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词笑了笑,“我到时候就提一嘴,走不走看她。”抬头看一眼浴室又问:“你爸呢?去年来看过你没?”
“来过,带来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手办,现在男孩子特喜欢。”浴室门砰的打开,热气加湿气扑面而来,“我可能是例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肖玉词抬头看了眼,眉眼弯笑,左右瞟一瞟,他个子要矮些,穿身上正合适,“正好合适,看来今天不用裸睡了。”又故意说话逗他,笑了笑,接着又问:“还得亏他能记得你,他后面不是结婚生了俩小孩嘛,一男一女?你见过没?”
付堇干毛巾擦头发,盖住半个脑袋揉了揉发根,发尾,终于不再滴水,“见过,好几年了。”
“大的那个得上初中了吧?”肖玉词问。
“嗯,初二了。”
他对付箐有过真感情,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以至于分开的时候空了半边心,久久回缓,只是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与付箐分开的第二年谈了新感情,也许年纪到了催婚,也许吸取上一段感情的教训,也可能是情之深意之切,没拖持久战,在感情未迎来平淡期时他结了婚,老婆为他产下一儿一女,也算人生圆满,反倒付箐,不婚,不孕,直至付堇成年懂事,她依旧未婚嫁,她活得算自由,不愿接受婚姻对自己的束缚,唯一牵肠挂肚的是她十月怀胎心连心的付堇。
第72章
乔德林闲心不操,成天组不完的局,单图一乐子,肖玉词说他傻人傻乐呵,钱财均不愁,无婚姻家庭可负担,还真“暴发户”。
年初一吃饺子,一早起来揉面擀皮,肖玉词赶着饺子刚下锅煮开时起来,下嘴第一口便咬了块硬币,付箐笑咧嘴,“总共就包了俩,你这第一口就是,看来今年得有好事发生。”
肖玉词拿出硬币,笑了笑,“看来今年得发大财了。”逗得一桌子乐。
付箐付堇不忙走,留了几天,乔德林一早组了局,喝酒唱歌他兴趣不高,摆手说不去,乔德林急忙喊住,“不是,大过年的喝什么酒,在我家,就叫了你,没喊别人。”
“就我俩?去你家喝茶?”喝茶是话术,含语是唠嗑,临安人最爱喝茶唠嗑。
乔德林笑了笑,“喝什么茶,来打游戏,就我俩。”
肖玉词抿抿嘴,看了眼坐沙发上玩手机的付堇,说,“那我带个人去,行不行?”
“行行行,别说带一个,带一群都行。”
肖玉词噙嘴笑,带上付堇,自个往停车场开了姚晶的车,技术不算牛逼,但带人上路绰绰有余,付堇扣上安全带,双手捏得紧紧的,出库到上坡,顾头顾尾,慢慢悠悠,付堇转头看他,忍不住开口问,“你驾照多久拿的?”
肖玉词目视前方,打着方向盘,没听出他话的意思,“大二啊!”
付堇脑中仔细一数,豁,五年了,“没开过几次车吧你?”
“四五次吧!”前方岔路来辆车,正好堵住去路,肖玉词滴滴按两声喇叭,“上班那会儿有员工宿舍,没用上车,时间一长,技术都快忘了。”
付堇心下一紧,咽了咽口水,“要不…换我来开吧?”
“你会?”肖玉词问他。
“开好几次了,肯定比你技术好。”下巴一仰,说得特自豪。
“你有驾照吗你?”
正乐着,肖玉词措不及防给他一盆冷水,付堇努努嘴,说:“过年呢,这会儿肯定没交警。”
肖玉词还是没让,自顾往前开,“等你拿了驾照给你开,别老学人家装逼搞辆车来玩,要是给你妈逮着了,非得给你扒掉一层皮。”
“我都成年了。”付堇低头絮叨,“而且我是正儿八经租的车,没偷没抢。”
年关未过,车流不算拥挤,肖玉词摇着慢车,开得越是得心应手,“高考完去报个驾校吧,三个月时间,得够你拿驾照了吧?”
付堇抬头看他,“用不了三个月,我技术真的可以。”
肖玉词笑了笑,“得,你牛逼行了吧,回头我给你妈说,等你考了驾照,让他给你整辆二手车,练练技术。”
付堇心里一闷,说到底,还是不信他车技。
乔德林好几年前将自个书房改了游戏室,重新装修以及设备,花了小二十万,大学那会儿爱得不行,整宿泡里头,肝都熬废,后来毕业了,又没瘾了,成天耍些狐朋狗友,喝酒泡吧。
肖玉词领着付堇,他谨慎好奇,打量屋子一圈,又将目光移向乔德林,裤衩配拖鞋,倒是随意,两人第一次见,肖玉词做中间人,相互介绍,乔德林自来熟,手搭付堇肩上,弟弟叫得巨亲,切好水果,热情款待。
中二少年迷恋游戏那会儿,零花钱攒来买游戏,steam上游戏花了得有小几万,当时不吃不喝,迷得不行,在回观现在,纯属浪费。
肖玉词许久没碰,陪他玩了几把,输得一败涂地,兴致实在不高,鼠标一摆,不玩了。付堇旁边看,倒是合他心意,肖玉词让座给他玩,陪乔德林又玩了几把双人游戏,肖玉词借机去了趟厕所,尿完洗手时兜里手机嗡嗡震,一看,是曹雁禾。
“在做什么?”他先开口,声音透过手机传入肖玉词耳朵,有些发烫。
肖玉词手没干,手机放在洗手池边,开了免提,“上厕所。”抽了两张纸巾擦干手。
曹雁禾笑了声,又问:“没出去玩?”
“在乔德林这里。”湿纸扔进垃圾桶,闷声笑了下,“打游戏呢!中二少年游戏瘾犯了。”
“你会?”曹雁禾挑眉问:“没见你玩过,是现学还是老手?”
“即不现学也不老手,瞎玩。”肖玉词说。
“略懂一二?”
“马马虎虎吧!”肖玉词噗呲笑了,握起电话关了免提,贴自己耳朵边,“你呢?在做什么?”
“拜年呢,在车上。”
“阿姨呢?没跟你一起?”肖玉词问。
“没让她跟,她腿疼反反复复,这个档口不适合出门,我替她走就成。”
肖玉词出厕所坐客厅沙发,问曹雁禾,“复查了没?”
“还没去,等忙完这几天。”
“那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两人恋爱不久,即害羞也大胆,曹雁禾自从恋了爱,就跟点了任督二脉,关心和体贴跌至而来,说话更是花里出蜜,甜得慌,这边刚腻腻歪歪挂了电话,乔德林站他身后出了声,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些什么?
“啧,就没见你跟谁这么腻歪过。”乔德林啧嘴直摇头,在他身旁坐下,凑了过来,“他到底长啥样?有没有照片?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嘴角都快裂耳后根了。”
“你真想看他照片?”肖玉词故作为难抿嘴,“一百块钱看一次。”
“靠,亲兄弟也要吸血?”
肖玉词忍不住乐,“你就说看不看吧?”
乔德林忍痛给他转了一百,“转了,快他妈给我看看。”
肖玉词二话不说,翻了几下手机屏幕凑他眼前,乔德林定眼一看,操,上当了,这他妈是彭于晏照片。
“我操,你当不当人了?兄弟都坑。”
肖玉词笑得合不拢嘴,“不帅吗?”
“帅帅帅。”乔德林往他手臂上抡了一拳,“我男神能不帅吗?”
乔德林男神一大把,网上能看见的和不能看见的,长得帅的都是他男神,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足球社的后卫,他都特骚包不要脸的撩过一遍。
“不过我说你胆子也忒大了吧?你爸把你派去反省,你他妈倒好,转头当了耳边风,还顺手牵了个男人,牛逼,真不怕他发现了把你调非洲?”乔德林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怕,怎么不怕,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肖玉词手指扣指甲,苦笑一声,“就算这次没曹雁禾,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曹雁禾,我喜欢男人,这事儿,改不了。”眼睛看着乔德林,异常坚定,“其实我的想法也特极端,就耗呗!耗到他自然而然的习惯,认命,不得不接受他儿子就是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乔德林点了一只烟,吸了一口,说:“这事儿也怪我。”他叹了口气,“非得把你带什么gay吧长世面,吹牛逼,没想到把你给搭进去了。”
肖玉词笑了,“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逼着我和男的谈恋爱的。”
乔德林还要说什么,肖玉词再一次打断,“当时和霍思煜谈恋爱一方面纯属是叛逆,另一方面是真的对他感兴趣。”
“那这次这个呢?”乔德林问。
肖玉词没直接回答他,倒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抿抿嘴,才说:“现在我是很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至于以后…”他想了想,“看天吧,成年人的恋爱,你懂的。”
他不敢保证说一辈子都爱曹雁禾,也不敢保证曹雁禾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成年人的恋爱,理性占多数,至少现在他敢摸着自己良心说,是喜欢他的,也是爱的。
第73章
南北温差大,在肖玉词下飞机那会儿体现得淋漓尽致,早上出门时姚晶特地叫他加了件高领衫,飞机刚降下云层他就顿感不妙,脖子连带背脊一周闷出汗,他脱了外套,内衬没法,从机场打车换了高铁,几经辗转才到的扬昌。
按他计划提前了两天,他没告诉曹雁禾,只当学点恋爱浪漫的情趣,给他个惊喜,想法是丰满的,等他抡行李大包小包下高铁那会儿,已经累瘫在座椅上,惊喜转为告知,一个电话叩过去,曹雁禾快马加鞭往卉南高铁站赶。
肖玉词临前一天,逛了趟市场,专卖干货,特产的地儿,门铺逼仄挨个儿挤,各家店面货品却摆得整齐,买卖他不熟,东西好坏仅凭肉眼去辨,挑了家离自个最近的店,老板娘卷发波浪,发福肥胖,瞧见客人进了店,笑得脸上皱子挤作一簇,肖玉词不懂选,眼珠子左右看得花,明码标价,索性就挑了些贵的,一分钱一分货,老板见他大包小包尽拿些贵货,眼睛笑眯成缝。
曹雁禾开车接到他,是在高铁站出来的公交站口,没到元宵不算过完节,人行路道的树还挂着红灯笼,卉南年味比临安稍重,禁烟火只是嘴上说说,政策性文件并为下达,只是不敢明目张胆,该有氛围一样不少。
曹雁禾见他,噙嘴笑得如沐春风,接过他左右手的东西,一一码进后备箱,转头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特产。”肖玉词走到后备箱帮他规置,“给阿姨的,还有郑老师的,彭老师和谢老师那份也带了,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我不是很懂,都是人家推荐什么我买什么。”
曹雁禾眉眼看他格外温柔,“心意罢了,你要不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哪能啊!大初几的该走的礼数还是得走。”
曹雁禾忍不住乐,手掌摩挲揉揉他的头发,转而又轻轻捏了把他的脸,嘴角噙住笑,“怎么对他们比对我都好?”
肖玉词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哪有。”故意贴他颈间,轻轻说:“你不有我吗?他们又没有。”
曹雁禾揉他头,眼底全是笑意,其实想搂他亲一亲,又觉得不妥,转而换手去揉他碎发,“拿你去换钱吗?”
肖玉词看他一眼,也不恼,挑眉问他,“怎么换?论斤还是分开了卖?”
曹雁禾拎最后一箱上车,关门转头对他乐,“分开卖吧,论斤有点亏。”单一眼看去有点瘦,胳膊到腿没多少肉。
肖玉词暼他一眼,“你以为称猪肉白菜呢?”自顾拉开车副座,“还给你讨价还价。”说完坐上了车。
曹雁禾咧开了嘴笑,上了驾驶座,手指去扣安全带,吧嗒一声,抬头看他侧脸,忍不住上手轻轻捏,“开玩笑的,哪能真卖你啊?特喜欢你还来不及。”
肖玉词没理,眼睛直看前方睫毛忽闪,他性格不似轻易生气的人,曹雁禾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不短,也算心知肚明,这样不像在生气倒是撒娇耍赖,曹雁禾揉了揉他头顶萃光的发丝,收了手开车回扬昌。
天由亮转了黑,车进了阴林,稍吹点风就刺骨的凉,曹雁禾怕他冷,车厢开了空调,转头看他时,已呼吸均匀靠在车座上睡着了,曹雁禾靠了边停,常萍上回去医院做检查带的花毯子还在后座,轻轻往他身上盖,看他眉头一簇收了紧,曹雁禾手指按他眉心轻轻揉了揉,兴许肌肤触碰异常敏感,从皮肉痒到心脏,肖玉词轻哼一声换了姿势,曹雁禾看了直乐。
做梦时常伴与内心恐惧与贪婪,似真似假,虚虚浮浮。梦里他与肖克又是一阵大吵,他气愤离家,又好似回到高中课堂,乔德林前面喊他,像是掐了脖子,出气不出声,再一回头,身后坐的是曹雁禾,他问他,“作业交了吗?”
“作业?什么作业?”
曹雁禾摸他脑袋,“你说呢?”
他陷入沉思,语文吗?还是数学?没等到他想明白,大脑先一步清醒,先是着眼内部场景,他还在车里,天完全黑了,身上盖了层毛绒的碎花毯子,视线再一转,看见车外抽烟的曹雁禾,冬季入夜不似夏天,温度成倍的低,他身上是件黑色羽绒服,拉链敞开了往里头使劲灌风,吹他的绒发,吹他的脸颊,他背对车窗,毫不知里面动向。
肖玉词手指弯曲敲车窗,曹雁禾听声转头,正看见防窥的玻璃车窗往下降,肖玉词撑个迷糊的眼盯他看,“怎么不叫我?”
“抽根烟。”烟头扔脚下踩灭,“回去被我妈看见又得说。”
“你怎么不进来?外面冷。”肖玉词问。
“有味儿,我在外头散散。”
“我又不嫌弃你。”肖玉词伸手招他,“赶紧进来,一会给你冻感冒了。”
曹雁禾笑嘻嘻,开门钻进了车,连带一股冷风,很快散进了暖风的空调里。
肖玉词怕他冷,毯子又从自个身上移到了曹雁禾身上,指尖触碰他的手掌,跟冻了冰箱似的,还说不冷,嘴硬罢了。
街巷外围种了几颗杏树,树主人不得而知,只知它开花结果又落叶,成片成片的结,镇上小孩用竹杆子打,熟的不沾枝,哗哗的掉,曹雁禾初中也干过,一群小孩,抡棵杆子使劲往密了林的地方搅,其余就往地上捡了塞裤兜,洗也不洗,往身上擦一擦就送嘴里嚼。
树是老树,枝干粗壮,结果不比当年结得密,味道也酸涩了许多,就算结了果也少有人去摘,入了冬更是单薄,几枝树杈光秃秃,不遮天也不再蔽日。
曹雁禾车停底下少有人来,其实也有私心,思念积攒成潮,一起一伏,说通俗了就是想与他单独在一块,亲他,抱他。曹雁禾主动去牵他,手指与他十指相扣,轻轻摩挲皮肤表面,弄得肖玉词手背痒,才开口说:“很痒。”他手要缩又被曹雁禾拉紧。
“再牵一会。”曹雁禾对他的手又摸又揉,就跟看手相似的,“你手好小啊。”放自个掌心比比大小。
肖玉词伸直与他比,“哪儿小?这不都大小覆盖了嘛!”掌心对掌心仔细端详,“是你手指粗。”
激起了男人的胜负欲。
曹雁禾温柔笑出声,五指穿过他的指头缝里,十指相握,低头往他手背亲了一口,“回家开心吗?”
肖玉词唇抿成线,胸口呼吸起伏,“还行吧!”不好也不坏。
“都在家做什么?”曹雁禾伸手缕他额前风吹乱的碎发,“有没有想我?”他眼睛是脉脉温情,以至于肖玉词抬头对视,如同入了一湾缠绵水,轻舟泛绿波般摇晃。他手托住肖玉词下巴,拇指摩挲脸颊,冷不丁往肖玉词脸上亲了一口,像蜻蜓点水。
“你干嘛?”肖玉词措不及防瞪大眼睛,“一会有人来了。”
曹雁禾沉哼般轻笑,“这边很少来人。”又靠近亲了一口,流连般转向嘴唇,亲得克制又温柔,轻盈即点唇珠,鼻腔呼吸暖暖佛在脸颊,肖玉词怔了半秒,转念又觉得四下无人,双手搂住曹雁禾的脖子,嘴唇张开即合,相互允动,耳边似有传来细微舌允触碰口水交融的声响。
接吻到深处,曹雁禾手掌心是有若无隔着衣料抚摸他的背,紧紧搂进怀里,气氛和感觉上升,吻合与相拥变得自然而然,曹雁禾单手游离在肖玉词后脑勺,加深吻意。
热烈转为稳重,节奏似而忽然缓慢,曹雁禾吻向唇边,轻轻咬了一口,随即退出他的唇边,头埋进肖玉词的肩膀里,声音似鼓,闷沉澎湃,“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不见你就特想,这几天,都很想。”
肖玉词噗呲笑出声,手指勾他后颈碎发摩挲,“下的情蛊,没我不行的那种。”
“那我这辈子是不是都得挂你身上?”
“哎哟。”肖玉词忍不住乐,“太肉麻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曹雁禾起身坐正,眼睛与他对视,眼神诚恳,“发自肺腑。”
“其实刚开始那会儿,是我先喜欢的你。”肖玉词说:“压根没想到会和你成,也没想到你会喜欢男的,我来扬昌调任,就是因为我爸知道我是同性恋这事儿。”肖玉词倏然一顿,抬头看眼曹雁禾的表情,又接着说:“其实这事也怪尴尬的,过年回家这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更不敢说自己还是很喜欢男的,压根改不了,说这些话不是说不想对这段感情有交代。”肖玉词抬头看他眼睛,一字一句说;“反而是真的很喜欢你,很重视你。”
“所以掏家底跟我坦白?”曹雁禾挑眉问。
“……算是吧!”
曹雁禾凑近了些,鼻尖快要与他触碰,温存伴着湿露的唇,在他脸颊嘬了一口,“怎么说呢?”他故意大口呼吸一顿,“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要说一辈子都很喜欢你爱你,我不敢保证,但至少现在,或者近几年以内,我都很爱你,很珍惜你。”
“你……”
“感动得要哭了?”曹雁禾左手搂住他的头,往自个心口处靠。”
“没有。”肖玉词摇摇头,笑了,“就觉得你高冷牛逼的人设全没了。”
“早就没了。”
早就在某一刻,缴械认输。
晚霞落于市井,黛星铺月,生活压着沉重的苦痛,降于人世各处角隅,有时也在想,到底为什么?可当触于自己的满心欢喜,好像一切情有可原。
第74章
除了特产,肖玉词忽的上街心血来潮带了个泡脚的玩意儿,虽不能去根医病,寒从脚起,病从脚来,放上药理那么一泡,总归是有好处的。
常萍见他带礼,嘴上说不需要浪费钱,实打心里宽慰且高兴,相处日子一长,脾性旧习显见于面,他非但性子一如既往谦和,待人也真诚,常萍是越看越喜欢,要不是人家城里人身份在这儿?她得认作干儿子。
肖玉词烧水给她泡脚,送的几包药理,也不知效果真假,撕开包装往里搁,水染成深色,常萍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摆手说不用,眼睛望向一旁站着的曹雁禾,眉眼带笑,好似一切理所当然。
肖玉词端来放常萍脚下,让她坐沙发,“先试试好不好用,我也是第一次买,看老板说得天花乱坠的,也不知道真有那效果没有?”说完要替她脱鞋。
“哎,”常萍挺不好意思,“我自己来,自己来。”弯腰起身多为不便,以至于她行动缓慢,肖玉词伸手要帮,她不让。
脚底凹凸不平似有电驱动按摩,从脚底痒到头皮,揉锤脚底的筋,起初又痒又麻,她又不好意思扫兴,硬着头皮多试了一会,麻意不在,脚底酸楚反倒放松,从最初不自然反而越发享受。
肖玉词也盯紧她的表情,怕她不舒服或者不适应,好及时止损,结果担心多余,她面部面前由紧张而放松,肖玉词问她,“怎么样?好用不?”
“还行,挺舒服的。”
又怕电器会漏电,总归是安全问题,又问一句,“麻不麻?漏不漏电?”
常萍说:“麻?是有点?”
肖玉词惊恐万分,“漏电?”
“不,不是,是脚底麻麻的,应该不是漏电。”
肖玉词心里松口气,又说:“要有不舒服,您就及时说,电器这东西,价钱也决定不了它好坏。”
常萍笑着连声说好,垂眸看向脚下,脚底神经松弛又紧绷,一阵一阵带规律,激得皮肉发痒。抬头又问肖玉词晚饭吃了吗?肖玉词摇头不想吃,晕车状况他没有,车坐久了显心慌,上车下车转了好几趟,中午在飞机上吃了午饭,下机后又忙于赶车换乘,过了下午,其实饿意早就没有。
常萍劝他吃些,晚上胃里好过,他又一笑带过,“真不想吃,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点垫吧垫吧。”曹雁禾突然在背后出了声,“我给你煮点粥,皮蛋瘦肉,能吃不?”
“…煮白粥吧,太腥了。”
曹雁禾二话不说厨房淘米,滤过一道水倒小锅里慢熬,电饭煲煮的太软烂,没有自己熬的黏稠有粒儿,大火转小火,亲自手动搅着煮,肖玉词落脚无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探个脑袋往锅里看,鼻子嗅了嗅,说:“别煮太稠了,清淡点。”跟老大似的,一来就命令人。
曹雁禾抿嘴笑了一下,趁人没注意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雁禾,明儿把冰箱里那半只乌鸡给炖了。”常萍脑袋一转往厨房看了眼,“那个晒干的牛肝菌用水泡泡也放里面一起炖。”声是挺大,吓得肖玉词猛的放开了曹雁禾的手,虚汗冒出额头,心慌得不行。
曹雁禾手掌轻抚他的背,弯眼带笑,唇势微张轻吐出两个字,“没事。”跟定心丸似的,肖玉词的心一下就被他稳定。
“您那乌鸡还在呢?我以为过年吃完了。”曹雁禾说。
“七八斤的鸡呢?哪能一下都吃完,留了一半在冰箱,好像搁冷冻里,一会你拿出来解解冻,明天一早就能炖。”
曹雁禾开冰箱一看,还真剩了半只,“还得沾肖老师的光,不然您这半只鸡放冰箱冻烂我可能都不知道。”故意说些酸话。
“装吧你就,我能不知道你?光明正大放你眼跟前也不见得你吃。”常萍眼神瞥他一眼。
肖玉词憋着笑,手往底下轻轻掐他腰上的肉,声音如蚊细微,只往曹雁禾耳朵里灌,“装吧你,不是不爱吃鸡肉吗?”
曹雁禾眼笑如弯,“偶尔会吃的。”只是不太爱。
“肖老师你别理他,这鸡我就是特地留给你的,炖清淡点,你还能喝点汤,甭管他,他不爱吃。”
曹雁禾半晌不着声,肖玉词与他眼神对视,抖着肩膀笑得直乐。
常萍一如既往早睡早起,恒古不变,肖玉词吃上白米粥那会儿她已经趟在床上,粥对嘴吹了凉,再温吞入口,味与色如出一辙,如嚼蜡淡口无味,他咽了几口,实在胃口不大,连碗带勺推到曹雁禾面前,“吃不下了,还剩几口,倒了浪费。”
曹雁禾抬手托下巴,“放点糖?或者盐?”
“真不要。”肖玉词连摆手,“不想吃。”
曹雁禾没再劝,端起他盛剩下半碗粥,三两口清空,“我说给你煮咸粥,你非吃白米的,这会儿又不爱了?”
“要不是你劝得凶,我连白米粥都不想吃。”肖玉词说:“今天光坐车了,又闷又累,一点胃口都没。”
二月末尾的天其实算做冷,正是进入开春的时节,偶有雨水纷纷,但其实大部分是阴沉天,黑云遮蔽日,悄然再露出一点头,再人挤人这么一整,汗臭脚臭入鼻,闷得头晕眼花。
曹雁禾也能理解,卉南没通高铁那会儿,他手扛行李连走十几公里到火车站,一隅鱼龙混杂的地儿,倒卖偷盗层出不穷,再有浑者,翘嘴歪眼对着胸大的女孩吹一口哨,眉眼发梢一拨,挤眉弄眼撩骚,烟嘴口痰随地一吐,不乏拥挤踩踏脚底沾点不明浑浊稠液,狐臭脚臭更是习以为常。从卉南到临安,没钱买坐票,一路站票到临安,揣着兜里仅剩几百,是他全部身家。
时间太长,再经记忆这么一掀开,其实大多都开始模糊起来。
曹雁禾左手握住他的手腕,右手往他虎口处揉一揉,“据说年后通飞机了,也不知道真假,要是真的,也不用转几趟车了。”
“通呗,要通了更好。”曹雁禾手劲大,直揉一处不周转,掐得皮肉筋骨一块疼,他倒吸一口气,“啊…轻点,你劲儿有点大。”
继而转为轻揉,“这样可以吗?”
肖玉词点点头,“可以。”极其满意。“感觉跟你在一块,我好像什么都不做,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享受的那一个。”
曹雁禾眉头一挑,抿嘴笑着问:“这样不好吗?”
“好…也不好。”他没直说,咽了口水,才慢慢开口,“怎么说呢?人在恋爱过程中,其实都会降智,太理所当然的付出会被视作习惯与本能,相应的,如果有一天这些习惯与本能不在,遇事就会变得焦虑不安。”
“但是当下的行为确实算本能反应。”曹雁禾握住他的手心,来回摩挲,“我想对你好,是因为喜欢,如果我对你不好了,那就是不喜欢了。”
他明白肖玉词心里所想的,人一旦形成依赖,就会失去自我,他亦如此,肖玉词性格所致着眼于长久,他所想的是此刻,是满腔的爱意。
肖玉词眸眼对他对视,倏然一笑,“那…帮我捏捏肩不过分吧?”拍了拍肩膀示意,“又酸又疼的。”
“得,我来服侍您。”曹雁禾笑着屁颠屁颠往他身后站,大拇指着力轻轻的按,顺着筋骨打圈按摩。
开学那天是阴雨,云层压得极低抬头一眼就看见,周一升旗早七点半就开始,主席台下站满乌泱泱一群人,肖玉词站自个班级队伍后面,瞧着树叉摇曳的样,只求校长讲话克制些。
果不其然,属校长的话都多,从开学致辞讲到学习,从学习讲到安全,再到人生哲理,肖玉词从小到大竖着耳朵听,一套常规语言能复制粘贴个七七八八。
谢竟南抡棵树条子走过来,面无表情,第一次见这严肃样,跟熟人装逼似的,有点好笑,肖玉词挑眉问,:“你这啥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