷,进了医院。
龌龊的心思被当场戳穿,元管家碍于面子,极力找补,所以就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一碗大锅饭里的剩汤。
洛小池摔了碗,然后,看到了曲明砚。
男人一出现,元管家当即毕恭毕敬起来,吩咐厨房重新准备饭菜,这也让洛小池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点。
——曲明砚不在意他,他在这里,活一天都是艰难。
下车后,曲明砚的司机帮他整理着行李,男人几步走到门口,目光微顿。
许是见洛小池的表情实在幽怨,思考几秒,索性借着挂衣服的空档,随口汇报起了这几日的行程。
他说去国外出了趟差,捏了把洛小池鼓起来的脸,又陪洛小池吃了饭。
桌对面,少年的眼眶红红,这一顿吃的有些多。
身形消瘦,近乎狼吞虎咽。
元管家随意将这些为难搪塞了过去,眼神恐吓下,洛小池没说,曲明砚便也没多在意。
洗完澡后,就几分疲惫的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周围的灯有些暗,新闻节目的蓝光将男人的细框眼镜映得微亮,还未完全干下来的发丝有些乱,手臂一抬,换台时,一股颓然的渣苏感直扣心门。
曲明砚,很好看。
这是洛小池第二次感叹。
曲明砚不在的日子洛小池并不好过,难得守到他回来,洗完澡后,少年特意穿了件清透的白色睡衣,并不长,飘飘然垂到大腿处,完美贴合身体曲线,不经意看去,像极了男友衬衫。
也许,那衣服的衣摆实在太轻,出于礼貌,洛小池用了皮质的衬衫夹。
夹住下摆的同时,紧紧扣好白皙修长的腿,步履之间,可以看到明显的赤红色印痕。
新闻节目结束了,曲明砚随手一换,调到了音乐频道。
悠扬的情歌伴随着舞台灯光透出屏幕,将房间映出层朦胧的红。
视线所及,洛小池大腿被勒出的红痕,便越发明显。
曲明砚指节动了动,不再看他,尽量别开目光,专注于电视里的女星。
但,洛小池大约是“晚饭没吃饱”,在他面前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零食,便又去冰箱里拿牛奶倒了一杯,搁在微波炉里热。
微弱的“嗡嗡”声在他耳朵里无限放大,静过几秒,曲明砚的呼吸开始隐隐不稳。
三分钟后,“叮——”
洛小池刚取出自己的牛奶,就听沙发上,曲明砚的吩咐幽幽传来:“麻烦,帮我也倒一杯。”
曲明砚在家的时候,洛小池总是敢放肆一些。
应了一声,少年又去倒牛奶,这一下,微波炉还没开,就听曲明砚道:“不用热了,我喝凉的。”
“好。”
洛小池温顺应过一声,端着杯凉牛奶慢慢走向曲明砚,靠的近时,男人的目光越发不自然。
像是在刻意避着他,避着他身上每一处殷红的痕迹。
这一点,洛小池在和曲明砚一起坐车时,就有所发现。
面对他时,曲明砚好像总在不动声色,压抑着某种情绪。
慢慢弯下腰,正要将牛奶搁在曲明砚面前时,“哗啦”!
洛小池的手一抖,几点奶渍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曲明砚左手上。
男人一惊,有些烦躁的将手抬起,其上点点斑白,顺着修长的指节滴滴而下,略过掌上几处薄茧,被幽幽的电视红光一照……
“呼……”
曲明砚舒了口气,眉头轻拧,正准备拿纸巾将手上的奶渍擦去,却见洛小池双手握住他的腕,急匆匆的说了句“抱歉”,便在他面前半跪下,慢慢,慢慢的低下头……
舐上他的掌心。
薄唇温热,微乱的呼吸打在他手上,几分炽烈,像羽毛,磨得指节微痒。
曲明砚轻落下眸,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他眼看着洛小池半跪在他身边,姿态乖顺,睡衣领口盈盈敞着,几乎可以看见……。
涩极了。
曲明砚的指节颤了颤,眼底神色变了又变,似乎在和自己的情绪做抗争。
他不想再和洛小池发生关系,但有些欲望就是这样,越是抵抗,越发变本加厉。
隐在暗处的心跳悄悄失了速,曲明砚觉得有些口干,刚要抿唇。
就发现面前,洛小池起身,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角,啵~
只一下,微痒。
却像是即将决堤的阀门被猛地豁开一角,情绪外泄。
曲明砚的左手抬起,在洛小池要走时,忽然扣住了他的腰!
少年重新摔回他身边,睡衣向下,露出锁骨一片雪白。
眸光盈动,曲明砚并没有放过他,那只温热的手在他腰间游走,不一会儿,就略过睡衣下摆,“啪”的一下,勾开了他特意穿出来的衬衫夹。
洛小池无辜颤了下。
他其实有些怕。
曲明砚在这方面并不温柔,但……
一狠心,少年竟是跨坐在曲明砚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颈,酥哑的气息轻吐在男人耳边:“曲伯爵,您*了……”
第007章 开始甜啦~
声色旖旎,电视里的情歌氛围刚好,曲明砚掌心温热,撩开衣摆,很快,扣住洛小池的腰。
力道一加,又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屋里的空调没开,刚洗完澡的曲明砚胸膛温热,激得洛小池不自觉颤了颤。
洛小池抱着曲明砚的手缓缓收紧,肌肤相贴,他忽然就有些委屈:“明砚……”
很少有人会这么叫他,咬着耳朵带着情欲喊的,洛小池是第一个。
少年甚至直接略过了“先生”这个敬称,喊明砚,明砚……
曲明砚手臂微动,又将洛小池抱紧了些,少年不乖的蹭着他的腿,“元管家待我不好,我不喜欢他。”
夜里没有别人,洛小池这样蹭着他,贴着他,倒真像是夫妻在说悄悄话。
“他为难你了?”
曲明砚开口,洛小池下巴垫在他肩上,轻轻点头。
身子,比刚才又软了些。
“刚才吃完饭,我给司机发了条消息。”曲明砚道:“我让他带姓元的出去溜一圈,溜乖了再回来,照他的性格,估计……元管家断条腿都是轻的。”
音色氤哑,洛小池明白,有钱人家的司机大多是打手出身,在道上也有一定的地位。
曲明砚看出他被欺负了,做了事,但是还没来得及说。
相贴的怀抱越来越热,偏过头,啵~
洛小池又在男人的颈侧落下一吻,还要再动,腰却被曲明砚用力扣死。
“曲先生……我疼……”
洛小池弱弱提醒了一句,但曲明砚没当回事儿,他的目光慢慢下落,随即抬手,咬掉了自己右手上常戴的皮质手套,顺着洛小池的大腿幽幽滑上去,说:“安静些。”
好半晌,清瘦的身子蜷缩在曲明砚怀里,洛小池的瞳孔失了焦,眼尾泪滴盈盈打颤。
脖颈抬起,忽然!
“嗯……!”
他闷闷哼了一声,因为曲明砚偏头,眼神清明的对他露出了獠牙。
吸血鬼的安抚激素融入血液,少年分开唇,几道无意识的嘤咛浅浅脱口。
结束的时候,洛小池倒在曲明砚肩头,不知脑子里哪根线搭错了,忽然问:“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是觉得他的血很好用,觉得他的身子很好*吗?
这是最直接的理由,洛小池自己能想出答案,却期待着曲明砚能说出些别的。
假的也好。
可他等啊等,曲明砚没有回答。
可能是他刚才说话的声音有些小,曲明砚没听见吧——洛小池静静想着,整个人被曲明砚抱起。
几步之后,放进了蓄好热水的浴缸里。
一楼有浴室,看起来像公共的,其实也是曲明砚的专属。
冒着热气的水渐渐漫过身体,洛小池才抬眸,渐渐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被曲明砚用手指……
“哗哗哗——”
水龙头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洛小池转过头,看到曲明砚依旧戴着眼镜,衣冠楚楚,甚至连胸前的领带都没有乱。
他就那么立在那儿,垂着眸,安安静静的洗手,像是刚才做了件再随意不过的事。
周围的白汽有些多,云雾缭绕间,洛小池的瞳孔一震——他看到曲明砚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似乎刻着一些红色纹身,像编号,也像花。
他看不清楚是什么,但能看明白的是,曲明砚很厌恶那些纹身,所以常年戴着黑色手套遮掩,洗手的时候也不愿意看。
但刚才,曲明砚让他“安静些”,随后咬掉手套……
那些代表着罪恶的纹身,就这么撩开他的衣摆,陷入……
“砰砰,砰砰……”
洛小池白皙的胸膛微微起伏,耳朵不自觉染上一层红。
洗完手,曲明砚重新戴好手套,从柜子里给他拿了新的浴巾和洗漱用品。
告诉他:“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一会儿洗好的话,可以自己先回去。”
他的声音依旧酥酥的,浴室内烟雾缭绕,冷白的灯光衬托下,曲明砚那张脸越发禁欲儒雅。
就好像洛小池这样,不是他造成的。
洛小池的心跳还在继续,葱白的指节扣紧浴缸,他慢慢撑起一条腿,向上靠了靠。
在曲明砚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开口:
“曲明砚!”声音微哑。
曲明砚回头看他,听他骂:“你是个混蛋!”
曲明砚身形顿了顿,随即,微弱的笑意浮上唇角,回:“骂的好。”
“…………”
说罢,浴室门“砰”的一声合紧。
曲明砚走了,空旷又封闭的空间将心跳声无限放大。
洛小池提起一口气,正琢磨着其他的词骂人,忽然,“咔哒”一声。
浴室门打开,曲明砚去而复返,将一个不大的白色纸盒搁在了门边的杂物架上。
说:“出差的时候买的,既然住在我这儿,就换个新手机吧。”
洛小池的目光顿了顿,又听曲明砚道:“里面有我的号码,要是一会儿实在没力气起,给我打电话。”
音落,浴室门再次合紧。
慢慢舒出一口气,洛小池盯住了杂物架最顶层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洛小池自己爬了起来,没有找曲明砚。
洗漱好后,便一声不响,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床上,慢慢将手机拆开,里面竟然真的有曲明砚的联系方式,不止有号码,还有微信。
曲明砚,是真的打算跟他长期联系,不是随便放在家里养几天,就丢的血仆……
洛小池薄唇弯了弯,靠在床头,点开了与曲明砚的聊天框。
洛小池:【曲先生,我自己回屋了。】
对面顿过几秒,回了一条:【嗯,好。】
洛小池继续发:【我没用您扶,是不是,还能要个别的奖励?】
又顿了几秒,曲明砚回:【什么?】
洛小池:【送我一台最新的电脑好吗?我想上网学点东西。】
曲明砚:【好,明天我安排。】
意外的好说话,却……像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多余的波澜。
他跟着曲明砚回来,快有一个月了,发情期……
思及此,洛小池再次严肃起来,指尖几次触上屏幕,却……什么都没有发。
他不确定曲明砚还有没有事情,会不会出差。
不确定发情期离了他的吸血鬼主人,他会怎么样。
他心里没底。
于是又过一个小时,洛小池开始打字。
【发情期……】删掉。
【被标记了会有发情期……】删掉。
【吴叔说………】
打到这里,洛小池又有些忐忑,讨好求欢的事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在曲明砚眼里,他顶多算个玩物。
想通这一点,洛小池干脆合上手机,几分疲惫的靠在床上,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夜色沉寂,快要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叮——”
洛小池枕边,只有一个联系人的手机,亮起了一条消息。
曲明砚:【怎么一直输入中?】
曲明砚:【刚才在忙,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大概都在家,有事可以跟我说。】
提示音连续响了两下,洛小池被震醒了,握着手机,心虚似的删掉了那没打完的【吴叔说……】,停在屏幕上的指尖有些抖。
他是低贱的,寄人篱下,不想惹得曲明砚不耐烦,正琢磨着要回些什么,又一次,“叮——”
手机震动。
曲明砚:【别不开心。】
洛小池心尖无故颤了下,眼睫下敛,大约是睡蒙了,望着那清晰的【别不开心】四个字,鼻尖竟是有些酸。
按理说,这些年,洛小池见识了人间冷暖,亲人也死的死,丢的丢,孑然一身,不该再因为哪句话而触动。
准备回消息的手慢慢挪下来,夜色渐深,洛小池始终坐在床上,呆呆地。
又过了一会儿,曲明砚在床上躺好,给洛小池发了个:【晚安。】
少年的聊天框正好在顶层。
顺手一发的事。
但……,漆黑陌生的小房间里,洛小池熬到一点都没有睡下。
直到一点半,困意全无,他干脆下了床,打开小灯,从抽屉里翻出自己前几天还能出门时,买回来的小本子。
翻开第一页,写:
10月3日,晴
快二十岁了,今天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有“晚安”。
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字已经写完了,洛小池的指节却一直摩挲着纸张。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失眠了,今夜因为曲明砚的一句“晚安”倒是又精神起来。
抬起头,京城的夜空不太能看见星星,无尽的漆黑闷得人心情压抑,轻吸一口气,正准备合上本子时,他看到森严的大门处亮起了灯。
元管家被搁在担架上,遍体鳞伤的抬回来。
他的头顶墨发蓬乱,额角还渗着未干的血,微一凌眸,似乎是注意到了洛小池的房间,阴戾的目光扫过来。
桌边的小灯映出昏黄的光,猝不及防间,洛小池和那双眼睛对上,惊得心跳砰砰突起。
他关好灯回了床上,大约到三点才睡下。
许是真的被元管家那一眼惊得不轻,梦里,他又见到了儿时的场景。
很小的时候,他和爸爸妈妈住在京城郊区,那时候关于吸血鬼和人类和平共处的《条例》刚出台,他们天真的以为,可以在这里活下去。
然后有一天,一只吸血鬼来到了他家,毫无道理的抓走了他和妈妈。
当时的洛小池只有7岁,记忆里,父亲被打的满身带血,也没护住他们。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元管家当着他的面,强暴了他妈妈。
把他妈妈卖给了别的吸血鬼,把他扔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人类实验室”。
他每天被抽血,研究,注入各种药剂观察。
身体和精神几近崩溃,却……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整整三年,直到十岁时,实验室被炸毁,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巨大的阴霾笼罩着他整个童年,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元管家很年轻,大约只有十几岁。
现在……,已经三十多了……
记忆里恶魔的脸与元管家方才看他的眼神重合,洛小池靠在枕上艰难的分开唇,嘤咛出声,额角出了一层汗。
锐利的疼痛让他猛然惊醒,在床边坐好,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太紧张,指甲抠破了掌心。
看一眼表,已经八点了。
曲明砚早已吃完早饭离家,但吩咐保姆把他的那份送到了屋里。
洛小池简单洗了洗手,问人要了创可贴,便坐在桌边,将早餐的小笼包仔细吃完。
饭被撤走后,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打开了和曲明砚的聊天框,输入:【早安。】
字打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未免曲明砚再问个【为什么是输入中】,心虚似的,洛小池将这句【早安】删除,拿起自己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将联系人和资料一点点导进去。
他特意弄得很慢,但全部弄完,怎么才过了十分钟?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资料,洛小池还是没忍住,再次打开曲明砚的聊天框,发:【早安。】
随后,心莫名其妙的悬起来。
幸好,曲明砚回的很及时:【嗯,快到公司了,早安。】
元管家在养伤,这几天洛小池过的很是安稳。
闲暇时,他观察起了曲明砚的上班规律,一般早上八点出门,下午七点左右回来,但今天……是发情期……
是洛小池被标记一个月的日子。
第一次发情期……
曲明砚依旧在公司忙碌,下午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
曲明砚:【好,五点回。】
说好了五点,但他记着这件事,干脆从药店买了些抑制剂,提前回了家。
却不想,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治安局的血族警察将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队长告诉他——元管家死了,脖子上,正插着洛小池的蝴蝶刀!
“洛先生当时也在场,所以,我们将他锁定为第一嫌疑人……”
曲明砚握着药袋的手慢慢收紧,张口打断大队长的话:“人呢?”
大队长:“?”
曲明砚语气重了些:“洛小池,人现在在哪儿?”
“在……那里。”被伯爵的态度莫名震了下,大队长抬手,慌忙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警车。
曲明砚迈步走过去。
跟几名警员打过招呼,后车窗缓缓打开,洛小池正坐在里面。
他整个人穿的单薄,清清瘦瘦的,双手被扣上了镣铐,微长的墨发挡住眼睛,看起来比平时更乖。
曲明砚的眉头微微拧起,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见少年转过头,有些惊喜的叫了声:“先生?”
曲明砚目光微落,以为他要扮可怜求救,却不想,洛小池开口便问:“现在是几点?”
曲明砚看了眼手表,道:“四点四十五。”
随后,洛小池唇角扬起,弧度明媚好看:“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您真好。”
曲明砚的思绪莫名荡了下,听洛小池说:“除我姑姑外,您是对我最好的人。”
说话时,少年的脸颊微微浮红,很明显,被标记后的发情期已经开始折磨他。
得不到吸血鬼主人的安抚,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皮肤灼热,整个人从内而外,像是要被烧熟。
按理说,一般的血仆都会扑进主人怀里,或是忍着疼给自己打一针抑制剂。
但现在,洛小池只能坐在连门都开不了的警车里,双手合拢,扣着冰冷的镣铐。
抬起手,曲明砚将自己带的抑制剂取出来,吸入注射器,提醒洛小池将胳膊伸出来。
一针打下去,少年的身子又软了些,靠在车座上不住缓着气。
脆弱的衬衫扣子因为磨蹭而滑开,露出锁骨一片粉红。
他听见曲明砚问他:“元管家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洛小池摇摇头。
曲明砚再问:“洛小池,看着我,元管家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目光慢慢扫过去,少年的嘴唇有些白,洛小池说:“不是……”
曲明砚的眼瞳盯上他,如他们第一次睡过之后,一样的冷冽锐利,审视探究,似乎非要逼他说出些什么:“你再告诉我一遍。元管家的死你不知情,我就去给你查!”
抑制剂与发情期的对抗让他的身体又软了些,指尖慢慢泛起红,但洛小池动了动,依旧很平静的对上曲明砚的眼:“我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