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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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赶生,悄无声息地布置了这么一座极其敷衍的灵堂,到底是在做什么?
“怎么样?”远处,陈港喊话江橘白,"小白,是谁的灵堂啊?"
“不知道。”江橘白看回到遗相,虽然照片里的人面容模糊,但五官大概的位置没有错。江橘白总觉得照片里的人在笑意盈盈地看着周围,他心底微微发毛,走开了。
见江橘白过去了那么久也无事发生,其他人也都大着胆子围了过去,他们研究观察得比江橘白更加仔细。
“为什么照片这么糊?”
“这也太简陋了,什么都没有。”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徐美书在养小鬼?我听说很多有钱人都养小鬼。”
“养小鬼是什么?”
“就是养鬼帮自己做事,但养鬼的人也得给小鬼它想要的报酬。”
“江橘白,你应该懂,你阿爷养阴崽,更厉害。”江诗华嘚嘚瑟瑟地看向一旁的江橘白。
江橘白没抬眼,手指从供桌边缘拂过去,“你找死啊。”
“卧槽!”江诗华突然惊呼一声,他挤开李小毛和陈港,张开双臂扑到了棺材上面趴着,“金丝楠木的棺材!”
“这得多少钱啊?江诗华的眼睛珠子都快掉上边了,他爱不释手地上下抚摸,“太牛逼了,我知道徐美书家有钱,但就这么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死人,居然也能用上金丝楠棺材,啧啧啧。”
“李淼淼、江尚,陈巴赫,过来,我们把这棺材揭开,看里边有没有放些什么值钱的东西。”江诗华借着朦胧不清的烛光,低头研究着棺材板,这棺材用料舍得且考究,不是使用的碎板,而是全成板,碎板拼凑的棺材,哪怕用了上等棺木,也不算真的上上等棺材。
李小毛抱着陈港的手臂,震惊道:“你们是不是疯了?死人的东西你们也偷?”
几人头也不抬,在发现棺材还没封钉,纷纷面露喜色。
“只是看看,有什么的。”
“等埋进坑里,我们再去挖,那岂不是平白多了一个步骤?”
说完,那四人合力将棺材给推开了。
眼见着胆大包天的几人猛地愣住,陈港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陈巴赫说:“这里边不是活人,是纸扎人。”
“江橘白,你快来看!”江诗华一有事就喊江橘白,按照辈分排,他还得叫江橘白一声舅舅,虽然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
棺材里的纸扎人,扎得跟成年人的体型差不多大小,只是要稍微纤细一点,制作精细,惟妙惟肖。
瞧着不是随便请个人就能扎出来的,必定是请了正儿八经的扎纸人,破费了一番气力。
在棺材被打开了一半后,空气中的柚子花香气变得比之前还要浓烈,几乎已经到了熏眼睛的地步。
这里明明也算个灵堂,可不但没有棺木的木质清香,连香灰烛火的味道都闻不到,只有冷冽的柚子花香。
“我不看。”江橘白找了处角落盘腿坐下,屁股猝不及防被一块硬物给硌得生疼,江橘白低骂了句,把手伸到背后,将碍事的那串铜钱从腰上彻底摘下,想丢出去,却又因为怕到时候离开后被徐家捡到,当做证据。
少年在墙角埋首,雪白的脖颈柔软地垂着,他将发旧的铜钱绕上手腕,只能使用单手笨拙地给串连铜钱的红线打结。
已经起了毛褪了色的红线一端微微仰起,像在水中浮动的寄生虫,末端昂起来,在无法看清事物的环境当中,旁若无人地穿过江橘白捻在指间的红线另一端。
最终,一个漂亮的活结成了型。
纸扎人的脸上开了一个口,在嘴部的位置,而口中,正好放置了一块金子。
金子跟铜板差不多大小,只是中间没有做空,厚度约莫比铜板还要厚一点,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也熠熠生辉,闪着亮光。
李淼淼在江诗华朝纸扎人口中的金子伸出手的时候,率先飞快将金子一把抢到手里攥着。
慢了一步的江诗华立马不满起来,“李淼淼,把金子还我。”
“华哥,大家平时虽然都听你的,可好东西谁先拿到就是谁的,凭什么我拿到了要给你?”李淼淼拿到了金子,顿时掌心和心口都激动得发热,连连后退,防备地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三人。
江尚:“见者有份。”
陈巴赫不住点头:“就是啊,要不是我跟华哥说来徐家偷东西,你哪有可能拿到金子?”
江橘白将脑袋靠在墙上,懒洋洋地把不远处为着一块金子快要打起来的四人当一场猴把戏看。
李小毛和陈港在离他们近的地方观看了很久,找到江橘白,在他左右跟着坐下来。
“小白,要不我们也去分点?”那块金子那么大,李小毛真挺馋的。
陈港:“我们还是先出去了再说。”
李小毛舔舔嘴巴,“可是……”
江橘白看着灵堂那一处,长明灯摇摇晃晃,雾蒙蒙的,发着白,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可自他们跑进仓库开始,他便觉得这里边的温度都要比外面低上许久,并且不仅是温度的区别。
“含殓你也敢要?”江橘白淡淡道。
李小毛呆了呆,陈港朝江橘白那边挪了一寸,“含殓是什么?”
江橘白想了想,“死人嘴里的钱,也叫噙口钱,口含钱。”
"做什么用?”
“希望死的人转世投胎了下辈子有钱花。不过我在我阿爷的书上看到,大部分人使用的都是铜钱,或者直接用剪纸剪一枚铜板用,还没见过用黄金的。”
那四人已经争得面红耳赤快要动起手来了。
李淼淼还死死攥着那块金子不肯撒手,一根长长的红线,从他手中地金子垂至地面,红线末端连接着一枚扣子。
李小毛也看见了,发出疑惑的声音,“咦,为什么会有颗扣子?”
“怕钱掉进死人的肚子里,用红线捆住,另一头系到口子上,”江橘白打了个哈欠,“看来他们是把人家的衣服都拽烂了。”
听到这里,李小毛和陈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会遭报应的吧。”
江诗华、江尚、李淼淼、陈巴赫四人终于在灵堂那处为了金子打了起来。
中途,他们不慎撞倒了供桌,水果滚了一地,饭菜撒了一地,香炉也叮哐一声摔出去老远,空气中浮上柔软温热的香灰……
不太妙的一点是,桌子打翻,长明灯也翻在了地上,正燃烧着的灯芯被灯油一淋,立即熄灭。
“你们要打能不能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打?”陈港烦躁地说道,“徐家的人估计正找着我们,你们搞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告诉他们我们就藏在他们家仓库里?”
那边的动静终于慢慢小了下来。
“那行,”江诗华从嘴里吐出口血沫子,“李淼淼,你等着我出去了,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反正金子是我的。”
江橘白的声音响起:“先把人家的供桌扶起来。”
江家村徐家镇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信鬼神,只是信,不一定害怕。
四人尽管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摸索着去找桌子,过程中,不小心撞上好几回,江尚喊了一句,“能不能把灯打开?”
陈港冷静地开口道:“不能开灯,要是开灯,徐家的人就知道仓库里有人了。”
江橘白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他有点饿了,早知道在前院吃顿席再说。
李小毛的反应则跟江橘白的悠闲截然相反,他的脸色在陈港说不能开灯之后变得煞白,上下齿关碰撞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李小毛你发什么颠?”陈港转向他。
李小毛甩甩脑袋,看向了江橘白,说话时牙齿打着颤,“小、小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后院翻墙进来的时候,那时候,仓库的灯全部都是亮着的……”
江橘白睁开眼睛,慢慢直起了上身。
不远处,那四个人还在骂骂咧咧地捡散落一地的贡品,因为是摸着黑在捡,时不时就会撞到仓库里本来就存放着的杂物。
李小毛咽了咽口水,又去看陈港大概所在的方向,继续说:“我们三个翻墙进来之后,我从一楼的窗户往仓库里边看,当时我还说为什么从外面看仓库明明都亮着灯,但看进去却是乌漆嘛黑的。但你跟小白看了后,却说是我看错了,仓库里的灯是亮的。”
陈港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骤变,“对啊,现在我们不就在仓库里么?那为什么没有灯?”
江橘白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一边看着不远处那几个弯着腰忙活的模糊影子。
1个,2个,3个,4个,5个……江橘白眼皮一跳,江诗华他们不是4个人吗?为什么多出来了一个?

第4章 误入灵堂3
但好像只有江橘白看见了,还是其他人完全没注意那个多出来的人,不,或许那不是人。
可如果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呢?
江橘白眨了一下眼睛,那道多出来的白影消失了,在那边吵吵闹闹的依然是江诗华四人。
“鬼是一直存在的,只是我们看不见它们而已。”这是老神棍江祖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年轻的时候时常走街串巷地给人算命施法,只是发挥时有不稳,时常弄巧成拙。
谁家有个什么事儿,宁愿出村去找,也不用他。
江祖先的一身“本领”没了用武之地,结婚生子后也遭老婆儿子儿媳讨厌,他独自住在阁楼上,和他那一大箱一大箱工具和工具书作伴。
江橘白对他也没什么感情,但家里农活忙的时候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无事可做,就爬上阁楼和江祖先呆着,看江祖先的书,玩他的那些破碗破法器。
耳濡目染,江橘白也还是习得了一些东西。
在这之前,他从没把江祖先说的那些放在心上过,从江祖先口中听到的经历,他也全当睡前故事听的——直到刚刚出现在眼前的那个白色影子,细长、柔软、缥缈。
那一定不是人。
而一旁没有过这类经历和经验的李小毛和陈港迅速接受并且科学解释了为什么仓库的灯如此诡异。
“肯定开漏掉了呗。”
“其实灵堂不开灯也正常的,我听老一辈的说过,死去的人的灵魂不会立即离开,他们会在自己的肉体周围徘徊,他们通常不太喜欢太明亮的地方。”
李小毛和陈港分别在两边的墙壁上伸手到处摸索,“开关呢?没有开关吗?”
“小白,你让让,别挡着我了。”李小毛双手都在墙上乱摸,撞上一具硬邦邦的身体,他头也没回,说道。
江橘白站在距离李小毛几米远的地方,好不容易慢下来的心跳又飞速跳动起来。
“李小毛,过来。”
李小毛回了头,“嗯?过来?你不就在……”看见江橘白并不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而是与自己距离了好几米,李小毛还没说完的话尽数“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长久的处于黑暗环境里,眼睛自然而然地适应了目前的亮度。虽然看不清仓库里目前具体是什么样子,可在场几个人的轮廓还是能看见的。
李小毛看见了那骂骂咧咧的四个人,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陈港和江橘白,都跟他有一定的距离。
那他刚刚撞上的,是什么东西?
“不是,让你们开个灯怎么那么费事儿?”江诗华在那头大声喊叫起来,他手上黏黏糊糊的,肯定是抓到了地上的饭菜,恶心死了。
“在找开关,你着什么急?陈港被催得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他心头压抑得慌,跟刚进来时不一样了,空气的密度似乎变得特别大,压得人呼吸都变得不畅了。
陈港沿着一整面挨着挨着摸过去,“为什么没有开关?”
江橘白快步走过去,他声音压低,“陈港,这里不太对劲,开门,我们先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
李小毛使劲拉拽着陈港的手臂,说话的声音一直打颤,“刚、刚刚,我找开关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我以为是小白,还叫他让让,但是小白叫我了,我看见小白根本没在我旁边,这、这里好像有、有鬼。”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眼睛四处瞟动,分明是又被吓到了。
江橘白试图找到门把手,“我们出去再说,这里邪门得很。”
开始是莫名外亮内暗的仓库,后来是缺东少西可又使用了上等棺木的灵堂,接着是模糊不清的遗相,以及棺材里居然不是死者而是纸扎人,直到现在,有奇怪的生物出现在,就藏匿在这个仓库里,在他们之间,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
而目前,江橘白无法判断它对他们有没有恶意,没有还好说,要是有……
光听李小毛说,陈港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李小毛在扯淡,可江橘白不是满嘴乱放炮的性格,他都这么说了,那这儿肯定是有问题。
“好。”陈港一口答应。
李小毛吓得要死,伸出手慌忙去寻门的位置,“被徐美书逮了就逮了,他办流水席,外边那么多人呢,我才不信他敢我们杀了。”
“为什么没有门?”李小毛的手心全是汗,越找不到门就越慌张,“我们刚刚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啊,我们又没到处乱走!”
三人将整面墙都摸了个遍,最后发现,这座仓库,可能根本没有所谓的门。
江橘白靠到墙上,他后背被冷汗浸湿,李小毛和陈港在他的一左一右分别依偎着,李小毛牙齿因为恐惧而上下碰撞着的声音清晰可听。
而不远处,那四个人对他们刚刚的发现还浑然不知,手上虽动作着,嘴里却还在因为那块金子互相谩骂。
“找不到门,我们怎么出去?”陈港问道。
江橘白攥了攥手心,“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没有后门,难道还没有大门?”
“要、要走了吗?”李小毛问道。
“干坐在这里跟等死没什么区别,”江橘白看向陈港,“打火机给我。”
虽然不知道江橘白具体要做什么,陈港还是麻溜地把打火机掏出来丢给了江橘白。
江橘白撑着地面站起来,他拍拍屁股上的灰,手腕上的铜钱撞上扣子,发出一串儿叮当脆响。
他拿着打火机,没吱声,出现在了江诗华身后,江诗华被他吓了一跳,“干嘛呢你?”
“我们要走了。”江橘白半蹲在地上,用打火机照亮地上,在看见长明灯的灯芯时,他一路挪过去,将灯芯捻在了手里。
“走,走去哪儿?徐美书现在肯定还在蹲咱们,现在出去,不正好被人逮住?”
江橘白灯盏扶起来,里边还剩着薄薄一层黏在壁上的灯油,其他的全洒了。
“滚开,别挡路。”江橘白推了把江诗华,用打火机照了照附近,在桌子脚底下看见了一小瓶灯油,他果然没记错。他们这儿的灵堂,要么不用长明灯,要是用了,在人没下葬之前,长明灯不能灭,为了防止灯熄灭掉,便会备一壶灯油在旁边,以便随时加用。
江诗华看见江橘白将灯油倒了满满一盏,灯芯放进去,用打火机引燃,火光一出现,眼前就变得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江橘白把长明灯拿到了手里,打火机收起,自顾自准备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江诗华朝他的背影喊道。
“江诗华,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江橘白目光越过他,落在供桌的遗相上,“这里是它的地盘,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跟我一块走。”
说罢,他拿着人家的长明灯,叫上李小毛和陈港,找出口去了。
走时,李小毛还好心又提醒了他一次,“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们刚刚进来的位置,那里的门不见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而且,我刚刚还撞到它了!”
江诗华错愕地朝那边看过去,确……确实没有门,那、那门呢?
他迷茫地看向江橘白他们三个离开的方向,他们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江橘白带走了长明灯,此刻光亮全无。
可是,可是,可是,他却看清了李淼淼的头上,立着一道白色的影子,细长细长的,没有脸,但有四肢,四肢也是细长的,李淼淼好像也比之前矮了一小截。
被它踩着的李淼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呲牙咧嘴抬手揉了揉脖子,没放在心上。
“等、等等等我!”江诗华的双腿打着摆子,喊叫着推开其他几个人,惊恐得喊劈了嗓子,“舅舅!舅舅!等我啊等我!!”
"小白,你拿了人家的长明灯,不要紧吧?"李小毛都不敢靠江橘白太近了。
江橘白小心地挡着摇曳的灯火,“没事,长明灯不是它的,那块金子才是它的。”
陈港:“你的意思是,我们会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是因为他们偷了它的钱!”
“说不定,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状,他只听江祖先说起过,可从来没遇到过。
江祖先说,不是所有鬼魂都会伤人,但一般伤人的鬼魂,大都是无差别杀人的。
他现在只希望,他们遇见的这一个,不是后者。
身后,江诗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一把拉住李小毛,把本就精神紧绷的李小毛吓得叽里呱啦狂叫起来。
“是我是我!”江诗华急忙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刚刚看见……”他咽下一大口唾沫,“我看见它站在李淼淼的脑袋上,李淼淼的头都被踩得抬不起来了!”
江橘白也烦躁,“谁让你们乱碰棺材里的东西的?偷东西偷到死人头上,不找你们找谁?”
看着江诗华的李小毛和陈港,眼中也充满了怨言。
被比自己小五六岁的高中生教训,江诗华虽觉得丢人,可此刻丢不丢人的也不重要,他就怕那东西等会也找上自己。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那金子我也没拿啊,李淼淼拿的!你们别丢下我,求求你们了。”没亲眼看见都还好,可江诗华亲眼看见了,那根本不是拳脚可以相敌的,被盯上了,就只有一个死。
“行了,别废话了,先想办法出去。”江橘白转身往前走,他手指扶上墙壁,“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应该在一楼。”
李小毛点头,“对啊,没错,怎么了?”
陈港说:“大门应该是在右边,转过去应该就可以了。”
江橘白神色凝重,将长明灯往前送了送,“可为什么,我们前面是往下的楼梯?”
眼前不远处的楼道,分明是往下,幽黑寂静的甬道,似是不断有冷气从里边涌出,让站在原地的几人通身都冰凉。
“说说说说说不定是地下室呢?”李小毛从江橘白身后探出脑袋。
“别管什么地下室不地下室的了,先找门啊!”江诗华急得原地跺脚,“再不走,那东西追上我们了怎么办?”
陈港:“你这么急你怎么不走前面?”
江诗华嘟囔了一句,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江橘白定定心,尽量让自己不受外界的影响,江祖先说过,有一部分飘子,能力不强,只有等到人的内心极度脆弱和崩溃时,它们才能开始发动能力。
简而言之,只要内心够坚定,够唯物主义,那么那些东西应该就拿他没办法。
他在内心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好像还差几个,但是他忘了。他一直很对得起他学渣的身份和人设。
微弱的灯光照亮的一直都是两侧平直的墙壁,没有转角,更没有门,发灰的墙壁散发被潮气泡发的发霉的墙灰味道。
前面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那通往地下的幽暗入口。
其他三人显然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李小毛的眼泪登时就飚了出来,“怎么办?小白我们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身后传来一串儿凌乱且混杂着惊叫的动静,三人立刻又往江橘白身上紧靠,恨不得全爬到江橘白身上去。
先冲过来的是陈巴赫,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砸到了他们跟前,他一把抱住江诗华的腿,“华哥华哥,李淼他、他、他他……”
江尚也跑来了,他没陈巴赫那么狼狈,脸上却写满了惊恐,他指着身后,“李淼淼变成了一个怪物!他马上就过来了!”
五个人一时间全往江橘白身后躲。
“……”江橘白举着灯照亮拥有同样恐惧表情的五张脸,“神棍是我阿爷,不是我,你们别太搞笑了。”
陈巴赫仰起头,“不不不,你天天跟江祖先待在一起,你们是一家人,那东西肯定不敢靠近你。”
江橘白将灯到了他跟前,微微勾起嘴角,他声音幽幽然地响起,“说不定,像我这样的,会首当其冲呢?”
陈巴赫吓得狠狠咽了一大口唾沫。
晃神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出现了,缓慢沉重,来者似乎老态龙钟一般。
李淼淼姗姗来迟,但却不再是之前的李淼淼了。
男生脖子和身体相连的那一个部位深陷下去,带塌了一截脊背,使他的上身变成了一个标准的U字型。他低着头走路,不,是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低着头在走路,只是因为他脑袋的高度已经与他自己的膝盖平齐,导致他看起来像是低着头。
走到瑟瑟发抖的四人和脸色发白的江橘白跟前后,李淼淼将脑袋昂起来,已经扭曲变形到极致的身体明显让他痛不欲生,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救救我。”
“你、你什么东西啊,离我们远一点!”李小毛简直要疯了。
“我,”李淼淼充盈着痛苦的脸上浮现出委屈和茫然的神色,“我是李淼淼啊小毛。”
李淼淼说完了之后,在刚刚他们都走过的这一条走廊里,传来了新的脚步声。
“哒,哒,哒……”

把最后一个苹果捡起来之后,江尚歇在桌边,抹了把汗。
“谢谢。”一道不属于陈巴赫也不属于李淼淼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不用谢。”江尚下意识回。
他回复完,反应过来,嘴唇抖了抖,诧然回头,可身后一片漆黑,仅能闻见仓库陈年积灰以及若有似无的柚子花香气,而不见说话其人。
灵堂、棺木、纸扎人……还有大喊大叫着跑掉的江诗华,江尚惧意顿生,他想都没想,腿一软爬进供桌底下,他四处张望着,突然低头朝手心吐了两大口唾沫,搓了几把就朝脸上抹,抹得整张脸黏糊糊湿漉漉的——他听村里老人说的,鬼怕黑狗血,怕桃木,还怕人的口水。
“我吐死你,你信不信?”江尚身体抖成筛子。
旁边,李淼淼和陈巴赫也忙完了,陈巴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华哥呢?刚刚听见他在叫。”
李淼淼不屑道:“江诗华就是个草包。”
其他两人不置可否。
“江尚,你躲桌子底下做什么?”陈巴赫突然把头低下来,看着桌子底下的江尚。
江尚被吓得剧烈一抖,他嘴唇发白,“我觉得这里怪怪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躲进来?”
“……你们姓江的,都挺草包的。”陈巴赫看不惯江尚这怂包样子,平时瞧着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候,比自己还不如。
他转了个身,却找不到李淼淼了。
“李淼?”陈巴赫喊了一声,仓库应该是不大的,后楼远没有前楼宽敞豪华,以前不是仓库,以前是徐美书一家生活起居的地方,只是后来的徐美书一家发达了,又舍不得老宅,于是就在老宅的旁边重新又建了一栋房子。
老宅闲置不用,平时就当做仓库使用了。
发达前的房子,条件可想而知。
但陈巴赫叫出口的名字,平白在不大的空间里荡起了回音,从近到远,又由远至近。
一声一声,一遍一遍。
“李淼——李淼——李淼——”
“淼——淼——淼——李淼——”
最后一道回音落在陈巴赫耳边,却不属于陈巴赫自己的声音,而是一道听过,却又不算熟悉的嗓音。
陈巴赫皱皱眉,不等他感到奇怪,他目光便看见了那块他们都在争抢的金子,就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看见金子,陈巴赫立即面露喜色,他大步跑过去,激动地把金子拾到了自己手里。
这么沉甸甸的一块金子,拿去卖了,应该能卖好几万块吧,比金镯子还要重哩。
陈巴赫动手将坠在金子下边的扣子一把给拽掉,丢了出去。
随着扣子叮叮落地,撞上墙壁后彻底停下,一声充满了痛苦的低吟吸引了陈巴赫的注意,就在他丢扣子的方向,也是棺材放置死者头部的位置,棺材的头端。
陈巴赫小心地移动过去,在看见眼前一幕的时候,他手脚冰凉,脸上血色骤然褪尽。
李淼淼手掌着墙壁,他的上半身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被重物重砸过无数遍才得以成型,而李淼淼的眼珠子也朝外凸起,像动漫里突然遭受了重击,以至于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中迸裂而出。
这样畸形的身体,透露着浓浓的诡异的气息,因为它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的身体上。
“陈巴赫……”李淼淼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他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好像各自承受了上千斤的重量,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上背了一座山,他每时每刻都能听见自己骨头变形发出的嘎吱声。
江尚在桌子底下,他看见的场景比陈巴赫还要恐怖,因为他是坐在地上的,却能跟李淼淼朝外凸的两个眼珠子从同一水平上对视。
“江尚?”李淼淼喊他。
“啊啊啊啊啊!别叫我别叫我!”江尚从供桌下边连滚带爬地钻出来。
江尚和陈巴赫两人很快追上江橘白他们。
将刚刚经历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出来之后,陈巴赫厉声问李淼淼,“你现在是人是鬼?”
“我是人啊。”李淼淼生气地说道,他将脑袋气愤地往前松了松,就像忽然从王八壳子里探出来的王八头。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又要忍受那一直在耳边不停响着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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