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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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你再说!”李淼淼却还在生气,他把脑袋高高昂起,俯视怒目将每个人的脸都瞪了一遍。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人?!李淼淼喊得几乎撕心裂肺,喊着喊着,他掉了一颗眼珠子下来,他气愤至极,抬手把另一颗也给抠了下来,用力地砸到陈巴赫的脸上。
陈巴赫哀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李淼淼的脸上只剩下两个黑黝黝的眼眶,鲜血顺着洞口狂淌而下。
等不及其他人反应,他继续怒极,两只手一块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发出动物类的嚎叫。
然后,他直接把自己的嘴朝两边撕开,两条颊肉甩来甩去,甩了李小毛一脸血。
一群人再也坚持不下去,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跑去。
楼梯太过于漆黑,除了江橘白没摔倒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滚了一遍。
喘着大气停下来时,每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身上不是土就是李淼淼的血。
头顶上方,李淼淼的嚎叫消失了。
可那道脚步声却愈发响亮。
不用想,李淼淼肯定已经没了。
想到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同一种表情。
诚然,他们平时是爱吵,江橘白虽说跟他们算不上熟,可同是一个村子,谁家有个什么事儿都是互相帮衬,私底下是什么样暂且不说,明面上基本都还保持着和气。
再说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这么惨死在自己眼前,他们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许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在如鼓点般的脚步声当中,名为恐惧的情绪逐渐拔得头筹,最终攻占了他们整个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江尚蜷缩在墙角,他头顶有一个小壁灯,灯泡表面都是积年的污垢,使得灯光灰蒙蒙的,可这也是这里唯一的光亮了,算是现在唯一能给人慰藉的东西了。
在他的旁边,李小毛和陈巴赫与他抱团,三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惊惧和不安。
江橘白盘腿坐在地上,他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陈港则站在他的旁边,陈港时不时抬头朝楼道上方看一眼,那东西会下来吗?
眼前是摇曳的长明灯,江橘白呆呆地看着,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全打湿了。
江橘白想起江祖先说的,人和鬼之间天生便存在着一道屏障,这使两方可以相安无事地相处。可如今,这道屏障显然是被打破了,他们能看见鬼,鬼也能杀死他们。它已经杀了李淼淼,让李淼淼以那样的惨状死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江橘白仰起头,他此刻多想时光回溯,那样在江祖先非要传授给他法术的时候,他一定好好学,而不是不屑一顾。
“小白,我们怎么办呀?”李小毛小声呼喊,“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陈港也坐下来,“你别想了,如果它真的决定要把我们全部干掉,那就肯定不会让外面的人发现我们。”
“我们喊救命呢?!”
“难道我们刚刚没有大喊大叫?你看外面有一点动静吗?”
江橘白摸着手腕上的铜钱,“那东西把我们困在了这儿,但是从李淼淼死了之后,它就只是在我们头顶,它没有下来。”
陈港蹙眉,"它想熬死我们?"
“变态啊!”李小毛把自己死死抱住,“我又没招它,我也没揭它的棺材,没拿它的钱,我什么都没做!”
听见李小毛说自己没拿它的钱,陈巴赫目光出现些许地不自在,又很快调整了过来,他附和李小毛,“是啊,我们是无辜的。”
“你无辜个屁,你把它的棺材打开了!”李小毛嚷嚷道。
“你喊什么?”江尚还是护着自己人,“灵堂难道不是咱们一块儿进的?你凭什么觉得就是我们打开了它的棺材的缘故,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一起吵到它了呢?”
李小毛嘴巴没那么利索,他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低下头,一脸黯然。
江橘白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问:“陈巴子,那块金子还在李淼淼手里?”
陈巴赫胡乱点了下头,“应该是吧,要不是在李淼淼手里,李淼淼怎么会被第一个盯上?”
“几点了?”江橘白又问陈港。
陈港算是他们里边家境比较好的,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使劲眯着眼睛才看清表盘上的数字,“九点一十五。”
江橘白眯起眼睛,“我们几点到的徐家?”
陈港看着江橘白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八、八点二十左右?”
“不对,”江橘白拿着长明灯站起来,“这么久才过去一个小时,按照正常来说,现在应该差不多快十一点。”
其他几人的表情在听见江橘白说的话之后变得更加难看。
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时间停止了流动,他们被完全封死在这里。
李小毛眼眶里流出眼泪,他无助地看着江橘白,“小白,我们还说要一起去大城市见世面呢,我们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儿吧?”
江橘白拿着长明灯站了起来,“行了,原地呆着也是等死,我去转转。”
去转转?
去转转!
这时候有什么好转的?
没人敢跟江橘白一块儿去转转,江橘白也无所谓,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人跟着,他还嫌烦。
少年使用长明灯开路,开始打量这座明显有些年头的地下室。
江家村种橘子,徐家镇种柚子,多年如此,十年前,家家户户都爱挖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其实就是一个深十几米的土井,用来存放橘子柚子,大有作用。
后来条件变得好些,徐家镇的生意蒸蒸日上,家家户户开始用上了抽湿器那些高科技玩儿。
像土井那样的东西,早就摒弃不再用了。
可这也不像土井,土井全是土,或是裸露在外的岩石,而且距离地面十多米——眼前这地下室,距离地面绝对没有十数米,而且显然还装修过,刮过墙,也用水泥涂过地面。
江橘白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东西,他已经走过去了,又退回,将长明灯送过去。
眼前涂抹得十分粗糙的墙面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有不少人,想来不止一家,而是兄弟姊妹全拍上去了。
勉强看清过后,江橘白才发现,这上边基本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坐在中间的是徐美书的老娘,也就是这次过大寿的老人,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儿子女儿,以及她的孙辈们。
江橘白几乎快要贴上了相框,他不敢错过每一处细节。
终于,他有了一个发现,在到处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人的脸是模糊不清的,模糊程度就跟上方灵堂的遗照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一样——哪怕完全看不清五官,也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温润笑意。
所以这里的灵堂,会有可能是全家福里没有脸的这个人的吗?
这个人是谁?
江橘白将长明灯收回到眼前,昏黄的火光将他的脸氤氲得没有了平时的桀骜不驯,他眼尾有些微微往下,面无表情时,瞧着是容易让人产生怜爱感的。
深想了半晌,江橘白一无所获,只得继续往前。
很快,他就有了更多的发现,墙上那张全家福只是一角。
这里居然被安置成了一个酷似卧室的小房间。
被书本挤得满满当当甚至压得变形的书架,一旁的书桌上还摊开着作业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书往后翻了一页。
再旁边则是一张铁架单人床,被子是素净的深蓝色,只是很薄,像纸皮一般薄。
江橘白小心翼翼地朝书桌走过去,他用长明灯照明,伸出手,碰上了书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稍稍放心些许,他才开始翻动眼前的书。
翻了几页,江橘白的表情就开始变了,他弯下腰,脸上的表情凝重,翻完了快一整本,他直起身,不可置信,“我靠,谁他妈成绩这么牛逼?一道错的都没有。”
空气中的诡异感好似消散了一点儿,但也就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间。
很快,翻到最后一页,作业本合上,江橘白看见了深刻在书桌上字:我,希望他们都去,死。
字刻得相当深,不是单纯浮在木头那层木皮上,而是深刻到了木板之中。
在摇摇晃晃的灯光之下,这几个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紧了江橘白的咽喉,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他从这几个字里面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充满血腥味的恨意。
这下江橘白彻底知道了,他们碰上的不是什么被逼无奈而杀人的良善之辈,而是一只会无差别杀死他们所有人的恶鬼。

第6章 误入灵堂5
江祖先没遇上过恶鬼,他都是听哪位大师说的,或是在书上看见的,他就是个半瓶水,晃荡的时候还能直接把本来就不算多的水从瓶口给晃出去不少。
更别提教江橘白怎么应对眼前这种情况。
不过在这之前,就算江祖先教了江橘白,江橘白也会嗤之以鼻。
缓了缓,江橘白弯下腰,想要多找一些线索。
江橘白把桌子上的课本全翻了一遍,学的内容跟他学的是一样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也记不太清了,因为他根本没认真学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中具体学了些什么。老师只对学习好的上心,像江橘白李小毛这样的,在老师眼里全是电子厂预备役。
身后阴风阵阵,明明是不可能有风的密闭空间,江橘白强迫自己忽视一切的诡异之处,将课本翻到第一页。
课本主人好像没有在书本上写自己名字的习惯,江橘白在每一本上面都没有找到名字。
书架上呢?
江橘白又去翻书架上面的书。
眼前基本都是课外书,还是江橘白从来不会看更加不会买的课外书,可面前这些书,看起来都像是被翻阅过无数遍,有一部分书里还夹着便签,做着详细的笔记。
难怪成绩那么好。江橘白忍不住腹诽,反正自己是绝对看不下去的,他连别人发给他的信息太长了都没耐心看完,更别提书上这些晦涩难懂的长篇大论。
在抽出一本黑色书封的全英文书籍时,挨着它的位置,被带掉了一张卡片下来。
江橘白左右看看,弯腰把卡片拾了起来。
上面写着一行字:徐栾,我们一起考去最好的大学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这个地下室是徐栾在使用?住在这里的人是徐栾?可徐栾明明在上面也有房间啊,为什么还要住在这么憋闷漆黑的地下室?
而如今,徐栾已经死了,他死在了他自己的床上,江橘白之前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显然刚死不久。
那灵堂是为他准备的可能性就极小,江橘白捏着卡片想道,总不可能是徐美书提前预料到了自己儿子会在今天晚上去世,所以提前给儿子把灵堂准备好了。
江橘白举着灯,回到那张全家福面前,在脑海中,他试图将晚上看见的那张脸,与照片里没有脸的男生融合到一起。
没有违和感,就好像徐栾如果没有死的话,他应该就是这副模样。
身侧的漆黑似乎没有尽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殆尽,只有头顶的脚步声未曾停下来过哪怕一刻。
漆黑也分很多种,平时的漆黑,灯是可以驱散它的。
可此时却不能,江橘白能感觉到那股黑暗正在朝自己围拢,压缩着灯照的空间,即使江橘白脚下是亮的,可当他将手伸出去时,他便看不见自己的手了。
江橘白正在被吞噬。
少年仓皇转身,毫不犹豫将长明灯放在了床头,被烧热的灯油溅了几滴到他的手背,他顾不上管,直接掀开床上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如果想要杀死他们的“人”是徐栾的话,他现在躺到徐栾的床上,徐栾总……
下一秒,江橘白感觉到一股冷意顺着他的脚踝蜿蜒而上,他的身体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发热,于是越发显得那股冷意存在感十足。
江橘白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被剥夺了,他连眼睁睁都做不到,因为他根本看不见对方。李淼淼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杀死他的人的模样。
濡湿的冷意沿着小腿上来了,它毫无阻碍地钻进少年宽松的裤管,江橘白小腹被冻得冰凉,他逐渐开始感觉到一股朝他身体而来的压力,他的胯骨上仿佛被放上了一吨铁,他听见自己骨骼似乎在变形错位,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淌下,他眼睛变得通红。
就在这时候,他想起来了!
他在心里快速地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当江橘白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也开始迎来那东西时,他在心里破口大骂,可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对付对方。他不是道士,连个神棍也不是,他就是案板上的一块鱼肉。
对方掐住了江橘白的脖子,那不像是一只手,那像一条冰凉的锁链,从江橘白的喉管朝两边延长,最后缓缓收紧。
数不尽的氧气从肺部跑空,呼吸变成了目前最为奢侈的一件事情,在眼前已经在闪烁着黑白混合的雪花阴影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也能发出声音了。
江橘白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他拼命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濒死的气音,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大汗淋漓,却还是无法撼动对方半分。
江橘白甚至觉得,它是故意在最后一刻解开了对自己的桎梏,让自己得以为了活下去而拼命挣扎,而它可能最想看见的就是临死之人挣扎求生的狰狞样子。
“徐……徐栾。”江橘白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他不知道藏在这座仓库里的东西是不是徐栾,他只是猜测,他根本没有把握,他只是在赌。
地下室的黑暗前所未有的浓重,长明灯分明就在床头摇曳着,可江橘白的余光却只能看见那一簇火苗,它的光线全部被吞没掉了。
脖子上的力道忽的松了一瞬。
是徐栾!这个东西就是徐栾!这里的灵堂也是徐栾的灵堂!
江橘白大口呼吸了几次,他语气急促地说道:“徐栾,如果是有人害的你,我可以帮你,我愿意帮你。”
拢近的漆黑出现了隐隐的血腥气,江橘白似乎闻到过,在过年杀鸡杀鸭后,漂浮在空气里的味道,不仅血腥味,还有内脏的腥气。
忍着作呕的冲动,江橘白张惶的眼神胡乱扫视着,不敢停下说话,“我们是一个高中的,我叫江橘白,隔壁江家村的,我们家就挨着苏道河有漩涡的那一段,我们只是不小心闯了进来,我们没有恶意。”
江橘白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黑暗处,眼神没有找落点,眼神还残留着惊怖的神情,“你能让我们帮你吗?”
对方随时有可能动手杀死他,以可能会非常荒谬的理由。
江橘白知道自己不能用人的逻辑去解读“徐栾”,可对方既然还能因为自己的名字而产生犹豫,那就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起码,“徐栾”的人性还没有彻底消失。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空气中难闻的味道越发深浓,冷意已经缠遍了江橘白的全身。
“徐栾”是没有继续掐他的脖子了,他是可以不用窒息而亡了。
但是,那股冷意已经浸穿了皮肤,他血管里的血液流速变慢,他骨头冻得发疼,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也逐渐冰封。
江橘白的面色已经变成了青白色,他手握着床头的铁架,艰难地坐起来,咬着牙说:“你的一切要求,我都答应,别杀我。”
这十几年,他没怂过,可能是由于之前他对上的都是人。
可这次,他对上的是鬼。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鬼认怂不算认怂。
本来已经消失在脖子上的桎梏忽而又出现,这次是从后面出现。
江橘白的脖子被迫昂了起来,他的视野中,仍是一片漆黑,可那漆黑似乎幻化成了柔软的发丝,慢慢垂落在了江橘白的脸上。
难闻的味道似乎消散了些许,味道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柚子花香气冲淡,柚子花的香味喧宾夺主,驱散了所有的血腥气,却比血腥气更使人感到头晕目眩。
少年的身体靠在床头,他裸露的脖颈仰成一个任人采撷的弧度,他倔强发狠的表情逐渐被香气影响,变成了像一只刚出世的小动物那般懵懂无知,他呆呆地看着眼睛上方。
在他身后,他的肩膀上,一条纤长的黑影早已经像锁链一般桎梏住了他。
它发出低哑、含糊不清的声音。
“好,”它的声音传至江橘白的耳畔,江橘白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它看似温柔地抚摸着掌下少年的脖颈,“那你准备怎么帮我啊?”
“我们要不要去过去看看小白啊?”李小毛不停朝江橘白去往的那个方向张望,脸上写满了担忧。
陈港坐在原地,也看着那个方向,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光看着就让人心底无端升起恐惧。
他想了想,说道:“要是遇见危险了,小白自己会回来的,我们还是都待在一起不好,要是分散开,不正好让那……它逐个击破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李小毛还是担心,“但是小白不就是一个人吗?”
没人回答他。
李小毛催促,“陈港!”
陈巴赫嘁了声,“他刚刚走的时候没见着你跟着去,他都去了这么半天了,你倒知道放炮了。”
李小毛的脸涨得通红,他只是因为不太聪明,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们此时处境危险时,他还沉浸在李淼淼造成的惊惧当中,如果他当时反应能快点,他不可能会让小白一个人离开原地。
看见陈巴赫脸上讥讽的表情,李小毛终于忍不住了,他朝陈巴赫扑过去,一拳打在了陈巴赫的脸上。
—这是李小毛挥出去过的最轻松的一次拳头。
但李小毛的力气并不大,他又瘦又矮,李小毛是他的外号,就是根据他的外形起的。
陈巴赫高壮的身体朝地面倒去,见他倒这么利索轻松,江诗华“哈”了一声,正要嘲笑,就看见了陈巴赫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了出去。
脑袋和身体分割开后,血液才开始从身体里淌出。
血液淌到了江诗华和江尚的脚下,温热猩红,而脑袋滚到了不远处,眼睛还圆圆地瞪着。陈巴赫似乎和他们一样对此感到不可置信。
江诗华和江尚的表情瞬间变为了惊恐,两人背后是墙壁,他们双腿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蹬,双手无助地在墙上抓挠,“救命!救命!救、救命啊!”
陈港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看向李小毛。
李小毛已经呆滞住了,他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打了他一下,我、我不知道他的头会掉下来。”
“没人说是你干的。”陈港鼓起胆子,爬到陈巴赫的身体旁边,他埋头细看了分离处,哑声说道:“像是刀的切口,边缘的肉层都已经微微发黑,肉发白。他的头应该是早就被砍掉了,只是还放在脖子上面,你一拳头打过去,自然会掉。”
江诗华浑身都打着哆嗦,“陈港我他妈真是佩服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研究什么鬼切口!”
“我们现在出不去,总得找点事情做,不然就只剩下害怕了。”陈港深吸一口气,将两只手放到陈巴赫的身体上,从上摸到下,将每个兜都掏了一遍。
他在对方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一块硬物,他手指一顿,将硬物掏了出来。是那块金子。
“小白之前说,这是含殓钱,”陈港拿着沉甸甸的金子,他摊开手掌,不出意外,还活着的三个人眼中的神色都因为这块金子而改变了,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继续往下说,“他说,这是放在死人口中的钱,我理解为陪葬品,小白猜测有可能因为你们拿了这个钱的缘故,但我觉得多半是。”
江诗华和江尚在听完陈港说的这一番话之后,顿时血色,他们定定地看着这块金子,像是看着一道催命符。
陈港:“李淼淼是第一个拿到这块金子的人,所以他第一个被盯上,接着变成了那副样子。然后是陈巴赫,他们俩都是接触过这块金子的人。”
“那你还拿着它?赶紧的,丢出去丢出去!”江诗华再也馋这块金子了,什么都没他的一条命重要。
陈港把金子朝江诗华和江尚递过去,“你们拿的,你们自己物归原主。”
江诗华和江尚两人立马都往后缩,把头甩成拨浪鼓。
江尚说:“要去你去。”
“我也不去,你就丢地上,我们不碰不就得了。”江诗华紧贴着墙,看那金子的眼神也看鬼一样。
“好,”陈港把金子放在了地上,“你们不去,它也不会找上我和李小毛,棺材是你们揭开的,金子是你们要拿的,你们不肯把金子放回去,说不定,李淼淼和陈巴赫就是你们待会儿的下场。”
李小毛催促,“你们去啊,不然你们都要死。”
江诗华和江尚两人,还是摇着头。
这回,李小毛不敢离他们太近了,他移动到陈港的旁边,离那两人远远的,陈巴赫的身体还横在他们的面前,脑袋就掉落在不远处,空气中的血腥气,就像把他们四个人泡在了一桶血水之中。
“我去还。”江诗华下定了某个决心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抓起金子就往楼上冲。
“等、等等,我也去!”江尚怕自己不参与,还是会被那东西找上清算,忙跟上了江诗华。
估计都不到两分钟,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传来,江诗华和江尚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出现,真的就是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还……还了。”上面根本就没有人,只有脚步声,他跟江诗华拼命跑,把金子塞到纸扎人的嘴里,头也不回地就往下面跑。
此时此刻,江尚如释重负,他拍拍衣袖,“也不是……额…额……”为什么,他不是正在跟陈港和李小毛他们说着话吗?他不应该是看着李小毛的吗?为什么他眼前忽然天旋地转,他为什么又看向了自己的背后?
江尚缓缓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后背、屁股、还有脚后跟。
接着,他身体倾斜,倒在了地上。
李小毛张大了嘴,他刚刚看见,兴冲冲跑来的江尚,脑袋直接毫无预兆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江诗华白眼一翻,直接晕倒了。
李小毛也弯腰吐得昏天暗地。
短短几个小时,就有三个人被杀死,这说明,它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它也并不会因为金子被还回去,就放过他们。
“小白什么时候回来?”李小毛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他撑着地面爬起来,“我要去找他。”
陈港不去,他只能独自摸着黑去找。
江橘白咬着笔头,他整个人都被按在了书桌前,他的身周是浓密的黑暗,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要是李小毛来了,可能根本就看不见他。
少年脸上又是恐惧又是惊惶,还有忍耐着没有爆发的恼羞成怒,他握着笔,眼前是白纸一张。他要给那死东西立一张他自愿帮助对方的字据。
他迟迟没有下笔,脸上那种类似于被发丝刮挠着的冷意又出现了。
江橘白抬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你的名字怎么写的?”
过了良久,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小臂被什么东西扶了起来,他的五指被数道阴冷缠缚,它握着江橘白的手,江橘白的手握着笔,白纸上落下它的名字:徐栾。
江橘白看着纸上那比自己的要漂亮许多的字迹,语气隐忍:“大部分的字我都会写,但是这种生僻字我就不会。”

第7章 误入灵堂6
李小毛摸黑在寻江橘白的路上,他从小在村里跑,腿脚最快,上树掏鸟窝,下河捞鱼虾,几公里的路他快步走下来,气都不带喘的,体力出了名的好。
可现在,他每走一步,都要大喘气一口,脚下的地面也不像是路,更像是随时会一脚踩空的悬崖。
“小白?”
“小白!”
“江橘白!”
李小毛的声音哆嗦起来,他听见地下室回音阵阵,阒无人声的环境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似的。
“陈港?”他回头呼唤,没有人回应他。他分明刚走出去不远,他这么大的声音喊陈港,对方怎么可能一点都听不见。
李小毛双手在身前探着路,他咬牙继续往前走,他明明记得江橘白就是朝这个方向离开的啊。
陈港听着李小毛在叫喊自己的名字,他靠在墙上,微仰着头,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理睬李小毛。反正还在喊叫,反正又没死。
他看着已经慢慢在醒来的江诗华,低声问道:“没事吧?”
刚醒来,江诗华还有些迷糊,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还在地下室,意识到自己几个兄弟都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醒来后的江诗华,手脚并用地爬到江尚身边,在这几个人里面,江尚跟他最亲。江家村原住民原先都是江姓,外姓都是外来的,只要是姓江的,平日里再怎么不对付,却再怎么都要比与外姓人更亲。
“江尚?江尚!”江诗华不知道该怎么碰江尚,江尚的身体是仰面朝上,但他的脸却是面向地面,和身前在同一水平的是江尚的后脑勺。
江尚是单亲家庭,实际上他有个爹,只是他爹在村子里当上了个管理山头的小组长,就瞧不上他妈了,跟村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现在这两人已然过起了小日子,对方早就把自己的原配和儿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江尚他妈就指着江尚吊那么一口气才活得下去,现在江尚就这么没了,他怎么向婶子交代?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江诗华突然惨叫一声,朝楼梯口奔去,跑到半路,他的身体忽然停下。
江诗华疑惑地看着对方。
先掉在地上的是江诗华的上半身,血流如注后,他的下半身也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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