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词认真思考,闷着头没说话。
夜晚冷风透凉,莹灯映着扑簌的树梢,一风一影,晃荡摇曳树枝,肖玉词在曹雁禾的眼神里沉沦,深陷,牢牢吸附他的心。等再回神觉得又有所冒失,眼神一晃,向下一沉双眸。
“我发现你老是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曹雁禾垂直靠近,“还是你觉得我太帅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冷风横生从两人身体缝隙中间穿过,满地枯叶辗转掀起而落,肖玉词嘴角忍不住一勾,噗呲笑出了声,“你现在怎么这么自恋?我以前认识你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的。”
曹雁禾胸腔发出一声闷笑,摸了摸鼻子,“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丑啊?”
“..嗯…是不丑,但话没这么多。”
肖玉词伸手往曹雁禾胸上一推,拉出距离,挪步往后一退,却被曹雁禾擒住手腕,又拉近胸口,“后面有小孩,给人家撞上了能赖你一晚上,说好几遍了,小心看路,总是迷迷糊糊的。
肖玉词朝后一看,还真有一小孩,扎俩小辫,穿粉色蛋糕裙,扭头望见头顶,约莫三四岁,要是轻轻一撞,能扑腾倒地。
肖玉词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颈,“抱歉,我又没注意到。”
谢竟南和彭媛媛还没吵开,嚷嚷闹闹了好一阵,彭媛媛说不理人就不理,谢竟南破罐子破摔,一轮说了好几个条件,就琢磨着让人如何不生他的气。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嘴闭上麻溜的滚。”
“滚是吧?没问题,我滚了你就别生气了,我真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彭媛媛抬头盯着谢竟南,颇有骂架气势,一袭长裙在她身上不是文雅气质的高贵,而是势续进攻的战袍,就等着鲁起袖子开干。
谢竟南一下焉虚得不行,“我…我就是嘴快,说瓢了。”
“那你原本想说什么?”
“..说你化妆漂亮。”一拍手掌,敲定结果“对,就是这个意思。”
“装,我看你装,是不是心里草稿都打了几遍?”
还真说错了,草稿没打,就一愣神说出来的。
“真没装,真心话。”摸着胸口发誓。
“行啊,你回去把彭媛媛最美给老娘吵一千遍我就信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肖玉词嬉笑不已,虽是玩笑话,但对付学生这招用到谢竟南身上,还真是豪不违和。
“你们老师都这样惩罚学生的?”曹雁禾问肖玉词。
“别以偏概全啊,我可不爱叫学生抄书,都是死知识,没用,得上课提问。”
上课提问?比抄书还惨,还以为是什么男菩萨,没想到更是活阎王。
最后结果毋庸置疑,谢竟南以笔墨换彭媛媛消气,这波也不亏,算是多嘴的惩罚。
第33章
李绪征嘴欠,闲言碎语的话一冲动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说他妈是三儿,自己是个私生子,啪的一声拍桌站起,愤慨激昂,心气儿到达高点,只顾自个想法,把憋了很久的话一盘脱出,惊得他老娘气虚浮喘,抖着右手“啪”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起因是李绪征上次打架斗殴事件,他妈总是常念不放,这些年我如何辛苦拉扯你,你又如何回报我,父母盼子女成龙成凤,老式家庭教育笼罩其中,压得人透不过气,李绪征知道她的不易,除了不学习以外事事任她安排,自从上次打架斗殴之后,有事没事总提一嘴,今儿中秋,又翻了往事念叨,李绪征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偏偏饭桌上又跟他提起他远在天边亲老爹的宝贝儿子。
李绪征就是私生子,没错,这是事实,只不过不像电视剧那么夸张,他爹也不是什么老总,就是躲在卉南他那个凶悍大老婆的身后,两人有一儿子,成绩好,模样也好,每逢出成绩日,他妈总要比上一番,总结了十多年,就是一句,他儿子样样不如别人。
她老娘啥都好,就是有这一毛病,单就喜欢把李绪征和他爹那个优秀儿子拎出来比一比,是骡子是马总得过过眼,可是如今这么多年,李绪征依旧是那个骡子,永远成不了马。
他心气儿高,不愿攀比,比不上也不想比,挨了窦莲这一巴掌,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头也不回推门跑远。
摔了碗筷,饭也只动了一口,乘着风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任凭自己啊老妈在背后怎么喊,他都无动于衷。
能去哪?学校?好不容易放假还把自己往回送,是脑子抽了吗?
霎时路过街道猛地想起中秋花灯,大家都往山的寺庙上逛一逛,虽说里头僧人搬了地,留一座空庙,但每每中秋上山点灯祈福已是常态,雷打不动。
李绪征顺着石梯一路而上,三俩成群结伴,唯独他独自一人,踩着光玉圆润的石头,一步踩一紧实,挨着大部队人挤人终于上了山。
往前高柱立门,石狮作伴两边而立,抬头三米高处是石刻牌匾,写着龙灵寺,周遭树影婆娑,摇摇晃晃。
李绪征对门匾兴趣不大,朝着人流踩梯而上,摸着最后一轮台阶瞧见了主殿的大门,再一细看,熙攘人群中看见了肖玉词和曹雁禾。
肖玉词也注意到了他,招手询问,“李绪征?你一个人来?”
李绪征左右一看,两袖清风,一身单衣,只差写着“我很孤独”四个大字。
“不是一个人来也不能是半个人来啊,我怕吓死你。”
李绪征扯嘴露笑,双手叉兜,跟一吊炸天的混子似的,穿梭人群走到肖玉词眼跟前。
肖玉词看他一眼,笑了笑,“你要半个人能来也行,我不介意。”转而又上下打量他的全身,“就穿这么点?不冷?”
不问还没反应过来,山顶气温较冷,过了十月就要立秋,越是夜里越是冷凉,挨着树林里窜出的风一吹,还真是寒凉刺皮,低头往身下一瞟,绿裤衩配红背心,审美一言难尽。
跑得着急,没顾得上形象。
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曹雁禾见着这一身配色,也没憋住笑了一声。
“冷吗?不冷啊,我觉得还怪热的。”手掌似作扇子,往脸上扇些微弱的风,死鸭子上赶着嘴硬,轴得要死。
“哟!这配色可以嘛,比我姥爷家那只鹦鹉还亮色。”谢竟南从背后过来横插一嘴,眼神上下认真打量,忍着嘴憋笑。
“新穿搭,网上学的。”李绪征插兜显摆。
彭媛媛在谢竟南之后闻声赶来,一眼就瞧见李绪征这个刺头,初三年级组公认的最不服管教学生之一,双手揣兜里,拖鞋裤衩加背心,活脱脱一傻屌,就那张脸还看得过去,这一身穿着实在一言难尽。
“大老远我还以为看见孔雀了,花花绿绿的,你就穿这样出门?”
李绪征摸了摸头,揉了揉发尾,“在家常规操作,舒服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是挺不讲究的。”彭媛媛再次打量。
直通水泥路进寺庙,门口立着烧香的大鼎,鼎口足有一米左右宽,烧尽香灰,铺落鼎口,烧尽的未烧尽的香杆都尽数横插其中,东倒西歪,枯鼎逢春挨着香灰缝里长出细细密密的嫩草,足以看出搁浅时间过长。
常说摸佛蹭气运,挨着侧殿的的十八罗汉,各路佛祖高坐立于殿内,房子是破旧了些,可单单这一满屋神佛,被摸得落漆噌亮。
曹雁禾走于肖玉词前面,一动一瞥都在肖玉词眼里,山顶风凉,他出门时特地带了件黑色冲锋衣,此刻拉链拉到最高处,抵到喉咙,又觉得闷了些敞了半开,肖玉词视线总是不自觉往他下巴戳红的喉结上看。
“他们都信这儿虔诚佛拜会带气运一说,你不试试?”曹雁禾回头看他,嘴角撇笑,惊得肖玉词猛一回神。
“我..我就不试了。”
“这回儿你又不迷信了?”曹雁禾一声闷笑,沉沉浮浮。
肖玉词倏然绷直,“我不迷信。”正巧路过一处观音神像面前,虔诚一拜,“但是鬼神敬畏之心还是有的,世界各处有那么多超科学现象,无论真是鬼神传说还是超越科学研究,人嘛,害怕的事情很多,总要去把心找个依托的点。”
“无论是情感还是心灵总要找一处寄托。”曹雁禾呼吸一禀,笑出了声,“但是,你找送子观音寄托精神是不是不太好?”
肖玉词愣了一会,猛一抬头,果真是个抱着孩童的女菩萨,屋里不供电,灰尘蒲飞,仅凭众人手提微弱的花灯照亮,高处若不注意些看,是鬼是人一律看不清,曹雁禾手举灯光一打,才看清模样。
恕他眼拙,乌漆嘛黑谁能看清?
“你这要求太难了,观音可做不到。”
肖玉词努努嘴,往他腰窝处一肘子,“说什么屁话。”还没碰到腰窝,关节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用力一拉转于曹雁禾身下,背部隔衣贴上他的胸膛,瞬时背部一阵温热心脏不受控制咚咚跳动。
如果上天一定要惩罚他的无知,那希望不是在曹雁禾的怀里。
曹雁禾凑近肖玉词耳边,轻轻开口,“菩萨面前不要乱说话。”
肖玉词咬了咬唇,还没开口,谢竟南突然出现在两人身侧,双手对合将两人从中劈开,“…菩萨面前不要卿卿我我。”
肖玉词窘迫,眼神虚浮左右晃悠,又理了理衣角,说:“…什么卿卿我我,不会说话别乱说。”
谢竟南两手一展,往两人肩上摊开一揽,左右搂住,却因为个子最矮夹缝在两人中间,左右高矮不一,手牢牢拖了半天才搂住两人的脖子。
肖玉词还好,往上多抬些手就能勾住,再反观曹雁禾,得垫脚,人往殿中一站,房梁都觉得低了半分,他得有187了吧?
“卿卿我我怎么了?要是曹哥愿意和我抱一下,我得激动飞天。”
肖玉词的心思和他不一样,说不出这么轻松的话,曹雁禾越是对他好他越陷越深,这份感情却不敢开口,不能开口。
他往后一退,故作轻松说道:“抱吧抱吧,我给你们腾位置。”
谢竟南又将他拉回来,单手搭肩,“唉?抱什么抱,我乐意曹哥还不乐意呢?又不是同性恋,抱来抱去怪慎人的。”
肖玉词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人看穿。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像阴沟里爬行佝偻的臭虫,糜烂而龌龊。
他抬眼眸光一转望向曹雁禾,身后映着光,他就站在暖光里,唇角一弯,眼里尽是满欢的笑意。
“不是我说,你们俩不跟着大部队,悄悄摸摸搁后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曹雁禾故意逗他,“谈情说爱算不算见不得人的事?”
“啊?”谢竟南一脸吃惊,“不是,你俩真不会偷偷搞什么同性恋了吧?”
曹雁禾噗呲笑出声,一脸憋笑,“假的,这你都信?”
“吓死我,我他妈还以为你俩真背着我们谈恋爱呢。”
肖玉词心下一虚,掩面笑道,“他逗你玩的,你还当真?”
“这不能怪我,你看他刚刚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假的都能说成真的。”谢竟南胳膊肘顶了一下肖玉词,“没准你俩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了,就是因为我曹哥”
曹雁禾:“这个我可不认,就不会有这么个事儿,放心吧!”
“话别说太满,以后有没有这事你能知道吗?”谢竟南反驳。
“得了,这事打住。”肖玉词一只手横插两人中间,转头问谢竟南,“你不跟着你的大部队,过来干啥?”
谢竟南一回神,双手啪嗒一拍,“忘了说事,媛媛说这山上也没啥玩的,去大殿拜一拜然后下山吃夜宵去,让我问问你们去不去?”
肖玉词大腿一迈,往前边走边说,“不早说,走啊,吃夜宵。”
山里湿凉,晚间浓雾弥漫,几人往主殿拜了拜佛祖,映着暖光原路返回。
曹雁禾在前,先迈脚下梯,转而回头伸出右手,摊开置于肖玉词眼前。
“不是怕高吗?牵着我。”
肖玉词先是一愣,后续转为一笑,手掌放于他的手心,尽显细长白皙。
曹雁禾反手一扣,握紧收缩,五指收拢握住他的指节,纤细修长,有些瘦有些凉。
“小心点,跟着我。”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肖玉词将全部身家性命交于曹雁禾,鼓着勇气一脚踏进昏暗的夜色里。
栏栅之外是一眼映全的扬昌全貌,青绿环山一方小镇,陷于盆地低洼,青雾沿着山头四周环围,而在郁郁葱葱中那一齐万家灯火,通亮明慧,却意外觉得心安神稳。
肖玉词没见过扬昌这样的景,几经入了神,曹雁禾晃了晃他的手,眸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小时候我心情不好,就爱往这山上跑,看一看扬昌,看一看烟火,就总觉得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这世上,还是很幸福的。”说完他嘴角浅了一抹微笑,“不过每次都是我哥来捉我回家吃饭,还被臭骂了一顿。”
说起往事,曹雁禾表情舒展,每每想起曹雁军提着手臂一样粗的木棍找到曹雁禾,抡着棍子扬言要打断他的腿,如今人走了,曹雁禾的腿还完完整整的连着他的身体,而那个大放厥词的人入了黄土化做一堆白架。
肖玉词拇指在他手背上了揉了揉,细微的动作让人难以察觉,像挠痒痒似的。
“至少你还挺自由,我小时候就跟关牢房一样,每天做不完的作业,学不完的兴趣班,除了乔德林这一个朋友,我的青春时期陪伴我的只有书本作业。”
曹雁禾放慢脚步,看他,“我们俩是在比谁过的更惨吗?”转而看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步,轻轻发出一声低笑:“不过我小时候过得还挺欢腾的,下河游泳,上树摸鸟蛋,这些事儿我全干过。”
肖玉词借着手上花灯微弱的光芒,照着脚下的楼梯,“也不是比惨,就是你提到了小时候,稍微分享一下。”
“分享你的苦逼学习日子?”曹雁禾笑得更深。
肖玉词点头,笑了笑,“对,就是分享我的苦逼的日子。”
“得,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你说,一路上都有时间,你慢慢说。”
肖玉词脚步一顿,抽出手指戳他腰窝,“什么叫勉为其难?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
曹雁禾反握住他的手腕,圈于掌心下,“想听想听,我那是口误。”
“装,我觉得那就是你的真心话。”肖玉词白他一眼,反驳说道。
“真不是。”
新街的烧烤店,几人又来光顾一次,点了满满一桌,酒水饮料也点了好几瓶,酒是留给男生的,饮料则是给女生点的,而曹雁禾很自然的把肖玉词划到女生这边,抄起桌上的豆奶递到肖玉词面前。
“你喝这个,酒别碰了。”
肖玉词眼盯着曹雁禾递过来的豆奶,愣了一会神才反应过来,自个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个喝奶的小孩,默认一般开盖插吸管,嘴刚碰上管子口又觉得太娘,转手抽出吸管扔进脚下的垃圾桶。
肖玉词是默认了,这会儿谢竟南眼尖一瞧不乐意了,嚷着嘴闹,“唉?都是男人,就他一人搞特殊不好吧?”
曹雁禾抄起开盖器啪嗒一声开了酒瓶,动作一气呵成,手起盖落,先往自己眼跟前的塑料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气泡都覆得恰到好处。
“他不行,一杯倒,一会我还得拖回去。”
肖玉词闷头灌了一口奶,刚咽进喉咙听见曹雁禾一说,手肘往他腰间一拐,眼神一瞥,“什么叫拖回去?我有那么菜吗?”
曹雁禾朝他会心一笑,“你说呢?”
提起这事儿,谢竟南如同醍醐灌顶,回忆神经一下被拉回到上次与葛万三人也是在这喝酒,那可真真是见识到了肖玉词的酒量,几杯啤酒下肚,人就趴在桌上昏死过去,还是谢竟南掏他手机打的电话给曹雁禾来接的人,也还好肖玉词没有给手机设密码的习惯,不然得跟他们两人一起挤一张床。
谢竟南摆摆手,呵呵一笑,“算了算了,这回你就不喝了,曹哥陪我喝。”
“我我我,我也能喝,保管不醉。”李绪征伸着脑袋,举手自荐。
谢竟南瞅他,半大的小孩,毛都没长齐,学人喝酒,大手一拦将人肩膀一把搂住,“屁小孩,成年了吗?喝酒,就不怕回家挨板子?”
李绪征脖子往后一缩,拘谨扭动,“我不是小孩,啤酒而已,又不是喝尿,谁不能喝?”
“什么尿?你在瞎说什么?”
这个比喻太不妥,说得谢竟南喝酒兴趣淡淡,眼神一瞟杯底过半的黄色液体,还别说,真他妈像一回事。
李绪征趁着间隙,悄摸着倒了半杯,其余全是泡沫,“我就尝半杯,嘿嘿。”
“美死你,就半杯啊?多了不行,要是被你老娘知道是老师带着你喝酒,非得跑去主任那儿告一状。”
李绪征抿了一口,咽下喉咙,眉毛微蹙,“我不说谁知道?”
“有味,凑近了闻全是酒味。”谢竟南说着凑上来闻了闻,狗鼻子似的。
“哪有?”李绪征自个抬起手左右闻了闻,“没有啊,哪有味儿?我才喝了一口好吗?”
肖玉词眼瞅着闭口不言,想笑又没敢大声笑出来,谢竟南老大不小,二十得进三了吧?依旧乐呵呵喜欢逗孩子玩,张嘴胡话脸不红心不跳,唬得小孩一愣一愣的,肖玉词捂着嘴忍笑往曹雁禾肩颈处一靠近,细声说道:“谢竟南可真不要脸。”
呼气暖流旋入曹雁禾脖颈处一阵瘙痒,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之中,热气很快一瞬消散,只留一息余温。
曹雁禾伸手一揉,将气息拢于手掌于颈部之间。
“他那里是不要脸,是幼稚。”
彭媛媛一听,连点头赞同,“整天跟个傻缺二百五似的,支个大牙,乐呵乐呵的。”
三人目光聚成一线,抛向正对面胳膊肘绕着李绪征脖子的傻缺,一说到点他自个先笑得嘻嘻哈哈,又是点头又是拍手,没来由的就觉得傻。
谢竟南一时感到三人灼灼的目光,“看我做什么?是不是都在憋什么招?准备使坏。”
肖玉词脑袋摇得晃悠,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我怎么就不信呢?”谢竟南虚眯着眼,目光左右横扫,将三人轮番打量了个遍,“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没,我们在说干喝酒很无聊,要不要玩点什么?”
曹雁禾突如其来说了一句,恰切踩在谢竟南的点上,拍桌起头,朝老板娘要了副扑克牌,“我就说怎么喝起来不得劲儿,敢情是氛围没到点,来来来,玩游戏,猜大小还是炸金花?选一个?”
“等等,我能问一下,啥叫炸金花?”肖玉词举手问,“怎么玩?”
“啊?你不会吗?”李绪征往谢竟南左侧探出一只脑袋,“你们那边不玩炸金花的吗?”
肖玉词摇摇头,“不会,没见人玩。”
“谢老师,给我肖老师介绍一下,怎么玩?”李绪征巴掌往谢竟南肩上一拍,用了点力,轻轻推了一把。
断掌打人最疼,果然不是谣言,一巴掌抡得谢竟南肩膀连着骨头疼。
“我去,注意点,我是你老师是长辈,你这没大没小的,小心给你叫家长。”
洗牌发牌,拎了三张牌摆在肖玉词面前,“玩法很简单,就是三张牌花色一致,而且顺序相连。”手指放在牌面上,摊开名牌,戳了戳,“你看我手上三张牌是不是黑桃和方块的,一对三和一张单牌七,这叫对子,如果三个花色相同的叫金花,如果是一二三相连并且都是黑桃的话就是顺金,第二大,还有一个三张点数和花色都相同的叫豹子,是最大的,其他都没他大。”
“你觉得你牌大可以来炸庄家,你赢了就做庄。”
谢竟南介绍了一遍,也不知道肖玉词有没有听懂,眼瞅着他大眼瞪小眼,一脸懵的样子,谢竟南有个预感,刚刚讲的都白搭。
果真,肖玉词望着牌面看了会,抬头说道:“不会,太绕了,没听懂。”
“没事没事,玩一局就会了。”手指撵分牌数,按着感觉对半分开,手指按着洗牌。
“第一局算试玩,不惩罚,后头来认真了输的喝半杯。”
谢竟南发牌,先搁自己桌上三张,顺时针旋转分别是曹雁禾,肖玉词,彭媛媛和李绪征。牌过了曹雁禾下一个就是肖玉词,手指捻着三张牌刚要放在肖玉词面前,曹雁禾伸手替他拦住,“他喝不了酒,不来。”
“别啊,人多好玩,李绪征都来,凭啥他不来?”眼瞟向肖玉词,“是吧?肖老师。”抬下巴朝肖玉词点了点,故作试探。
“不行,他一会醉了你背?”曹雁禾态度坚决。
谢竟南脑瓜子转得飞快,又换了一个想法,“那这样,他输了你替他喝,或者他自个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谢竟南退了一步,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一细想觉得漏洞百出,合着就逮着肖玉词一个人欺负是吧?肖玉词要是选了喝酒,那他会觉得心里多愧疚啊,选了真心话大冒险,一顿酒下来,丢人的事自己全干了?其他人喝完拍拍屁股走人?
彭媛媛觉得不妥,出声说道:“就逮着肖老师一个人真心话大冒险?不公平,怎么就我们几个喝喝喝,肖老师一人大冒险?”
谢竟南一想,还真是肖老师理亏,应声说道:“那随便选吧,喝酒大冒险都行,随便选。”
发牌到每人手上,牌面朝下盖住面数,肖玉词滑梭往桌沿,翘边轻轻漏了个角,两个梅花,一个红桃,数面没看清,看着像单牌,点数不大,觉得会输,又不敢让人猜到他的牌,假装镇定自如,游刃有余一般,摸了摸鼻尖又擤了擤鼻子。
玩了两局,肖玉词依旧云里来雾里去,懵着脑袋跟下注,要是真赌钱,能输得裤衩都不剩,最后换了局,比大小,一人手里一张牌,谁是的牌最大就指定最小牌数的惩罚,简单明了。
肖玉词摸了个七,中间数,只要不比七大的都没事,果真一轮两轮,都逃过一劫,轮到第三轮就没那么好运,抽了一个二,可不就预示着这把铁定二了吗?连翻牌数,果然就他最小。
谢竟南连笑几声,满脸不怀好意,故作神秘吹了吹牌,神经兮兮的指尖夹着纸牌,“啪”一声扔在桌上,“嘿嘿,不好意思了肖老师,这轮我是最大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或者曹哥替你喝?”
肖玉词看一眼曹雁禾,清了清嗓子,“…我选真心话。”
“爽快。”谢竟南摸了摸下巴,歪头深思,灵光一闪,扯着嗓子问道:“..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肖玉词愣了愣,心里虚了一阵,眼神悄摸看了看曹雁禾,见他不为所动,不好奇也不关心,心里又空又慌,咬了咬下嘴唇,“…有..有的。”
彭媛媛一听,一声惊呼:“什么?你谈过啊?我还跟老郑打过赌,说你是清纯小白莲,没有谈过恋爱,这回可是结结实实打我的脸了。”
谢竟南一旁帮衬说话,“多正常啊?谁家二十多岁小伙没过风流的时候,更何况我们肖老师又帅又温柔。”
肖玉词连输了两轮,他该觉着这里风水不好,怎么会有人连输两轮?一个点背的末尾数二硬是每次都被他抽着,这回轮到李绪征做庄,连着上一个问题又问,“那你们到哪一步了?”
谢竟南两眼冒光,凑着往前,等着肖玉词说话,撇头一看李绪征,暗想这孩子咋这么八卦,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是初中生该问的问题吗?扣着手骨节往他脑袋顶上一记暴扣,“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吗?”
李绪征捂头抱怨,“这有啥?都是男人,能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吗?而且你不也很想知道?”
是挺想知道的。
谢竟南假意严肃,“仅此一回,下次不许。”视线朝肖玉词看去,嬉皮笑脸,“说吧,肖老师,到什么地步了?”
“..牵手?好像就牵手了。”
“啊?就这?就没打个啵…之类的?”谢竟南两只手指指头并在一起,两指相互粘黏又分开。
肖玉词摇头,“没有。”
谢竟南:“纯情啊,纯情啊,居然连吻都没有接过。”
李绪征横插一嘴,“那你接过吻吗?谢老师。”
谢竟南一愣,瞪了李绪征一眼,李绪征一脸得意坏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只能说谢竟南低估了现在小孩的心理。
“你这孩子,家住河边?管这么宽?”
“我家住山里不住河边谢老师。”
嘿,给脸了还会顶嘴!谢竟南一手往他脑门弹个脑蹦子,连着皮肉骨头一起疼。
连了几轮没到肖玉词,曹雁禾闷头喝了好几瓶,没上脸,肖玉词怕他醉了在硬撑,竖了三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醉了没?这是几还认识不?”
曹雁禾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嗓音沉厚,“认得,是三,我没醉。”
晚间风烁,头顶灯光晃着浓烟四散弥开,肖玉词望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再到嘴巴,红润薄唇水光隐隐泛滥,他咽了咽口水,呼吸,五感,心脏,不听他的使唤,它们急切的想要拥有他,占有他,可是理智抢先一步,肖玉词头一撇,心一沉,往后坐开。
“..没醉..就行,少喝点,别逞强。”
“好的,再玩一会就回家。”
曹雁禾不知道,那一句“回家”填满了肖玉词多少的心酸和遗憾。
【作者有话说】
晚安,赶上了,这个月最后一天。
第35章
国庆放假,对于学生是件极快乐的事,最后一节课时已经坐立难安,迫切学校解放,上课心思不在,飘到九霄云外,手指撵着笔头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一会是抄书,一会又乱画,黑板上的知识是一字没记,读着钟表,一分一秒极其难熬,等着铃声一响万马齐冲,飞出教室外。
肖玉词正巧赶上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讲了半天,没人认真听,手肘撑在桌面托腮冥想放空,就他一人口干舌燥,全是讲给自己听,半天愣是没人看他一眼。
索性不讲了,发了一张试卷任由他们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