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 by肆六
肆六  发于:2024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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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词x曹雁禾
肖玉词因为喜欢男人,被他爹肖克调到一千多公里的扬昌镇任教,因为宿舍塌陷,肖玉词不得不与曹雁禾开始了同居生活。
初见曹雁禾,他沉闷话少,不多言辞。
近距离相处之后又发现他其实心思非常细腻,知道肖玉词不吃辣,他顿顿饭都会少放辣,知道他内心倔强刻板,他会顺着他的想法去看待事情又耐心解释。
明明知道这只是他对朋友的关心,却在无数次的打击与困镜里,肖玉词逐渐在他一声声“有我在”中沉沦迷失。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我爸送到扬昌来吗?因为我喜欢男人,我有病,是我先喜欢你的,是我把你拉进了深渊。”
夜里曹雁禾看着沉睡在自己怀中人,吻一吻他的唇,喃喃说道:“我又何尝不是亲手把你拉进深渊。”
比较慢热的文,需要耐心观看。
温柔且细腻的小镇爱情,却又不止是爱情。
第一次写文,感谢每一位读到此文的你们。

第01章
日辉披佛幽巷,暮光跌入云层,泼洒一息温柔的光芒,漫过蜿蜒的山岗,眷携着微风弗入昏暗的巷子,倾斜的光影拉长巷子中的人影。
街道狭隘,青石子铺路面,凹凸不平,不看清路面容易跌倒,下雨天更甚。
肖玉词拉着大号的行李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垂眼看了看手机又抬头四处观望,高低错落的居民房,白墙青砖,屋房密集成堆,见缝插针层层叠垒,落日光辉透过缝隙射入光线。
小镇巷深而狭窄,道路曲折黝黑,不是熟悉的人容易迷路,丁点大的地方竟令肖玉词手足无措,天气闷热烦躁,机械的导航女声不断提醒,肖玉词低头一晃脚下沾满灰尘的鞋,轻轻骂了句脏话。
“什么破导航。”真是活受罪!
肖玉词活了24年,第一次受这样的罪,原本安安分分过着日子偏生老天爷喜欢跟他开玩笑!
肖玉词从小安守本分,成绩优异,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他爸叫他考师范,他就考上最好的师范大学,毕业后考教师编制,一切都按照他老爹想象中的样子走,可偏偏半路杀出一个霍思煜,二十多年连姑娘小手都没拉过的肖玉词就这样喜欢上了男人,在他爸眼里这就是病,是错误的。
一气之下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将他流放到离家一千多公里的扬昌镇,肖玉词不得不打包行李滚到小镇上自力更生。——巷子尾一户半开着门的院子,落日散着光影悠悠的投射在庭中的人影处,光影交错,晃眼间是个高个黑发,骨肉均称的男人,白色背心配黑裤,隐约露出精壮的胸膛,在光与影的交错下,虚幻的侧脸散发徐徐光辉。
呼哧呼哧的电风扇滚动扇叶,从炎热的气流中呼出微弱的凉爽。
肖玉词往院子门口一站,砰砰拍门“你好,请问扬昌中学怎么去?”
男人挺直身背,闻身望向门外立着的人。
“啊..我是新到的老师,迷路了,麻烦指个路,谢谢。”肖玉词挠头解释。
青年男子朝他点点头,越过门槛与肖玉词站在同一水平线,如此一比,竟高出肖玉词半个脑袋。
肖玉词自觉不矮,与朋友在一块身高也勉强看得过去,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在身高上竟矮了半截。
男人指了指前面的路,“往前走五百米左右,路过一家五金店,五金店旁边有条小道,朝上走,然后出来左拐上坡就到了。”
声音沉沉的,像河水里的溪流,潺潺入耳。
肖玉词听着七拐八拐的路,愣是半天也没记住,他打小就是路痴,更别提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带你去吧,顺路。”
莫名的好心让肖玉词缓了口气。
咔吱一声,男人拉关上了身后的双开木门,砖红色的油漆掉了些皮,左右两边各贴着一幅门神,威武不屈,震慑八方的气势。
肖玉词拉着行李跟在后头,路不平,有些不好走,肖玉词走得磕磕绊绊,尽量走快些跟上脚步,“谢谢啊,我叫肖玉词,怎么称呼你?”
“曹雁禾,不用客气,我刚好去中学有事。”
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带着些冰冷,个子高大,宽圆的肩膀,白色背心隐约透见健壮的胸膛,生覆稳健,只是脾气似乎有点难以琢磨。
这是肖玉词对于曹雁禾的初印象!
“你们这儿还真难找,我从卉南一路过来都没见着来扬昌的,连个问路人都没有。”肖玉词双手用力将行李提起来,迈过地上的小石坎。
“我们这偏,很少有外人进来。”
“那平常你们怎么出去?有车进来吗?”
“每天早上九点会有专门去城里的车,下午五点又回扬昌。”前面一层台阶有些陡峭,曹雁先上一步,转头又伸手帮肖玉词将行李提上台阶。
“…谢谢”肖玉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除了大巴没有其他车可以出去吗?”
“有的,得看运气,有时候会有顺路的车开下来,你再跟着搭车就能上城里。”
肖玉词从卉南过来便是搭的私家车辆,花了五百块,初来乍到也不知市场价如何?不过两小时的路程,足足净赚他三百多。
沿途的路上都是青石台阶,左右两边是房屋,逼仄的地方,下雨天滲水沿着腻子墙面流下歪歪扭扭的水痕,天气一热,便形成了印子,狰狞恐怖。
上了台阶就是街巷。
热闹的街边人群熙熙攘攘穿梭,孩子的欢笑声,小贩的叫卖声此刻都特别清晰。
曹雁禾迈着长腿大步向前,跟上他的步伐对于肖玉词现在来说有些吃力,一大早先是赶高铁然后又打车到东站换乘客车,最后达到扬昌镇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两眼发昏。
肖玉词累得大喘气。
“那个…可以走慢一点吗?这太阳有点大,太热了。”
曹雁禾转身回头看见肖玉词趴在行李箱上大口喘气,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扬昌的夏天很热,细细的薄汗顺着他白嫩的脖颈侵入衣襟,湿了一片。
他的脸颊像是天边的红日,粉嫩艳红。
肖玉词皮肤白,可能是很少晒太阳的缘故,小时候老师组织春游,肖克都是第一时间反对的,他觉得这样的活动不仅浪费时间还存在危险,从小到大学校组织的外出活动肖玉词没参加过几次。
皮肤薄不怎么晒太阳,今天这么一晒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曹雁禾摊开手掌,“给我吧。”
肖玉词一愣,转而将行李交到他手上,理了理卷曲的衣角,跟上了曹雁禾的身后。
扬昌中学是扬昌镇唯一一所中学,只办了初中,是几年前政府和公益基金会出资办下来的,虽然环境是差了点,但是好歹也是公办院校,对于本地学生免学费除了需要交些书本费、住宿费和伙食费,基本上花不了多少钱。
晚霞落入山头,余光散发丝丝温度,光辉撒入山头周围的云层里透出粉色的光斑。
走到扬昌中学时正是下午六点过几分,黑夜很快袭来,学校设在小镇山腰上,此时早已经放学,偌大的学校格外安静,风轻佛过林梢,倏倏响动此时异常清晰。
扬昌中学几个大字竖着刻在银灰色的铁片牌匾上,挂在大门右手边的墙面上,亮晶晶的微反着光。
曹雁禾一手将行李推给肖玉词“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肖玉词接过行李连忙道谢,话音刚落,再抬头人已经只能看见背影。
毛至强开着他的小破车到学校,一下车就看见靠着校门站着的年轻男人,纤细却有肉感,并不是虚弱的瘦,普通一身T恤和长裤也穿得十分有型,碎发挡住双眼,再一抬头能看见眸中闪烁的星点,周身的气质和周围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城里公子哥下来体验生活,毛至强不敢怠慢,十分热情走上去搭话。
“你是来报道的肖玉词老师吧?你好,我是扬昌中学的教导主任,鄙人毛至强,你叫我毛主任就行。”
一开口就是满嘴浓郁的本地口音。
肖玉词笑着走过去握手,屈身间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个子不高有些微胖,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倒是还很茂盛,笑起来露出七八颗牙齿,尤其和善。
“毛主任好,我是肖玉词,过来报道的。”
“好勒好勒,我们进去聊,去我的办公室。”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推开黑色铁门,先入眼的是一片空旷的操场,正对面高高耸立着一栋教学楼,共有三层,表面刷腻子粉,落日披携霞光映得白色墙面微微发红。
左手边是一条水泥石子铺的斜面坡,向着山腰上一路爬延,尽头是一栋两层楼房,墙面刷上白色瓷粉,毛至强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一楼右手边,旁边是会议室,门前栽种了几颗桂花树,正是开花的季节,香味串得到处弥漫整栋楼,初闻还好,闻久了便觉得厌烦。
“肖老师,随便坐!”
办公室并不大,布局简单,一张暗红色纹路的书桌,桌上摆放电脑和文件,身后是同色系的书柜,整齐摆放着文件,办公桌对面摆放一张黑色皮质沙发和玻璃茶几,看上去有些年头,不过胜在干净整洁,并不反感。
肖玉词走过去,陷进松软的沙发里
“肖老师是第一次来我们扬昌镇吧?”毛至强问肖玉词笑了笑,“对,第一次来。”
“穷地方,比不上城里,你刚来可能还不习惯,有什么需求可以给我说,我都会尽量满足。”
“好!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嗡嗡的水壶声诈然响起,冒着扑腾扑腾的水汽冲得盖帽噗呲作响,毛至强走过去关掉电源,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龙井倒入一次性杯子,滚烫的开水冲开蜷缩的茶叶,顺着水流的方向旋转,最后落入杯底。
热气四下弥漫,缓缓飘向空中任由风吹就散。
“我们学校教师匮乏,早年些也是从城里下来几个老师,不过现在走得也差不多了。”
肖玉词对于这事没有发言权,他是被他爹揪着耳朵一脚踹来的,他心里清楚没准有一天肖局长气消了,肖玉词就可以打包行李滚回家了。
肖玉词笑着泯了一口热茶,烫得舌头发麻,在口中润了一会才敢往下咽。
“那怎么没聘用本地教师?”肖玉词问蒸腾的水汽徐徐飘散,遮住毛至强浓郁的眉眼,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清眼眸,转眼又消散开了。
毛至强抬手推了推眼镜,一声叹气道“以前哪有钱供学生娃子读书哟!我们镇子穷,又偏,计划生育都不愿意进来,又不做避孕,每一家跟下崽子一样生一堆,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哪有多余闲钱供娃读书,有些实在供不起的就把刚满月的娃娃送给别人。”
毛至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慢慢往下咽“以前我们镇上还没有建学校,娃子读书要去别的镇,又远路又不好走,干脆就不读书了,镇上可以教书大学生凤毛麟角,其他地方老师又不愿意来,教师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肖玉词没有经历过这种日子,无法想象没有饭吃,没有书读的日子是怎样的,想想从他出生到现在,日子都是顺顺利利,他爹是教育局局长,他妈是大学老师,两人从来没有在生活上亏待自己,他肖玉词要学摄影,他妈二话不说就替他安排,他想学画画,他妈也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么一想,肖玉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毛至强又为肖玉词续上半盏茶,抬眼对上肖玉词的深遂的眼眸,眼里似乎没有刚才有光,多了一层看不清的雾“哎,现在政府办了这个学校,娃儿些也算有个读书的地儿,等将来镇上娃儿都考上大学,日子就会越过越好了。”
是呀!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办公室,冲散屋内的热气也吹跑了悲伤的情绪。
等回过神来发现屋外不知何时晚霞也落了下帷幕,留下一片星星点点,散开在夜空。
想来也是很晚了。
“肖老师,是这样的,我们教师宿舍楼正在改扩建,目前老师们都先住在后面的活动板房里,等我们这边新修的宿舍楼修好了就立马给你们安排,就只能先委屈你一阵子了。”毛至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肖玉词。
肖玉词摆摆手“没事,我住哪里都行,您看着安排。”
夜晚的风很凉,卷着丝丝淡淡的花香,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白天不觉得恐怖,到了夜晚突然背后发凉,咕噜的滚轮声响彻空旷的校园,肖玉词借助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亦步亦趋的跟在毛至强身后。
顺着小路往前走半里路,婆娑林影间透出光亮,乌黑的夜晚也瞬间点亮了光。
肖玉词每走一步便觉得脚底针扎的刺痛,可能是起了水泡,今天走的步数是肖玉词一年之内最多的,打开微信运动,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排第一。
一想到以后就要在这穷乡僻壤待上一段时间,就越想越觉得委屈,真是找罪受!
学生宿舍向前一百米后,林荫婆娑间顶着蓝色壳子的房屋便是教师临时宿舍,教师宿舍之前住的是那种瓦片房,环境可想而知,潮湿阴暗,一到夏天飞鸟爬虫都来凑个热闹,于是就开始着手改建新宿舍楼。
暑假便推了重新动工,如今也快到收尾。
肖玉词想到环境很恶劣,只是没想到如此恶劣!
板房内肉眼可见的闷热,才进来一会肖玉词已经感觉额头冒出细细的薄汗,顺着后颈滑入背脊。
这种板房并不通风,冬冷夏热,夏天顶着太阳的暴晒,屋内空气不流通,一进门就是一股热气席卷着灰尘直扑口鼻。
肖玉词摇晃着手扇了扇,却作用不大,狠狠吸了一大口灰尘,呛得直咳。
“地方简陋,你先住着,等教室宿舍完工就搬过去。”毛至强笑着说道肖玉词打量着房间,地方不大,脚下是水泥,摆着一张床,书桌和衣柜,简单得简直不像住所。
“麻烦毛校长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肖玉词点头“好的,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而后转身离开,还不忘顺手带上房门,剩下的话被隔在门外,听得模糊。
窗外树叶哗哗响动,屋内清灯孤影,风卷残云,露出弯弯月牙。
被褥是新换的,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蓝色带点粉花的被套像是姑娘用的,着实有些花哨;规规整整的叠放在床上。
肖玉词躺下来陷进暖洋洋的被子里,周身紧绷的肌肉此刻突然放松,眼皮松垮遮盖住眼眸,不到一刻床上便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云层下露出皎洁的月光,夜晚的星光明艳闪烁。

第02章
山头的太阳冒出了尖,透过玻璃窗投射一丝暖光进入二楼的办公室,工位左右两边靠窗,中间过道宽敞。
中学是七点四十的早自习,此时是八点过五分,办公室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听见门口的动静,停下手头上的事望向正门。
毛至强晃着啤酒肚主动介绍“这是我们从岭安新来的老师,第一次来扬昌大家帮村一下。”
肖玉词背光站着,热烈的光线从后背延伸到头顶,松软的发丝微微翘起毛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看不清阴影处的正脸,光看露出的手臂,已经觉得白净细嫩,干净利落的黑短发,白体恤配蓝色衬衫,个高清瘦,活脱脱的城里不粘阳春水的少爷,净跑到这腌臜地找罪受。
肖玉词的工位靠后门,侧面是一扇推拉窗,窗外有棵粉色桂花树,风一吹,淡淡的花香被卷进室内,四下弥漫。
“这位置对面的彭老师一早就给你收拾干净了,你再看看,还需不需要再添置些什么?”
毛至强指了指对面的工位,肖玉词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个短发微胖的女生,一身白色连衣裙,笑着朝肖玉词挥挥手,十分亲切。
肖玉词朝她点头微笑,侧头对毛至强说道“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
“那行,你先熟悉熟悉,一会我让王老师带你去班级。”他轻轻拍了拍肖玉词的肩“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
肖玉词“嗯”了一声。
窗外的风吹动沙沙的树叶,阳光撒一片在办公桌上,映出一片树阴投射在白色桌面。
工位很整洁,一台电脑,旁边摆放着一株花束,肖玉词不识花,不知道名字,白色陶瓷盆插栽着翠绿的植物,指甲盖大小的绿叶上头开了几朵花,白色花瓣透点粉,小小一朵,甚是可爱。
只是这花近看是好看,放远在一堆普通野花里却瞧不出特别之处。
“这花好看吧?我特地给你拿的。”
肖玉词笑了笑“谢谢,很好看”
“我叫彭媛媛,教英语的。”她笑着自我介绍
“肖玉词,化学老师。”
“哇!教化学啊!”她笑得爽朗,脸上的酒窝弯得更深了“放我们这儿可是稀罕宝贝。”
肖玉词楞了楞“怎么就稀罕了?”
“这儿化学老师就一个,加上你也才两个,可不就是稀罕嘛!”
肖玉词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没有招化学老师吗?”
彭媛媛泯了泯唇,耸耸肩“招了,没人来,去年倒是从卉南来了一个姑娘,年前又走了,上学期都是老郑一个人教初三化学。”
“...郑老师一个人教初三化学?”
肖玉词昨天路过教学楼下的宣传栏上看见过郑辉,印象及其深刻,浓眉细眼,有些瘦,脸颊两腮略微凹陷,面相看起来很苦,眼睛里却带着光亮。
彭媛媛泯嘴苦笑“没办法!我们学校就这条件,硬着头皮也得上。”
夏天天气炎热,喉咙干燥有些发涩,彭媛媛拧开水杯盖,仰头喝了一口,凉丝丝的。
“你别看老郑年纪大,身子骨硬朗得很,扬昌刚办起来那几年,没多少老师,全是他和毛主任一起挺过来的。”
“那我的任务岂不是很重?”
肖玉词笑得眼睛弯弯的,声音清澈干净,像是未经世事的学生模样。
他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翘,瞳孔呈棕色,眉毛飞扬,笑起来眼眸波光粼粼,像是银河流出的星光。
“初三年级也就四个班,不会很累的,放心吧!”
肖玉词并不是怕累,也就是说说客套话,去年在岭安二中带高三,一个人带了五个班,每周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学生赶着高考,肖玉词可不敢懈怠,挑灯做课件,把难点重点反复咀嚼,就怕教不好学生。
好在今年高考成绩不算太差,也对得起肖玉词的挑灯奋战。
早自习在八点十分结束,伴随着下课的打铃声响起走廊外陆续吵闹起来,阵阵脚步声夹杂着吵闹声,声音由远即近,越发真切。
一道清瘦的身影塔光而入,“啪”的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引得无数目光向门口的人望去,男人急得拍手“彭...彭老师,你们班赵鹏宇和王凯打起来了,你...你快去看看吧!”
办公室还未惊魂未定,彭媛媛最先反应过来,撒腿就往外跑,肖玉词也紧跟其后,他怕彭媛媛一个女孩子拉不住两个男孩子,初中生长得最快,人高马大,比成年女生还高,力气也大得多,彭媛媛肯定拉不住。
教室门口紧紧围了一圈,密不透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大家才慢慢散开。
教室内两个男孩扭打在一起,旁边的桌椅七扭八拐的倒一片,下面压着书本,场面惨不忍睹,教室后边一群怯生生的学生站成一堆,没人敢向前劝架,打得恨了不妨会不知轻重伤了同学。
肖玉词和另一个男老师向前将两人分开,男孩子虽然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吓人,肖玉词先将他的双手困住,在挣脱时不注意朝肖玉词嘴角挥了一拳,牙齿磕到唇角,微微发麻。
惊觉到误伤的同学才停手止住动作,一场闹剧戛然而止,最后彭媛媛气鼓鼓的将两人带到办公室。
肖玉词用舌头抵了抵唇角的伤口,疼得呲了一声,倒吸一口气,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烫,泛起红肿。
“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外面的诊所开点药水擦擦?”
肖玉词太专注受伤的嘴角,并没有注意到身旁还站了个人,长廊里的光线穿透玻璃折射在他半边脸上,明暗分明,他皱着眉头看着肖玉词,脸上满是担心。阳光!干净!
这是肖玉词见到谢竟南的第一眼脑海里蹦出的形容词,谢竟南五官并不精致,单眼皮,碎发遮眉,扁平的山根,没有惊艳的长相,却让肖玉词一眼就记住了他。
很干净的男孩子!
肖玉词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伤口,除了有些微肿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摇头拒绝“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抗揍!”
谢竟南听后忍住没说,就他着细皮嫩肉都能掐出水来,拉出去和镇上姑娘一比,姑娘都比他槽。
肖玉词城里待久了的可比不上镇上常年干活的女娃。
“那回头我拿瓶碘伏给你擦擦,你长得那么好看,可别破了相,”
肖玉词点头答应。
他也不好佛了别人的面子,不过比起好看他更喜欢别人说他帅气。后面的话肖玉词并没有说出口,上课的铃声夹然而起,打破两人的谈话。
刚出教室,差一点撞上迎面而来的王旭。
王旭被突然冒出的肖玉词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看清是肖玉词才收了准备脱口而出的脏字,摸着胸口呼出一口气。
“肖老师,我正到处找你呢,你咋跑这儿来了?”
“抱歉啊王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王旭摆摆手“就是怕你人生地不熟的出啥事,你没事就行,毛主任让我带你去班级认识认识,我这会刚好没事,带你过去瞧瞧。”
肖玉词点点头。
王旭看起来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白衬衫陪西裤,明明是副平常搭配,不知何为在他身上穿出了怪异。
肖玉词脑海突然晃过,他从进入中学见到的老师都是平常打扮,唯独今日见到王旭穿得正规了些,竟还有些不习惯。
果然环境是会影响人的。
王旭是教务处的组长,长得牙尖嘴利,留了一对八字胡,像极了小时候看宝莲灯里面的哮天犬。
肖玉词想着差点绷不住笑出了声,好在他笑点不低,并没有笑出声来。
“我们学校教师匮乏,这些年初三化学得亏老郑一个人撑着,不然没人教,你说要是语文数学,大家都还能帮衬一下,化学我们也不懂呀!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王旭叹了口气,抬脚上楼梯“你来了老郑就稍微轻松点了,毛主任的意思是你先带着一个班,先适应适应,后头在做别的安排,你看如何?”
“可以”肖玉词说
“那行,我先带你去熟悉熟悉,等下午我把新课表发出来,你准备准备明天就开始上课。”
“好,我都没问题!”
初三年级在三楼,延着扶手楼梯向上走,到三楼右拐走到尽头便是初三四班,也是肖玉词即将带的班级。
水泥砌起的围墙有腰那么高,底下是一堆拖把扫帚,杂乱无章的摆放在门口走廊,拖把遗留的水渍顺着水泥地面凹槽的纹路四处蔓延,直至风干显现痕迹。
正对是教室前门,原本吵闹的教室在见到王旭叉着腰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王旭笑着的脸瞬间拉下,面目严肃,八字胡向下撇,
“吵什么吵,就你们班声音最大。”
细碎的声音被掩在话语之中,树上蝉鸣不止,教室的高台晃着阳光折射在一高一矮的身影上。
“这是新来的化学老师,以后就带你们班,你们可得好好学,别成天唬弄什么乱七八糟的,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游乐园。”
王旭侧身对肖玉词点点头,笑呵呵的“肖老师,你来介绍一下自己吧!”他走下讲台,留下肖玉词独自站在上面。
台下的无数双眼镜直勾勾的盯着在讲台上的肖玉词,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甚至还有紧张与担心,肖玉词比同龄人显小,站在台上除了身高气质与学生有差别,若是放在扎推一群学生里绝对认不出他是二十好几的人。
肖玉词表现十分镇定,不紧不慢的开口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肖玉词”他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肖玉词”三个子,笔墨横姿,飞动舒展。
“以后就由我来教大家化学,其他我就不多说了,课堂上你们再慢慢了解我,我也慢慢了解你们。”
肖玉词虽然初入职场没多久,但是他家一直是教师世家,见得多了从小也就耳濡目染,对他来说面对学生就像吃饭穿衣一样简单。——直至下午五点,肖玉词在宿舍睡了一个午觉,再醒来太阳已经开始落入山头,余晖照进房间,布满橙黄色的光,肖玉词透着光亮睁开了双眼。
闷热的房间蒸出细细的汗珠,热得人心情烦闷,肖玉词还没有从梦中完全清醒,砰砰砰的敲门声迭荡而至。
“肖老师,你在房间吗?”是个男声。
肖玉词还在梦里没有完全清醒,想不起来是谁,直到打开房门,门口站着穿着黑裤衩和白T恤的男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往肖玉词手里塞了一个塑料袋。
肖玉词低头一看,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瓶红色药水和棉签,肖玉词都快忘了这茬,要不是谢竟南拿着药水出现在他门口,他都快忘了嘴角的伤口,再过几个小时应该都快消肿了。
“啊...谢谢,我都快忘了这事。”肖玉词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得亏你记性好。”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你要进来坐坐吗?”肖玉词觉得站在门边聊天十分不礼貌,侧过身子,主动邀请人进屋。
谢竟南晃着手拒绝“不了,我还有一堆作业等着批改呢,药你试试有没有用,如果还肿的话就去诊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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