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就要到S市了。
应寻放弃了B大舞蹈系抛出的橄榄枝，报了离家很远的Z大表演专业。
被录取的事却一直拖到昨晚才告诉了父母。
本以为那两个已经泡在科研所大半年没回家的人不会在意这种事。却没料到他们居然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听到这个消息过后甚至连手里的工作都不管了，当晚就火急火燎的冲回了家。
面对父母的连环质问，应寻垂着眼睫，沉默的拿出了录取通知书：“明天下午就要去报道了，你们吵也没用。”
这招果然是必杀。
应致诚顿时哑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他这个样子，应寻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阵委屈，嘴角却挂上了笑：“高考不在乎，艺考连我去了哪几所学校都不知道。你们现在赶回来是不是晚了点？”
沈琳听到质问，也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愧疚的都不敢对上应寻的眼睛：“……我们一直都没能做好父母该做的事，这点妈妈跟你说声对不起。”
“但选大学是很重要的事，它关乎你未来的发展，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先商量一下呢...？就这么放弃了你从小就想考的B大，还选了一个你完全陌生的专业。”
“应寻你实话告诉爸爸妈妈，放弃舞蹈专业和你高中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跟你们商量……？”
应寻狠狠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才没让情绪失控：“一年我能见到你们几次？打给你们的电话十次能有一次是接通的吗？”
沈琳皱眉，声音都透着愧疚：“对不起……爸爸妈妈实验室那边实在是太忙了，今晚都是好不容易才能抽身。”
又是对不起。
永远只有对不起。
应寻缓了缓，强压住了自己喉咙里的哽咽：“就到这吧。我自己做的决定，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Z大的表演系全国表演专业排名第一，我就算不跳舞，别的方面也可以做得很好。”
“至于高中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对不起”，应寻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他们果然又不在家了
开着空调的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应寻闭着眼睛忍了片刻，还是从自己的背包里摸索出一个小瓶的喷雾。
对着空气喷了几下，被淡淡的柑橘味道包围着，顿时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邻座的大妈在应寻按出第一下喷雾的时候就夸张的叫了出来。
“哦哟喷的什么东西啦！呛死我了要！”
说着还夸张的摆了摆手，像是真的被熏到了一样。
应寻也懒得跟她解释，眼睛都没睁开，从包里又摸索出了无线耳机带上。
“长得挺好，怎么这么没素质…”
……这么贵的喷雾，白闻还不乐意。
“脾气还臭，跟你讲话呢！怎么不理人呢？”
那大妈又嚷嚷了几句，看他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果然没一会就无趣的闭上了嘴。
应寻松了口气，也停止了内心的腹诽。
还是睡一觉吧。
醒来……
都会好的。
表演系的报道时间是下午两点，应寻从高铁站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八月份的s市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热的无情，太阳晒的像是要把人和马路融为一体似的。
上次来这儿玩还是高一暑假，应寻的发小徐佳铭高中考到了这里。那时候只要一到夏天，总能听他抱怨这边热的有多离谱。
走了十多分钟就被太阳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应寻举起左手虚掩在眉骨上，勉强投下一片可以盖住眼睛的阴影。
常年不晒太阳而白到极致的脸上此刻一片无奈。
无线耳机里徐佳铭又在进行每年夏天必有的叨叨。
“诶！！你说s市好歹也是一线城市吧？这种的树都没几片叶子，一点能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每年夏天都这么晒，管绿化的就不能换个不秃头的树种种吗？老子英俊的脸都要晒脱皮了。”
“诶你到校门口了没啊，不会又迷路了吧，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路线在走啊？？”
“寻啊，你这样拒绝交流爸爸很为难啊？？”
应寻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我已经看到校门了。”
“不过这学校怎么.....这么没有排面啊。报道的日子，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
望了眼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徐佳铭在学校正门口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脸，深吸一口气，大声对着手机里的人咆哮：“您tm是走到学校后门去了吧？这个点后门当然没人了！还嫌学校没有排面，您配吗？”
“您要不干脆就原路返回，回你的B市上舞蹈学院吧，本人大不了痛失校友一枚。拜拜了您馁！”
撂完电话，徐佳铭顺了顺自己并不太长的刘海，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反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啧！英俊。
接着就美滋滋的在学长学姐的注目礼中拖着行李往报道处的方向颠了过去。
被这人吼了一席狗话，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但路还是得自己找。
应寻笑了笑，点开高德地图开始了艰难的自救。结果握着手机原地转了360度也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算了。
这个地图正确的使用方法这辈子怕是都无法get到了，每次抓着手机转圈辨别方向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个盗墓的。
应寻默默的收起了手机，不死心的在后门口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人来。
Whatever，反正后门也是个门，走进去就是学校了。指不定自己迷着迷着就走对方向了。而且要是运气好点儿半路上遇到个新生，直接跟着人家走完事了。
这么乐观的一想，应寻迈着淡定步伐就从后门走了进去。
这学校里面种的大概就是徐佳铭想要的那种不秃头的树。
枝叶茂盛，把阳光都遮了大半，稀稀落落的从树叶空隙中洒落下来，照的前面路上一片斑驳的光影。
周围一片寂静。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的让人头皮发麻。应寻木然的低头看了看，还好行李箱质量不错，不然扶手都该被自己捏出指印来了。
又战战兢兢走了一会儿，他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只是路的正中间却杵着一栋相当怪异的建筑物。
这建筑物几乎三分之一的墙面上都被绿植覆盖住了，顶楼的小平台上还放着一个很大的半圆球。
应寻以前读的艺高里有一栋楼的楼顶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他猜想这应该也是一个天文观测楼。
不过面前这栋楼着实太别致了点，不知道的估计都能觉得是鬼楼。
现在他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但是无论走哪一条，都得经过这栋看着很诡异的天文楼。
或许这就是....名校特有的风格吧？
应寻又紧了紧提着行李箱的手，按直觉选了左边的路。接着就埋下头噼里啪啦的跑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一口气绕过了诡异的天文楼，应寻这才发觉，之前他看到的原来只是天文楼的背面，现在面对着的才是这栋楼的正门。
这个正门前横跨着一段又长又陡的阶梯，阶梯前面的不远处居然又对着一片还算挺大的池塘。
但让他停下脚步的不是阶梯和池塘。
而是坐在这个阶梯顶端平面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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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热搜？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应寻余光里冷不丁冒出个....应该是人吧，坐在那里，顿时吓的差点把行李箱甩出去。
默读了几遍富强明主和谐balabala的才勉强让心跳平稳了下来。他鼓起勇气再仔细看了看。
还好，确实是个人。
那人应该是在这儿画画，身前支了个挺大的画板。
从阶梯下面的角度望过去，只看的到那人高出画板的一截额头和曲在画板两侧的长腿。
应寻粗略的目测了一下，这男生至少和他差不多高。
啧..寸头，长腿，就是不知道被挡着的脸？
就在应寻脑补人家长相的间隙，阶梯上方的男生似乎听到了他刚才发出的动静。偏了偏头，从画板边探出了半张脸。
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就又把目光转向了那片池塘。
果然是z大，画画的都帅成这样。
作为一个艺术生，应寻自认也算是博览群帅了，但还是被这个眼神盯的头皮都炸了一下。
这个男生长得很符合他这条苛刻颜狗的审美。寸头加上刚才毫无感情的眼神直接戳中了他的心动点。
这么帅，不问个路可惜了。
应寻想了想，干脆就把行李箱竖在了一边，背包也整整齐齐的搁在了上面，接着就毫无负重的走向了阶梯。
只是刚往上走了还没几层，阶梯顶端的男生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那人先是放下了手里的笔，顿了顿，直接把画架都收了起来。
利落的起身之后，居然抱着这堆东西就往下走了过来。
应寻此刻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帅哥怎么突然就朝他来了？
难不成是发觉他迷路了，下来热情带路的？
……这不太像是他这种长相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吧？
难道是外冷内热那一款的？
应寻这边还在纳闷，上面那个男生动作却很快，三步并两步的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应寻期待的目光里，目不斜视的路过了他。
“嗯？？”
应寻每个细胞都在发表着疑惑。
而男生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也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偏过了头。
那人的五官突然这么近距离的放大在眼前，让应寻呼吸都窒了一窒。
操了，持帅杀人？
不过这人看着就是那种不太容易说上话的。不光是眼神，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莫挨老子”的气息。
帅的很有距离感。
站在一起应寻才发觉这男生比他刚才目测的还要高出很多。
想到徐佳铭以前总嘚瑟自己178的身高在S市这种正宗的南方城市就算高个了，而他的181完全可以傲视群雄balabala。
但现在眼前的人明显比他高了一大截。
……差不多得有188的样子。
应寻在心里亲切问候了一下徐佳铭这个牛皮大王，同时也忍不住的发酸。
又高又帅，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陈灼无声的垂眸看了眼这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男生。
这人的肤色像是画里用来调色的锌白，柔和的近乎透明，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对视几秒后才发现，这人左眼下方还有个挺明显的泪痣，衬的他整张脸看着更精致了。
还挺好看。
不过这么久了怎么还是看着自己不说话。
又等了几秒，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陈灼皱了下眉，转过头就又继续往下走了。
等人又往下走了几层阶梯，应寻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连忙往下追过去，一把拉住了这个酷man的手腕。
陈灼回头，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腕，又望向应寻。
“有事？”
应寻一下子又被酷到了，立马松开了爪子：“呃……同学你好。我叫应寻，是这届表演的新生。”
“我…迷路了，找不到咱们学校的正门，能不能麻烦你带个路？”
........
从正门迷路到了后门？
陈灼一时有点无语。转过头勒了勒画板的带子边往下走边回：“嗯，我也要去报道。”
应寻心里顿时乐了。
酷man和自己一届的！
快步超过他走完了阶梯，应寻背上背包抓着行李箱的扶手，抬头对这人笑了笑：“你应该是学画画的吧，方便说下名字吗？”
酷man像是有点惊讶自己这么问他，脚步顿了顿，但还是很礼貌的回答了。
“国画班，陈灼。”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应寻知道酷man这种类型的，肯定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
于是非常自觉的闭上了嘴，很安静的跟着他一起往报道处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概是腿长的缘故，陈灼走路很快。
而且十多分钟的路程里，没有转过一次头，像是对这学校一点也不感兴趣。
居然对即将呆四年的大学一点都不好奇吗？
应寻心里纳闷，但还是忍住了开口问他的冲动。
两人越往正门的方向走，视野就越宽阔。身边也陆续的经过了几个学生。
路两旁的树也又变成了s市里最常见的秃头树。
兜兜转转又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样子，陈灼终于侧过头对自己说了两个字。
“到了。”
眼前一字排开的报道摊位一直延伸了大概有二三十米。
眯着眼睛好不容易找到了表演系的牌子，应寻刚想偏过头说声谢谢，却发现陈灼早就已经离开了。
他和自己不是一个专业，这会儿肯定也得去国画班的位置上签到了。
表演系摊位上的几个学姐很快就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发呆的应寻，于是直接喊出了声：“应寻，快过来签到啊！”
在陌生人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应寻错愕了一瞬，脚步都有些犹疑了。
“专业前三的站在人堆里还真就是「鹤立鸡群」了啊，来来来小学弟，在这儿签好名，我让陆学长带你去宿舍楼放行李。”
应寻懵逼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学姐笑着又把几张表格放到了他的面前：“一会签完了和你们宿舍的人一起去领明天要穿的军训服装还有门禁卡学生证之类的东西。”
“谢谢学姐。”应寻还是满头的雾水：“……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摊位上的几个学姐互相交换了眼神，顿时就笑成了一团。
应寻脸上肉眼可见的迅速升起了一层薄红。
在学姐们更加明目张胆的笑声里，应寻飞快的填完了剩下的几张表格。
跟着陆姓学长逃离这个摊位的背影看上去都透着几分无措。
陆学长大概是在摊位上憋了太久，这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想了想刚才的事，应寻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
“学长麻烦问一下，专业成绩不是都只发给该专业学生自己看的吗？为什么你们都会知道我的排名？”
姓陆的学长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瞥了眼应寻：“你想什么呢小学弟，咱们这儿这可是Z大。哪年表演系的专业成绩不是第一时间就被挂到微博上的？那个已经很红的小鲜肉，叫林什么来着？哦对林致余，他就是这届表演系的新生第一啊，不是还上了微博热搜话题呢么？”
学长拍了拍应寻的肩，又开口道：“不过你小子也挺牛逼啊，作为一个素人专业成绩居然都只比他低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你没出道过，大家肯定还是关注林致余多一点。就是微博上可能会有营销号扒你的照片，你自己搜着看看，可以考虑开个小号在评论里给自己吹一波。”
“……”
应寻刷微博倒是很勤快，不过关注的都是追风少年刘全有、微博搞笑排行榜这类的沙雕博主，倒还真不知道Z大表演系入学成绩每年都会被扒的事。
想到自己的高清照片有可能被挂在微博上传阅，应寻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这些应该都是需要承受的最基本的东西了。
而且以专业前几的身份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这种感觉还是挺不赖的。
＊＊＊＊＊＊＊
宿舍楼的环境很不错，陆学长站在楼底下夸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应寻走了进去。
“你们真的是最幸福的一届新生了，刚好赶上宿舍楼重新装修。”
陆学长朝着楼梯口的一间宿舍指了指：“喏，你宿舍就是这间，202。”
大概是因为他迷了路，来的比表演系通知书上的报道时间略晚了一些，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了，正聊的火热。
倒是一个家长都没有。
笑着跟学长道了别，应寻拖着行李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进门的一瞬间，里面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默契的同时闭上嘴，扭头朝自己看了过来。
又感受到了其中一个人明显带着厌恶的眼神，应寻顿时就觉得这状况实在是莫名其妙。
……这谁？
毕竟是要一起住好几年的室友，应寻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打了招呼：“hello，我是应寻。刚才来的路上不小心迷路了，所以晚了一点。耽误了你们时间的话，不好意思。”
另一个人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厌恶的人的脸色，才又尴尬的朝着应寻笑了笑：“呃你好，我是姜隽。你来的也不算晚，宿舍还有一.....”
姜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满脸厌恶的人开口打断了：“还有一个是谁？人家是林致余！来不来都无所谓。”
“不像有些人，报道还能迟到，只会耽误别人的时间。”
语气里充斥着恶意和不屑。
应寻很烦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但想想自己确实是迟了，也就没再开口。
倒是姜隽开口打了圆场：“额...不过我听说那个林致余好像最近接了一个戏，今天可能也不一定会来学校了，要不就先不等他了吧。”
“李子阳，应寻，咱们先赶紧一起去领军训服和门禁卡吧，一会儿时间早路过超市还能买点生活用品什么的，我连床位上的帘子都还没买呢！”
啧，看来李子阳就是那个暴躁大兄弟的名字了。
大兄弟依旧一副不爽的样子，没搭理姜隽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宿舍门口走了过来。
路过应寻的时候却忽然故意用力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应寻顿时一个踉跄。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应寻本来因为遇到帅哥变好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倒了谷底。
于是他直接一把甩开了行李箱，拉着李子阳的手臂就把人转向自己这边，语气里也带了没压住的火。
“这位朋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面你就对我意见这么大，但现在离开学还有几天，你如果实在看我不顺眼，可以申请换个宿舍。
“这些小动作就没必要搞了，这里是大学，不是高中。”
宿舍里气氛一下子比刚才更尴尬了。
姜隽踟蹰着刚想上前解围，还没说话，李子阳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搓了搓手臂上刚才被应寻拉过的地方，李子阳满脸都是被恶心到的表情。
接着他歪头越过应寻，笑着对姜隽说：“是啊，确实不是高中了。大家都只知道他是专业前三，但却没人知道他还是个暗恋男老师的同性恋。”
“啊，我是不是忘了说？”
李子阳戳了戳应寻的肩膀，动作间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这人以前在我们B市的艺高可有名了。”
尴尬的用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了几个来回，姜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
而应寻则是整个人直接怔在了原地。
李子阳看到他这个表情，语气顿时更加嘲讽了起来：“怎么，你该不会是因为Z大没有舞蹈系所以才来的吧？”
“你以前那些破事别说你们舞蹈班了，整个高中有谁不知道？考到这来有什么用。”
“真他妈恶心人，怎么会跟你分在一个宿舍里……”
说完，李子阳十分夸张的从头到脚把应寻看了一遍，假装干呕了几下才又“嘭”的一声甩门走出了宿舍。
脑袋里反复回响着那句“没人知道他还是个暗恋男老师的同性恋”，应寻恍惚中像是又闻到了那天暴雨的味道。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姜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出了宿舍。
应寻顺着着床架缓缓滑坐在了地上，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臂弯，只露出一截修长又脆弱的后颈。
放弃B大和其他所有舞蹈学院确实就是因为不想再遇到以前的同学了。
Z大的分数线比B大还高，离B市那么远而且又没有舞蹈专业，他以为选择这里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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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副高素有“艺高中的斯坦福”的美称。
斯坦福不斯坦福应寻不知道，但放学晚是真的晚，就连写日记这种良好的业余活动都只好放在晚自习的时候偷偷进行。
毕竟回到家有时候数学写到一半就能趴桌上睡着。
在高二的某一天晚上，应寻日记刚写了没多少，突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准备商量校庆节目的相关事宜。
走的匆忙，他随手就把日记合起来搁在了自己的桌上。
谈了没多久，流程就有了大概的轮廓。应寻对着办公室的窗户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校庆演出的安排。
应寻把目光从暴雨里收了回来，对班主任笑了笑。
“老班，这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了所有的细节，要不明天晨会的时候您再找我继续讨论吧。”
班主任闻言立马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小子就是懒得做早操。”
“算了，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就成全你一回，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对着班主任笑出了声，又收获了一个爱的白眼，应寻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高二这栋楼的走廊上没有窗户，暴雨被风吹的斜斜打入过道，应寻只好贴着墙走才勉强不被淋湿。
他刚走到教室附近，就听到里面很多人发出了那种熟悉的奇怪笑声——
每次只要班级里发生很好玩或者很好笑的事就会出现这种动静。
巡逻的老师也经常会被这个引来班级，叫他这个班长管好自己班的纪律。
应寻踏进班级门就喊了一声：“都笑什么呢这么大声，一会老师来了又要挨骂了。”
底下声音一下小了很多，但角落里还是有稀稀落落的压不住的笑声。
女生扎堆坐在一起，捂住半张脸看着他，却又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快速的低下了头。
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都是一脸尴尬。
应寻觉得今天的班里的状况好像不太对。
因为往常他这么说，这些人要么不听，要么就是拉着自己一块儿闹，老师不来根本不会收敛。
从来不会像今天这么给面子。
于是他笑了笑，一边走向自己的座位一边说：“今天怎么都这么乖了，我都不习...”
“班长你好恶心啊！居然搞同性恋，喜欢的还是我们助教老师！”
角落里突然有人这么喊了一声，接着班级里的人像是突然被按到了什么开关，奇怪的笑声又一下子倾泻了出来。
应寻嘴角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他站在离自己座位不远的地方，被各种笑声叫声包围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日记被同桌捧在了手里，旁边还围着几个没来得及走开的人。
同桌接触到他的目光，有些尴尬的把日记合了起来，站起身咳了一下：“你放在桌上，我就好奇打开看了几眼。但我也没想到你会在日记里写这些啊。”
“你不会生气吧应寻？”
应寻感觉自己喉咙干的像是被灌了一袋面粉，理智也随着班级里的笑声蒸发了。
快走几步，他一下把人掀翻在了地上，接着拳头就不受控制的砸了下去。
教室里终于连最后一点声音都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应寻按着同桌的脑袋，开始大口的喘气，像是突然发现了空气的存在。
接着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伴随着窗外突然劈落的巨大雷声，周围一下子又吵嚷了起来。
“喊老师！快喊老师过来！！”
“卧槽张回脑袋被砸出血了？他头那边是不是在流血啊！”
“应寻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嘈杂的人声混着窗外暴雨和偶尔的惊雷声，应寻听着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一片，心跳都快的不正常了。
好像有人推开了自己，又有人把同桌扶起来走出了教室。有人过来像是要关心自己，脸上却带着看热闹的期待神色。
应寻突然不想再看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周围的人拉扯注视。
被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拉到走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应寻你看着老师”。
应寻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呆呆的低着头盯着走廊上的瓷砖。
他的班主任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中年女人。她那天跟应寻说了很多，应寻其实也记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只记得那天雨下的很大，雷声响的像是爆炸了一样。班主任在谈话最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在那个温暖的拥抱里失声痛哭。
那天过后应寻常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永远是雷电交加并伴随着倾泻的暴雨，他在空旷的令人窒息的地方被雨淋的满身狼狈。
周围没有灯。
他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意味不明的笑声、叫声。他捂住耳朵在雨里踉跄着想要逃离这些声音，却怎么也躲不开。
他茫然到了极点，却听见有人的声音透过雷雨，甚至穿过他捂着耳朵的手，那个声音带着令他恐惧的笑意。
“应寻，你好恶心啊。”
梦每次到这里就会惊醒，惊醒过后就是长的让他觉得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夜晚。
虽然随着时间渐渐的推移，应寻做这种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在学校也依旧是班长，是那个优秀的让人安心的专业课第一。
只是每到雷雨天，他还是会忍不住颤抖着缩到床角，等雨停了，天亮了，才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