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 by肆六
肆六  发于:2024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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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乘火打劫啊媛姐,不太地道。”谢竟南说。
“什么打不打劫?你打赌,我做二手准备,没问题啊?”仰头冲肖玉词一点:“你说是吧?肖老师。”
肖玉词一愣,看了眼谢竟南,噗呲笑出声,耸肩无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简称无法!救不了你。
谢竟南抱拳求饶,“姐姐,媛姐姐,求放过。”
彭媛媛又被他逗得哈哈笑,重新开一瓶酒往谢竟南杯子里倒,气泡噗的冒出,沿杯壁泄流,“自罚三杯吧!”
谢竟南看着杯口与酒严丝合缝,满得还真不能再满了,瞪大眼睛说:“你还真想让我爬回去啊?这是往死里灌我了。”
彭媛媛挑眉笑:“这才多少?你不千杯不醉嘛?这能难得倒你?”
“我小趴菜,小菜鸡。”
“….你什么样我不知道?”怕媛媛瞪他一眼。
谢竟南握住酒杯,仰头闭眼就是一杯,咕咚咕咚往里灌。
年进五月,距离中考不过两月左右,郑辉这一去实则打击极大,学生为此情绪低迷了许多,中考倒计时换一化学老师,还得重新适应教学模式,但是无法,就跟悬崖边上走钢丝,无路可退了。
郑辉走了,肖玉词要走,彭媛媛也要走,特岗签五年期,今年最后一年,家里电话催了好几道,结婚生子,是推却不了的命令与过程,他举杯喝了一口,才说出今日的最终目的。
她说:“这学期结束我就要回老家任教了,辞职报告已经发毛主任邮箱,不出意外下星期就可以走流程了。”
语气不缓不急,像是在说件平常事儿,却出乎意料的震惊到在座的两位,脚下啤酒瓶砰咚一倒,没人出声说话,面面相觑。
彭媛媛抬头看眼他俩,笑着往两人杯里倒满酒:“别死气沉沉的,又不是不见面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某人脸色气绿,闷头干了一杯啤酒,啪嗒用力往桌上一放,想走,特不想说话,心里也特难受,起身前脚刚踏,肖玉词拉住他的手,说:“你去哪儿?外面马上下雨了。”
初夏雨季频急爆发,阴天多余夏晴,云压得极低,雨又不下闷得不行,这会儿轰隆雷响,雨水势如破竹,肖玉词把人往下一拉,示意他坐下说,别搞小年轻冲动,回头一人躲被窝呜呜哭,显得多蠢。
“先听人把话说完。”椅子往他屁股底下移,“坐,别这时候犯病。”
谢竟南这才冷静坐下,双手环臂胸前,没说话。
彭媛媛给他倒杯酒,抬头见他情绪不稳,呼了口气儿,又说:“家里催得紧,不回不行,年前就替我计划好了,把我调去老家镇上的中学。”
“挺好的,离家近。”肖玉词能想出的话就这一句,彭媛媛身不由己,要留他指定也高兴,要走,那也是她的选择,二十好几的人,走遍青春年华,马上又是一坎年龄大浪潮,一混就到三十,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不可控的因素,她都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路前进。
“之前还能走得洒脱,这会儿老郑一走,怎么说呢….就心里真越想越难受…”彭媛媛咬住下唇,眼泪给硬生生憋住没掉,“感觉我一走,挺对不起他的。”
“你不好好教书才算对不起他,老郑那人,就把教书育人放第一位,跟在那个学校没关系。”给他调卉南,调临安,他都是一样的想法。
雷声轰隆,这会儿沉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倾泻而出,头顶雨棚霹雳吧啦作响,挂在顶上的灯泡晃来晃去,照在谢竟南脸上一暗一明,来回交替,他冷静又喝一口酒,问彭媛媛:“中考完就走?”
彭媛媛摇头笑:“期末考完再走,我只带了一个初三,还得等高二期末考了再走。”
肖玉词噗呲笑,才喝多少?意识混乱还是气急抓心?说话带点飘。
“那…回去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自己抬杯闷头干,喝完皱眉啧嘴,又准备再倒一杯,肖玉词手挡住杯口,没让他再倒。
“少喝点吧你,说话都快不过脑了。”
抢不过,他拿新杯子又倒,酒水溢满,从桌上流到桌下,湿了裤腿一截,他抬酒杯又喝,想要再倒,彭媛媛出声制止:“再喝真得爬回去了。”
“没醉,还能走直线。”
肖玉词抢他酒瓶放自个脚边,“再喝一会得走模特步,差不多得了,回宿舍我再陪你喝,行不?”逗小孩似的朝他仰下巴。
终于没再要酒瓶,乖乖吃了几口菜,雨势越下越猛,风吹得棚布哗哗晃,好似要散架一般,屋内只剩两三桌客人,地也腾得空,老板一桌挨一桌过来给人搬屋里坐,外头大棚晃得不行,随时能给风刮走。
“哟,这雨怕要下很久哦?”老板看屋外大雨随口说了句。
另一桌客人回:“要是下一夜,估计明天街上就淹了,这雨太大了。”
肖玉词看着这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张。
雷声轰隆又响,路上不知谁冒雨喊了一句:“塌了,前面的路山体滑坡,压着好多人了,快打电话报警。”

扬昌那条道,好几年前就听说要修,改土路为青石,却是一压再压,没有了后话。
山体碎石巍颤,看起来悬又悬,一栏铁网固定以为就处于稳定状态,谁成想天公大雨,哗哗连带雷声隆隆,流石混土泥全数崩塌,底下压了几辆小车,开得快的看见眼前情形,汗流浃背,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救援电话不知是谁打的,救护车和消防队都拦截在镇外的小路上,左右两边急得团团转,大雨还在下,不接停歇,有人组织去救援,一听这个打算,消防员那边隔着喇叭大喊,先别大规模组织救援,防止二次坍塌,肖玉词几个人冒雨赶到现场,围了一圈人,顶着雨衣按兵未动,只组织了几个身体力壮的男生前面探情况。
张晓伟人群后面拥挤而出,冒雨往前要帮忙,被人拦下说:“你这一小孩帮不上忙,别凑热闹。”
他急得话齿不清,双手颤微:“我..我能…我能帮忙,你让我去吧,我有..有认识的人在里面。”
肖玉词人群挤眼一看,张晓伟浑身衣服湿透微微颤颤,湿发贴肤滲没过眼,被人拦下后的急促不安,脚步来回四渡,肖玉词背后叫他名,转身一看如同见了救世主,心里慌乱有了着力点,被人一把拉住无措彷徨的他。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呜哇一声止不住,“肖哥。”他鼻子一抽,吸了吸:“曹哥….曹哥刚刚给我打电话,他说…说他到路口了,打着打着就没声了,然后….”他又吸了吸鼻子,咽了口气,“然后我就听见有人说这里塌了,怎么办啊肖哥,你说…你说曹哥是不是…是不是压在下面了?”
雨声太响,人又吵闹,肖玉词以为自己听岔,双手握住他肩,瞪大双眼问:“你说什么?”
“曹哥…曹哥可能压在下面了,电话没人接,我也不知道,他电话打了没人接。”张晓伟哭得颤肩,说话语无伦。
谢竟南与彭媛媛赶后来,刚挤着人群上前来,就听着张晓伟哭泱泱的来这么一句,愣谁听了都一惊。他手掌扶在肖玉词的肩,生怕他重心不稳往后倒,又朝张晓伟问:“会不会下雨信号不好?你一会再打一个。”
张晓伟握着手机哭:“我刚刚才打的,没接,我们挂电话之前他说他到扬昌路口了,然后..然后就听不见他声了。”
再听人说山体滑坡的,心猛地悬到高点,一下子楸起来落不下。
肖玉词咬唇,呼吸几经停息,淋着大雨拿出手机打曹雁禾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又打,还是无人接听,手机屏幕淋了雨水,视线中的电话与名字也越来越模糊,他站住脚跟,下巴抖得厉害,谢竟南紧紧握住他的肩,安慰说:“别没事自己吓自己,人也不一定压在下面了,可能这会儿雨太大了没听见电话声,等雨小了再打试试。”
肖玉词咬住下唇点点头,干等待是心焦急得要死,于是冲锋陷阵,谢竟南与他,都往里走去和其他人一块儿帮忙抬石头又搬树枝,终于露了个车头,他使劲扒开土块,不是,不是曹雁禾的车,焦灼与释重各占一半。
光着膀子一中年男子拍打车前挡风玻璃,里头人昏昏欲睡,一棵树杈腰围粗,横飞往车顶上落,得亏后座没人,全一根树干砸个稀巴烂,前面就坐一司机,泥土盖得浅薄,却因为惊吓过度迟迟没有缓过劲来,直到车窗外啪啪有人拍,意识才渐渐转醒。
车门挡得严实,几个人也拉不开,索性搬起石头往车头玻璃砸,砸得小心翼翼,就怕玻璃碎片炸开连带车里的人也误伤。
雨势逐渐转小,下得淅淅沥沥,像天掩了一层仙雾,远处就看不清,不知道对面消防挖到哪儿了?也不知泥层地下的人还有没有呼吸,见不再有二次坍塌可能,后面加入救援的人越来越多,肖玉词手指泥敷得老厚,指甲盖里不透缝隙,心慌、懊悔、以及再坏的打算他都想了一遍,他心里蒙了一层厚厚的雾霭,在这场爱情对谁有益无益之间,好像忘了他们原本就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的。
他趴跪在地,越是无措越是害怕,心悬在一条无影的线上,摇摇欲坠,看着漫天淅雨,抿唇哭得哑默,只有肩膀不停颤抖。
去你妈的曹雁禾,给老子不要死!
谢竟南双手揽住他肩:“你再给他打个电话,万一这会儿接了,行吧?诶?你先别哭,手机在哪?我给你打。”见他一哭,手足无措,又是要帮他抹泪,一看双手脏得不行,又是去给他摸手机打电话,慌乱得不行。
“手机,手机?”肖玉词身上胡乱摸,没摸着,有些慌。
“没在?你想想是不是刚刚帮忙救人的时候掉了?”
肖玉词想不到,眼泪直掉:“我不知道,我刚刚还打电话来着,不见了,没摸着。”
“用我的,先用我的打。”谢竟南摸出手机,“我手机打,你等等。”
刚开屏,点了通话,啪的一下黑屏了,再点开机键,没用,依旧黑屏,“靠,死机了,我他妈就说外国手机垃圾,一碰水就玩完。”
这下好了,一死一丢。
电话没打成,这下更急得无措,眼泪滴豆似得掉,鼻子一抽一抽,往那地上的土,发泄似的刨,他当时心就想,死就死吧,得看见全尸,要真刨不出来,那就是没死,后来这话给曹雁禾一说,笑得他肩抖,抱着肖玉词亲亲眉毛,亲亲眼睛,说了句:“我才舍不得死,还没听你说要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对面轰轰开了挖掘机,轻轻挖开一层土堆,没敢挖太深,怕底下有人,没死也给我误伤,后面事情就快得多,凌晨左右几辆小车全露了身,人是救了好几个,但伤情严重,肖玉词看救护车托走人血糊糊的,都看不清人脸,心底这下又害怕得不行,消防队终于能从对面过来,疏散了人群,肖玉词与谢竟南也被拦截在外,这下全变干着急,场外好几个家属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肖玉词也哭,只是默默咽声,没敢大声。
雨势没了他脸,视线变得模糊,以至于猛地看见对面冒着雨走过来曹雁禾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亦或是幻想,哭得更凶,直到曹雁禾叫他名,才缓缓抬起头,看了又看,靠,没死,是真的。
他抹掉眼泪,往人面前就是骂:“我去你妈的,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我还以为你死里面了,你知道多吓人不?张晓伟告诉我你压底下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电话摆设嘛你?怎么打都不接。”
曹雁禾手机一看,还真全是未接,刚忙着帮忙救援,电话一早就静了音,中午他往卉南去送车,在隋谦宇店里一起吃了饭再回,没想到途中下了雨,越下越大,张晓伟给他打电话那会儿正要过这段路,结果砰哒一声连地也抖,前面山体塌方,后面车辆吓得不敢动,连他也被拦在一边。
“对不起,我静音了,没听着,真不是有意不接你电话。”曹雁禾找补解释,看他眼泪哗哗止不住的掉,抱也不成,亲也不成,一只手抚他肩胛骨轻轻拍一拍,“别哭,我还在,我还在,没死,活得好好的。”
“曹雁禾。”肖玉词严厉连名带姓叫他名,“你他妈以后再关静音联系不上,我就….”举起手要打,又定晴看他手臂滲血带泥的伤,没敢下得去手,心里一声短嘘,悠悠叹了口气,“我就拉黑你,以后也别联系我了。”
曹雁禾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轻揉摩挲皮肤,笑了笑:“不关静音了,以后干什么都不关。”
这场自然意外持续一夜,紧锣密鼓搜救一晚,两死四伤,有个没当场断气,人给紧急送往医院了都,没熬过俩小时,手术台上当场死亡,据说家属哭得撕心裂肺,揪着医生领子锤骂,发泄了好一顿,眼泪串成密线一滴接一滴的掉,曹雁禾手臂树枝划道伤口,不深不浅,没伤着骨头,皮肉倒是绽开了花,缝了十七针,虽然打了麻药,肖玉词却不敢看,医生叫他抓着曹雁禾的手,他双手上下按住,头往一边偏,闭眼不看。
医生边缝边笑:“这怕啥?都不见骨头,有些刀划破的,啧,一看,骨头都露在外面,那才让人看不下去。”
“啊?不行,这太吓人了,我不敢看。”肖玉词没被安慰,依旧闭眼。
“那你这心理素质不行,这才哪儿到哪儿,那手术室躺着的,你见了估计得吓吐。”医生手法娴熟,口罩挂耳朵一边说话一边缝针,丝毫不影响他动作。
“别说了。”肖玉词唇抿一线,眉头皱紧:“光想象就害怕。”转头又问曹雁禾疼不疼?有没有什么感觉?
曹雁禾摇摇头:“不疼,都没啥知觉,你掐我这只胳膊,神经麻痹的,没啥痛感。”
“他这只手全麻的,就跟不是自己手似的,完全没知觉。”医生扣着钳子夹针引线,眼睛专注全盯他手臂缝合的线,耳朵却能听八风,跟人唠嗑还带解释分说。
“反正我看着挺疼。”捏曹雁禾手臂的劲儿重了几分,吸口冷气龇牙咧嘴:“得亏这针不扎我手上,不然这房顶得叫翻。”
医生噗笑了声:“逗我笑呢?一会给你朋友手上扎个孔信不信?”
“扎,给他多扎几个,长长教训。”
医生听了直乐,正给线收尾打结,差点滑了给他扎肉里,“你这朋友,是真兄弟。”这话对曹雁禾说。
“比亲兄弟还亲。”曹雁禾笑着回,胳膊肘上那双手力气逐渐加重,他转头一看,肖玉词嘴角笑得不可思议。
医生纱布给他手上一裹,缠了几道,又叮咛嘱咐:“别沾水别洗澡啊!重活累活都别干,一会给线崩了可别找我哭。”转头对肖玉词说:“你给他盯好咯,啥也别干,先把伤养好了。”
肖玉词点点头,收费处付了款,开了些消炎药,等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
常萍一早等着急,见人没事才把心安肚子里,两人进门牵手搀扶,当她面也没躲躲闪闪,肖玉词倒是想收回手,反被曹雁禾五指扣得越紧,常萍一句话也没说,进门开始视线就落他俩紧握的手上,也没拆人面子,进门就问:“伤哪儿了?严重不?”
曹雁禾摇摇头:“不严重,就划了手,缝了针,已经没事了。”
“吓死人了,我听人说现场很严重,是不是真的?”
“就突然发生的,底下好几辆车,估计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埋了,现场挺乱的,现在路还拦着,车不让通行了,说是人也尽量不要走了。”曹雁禾坐沙发上,叹了口气:“这个得等上面领导来看,估计要筹资修路,不修没法再走了。”
“是得该修,这路都好几年了,每次开车过,都心惊胆战的。”
今早才听说路口遭了天灾,现场惨不忍睹,眼皮从早醒来就跳个不停,心里慌得乱,打电话问曹雁禾,他咳了一声,才说自己在医院,为什么在医院?出事了?一叠问题往脑海里冒,还没开口询问,电话那头又说没事,就划破点皮,已经处理好了,心才悬落进肚子里。
“诶?你们是不是没吃饭?”突然想起什么又问,看眼表就想起,他俩昨天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我没胃口。”又问肖玉词:“我煮面给你吃要不要?”到这意见也没问,就说煮面给他吃,肖玉词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也不吃,想睡觉。”昨天到现在没合眼,精神紧绷再一松懈,疲惫感瞬间上来。
常萍没让他回,对面屋里还空着,一直打扫着,干净,让他进屋睡,拦着人就往楼上推,一直到人上了楼梯不见影才泄了精神气,眼神晦淡了几分,今早就听张晓伟说,昨天夜里大雨冒着险峻就是哭,绘声绘色描述经过及所见,夸张论词是加了些成分,说他就跟孟姜女哭长城似的,手都抓破了皮,怎么劝都不听,他不明事情真相,以为兄弟情深,常萍却眉头紧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肖玉词搀他回屋睡,坐到床头才觉得好笑,噗呲一声笑弯眼:“我伤的又不是腿,就丁点小伤,怎么还小题大做了?”
“嘚吧你就,伤口给你作炸开了才好。”挪到床尾让他坐,“我就怕你身上难受,一会偷偷钻浴室,医生说的话就白说了,遵医嘱懂不懂?乖乖给我坐好,我打盆水给你擦身上。”
曹雁禾一怔,捋捋额前碎发笑了笑:“那我全脱还是半脱?”
“不脱,我直接一盆水给你倒下去。”肖玉词白眼翻了翻,转身往浴室接了盆温水。
曹雁禾衣服遮住的皮肤白些,胳膊与脖子处界限划分十分明显,时常风吹日晒,往皮肤上划了道楚河汉界,日常与体力活作伴,与肖玉词这种坐办公室的相比,他身材粗壮有力,岁月在他身上抹下的痕迹只增不减,肖玉词轻轻擦抚他胳膊处的泥渍,怕碰上他伤口,力气只觉得轻揉,跟羽毛抓痒似的,挠得心底痒。
“上回你说,我们这段关系由我说了算,我说结束就算结束,记得不?”肖玉词眼眸没抬,低头给他擦拭身上的泥,说话有点儿云淡风轻的味,曹雁禾听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要结束?
曹雁禾久久才嗯了一声,看他睫毛一颤,心里酸得发胀,“其实是…带点儿私心的。”
肖玉词抬头与他对上视线,心里砰的炸开,问他:“…什么私心?”
“觉得你….离不开我,至少在你决定离开之前,是喜欢我的。”
肖玉词笑了笑:“所以你是觉得…在离开之前,我不会说分手?”左手拎起他受伤的胳膊,往侧腰上擦了擦,碰上痒穴,曹雁禾腰往后缩了缩。
曹雁禾想也没想,嗯了一声。
“这话我替你收回了,以后也别再说。”曹雁禾一愣。
“就突然想开了,不想和你分开,也不想浑噩一生。”他呼吸重重叹出,想起那一堆盖黄土底下的白骨,“…..觉得人生好短,就几十年,匆匆就一过。”甚至意外与人祸,比我们想象的更突如其来。
曹雁禾单手环他入怀,背后拍了拍,“是不是昨天吓到你了?”
肖玉词头埋进他颈窝摇摇头:“不是,就打通任督二脉了,把事情看开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得道升仙了。”
曹雁禾搂住他笑:“敢问大仙上天庭能带上我不?我能挑会扛的,上去给您当小弟,您看成不?”
“嗯…当个座下小仙男吧!看你长得像我心上人的份上。”
“那敢问上仙,你心上人姓甚名谁?”
肖玉词双手棒住他脸颊,笑了笑:“姓曹,名雁禾。”
曹雁禾亲了亲他的唇,眼角笑弯:“巧了,我就叫曹雁禾。”

第81章
曹雁禾这次受伤,却比平时黏腻一些,每日上课下课,都有他的身影,几次趁没人的地儿,牵着肖玉词的手摸一摸,有时过分一些,会往脸颊上亲一亲,笑得极其灿烂。
肖玉词害怕得不行,于是趁他手伤不能用劲的空档,一招擒拿手将人制住,把人往床上一推,身体跨坐在他腰间,双手往脸颊上捏一捏,又揉一揉,咬牙坏笑:“让你不老实,这下动不了了吧?”
曹雁禾抓他右手,手心放唇上亲了亲,笑得如沐春风,再看肖玉词恼羞的表情,故意逗人的乐。
“诶——别动啊?”肖玉词手从他掌心抽出,轻轻刮过他湿柔的唇,举起巴掌威胁道:“再动?信不信我抽你屁股?”
曹雁禾一笑,躺着不动,似有为爱献身的样,“我不动,我不动。”手指却漫不经心往人大腿根上一捏,“不过….宝贝,你这是要把我腰坐断啊?”
肖玉词拍他乱摸的手,瞪了一眼:“欠吧你?我真抽你屁股信不信?”说着真往他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力气不大,像轻拍。
“行,我不乱摸,你先让我起来,你骨头真硌得我疼。”曹雁禾举手投降。
肖玉词挑眉看他,“你先得给我保证,以后在外面绝对不动手动脚。”
“行。”四根指头举在肖玉词面前晃:“我发四,行不行?”
“发誓。”肖玉词纠正。
“发四啊,我真发四。”
“我发你大爷,平翘色不分。”肖玉词在他胸口锤了一圈。
曹雁禾咳了一声,假意捂胸唉声哭诉:“谋杀亲夫,大义灭亲啊肖玉词,你太坏了,不亲一口是起不来了。”
肖玉词瞪他一眼,懒得搭理,左腿刚踩着地,俯下之人起身大手一圈,又将他拉回怀里,这会儿形式转变,肖玉词屁股搁人大腿上坐着,胡乱一通蹭。
曹雁禾抚他耳鬓碎发,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喃喃耳边细语:“别乱动,不然一会我抽你屁股信不信?嗯?”
靠,风水轮流转啊!
“你敢抽试试?”多少带点威胁,手掌将人唇与脸颊紧密处分离,“你别贴我这么近,不热吗你?”
“不热,我就乐意贴你。”说完抱着他的腰,头往颈窝蹭,发梢搓揉肖玉词的下巴,痒痒的。
“怎么跟小狗一样,是不是还得我拍一拍摸一摸呀?”肖玉词笑,“…你换洗发水了吗?还挺好闻的。”话锋转得极快。
曹雁禾抬头看他笑,“怎么扯我洗发水上面去了?你这话题转得真僵。”捏了捏肖玉词的脸颊,:“这都我妈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是挺好闻的,下回我让她多买几瓶送你。”
“怎么?借花献佛啊?”肖玉词屁股坐久了硌得慌,往他腿上移个位,曹雁禾猛地大手握住他腰,往怀里收紧。
“这不叫借花献佛宝贝,用自己家的东西,不分彼此。”
肖玉词发现,曹雁禾现在说话不仅话唠,还挺肉麻,荤的歹的就跟他耳朵旁边说,简直拖拉机卡喉咙似的,听得心里黏糊。
肖玉词转头看他,笑了笑:“姓肖啊?你家东西全写姓肖了,那你得叫…肖雁禾,还挺好听的,来趟扬昌给我爸多带个儿子回去。”
曹雁禾搂他亲,亲眉毛,亲眼睛,又亲亲嘴,再慢慢开口:“曹玉词,也挺好听的。”
“啧。”肖玉词苦思一想,“别逼我沙包大的拳头薅你脸上。”手掌握成拳头,气焰十足。
曹雁禾摸他后颈,顺了顺头发,“你这不州官放火吗?我能叫肖雁禾,你不能叫曹玉词?就逮着我欺负是吧?嗯?”
“你不乐意?”肖玉词挑眉问。
“乐意。”
俯身亲他嘴,吻得深情又缠绵,正是干柴烈火差一秒就得双双躺床的阶段上,肖玉词手机不合时宜进了个电话。
“谁啊?”曹雁禾问。
“谢竟南。”
曹雁禾一愣,“那等会再接,他找你不是吃就是玩。”转头又想吻他,唇刚碰上,肖玉词双手抵在他胸口处,将人推开。
“别闹,万一人家真有事儿呢?”
接了电话,急事儿没有,人在电话那头恹恹兮兮,说心里难受,约他喝酒,电话这头急忙应声回复,让他上曹雁禾家来,带点酒,喝完倒头就睡。曹雁禾趁着他接电话的空档,对人脖子亲了又咬,下口还挺重,红了一片,电话刚一挂,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给人打老实了。
谢竟南上人家来只带酒不礼貌,买了些水果,拎袋上门大包小包,肖玉词门口给他接,引人入门坐沙发,坡有主人的架势。
曹雁禾厨房做饭,胳膊处绑条纱布,谢竟南眼睛往里瞟,吓得触目惊心,起身要去帮忙,肖玉词伸手拦下:“欸,你坐,他就简单炒个火锅底料,菜都我洗的,冲水洗了好几道了,保证干净的。”
曹雁禾厨房里洗水果,水晶葡萄摆盘搁茶几上,“先吃水果,菜马上好。”一副居家好男人样,套个围裙,粉色带卷边。
“曹哥,你伤…怎么样?”谢竟南瞟眼他胳膊上的纱布。
“这个?”曹雁禾伸胳膊给他瞧:“就划了道口子,缝几针就好了。”
“缝了十七针。”肖玉词一旁补充:“看着触目惊心,也就他不见痛,换个人得哭好几天。”
“啧。”谢竟南砸嘴惊叹:“光想就疼,不过得亏只伤了手,要车再快一步,就搁现场埋着了。”
“是挺幸运的,中途下车抽了支烟,不然连我也预测不了这风险。”
锅里正炒底料,油渍吱吱冒,曹雁禾往锅里加水,放大葱,蒜叶,餐桌上放电磁炉,锅放上面咕噜冒,肖玉词亲手洗的茼蒿,青菜,豆芽和魔芋,切了牛肉片,虾,和火锅丸子,三个人围餐桌坐,谢竟南买的啤酒刚好,老板刚从冰柜拿的,这会儿冰冻散去,边上捂了层淡淡水汽。
谢竟南烫片牛肉放嘴里,“我第一次吃曹哥做菜,这味儿比街口那家做的还好吃。”竖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
“那你没吃过他..炖汤,那才叫绝。”肖玉词嘴里咽口青菜,烫得嘴瓢。
曹雁禾烫筷肉,搁自己碗里吹凉了再夹给他:“主要是他不吃辣,所以才觉得炖的好吃。”冲谢竟南解释。
谢竟南一笑,呵呵,搁这吃狗粮来了?
谢竟南撑筷立碗里,转头看窗外电线揽上飞个麻雀站着不动,尖嘴戳戳肚子羽毛,再戳尾巴,转眼又飞走,视线回神一看,曹雁禾拿着罐装啤酒冲他敬,他撂桌上喝了半罐的啤酒与他对碰,一口半罐全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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