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觉得酒味呛,或者烧喉的话就吐掉。”金朝把注意事项都交代完了才肯拨开锡纸,让沈满棠咬上一半。
“哕,好难吃啊。”沈满棠刚含了几秒就面容扭曲地吐了出来。
金朝早就预料到,即使酒精含量少,这巧克力里夹的也是烈酒,沈满棠一个连酒酿都会吃醉的人,怎么吃的了这个。他早就拿来垃圾桶和水杯候着了,沈满棠一面露难色,他就把两样东西递了上去。
“呸呸呸,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巧克力。”沈满棠漱着口,连舌头都不想要了。
“说了你吃不来的,嘴那么馋。”金朝用帕子细致地给他擦嘴,嘴上的教训话却停不下来。
“我好奇嘛,你都没做过这样的。”沈满棠肩膀一塌,丧气道,“谁知道这么难吃啊?”
金朝眉毛一挑,他确实没尝试过做酒心巧克力。相较于传统巧克力,这类巧克力制作难度更大,生产成本也更高,他们厂上辈子也没生产过这类高端糖果。而他之前工钱有限,拿来买洋酒做试验还是有些心疼的。
“你不会也要做这个吧。”沈满棠捂住嘴,抗拒道,“二叔以前用筷子沾白酒让我舔,我都要被辣死了,没想到外国酒也这么难喝。”
“可以试试看。”金朝脑中闪过一个新点子,快步走到料理台前用笔记录了下来。
这些巧克力里加的洋酒本身就贵,再加上酒类高昂的进口关税,哪怕他们再怎么改良口感也很难比得过这些国外品牌。既然如此,何不另辟蹊径,用中国的白酒代替洋酒,做一款更合本土市场口味的酒心巧克力。
“我把酒精含量调低些你就能吃了,不用担心。”金朝想,他们既然主打亲民,价格上就不能设的太高,口味也应该调配到更多人能接受的范畴,最好让沈满棠这样不胜酒力的小孩也能喜欢上他们的巧克力。
沈满棠掐着鼻子,嫌弃道:“咦,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做的巧克力。”
金朝掐了掐山根,疲乏地叹了口气。其实就连最普通的巧克力,他们工厂目前都没法生产。原料的缺乏,使得国内对巧克力的需求只能靠进口满足,因此上哪批发可供大规模生产的可可豆也是个大问题。
上一世接手糖果厂后他就在着力研究巧克力生产,想要抓住这一空白市场。非洲是可可豆的重要产地,他本计划亲自前往非洲考察,可惜在那之前就已命丧黄泉。这次他交给陶园昌的清单里并不含巧克力这一品类,主要也是卡在了原料这一关上。
上一世陶园昌是四年后才开始办厂的,初始资金从何而来他并不清楚,有没有搭上过沈沧这条线他更是不得而知。
或许可以让陶园昌找沈沧帮忙。金朝看着沈满棠对酒心巧克力挤眉弄眼的模样,灵光一闪,想起了他那个有钱的便宜爹。
“二哥,姆妈现在这样,多亏了有你照顾。我没能在她身边尽孝,实在很不应该。”沈攸推着曹锦和,和沈沧一同在西花园中散步。
“你顾好自己的学业就行,姆妈有丁香照顾,不用担心。”沈沧接过轮椅,将曹锦和停在了长椅边上。
“哎呀,要拉闸呀,”沈攸念叨着,把轮椅的手刹打开了,“二哥你也太粗心了,我可不敢让你单独照顾姆妈。”
沈沧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可不在意曹锦和是死是活。
沈攸绕回长椅坐下,沮丧道:“这半个月怎么过得这么快啊,我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了。”
“你在海上漂二十五天,在家就只待半个月,当然觉得时间过得快了。等你四年后毕业了就不用再这么折腾了。”沈沧突然想起什么,又头疼道,“你这回走,也不知道沈满棠那家伙会不会哭,那家伙哭起来可太烦人了。”
“小满那是舍不得我呢。”沈攸怄气道,“不像有的人,我都要走了,才抽个一刻钟陪我坐坐。”
“有你嫂子侄子陪还不够?你这一身行头不都他们陪你去买的吗?我又不懂你们女人家喜欢什么。”沈沧一摊手,给自己拒绝陪同逛街找借口。
“什么啊,我可是听小满说了,你每次出差都会给嫂子带衣服首饰的。”刚说完沈攸便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没过脑子,慌忙瞥了眼曹锦和,吓得心砰砰直跳。
沈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曹锦和正低垂着头在树荫下打盹。“没事,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攸松了一口气:“我也不是要你陪我去干嘛,就是想让你一起放松放松啊,你最近忙什么呢早出晚归的?小满还说你之前周日都会带他出去玩的,才去了几次现在又不见人影了,他还挺失落的呢。”
沈满棠羞于表达自己想要沈沧多陪陪他的想法,只能使心眼,拐弯抹角地说给姑姑听,再可怜巴巴地看着姑姑,让她的心化成一汪春水,主动帮忙传达。
“最近隆燊投资了一家新创立的私营糖果厂,老板很年轻,想法却非常好,只是实操起来难免处处碰钉子,我就顺便给年轻人指点下迷津,再给他们疏通关系,找找设备和原料的进口渠道。”沈沧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攸却对这个项目十分感兴趣。
“新创立的啊?没想到二哥你做生意还挺冒进的,给这种工厂放款不是要背挺大的风险吗?你还这么上心。”沈攸不解地问道。
“钱赚多了总觉得人是飘的,有时候想想也挺没意思的。前段时间我的很多下属都参与到了工人运动中,其中一个特别倒霉,还挨了几顿牢狱之苦。我也是看到他们那样群情澎湃后,才发觉自己这样挺没劲的。”沈沧见沈攸难得对银行的生意感兴趣,也跟她谈得深入了些。
“所以我现在也想扶持一些民族工业了。毕竟只有工商业发达了,银行才可能发达。况且那个大学生做的企划书真的挺吸引人的,很多商业想法和糖果种类我都没见过。”
沈攸听完简直肃然起敬,用两根手指在空中比了个下跪的姿势,夸张道:“二哥,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你在做这么伟大的事,而我却在缠着你逛街,真是不应该。”
沈沧嫌弃地打掉沈攸的手,又听她问道:“那个被抓的下属是谁?是赵襄理吗?我这段时间经常在这碰到他。”
“不是,那人是我现在的秘书,办事很认真牢靠,被抓也是因着些私人矛盾,纯属无妄之灾。”沈沧又问,“你经常碰到赵襄理吗?”
沈攸回忆道:“是啊,他应该是来找丁香姐的。我估计是他不好意思站在庭院里,所以每次都会在这等着。基本上我与他寒暄几句后,丁香姐就会跑来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他们夫妻说话,就先走了。”
沈沧“嗯”了声,没把它放在心上,转而又打趣道:“你如果对银行的事物感兴趣,为何大学不选财政金融相关的专业,偏要学那劳什子新闻?”
沈攸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沈沧胳膊,不满道:“什么叫劳什子新闻?这是我的梦想,劝你放尊重点啊。”
沈沧举手投降道:“行行行,我不说了。”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傅君佩和沈攸两个人能叫他这样服软了。
远处整点钟声响起,沈攸掏出怀表,笑容逐渐收了回去。
“二哥,送我去码头吧。”她起身,又在曹锦和的轮椅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姆妈,我走了,你保重好身子。”
曹锦和没有动静,依旧沉睡着。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沈满棠喝酒:yue yue yue(并开始大声唱歌聊天)
前世的沈满棠喝酒:与狐朋狗友一醉方休,并被骗钱;与红粉佳人开怀畅饮,再被骗钱。
“好饿啊,我想吃水潽蛋。”沈满棠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给金朝使着眼色。
“叫你晚饭不认真吃,大晚上的谁给你煮?饿着吧。”金朝无情地闭上了眼。
沈满棠试探着,小心地扒开他的一只眼睛,祈求道:“你帮我煮嘛,我又不是故意不吃饭的。姑姑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可太难过了,都没心情吃饭了。”
那是因为跟你说了就走不了了。金朝在心里暗暗嘀咕着,认命地起床去小厨房给沈满棠煮蛋。
“鸡蛋不要煮老了,我要吃溏心的。”沈满棠搬来板凳,坐在金朝脚边等饭。
金朝在这一年里突然窜了一窜,现下不踩着板凳也能自如地做饭了。沈满棠整天忧虑,金朝长高后就只有他一个人娶不着老婆了。哎,那他不是成孤家寡人了?
锅里的水半开后,金朝熟练地打入两颗鸡蛋,等蛋白慢慢凝固后再用锅铲轻轻将两个圆鼓鼓的荷包蛋翻了个面。
“多放点白糖吧。”沈满棠托着腮给金师傅添加了一条新备注。
“再加点酒酿可以吗?像芦姐姐做的酒酿圆子那样,放一点点就行。”点单备注持续发送中。
“我觉得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你可以再给我打两个蛋吗?”沈满棠拽着金朝的裤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不停地提出新要求。
“可以了,吃太多要睡不着了。”金朝不容置喙地关了火,将糖水潽蛋盛了一小碗出来。
“吃完就睡觉啊。”金朝敲着沈满棠的脑袋,等他答应了才把碗递给他。
“嗝,吃……饱了。”沈满棠大快朵颐完,一抬头才发现金朝撑着头睡着了。他的声音陡然弱下来,趴在桌上歪着头看了金朝一会儿,心里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不吃这个破蛋了。
元宝最近好忙的样子,虽然也不懂他在忙些什么。自从他把那张小猪拿走后就天天不着家,还好有沈攸在,不然这个暑假也太无聊了。
沈满棠挠了挠头,把碗端去洗完后才回来把金朝戳醒。“元宝,我吃好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嗯……”金朝怔怔地睁开眼,过了会才醒过神来,“吃完了?我去洗碗。”
“我洗过了。”沈满棠自豪地把湿漉漉的手伸到金朝面前讨夸奖道。
“不用你洗。”金朝摸了摸口袋想找帕子,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睡衣,便干脆抓起衣摆把沈满棠的手擦干。
“我表现一下。”沈满棠咧着个大牙,讨好地笑着。
“笑起来蠢死了。”金朝被他逗笑了,嘴上却说着反话。
他还是有些质疑沈满棠的干活能力,于是便起身去厨房看了看。果然,餐具倒是洗干净了,湿淋淋地放在料理架上,可锅里却还盛着刚刚煮鸡蛋剩下的浑水。
“啊……我忘了还有锅了。”沈满棠欲哭无泪地去抬锅,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来。
“上楼刷牙去,锅放着我来洗。记得把沙漏倒过来计时。”金朝掰着沈满棠的肩,把他调了个方向,轻轻推了一把。
“遵——命——”沈满棠垂头耷脑地应着,游魂般不情不愿地飘走了。
开学两周后,金朝察觉到沈满棠有些不大对劲。他竟然不黏自己了。
本来沈满棠每晚都要边画画边看他做糖的,现下居然不来了,就连晚上都要强硬地留宿在傅君佩房内,也不要跟他睡了。
一两天的他还乐得自在,可以专心研究他的巧克力。可这都快两周了,沈满棠甚至变本加厉起来,一放学连作业都不写就跟屁虫似的黏在傅君佩后面。
“小祖宗,你别整天‘姆妈姆妈’的了,念紧箍咒呢?”傅君佩烦不甚烦地揉着太阳穴,崩溃道。
沈满棠自小就是芦荟带大的,喊“芦姐姐”比喊“姆妈”要多得多,如今不知怎么的了,突然像个婴儿似的一刻也离不了母亲。
“可我上学一天没见,想你了啊。”沈满棠拉着傅君佩旗袍的袖口,卖乖讨巧道。
前几天傅君佩还会被沈满棠这张嘴骗到,于心不忍没赶他走,今天她是再也忍不了了,于是高声喊道:“元宝,来把小满拖走。”
金朝闪现到客厅,搂着沈满棠的肩半拖半拽地把他押走了。
沈满棠像是蒙冤的犯人,还要转身伸手向傅君佩呼喊:“我不要走,我要姆妈。”
沈沧路过母子分离的“感人”现场,毫不留情地在沈满棠屁股上追加一掌送他离开。
“这小子怎么了?两个礼拜了还不消停?”沈沧放下公文包,坐到了傅君佩边上。
“谁知道呢?我不理他还赖在这,连元宝都不要了,还怎么骂都骂不走,魔怔了。”傅君佩瘫下背脊,陷在沙发里不想起身。
晚上,沈满棠又带着金朝送他的熊,和金朝挥手道:“元宝我走咯。”
金朝扯住他的领口,一把把他提溜回来。“别去了,太太都烦死你了。我晚上给你讲故事好吧?”
“我不要你!”沈满棠挣扎着,像被抓住的鱼一样可劲地扑腾。
“小少爷,芦姐姐陪你睡好不好?”芦荟听到声响后也出现在门口,温声劝道。
沈满棠面对芦荟时倒是知道要收敛着脾气了,也不挣扎了,只是支吾地说道:“我想找姆妈。”
芦荟也有些伤脑筋了,沈满棠这几日确实是前所未有地依赖傅君佩,谁也劝不动他。一开始她还以为沈满棠是和金朝闹别扭了,可看他们相处的状态又觉得不像。两人平常也照旧欢声笑语的,只是傅君佩一出现沈满棠就谁都不理了,只知道跟着她,吓得傅君佩在外面打了好几天的麻将,晚上都不敢回家。
“姆妈,没事,我和小少爷沟通吧,你先睡。”金朝把芦荟劝走,关上门来对沈满棠严肃道,“你到底在闹什么?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因为我翻你白眼了?”
沈满棠一提气,委屈道:“你翻我白眼了?”
金朝转移话题:“没有,随便举个例子。总之你到底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沈满棠在那“我……”了半天,才别别扭扭道:“陈凤瑛的姆妈改嫁了。”
金朝眯了眯眼:“然后呢?”
沈满棠抠抠手,从牙缝里含糊地挤出几个字来:“她姆妈又生了个弟弟。”
金朝挑眉:“所以?”
沈满棠塌着肩膀,难过道:“她姆妈就不要她了。”
金朝反应过来,生气道:“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沈满棠直愣愣地看着地,撇嘴道:“不是她说的,是我听到正教员在办公室批评她,说陈凤瑛成绩这么差,难怪她姆妈有了弟弟就不要她了。”
“别听她胡说八道,这种人教坏孩子,不配为人师表。”金朝扯着他手往床上带,循循善诱地引导道,“你是太太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不要你的,你担心什么?”
沈满棠眼圈一红,下嘴唇发抖道:“你骗人,姆妈要是有了新小孩,肯定会更喜欢他的。二叔也不会要我的,他本来就不喜欢我。那我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金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按沈傅二人你侬我侬、蜜里调油、非对方不可的架势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而且沈满棠上辈子长歪成那样,也不像是有人疼有人管的样子。
但他还是不得不宽慰沈满棠道:“不会的,你这么可爱,他们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他们真不要你,还有我和我姆妈在,你怎么样也不会没人要。”
“那我就没姆妈,也没爸爸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爸爸的。”沈满棠哇哇大哭起来,哭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又怎么了呢?”芦荟被震耳的哭声吓了一跳,还是不放心地又来了一趟。
“没事,”金朝把沈满棠搂到怀里拍背道,“哭完就好了,姆妈你别担心。”
芦荟还是忧心地打了盆水,把沈满棠哭花的脸擦了个干净。“小少爷受委屈啦?跟芦姐姐说,是谁欺负你了?芦姐姐帮你打回去。”
沈满棠在热腾腾的毛巾下晃着脑袋,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没人欺负我,是我乱发脾气。”
“哎,你长大了,不跟芦姐姐亲了,以前你什么话都跟我说的。”芦荟刮了刮沈满棠的鼻头,感慨道。
“亲的亲的。”沈满棠赶紧吧唧一口亲在芦荟手背上。
芦荟被沈满棠对“亲”的误解逗笑了,也就不深究两个小孩瞒着她什么了。她摸着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哄劝道:“好啦,都早些睡吧。我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没想到沈满棠却在她的手掌下摇了摇头,拒绝道:“我要和元宝讲悄悄话。”
“行,你们聊,那芦姐姐走了啊。”芦荟刚出门,又探进头来嘱咐道,“别再哭了啊。”
“好。”沈满棠红着眼睛,和她挥手再见,“芦姐姐晚安。”
等芦荟走后,金朝才掐他的脸问道:“你就是担心这点破事才天天凑太太跟前的?”
“哪是破事了?明明是最最要紧的事。”沈满棠拍掉他的手,嘟囔道。
他抓了抓脸,觉得自己刚刚脑袋不够灵清,没和金朝说明白。其实比起担心傅君佩不爱自己,他更害怕沈沧会不要他,毕竟沈沧以前对他一向冷漠严苛、不近人情。
他自出生起就没有爸爸,因此从来也没期待过父爱。可沈沧近两年来对他越来越纵容,好像是上天把爸爸补给他了一样。他尝过甜头后才后知后觉明白以前的苦,就再也不想回到从前了。
“说了我和我姆妈不会不要你的,你担心个什么劲?我们就算去讨饭都带上你,行了吧?”金朝打了个哈欠,捂上他的眼睛,困倦道,“别想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睡。”
“你刚刚还说要给我讲故事的呢?”沈满棠推了推金朝。
“都哄好了还讲什么?”金朝翻脸不认人,自顾自睡了。
作者有话说
沈满棠:我是没人要的小孩_
金朝:一天天的屁事真多(_;
沈满棠自从知道金朝会做饭后便胃口大涨,每晚都喊饿,要金朝给他弄宵夜吃。
原本给他们用来熬糖的锅现在沾了荤腥,厨房里也有了油烟气。沈满棠每天蹲在板凳上等饭,不知不觉中脸都吃圆了一圈。
金朝终于有一天在给沈满棠拍背入睡时发现不对了。他掐了一把沈满棠的腰,诧异道:“你怎么长了这么多肉。”
“真的吗?”沈满棠坐起身来,掐着肚腩掂了掂,“还好吧。”
金朝戳灭他的幻想,夸大道:“你现在和以前的常遇青一样胖。”
沈满棠这才正视起来,惊恐地跑到镜子前左照右照,又把睡衣掀到肚子上细细观察。“我哪有他那么胖啊,我只是有点肉吧。”
沈满棠个头小,多长的肉都堆他脸和肚子上了。虽然白白嫩嫩的看着还挺可爱的,但金朝也挺怕因为他的出现导致沈满棠未来长得不如预期的。毕竟长得好看是前世沈满棠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金朝的脑中闪过过去那个清俊翩然的少年身影,又看着现在的肉团,着急道:“你再吃下去就跟他一样了!”
刚吼完他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突然找到应对沈满棠耽于美色的好方法了。与其提防他爱完这个爱那个,不如让别人看不上他。
他立马转变态度,奉承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可爱的,能吃是福,小孩子多吃点才能长个。”
沈满棠气得跺脚:“你在说反话吧!你嫌我胖我不吃就是了,干嘛阴阳怪气的?”
没想到平日里呆头呆脑的沈满棠这次居然听出来捧杀的意味了,还进一步把他的话误解成了激将法。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金朝手下唯一一个新品试吃员跨界成为了运动健将,每晚放学后都在东厢楼的楼梯上爬上爬下,甚至连最爱吃的糖都戒了。
路过二楼时,芦荟打开房门,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心疼道:“小少爷,歇会儿吧,芦姐姐给你倒了杯水,你喝完再继续。”
沈满棠坚定地摇头以示决心,同时还不忘告状道:“元宝说我肚子上都是肉,还骂我和常遇青一样胖。”
“啧,元宝这小子。”芦荟立马放下水杯,帮他去厨房教训金朝了。
等他爬到第三层时,沈沧又出现了,他看着沈满棠红扑扑的脸蛋和满是汗的额头,无情地做了个赶客的手势,还不忘压低声音叮嘱道:“你姆妈睡了,你就在下面两层爬,别上来了。噔噔噔的等会把她吵醒了。”
沈满棠在心中默默流泪。这又不是爸爸长爸爸短,讨好他的时候了。
他有气无力地呛了声“叔叔再见”,转身爬到栏杆上滑了下去。
等他滑到二楼,金朝已经拿着毛巾、蒲扇和凉水等他了。他脚才一落地,贴心的服务就跟上了。
还是元宝好,以后就算二叔不要我也没关系,只要能跟着元宝就行。沈满棠美滋滋地享受着他的书童送来的清凉,心里暗暗想道。
“我要大风。”一声令下,蒲扇就扇得比蚊子振翅还快。
可还没等沈满棠的肚子减下去多少,金朝就没心情陪他了。自打昨日金朝独自去见完陶老板后,他就一直愁眉不展,连糖都不做了。
“怎么了嘛,你怎么不做糖了?是和我一样罢工了吗?”沈满棠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用手托着头,不解道。
“做不了糖了。”金朝垂着眼眸,恹恹道。
“啊……”沈满棠张了张嘴,“为什么呀?”
金朝摇摇头,简化原因道:“陶老板的钱被骗光了。”
“那你就在家里做糖啊,为什么一定要到厂子里做呢?”沈满棠还以为金朝失去的只是陶园昌工厂里做糖师傅的工作,便宽慰道,“等陶老板有钱了再去他厂里打工。”
“如果不是我,陶老板不会想到现在就办厂,更不会为了这个厂子把全部家底都押进来。我可能会害得他们一家子无家可归。”金朝头痛道。
他太自负了,不信做生意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觉得上辈子能成的事这辈子提前做还能抢占先机,结果生意还没做起来呢,就把自己老板害成这样。而且事实上,这间工厂本就不是他做起来的,上辈子他不过是接了个好盘罢了,哪就真能复制以前的成功呢。
说来说去还是他太心急了。
沈满棠不想看到金朝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伸出手指将他的眉头撑开,天真地说:“那就把陶老板一家人都接到家里住吧,反正家里房间那么多,肯定睡得下。你别着急啦。”
金朝对望着沈满棠那如葡萄般又黑又大的眼仁,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能不着急呢?若是不提前预备好,几年后芦荟和沈满棠还是会死,那他重来一遭还有什么意义?
他忍不住上手揉了把沈满棠还未减光的肉脸颊舒缓压力,直到沈满棠的嘴被蹂//躏得快要兜不住口水了才停下。
果然心情好多了。天无绝人之路,他就不信这困境解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解压神器沈满棠( '' )
明天不更啦,下一章太难写了,我应该要写很久,别等我(;`、°)
第48章 逮捕(上)
“我真该听你的,好好学英文,连合同都看不懂,什么都要托别人处理,活该叫人骗了。”陶园昌塌着脊背缩在咖啡馆的卡座里,脸上全无往日里的蓬勃朝气,只剩下深深的忧思。
“我想隆燊毕竟是大银行,行长也愿意投资我们的厂,总不可能害我吧,所以我就托赵襄理代我处理合同的事,结果赵襄理老家有事,就将业务转手给汪秘书,由他向杨经理汇报。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签约也很顺利,谁知道英国佬会把过时的制糖设备卖给我们。签约那天合同上的机器型号变了,我还觉得奇怪,结果番鬼翻译还说这些是之前订的型号的升级款。我把买工厂剩下的钱都投进去了,就买回这些没法运转的破铜烂铁。”
“我去找沈行长,结果他比我还头疼。原来杨经理不仅吃了我们这单的回扣,偷梁换柱把垃圾卖给我们,还把好几笔交易款都卷走了,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汪秘书吧,虽然办事的时候挺尽心的,但也不能排除嫌疑,所以现在也被停职审查了。”
金朝敲了敲桌面,尽量保持镇定,思索这事的出路。沈沧怕是自己都火烧屁股了,哪还顾得上他们这笔小订单,况且合同上写明了售卖的是旧机器的型号,英商并不能算得上违约。
只是赵丰年的离开未免太过巧合了些。金朝十分狐疑,却又不敢相信一个襄理如何摆弄得了经理。
“都是我的问题,”陶园昌懊悔地捂着脸,“现在我是一分钱都拿不出了,前段时间还急着签了订购甘蔗的合同,定金也退不了。”
“你别急。”金朝自己眉头都要拧成一个盘扣了,嘴上却还不得不安慰陶园昌,“总会有办法的。沈行长不是善财难舍之人,这件事他们也有一部分责任,应该不会把我们往绝路逼的。定金给了就给了,你和蔗糖园老板说一声,我们就先不做糖了。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找找别的出路。”
陶园昌完全没放下心来,金朝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手艺很好的神童,但也不至于神通广大到能让他们厂子起死回生。他用头砸了砸桌面,自我安慰道:“没事,至少现在还没欠债,而且还有块地皮在,大不了我们一家都睡厂子里,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喝西北风。”
还能开玩笑就好。金朝舒了口气,要是换个心思重的人,他恐怕现在就得去黄浦江捞人了。
在金朝苦寻出路时,沈满棠也被感染得茶饭不思,就像瘪了的气球一般迅速瘦了下来。放学路上,他在后车座枕着金朝的大腿,手里举着一颗陈皮梅递到他嘴边。
“元宝,你别不开心了。这几天看你不开心,我连糖都不想吃了。”
金朝垂眸看着那颗陈皮梅,抽抽嘴角:“糖吃不下,蜜饯就能吃得下吗?”
“这个酸酸的开胃呢。”沈满棠微抬身子,直接把陈皮梅塞进金朝嘴里。
“好吃吧!”沈满棠油里油气地打了个没声的响指,“我想吃好久啦,多亏赵叔今天来接我们,不然我都不记得这个小摊在哪啦。”
金朝抬头,和后视镜里赵丰年的视线甫一相撞便各自错开。汪缘觉担任沈沧秘书后,接送他们上下学的工作就逐渐转给了他。现在他既已被停职,那司机的工作自然也不会再做下去了。沈满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还在欢喜赵丰年帮他买到了很久没吃的陈皮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