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受了这样的伤。”舒莫后来询问过猎人们,他们说,在贪婪和月之女巫战斗前,他就已经负伤了。
“贪婪被人偷袭了。”说到这里,贪婪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冷起来,其中的厉色让人心中发寒:“有人从背后偷袭了贪婪。”
“是谁?”舒莫也皱起眉。
“我……不知道,但贪婪只记得,那道攻击是突然出现的,是一道非常纯净的白光,覆盖了整个研究所。”
贪婪越描述,舒莫听着听着,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道白光的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贪婪继续说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将他碎尸……”
“咳。”
舒莫的眼神变得有些狐疑起来,接着轻咳一声:“那个,那好像是我。”
“……我都会找到他,然后崇拜对方的强大,请求他将我收为信徒。”
贪婪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澈起来,语速加快,声音温柔,眼神诚恳。态度转变极其自然,一气呵成。舒莫看着他,有点头疼,他示意贪婪伸出手,男人的眼珠转了转,接着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臂,他长得那样高,于是就连手指都比舒莫长出一截,条件优越的可怕。
舒莫伸出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贪婪的手刚刚可以将他包裹在手心里,舒莫的手指间涌出一股淡淡的白芒,他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还痛吗?”
贪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他点了点头。
舒莫有些担心,于是加大了力度,他又询问了一次:“很痛吗?如果还没有恢复的话,我可能得去找所长让你好好休息。”
贪婪凝视着他:“我只需要您来就好。”
舒莫心里非常感动,然后再次加大力道,这下他彻底确定,贪婪这小子在放屁,他的身体好的,都可以直接下地去锄20里地了,受个屁的伤。
不过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舒莫确实松了口气。他现在确实不希望贪婪出事,黑发青年收回手,贪婪目露不舍,男人刚抬起脸,就看见舒莫正望着他,贪婪心虚地移开视线,就听见舒莫眼神温和,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要谢谢你,贪婪。”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舒莫说:“多谢你在那个时候,还想要来保护我。”
贪婪眼睛一亮,他看着面前的舒莫,接着说道:“什么都可以吗?”
他的眼中满是渴望。
以为贪婪会推脱一下结果对方直接顺杆爬的舒莫:……
他刚想回答都可以,但一股从脊背涌上来的凉意和危机感,让舒莫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下来,他再一看贪婪的样子,就发现对方的眼神纯净——眼中只有纯粹到要将舒莫一口咽下去的渴望,黑发青年心中一紧,他警惕道:
“你先说你要什么。”
“我想要七个愿望,不,十个!”贪婪开始狮子大张口,不过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他就不是贪婪了。
舒莫看了他一眼,冷酷道:“五个。”
贪婪:……?
贪婪:“十个!”
舒莫:“四个。”
贪婪:???
贪婪:“七个,七个愿望。”他的眼中满是殷切。
舒莫冷酷一笑:“三个,你再说只有一个。”
贪婪的眼睛瞪大了一些,眼中的绿色渐浓,身上的气息逐渐危险,然而舒莫喝了口水,岿然不动。然后贪婪就泄气了:“三个……只有三个……”
他咀嚼着这句话,眼睛突然一亮,看着这一幕,舒莫继续追加条件:“你只能提出愿望,并且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要先听你要什么后再选择拒绝或接受,你不可以提出类似于再索要更多愿望的要求,并且我可以拒绝你的无理要求。”
贪婪瞠目结舌,舒莫的这一番话,堵死了贪婪所有可以借题发挥的漏洞,实际上,舒莫并不是不答应他,而是他太清楚贪婪到底怎么想的了——贪婪还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面前的男人连尾巴都好像焉了,他看了舒莫一眼后,耳朵又支棱起来,接着说道:
“那贪婪现在就想要一个愿望。”
舒莫放下水杯,接着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吧。”
“贪婪想要你。”
舒莫的脑子一顿,卡壳了。
想要你……想要……这个想要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抬起脸,就看见紫发男人眼中满是暗色:“贪婪想要你,舒莫。”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想这么做了。”
他的声音暗哑,眼中的紫色渐浓:“贪婪想要进入你的身体,想要……拥有你。”
这是可以说出来的东西吗……?舒莫有些呆滞了,要是换成之前,听到这番话,他一定是直接将人轰出去,但现在舒莫却没有办法再拿之前的态度面对贪婪,但这不代表他会答应这番话。
舒莫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你……说的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
贪婪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你之前,有过这种经验吗?”舒莫低下头,手指握在杯壁上,很凉。
贪婪凝视着他,然后,男人摇了摇头:“贪婪看见过其他人做这种事。”
“很无趣,贪婪没有兴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舒莫有些魂不守舍地看着他,如此直接、如此直白,他整个人头都大了,在这个时候,紫发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朝着他靠了过来,舒莫差点惊到跳起来:“给我好好坐着。”
“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舒莫说:“换一个。”
“为什么?”贪婪低声道:“为什么不愿意?”
“没有为什么!”
“会很舒服、很舒服的。”贪婪睁开眼睛,用那双绿眸和青年对视着,那漂亮的绿眸带着一股魔魅的美感,让人只想坠入其中,去跟着他追逐无止境的快乐。舒莫的喉头咽动了一下,接着脸色微红起来,贪婪暗哑地笑了一声,但舒莫却仍然摇了摇头:“不行!”
贪婪一瞬间就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瞳孔变成了横瞳。他从来都不是乖顺至极的家养犬,而是随时可以掀起杀戮之潮的狰狞怪物,然而面对这双眼睛,舒莫却只是抿着唇,一点点压下身体的反应:“换一个。”
贪婪有些不太高兴,他说:“你又拒绝我……”
还不如……他想,还不如他现在动手,自己夺取。
“现在不行。”舒莫说道:“你……总得给我一点准备时间,让我想想。”
听到这番话,贪婪抬起脸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听到狩猎信号的野兽,他舔了舔唇:“准备?”
舒莫却首次回避了他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贪婪眯着眼看着他,那神色看上去显得有些陌生,更像是和另外一个人重合起来,但下一秒,贪婪睁开眼睛,眼中的暗色消失,他说:“那好吧。”
贪婪伸出手,他说:“那么,贪婪要吻你。”
“舒莫,你之前和其他人接过吻——其他人有的东西,贪婪也要有。”
“我要你吻我。”
紫发男人这么说道,他用鸢紫色的眼眸望着面前的黑发青年,舒莫喝了口茶,看向他,两个人对视着,贪婪勾起唇笑起来,下一秒,他看着舒莫好像叹了口气般,从位置上起身,接着,黑发青年朝着他的方向靠近,贪婪微微抬起脸,一双眼里满是面前的人,接着,他看着舒莫低下身,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神弯下腰,主动靠近他,黑发青年英俊的面孔朝着他靠近、完美、神圣,在贪婪的心中胜过其他一切,舒莫的气息凑近了,让人目眩神迷,这身上带着好闻香味的青年靠近了他,接着,舒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下一秒,贪婪的眼眸骤然变成横瞳,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擒住了面前的人,接着将人按在桌子上,用力咬住了他的唇。
接吻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行为,甚至在某种时刻,比起性本身更能代表爱。
舒莫或主动或被迫地和其他人接过吻,那些人都是不同的人,性格也有各自的不同之处,但他们的吻给舒莫的感觉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一致了起来。
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般的接触和贴近,在触及他的唇后,便是缓慢地深入,再然后,就是画风骤然一转,犹如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和侵略。舒莫被按在桌子上,骤然忘记了该如何呼吸,上方的贪婪地夺取着他的呼吸,比起舒莫,贪婪甚至才更是那个眼角发红,呼吸加速的人。
他纤长的眼角轻轻颤动起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显现出他的投入和激动。男人甚至是在撕咬着舒莫的唇,真奇怪啊,明明舒莫接过吻的人只手可数,但他们给他的感觉却几乎一模一样,是将手指按在他的身上,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和逃离都不允许的强硬和霸道。
贪婪重重地按住身下的猎物,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身边都是舒莫的气息,嘴里、身下,仿佛他的身边,整个房间里都塞满了舒莫的一切,接着被他一口又一口咀嚼着咽下。他吃得有些急了,舒莫的唇都被男人咬出了血口,那血口又被反复舔舐。
但就算是这样,黑发青年被吻得痛了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微微皱起眉,然后伸出手回抱住贪婪,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仿佛收到了某种安抚和刺激,贪婪的眼睛一红,神色变得越发不满足起来,好乖、好甜,他看着身下的人想,舒莫怎么会这么好?被他咬住也只是微微皱起眉,并没有任何想要挣脱的意思,简直是微微仰起脖子,任由自己的一切被人索求一般,贪婪甚至能够看见青年眼中的温柔神色,像是在对他说:
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宽恕。
好乖,他紧紧地握住身下的人,感到了稍稍的满足,然而这一瞬间的满足却犹如某种导火索般,只会在接下去引发更加浓重、更加恐怖的贪婪。舒莫甚至感觉自己舌尖的血味都被吮干了,对于贪婪的一切粗暴行为,他都表示了难以形容的宽容,但这不代表对方将手往下伸去时他还可以无动于衷。
舒莫闭上眼睛,英气的眉轻轻皱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就望见了一双完全猩红的眼眸,那一瞬间,舒莫对上那双眼睛,就看见贪婪缓缓笑了起来。
仿佛被野兽锁住喉咙一般,舒莫开始挣扎起来,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他,接着按住他的脖子,让他只能被迫接受:
“贪婪好喜欢你啊,舒莫。”紫发男人将脸凑在他的肩膀上,撒娇般地蹭动着,他的脸完美地像是一张古典画,眼瞳猩红,急躁、尖锐的欲//望在其中犹如狂躁的鼓点般跳跃着,对于野兽的一再纵容,换来的就会是欲//壑难填。
“贪婪想要你,”紫发男人开心地笑着:“让贪婪拥有你,舒莫。”
回应他的,是舒莫闭上眼睛后的一声叹息,下一秒,舒莫眼神一厉,手刚刚还显得犹如引颈受戮般的黑发青年扬起手,对准面前的这颗大脑袋,接着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
可能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贪婪身体一僵,感觉头顶嗡嗡的,不疼,但是却犹如平地惊雷一般,起到的主要是个警示的效果,其威慑力就仿佛父亲手中的七匹狼般,随时都有可能把犯了事的孩子如同螺旋一般抽出残影。
综上所述,贪婪有点被打懵了,下一秒,舒莫看着他,突然又拍了一巴掌:“还不下去?”
那双猩红的眼眸凝视着他,贪婪的样子犹如一匹正在狩猎,且不愿离去的巨狼,但或许是看出了舒莫眼中的坚决,这漂亮的庞然大物舔了舔唇,那上面还有舒莫的血,香甜的味道刺激着他,但望着舒莫的手,贪婪最终还是选择了起身,主要是被打头还挺晕的。
他有些不甘心,还想要趁着舒莫不备继续行动,但青年却当机立断,选择将贪婪推出了房间,并咔嚓一下地锁上了门,紫发男人盯着眼前关闭的大门,猩红的眼眸逐渐变得清澈起来,这扇门对于他来说薄如纸片,但是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舒莫……”
门口传来了哀怨的声音:“舒莫……”
屋内的黑发青年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窗户,觉得天色已晚,是时候该睡觉了。
他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好好睡一觉,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就好像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有点难受。
但他到底忘了什么东西?舒莫努力思索着,他好像没有忘记什么啊,这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的感觉,让舒莫开始苦思冥想起来,他不断地回忆着,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突然一瞬间,青年想起来了一样东西:
@真理的代价。
你在哪里,去了哪里,还回来吃饭吗?
想到那本给他带来了极大痛苦和羞耻的书消失不见,舒莫的心莫名慌慌的,他努力回想,最终意识到在那一天实验所出事的时候,真理的代价就已经不知所踪。
但他最近实在太忙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想起这茬。
想到那本书消失不见,舒莫先是心中一紧,之后有种莫名的遗憾和解脱,真理的代价虽然给了他许多帮助,但舒莫仍然感觉对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面前其他污染物时的感觉不太相同,但真理的代价又确实对他十分恭敬。
这些微小的不对劲挤在一起,让舒莫对它有种说不出来的警惕,他想,不管它是不是去骚扰其他人了,现在真理的代价不再缠着他,也是一种好事。
即使对方的预言能力看上去再强大,但获得什么,就必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舒莫不知道它究竟想要索取什么,但那东西必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舒莫走到窗边,准备关上窗。
在这个时候,一本通体黑红,书页一片猩红,犹如心脏般鼓动着的书本无风自动地翻开,它的封面漆黑,细细看去,还有恶水般漆黑邪恶的色彩一闪而过,书页内部满是血丝,在其封皮上,一个名字缓缓浮现。
‘舒莫’。
下一秒,这本书化为一颗种子,被飞到此处捕食的一只小鸟叼起,在飞起的那一瞬间,这只鸟的眼珠在瞬间变为黑红色。它在中途改变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在飞到一栋房子前的时候,舒莫突然看见窗户上落下了一只小鸟,对方歪着头看着他,准备关窗的舒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就看见那只小鸟落到他的面前,黑红色在它眼中褪去,接着,一本漆黑的书本突然出现,将它一口吞噬。
“……?”
舒莫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消失不见的O-09-IO-真理的代价就在这一刻,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本通体漆黑的书籍在舒莫想到他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他的手心,犹如命中注定般,猩红的书页缓缓翻动着,周边涌出的触须回到了书本内部,真理的代价又再次变回了舒莫熟悉的那本笔记,它在舒莫的手中缓缓飞起,似乎在凝视着他。
舒莫看着这本笔记,无声无息间的对峙着,片刻后,真理的代价在舒莫手中翻开,露出上方显露的文字。
【预言:星柱坠毁,群星消逝,月柱将倾,高塔即将迎来月泯之夜。
月泯即将到来,您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月光消散后,其下的污秽将再也无法隐藏。
在高塔的二层,大地之父‘盖亚’的节点交汇处,污秽在此聚集,新的污染物将从盖亚的节点中孕育而出,为新生的全新五级污染物,是灭世前的开端。
警示:‘盖亚’正在逐渐失控,大地的力量开始失衡,若祂彻底被污秽侵蚀,那么整座高内的一切将彻底混乱。】
“……盖亚?”舒莫看着这一段话,感到脑中一阵眩晕,真理的代价很快向他说明了盖亚是什么,如果说高塔的支柱是高塔内重要的一部分,是撑起这个庞大高塔的支柱;那么‘盖亚’便是高塔的地基。
盖亚是大地之父,祂几乎从不现世,就算是支柱,也基本不会遇到祂,因为祂更像是一个概念化的存在,一个只存在于书籍中的符号。
祂的存在维持着高塔的基本稳定,重要性只在柱神与日柱之下,然而现在,盖亚却要因为污秽的侵蚀,而逐渐转变成一个恐怖的污染物……?
而除了盖亚本身以外,祂的节点处,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全新的五级污染物正在孵化,看到这里,就算是舒莫都几乎要眼前一黑,污秽侵蚀……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污秽?
污秽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污秽,和这么多的污染物!
舒莫几乎快呕血了,他被这个消息刺激得大脑神经突突地跳,片刻后,或许是知道舒莫不会丢弃他,真理的代价缓缓翻过一页后,接着落在了他的手上。
【您可以相信我。】
真理的代价是如此说道:【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会站在你这边的,舒莫。】
第66章 “这是贪婪送给您的礼物。”
二层南区,雨下得很大,近海的渔民正急着将沉在水里的渔网捞上来,这艘小船在水中浮浮沉沉,有浪花不停地拍打着船面,激出一阵阵晶莹的海水,整个大海仿佛陷入了某种狂怒一般,就连天空中的乌云都在发出低沉的闷雷声。
渔民只感觉今日运气不佳,他已经出海数十年,却是首次遇到如此恶劣的天气,在半个小时前,这片海域还风平浪静,现在却犹如一艘巨船撞上了冰山一般,局势急转而下,却不可挽回。
海浪阵阵地拍打着,甚至掀起了数米高的水浪,渔民看着这一幕,在那一瞬间,甚至惊愕到失去了呼吸,他怔怔地望着前方的这一幕,双腿止不住地打着颤,这是对大自然、对大海最本能的恐惧,在那海浪之中,一道浑身布满鳞片的身影若隐若现,下一秒,一阵甜美的、温柔的歌声传入了渔民的耳中,刚刚还显得恐惧到发抖的人突然在一瞬间失神。
小船如一枚树叶般在海中漂浮着,渔民不顾颠簸,走到了船边,他抬头望向看去,在那一瞬间,男人望见了船下的东西:那是密密麻麻,犹如沉在水中一般在海底抬起脸仰望着他的黑影,一具又一具狰狞的尸体沉在水中,它们都有着相似的面孔,就是它们伸出手,拍打着小船,并在此过程中不断掀起海浪。
在碧蓝色的水下,是压抑到犹如梦魇般的漆黑,仿佛一个深渊,无数的尸体在那一瞬间看向渔民,男人的耳边传来悦耳的歌声,一条条手臂缓缓伸出,下一秒,渔民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满是鳞片的手掌。
随着一阵水声传来,渔民被拽入海中,成为了尸体的一员。这海浪越来越高,从一开始的一米、两米、再到之后的近乎几十米高,刚刚还在海边的人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在水下,一道道满身鳞片的身影发出轻笑声,下一秒,海浪猛得扑向四方,将眼前的一切完全吞没,并咆哮着一路涌向城市内部,造成无法抵挡的海啸和洪灾。
二层东部,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嬉笑声,以及似乎是大剧院中观众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一具尸体伴随着大量财宝和黄金从下水道中冲出,他的肤色苍白,脸颊隐隐开裂,犹如内部开裂的罐口般映出宝石般七彩的光泽,他穿着生命工厂的制服,脸上还带着实现夙愿般的虚幻笑容,让人只能联想到幸福和快乐。
细细看去,他的头发仿佛黄金织成、眼珠为钻石所刻,手上、脚上也都嵌满了各色的珠宝,在肮脏的污泥中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蛊惑着路人一样,一群人不由自主地向着这个方向汇集而来,在看见这具尸体后,所有人的呼吸一窒,他们的眼中都泛出了金色的光泽,控制不住地朝着他的方向奔来,伸出手,开始撕扯着尸体的躯干。
“这是我的!”
“不,是我的!”
一群人争夺起来,尸体很快便被扯得七零八落,隐约有惨叫声隐隐出现,但从血肉之躯中掉出的珍宝完全让路人失去了理智,在他被彻底撕碎的一瞬间,一个八音盒落在了地上,并随之放出了悦耳的旋律。
在他们的眼前,一个华丽完美的大剧院熠熠生辉,其中的歌者站在黄金和宝石中歌唱、小丑站在台上发出狂笑、戏剧演员穿着华美的服饰来回走动,台下的观众们发出整齐的喝彩声,这一幕近在眼前,一位年轻的男人无法克制地伸出手,接着,这座大剧院便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之中,并在那一瞬间,将整座城市的所有人拉入领域。
在这一刻,O-16-NM-塞壬的诅咒;O-17-FG-荒诞戏剧;O-18-YU-族群本能;一同现世,这三个污染物,皆为五级污染物,并同时为集合体,在一个污染物的领域中,同时存在一个及一个以上的五级污染物共存,除去最强大的五级污染物外,剩下的四级与三级污染物,也数量众多。
仅仅是它们诞世的那一瞬间,就有三座城市被毁灭,其中生活的人们也化为灰烬,整个城市化为空城,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其中的一些人或许只是被拖入了领域,并未死亡。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三座城市内都驻扎着生命工厂的支部,而当灾难来临时,其中的一些员工也当即死去,生命工厂的人负责人以及审判所的主教很快便赶到了现场,但就算是已经对各式各样的怪物司空见惯的他们,也被面前的画面所震撼了一瞬。
“……司政。”生命工厂存活下来的员工从废墟中爬出,第一时间拨通了司政的电话:“我们,该怎么办?”
“哦?发生了这种事?”男人的声音显得极其沉稳,甚至于好像早有所料一般:“到了现在才爆发,已经很不错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到了他的话,员工眼瞳紧缩,不知为何,他感觉对方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惊讶,淡定的几乎不正常。
身后的废墟,正在城市肆虐的怪物,以及死里逃生的惊险,让员工不受控制地问出了这句话,司政并无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动怒,只是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们在事故发生时,回收了支部的‘核心’吗?”
员工久久没有回话,司政的声音冷了一些:“有吗?”
“……我们来不及回收,支部的负责人就被吞噬了,我不清楚核心在什么地方。”员工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司政没有回答,良久,男人才叹息了一声:“那就没有办法了。”
“司政大人……我的同事可能还在里面,求求您救救他们。”
“审判所的人很快就会来回收核心。”男人温和地提示道:“你可以向他们求助,他们会需要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不等员工继续说些什么,通讯便被挂断了,浑身狼狈、脸上还沾有血水的员工站在雨中,身体被逐渐打湿。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什么声音,一柄长枪突然抵在了他的背后,男人僵硬地转过脸,就看见一位主教站在身后,示意另外一个人将枪放下:
“我们要温和地对待他们,这些人都是主的羔羊。”
主教看上去笑眯眯的,他看着面前的员工,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你就是生命工厂支部的幸存者?”
“我是。”员工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声音还有点哆嗦。
“可怜的孩子,我们来帮你了——1号,快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你吓到他了。”
脸上有着狰狞伤疤的男人退后一步,主教怜爱地看着面前的人,那目光让员工打了个寒战:“我想,你一定知道生命工厂的支部在哪里,并且记得内部的构造图吧?”
“你们想要回到支部里?那里都是怪物。”员工退后一步,不停地打着哆嗦:“那些噩梦一样,恐怖的、狰狞的怪物……我……我绝不会回去!”
“这位信徒,你不必畏惧,你只需要敬仰吾主,就可以得到救赎。”
主教耐心地劝解,员工却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幕,从支部的各个区域爬出的,无处不在的狰狞怪物,一只只机械飞虫向着他飞来,在它们面前的所有东西都被其啃食,员工打着哆嗦,眼珠通红:“我不会回去!”
“唉,那就没办法了。”主教无奈地叹息一声,接着,他伸出手,无形的触须从他的指尖伸出,员工发出了气竭般的嘶嘶声,什么东西在他脑中蠕动的声音传来,他飞在空中,头颅中钻出了触须,主教看着他,接着嫌恶地擦了擦手后,又恢复了和蔼的模样:
“来,带我们回到生命工厂,去回收那里的核心吧。”
“是,主人。”男人落到地上,摇摇晃晃地朝着身后的建筑走去,在那里,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巨型虫巢内发出了整齐的嗡鸣声,如同机械般冰冷,又似虫群般让人毛骨悚然。
普尼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
瓢泼大雨之中,一道一头紫发的身影朝着庄园走来,赫尼亚家主大人门亲自迎接,普尼亚便看见了一张脸。
那是他所见过的,最完美的脸,无法用言语形容出他的美貌,那拥有一双漂亮绿眸的身影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
就算是歌剧院中最富有盛名的歌者,都无法歌颂出他的容貌,普尼亚在那一瞬间便被那张漂亮的脸惊到摄去了魂魄般,只记得看着面前的人,他想,这就是传闻中的七罪吗?
……好漂亮。
普尼亚想,他曾经也被剧院中的皇后所震撼,但比起面前的人,对方却又什么都不是了。就连赫尼亚家主都被其惊了一瞬,直到来人走到庄园中,在看了一眼黯淡的天空后,就突然望向了普尼亚,接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男人站在雨中,整具身体都被打湿,天空中落出的惊雷就劈在贪婪的身后,对方的一头紫发在风中吹拂,那双漂亮的绿眸凝视着普尼亚,贪婪突然伸出手指向他,接着问道:
“你……是谁?”
他的眼神在普尼亚的脸上转过后,眼瞳突然变成了压抑的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