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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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新皇登基那年,四处生乱,很多职官在这时胡作非为,欺压乡里。这批人被收拾了一部分,其中就包括上水县的县官。
谢星珩一听就知道其中潜台词,上水县原来的县官,不是新皇的人。换来一个“钉子”,为着眼下的“和平”,一点木头,拉就拉了。
白喜文专门为这事来了一趟农庄,带来了几幅糖盒设计图纸。
黄家跟王家已经打样通过,开始量产了,白家落后一步,还要再拉木头来,到时产量不会高。
黄王两家的糖盒样式,都很典雅,弄了套装,读书人的“金榜题名”礼盒,朋友往来的“梅兰竹菊”礼盒,以及家庭之间的“团圆和美”礼盒。
三款礼盒,穗子部分,有王家出力。素盒的成品,是白家制作。黄家出绣样。
盒子大小也不同,金榜题名和梅兰竹菊礼盒是四方盒,分浅口和深口。
团圆和美礼盒,是参照手鞠球的样式来,做的球形。后来经过谢星珩的调整,做了个月球款。
白家则做了创新,结合了自家的优势。
他设计了“九宫盒”,大糖盒里面,还有十只小糖盒。
九只小糖盒带有图片字样,可以玩华容道游戏。
白喜文跟他爹讨论了几个月,在文字华容道推行了一两年的现在,基础款的字块游戏,只是买个乐子,并没有特别出挑。便另想了巧思,在这九方糖盒上,做图样设计,顾客买回家,可以当拼图游戏玩。
华容道要空出一格,最后一只小糖盒是素款。里面夹杂了些纸样,做个彩头。这也参考了糖铺的抽卡模式和逛小集的转盘模式。看谢星珩中意哪一样。
白家手艺人多,今天一并带来了样品,是白老爷子跟白家大少一同操刀的成品。
他们已经落后一步,要在设计上取胜。数量跟不上,就做高端包装里高端货色。
谢星珩叫江知与过来一起看。
这盒子最终是糖厂用,江知与得知道样式、容量,好做产品构思。
今天带来的样品,取了一个“天宫送福”的图样,这是丰州县流传出来经典样式。
这两年也被游商传到外地,影响力有,寓意也好,虽是拼图的样式,但白家在雕刻图样时,另下了苦工。
图样没有把神仙的个体分开,而是对边缘的景色进行分割。敬畏之余,也降低了难度。总体是观赏性大于娱乐性。
素盒里,白喜文也做了双重准备。
一样是糖铺现有的抽卡。都是高端产品了,抽卡不能小气,附赠的都是彩卡。
另有几率开出神仙绣像画。
一样是逛小集的转盘。他将转盘上的奖项进行拆分,做了单张卡片,开盒定奖。
糖盒的外包装上,则取用了“天宫送福”的云景图,云纹蒙蒙里,南天门若隐若现。
江知与跟谢星珩都连声夸赞,“盒子漂亮,不算糖果,单个摆出来都是艺术品了。”
糖果吃完,放在家里看着都养眼。
往后送礼什么的,就用这个盒子装上,拿出去也体面。
大小盒子都是木雕,现在所有的老木匠都动工,赶在九月时,至多做出一千套,再多,就保证不了质量。
江知与看白喜文还有其他图样,也拿来看。
白家这几个月没闲着,在九宫盒出来前,还有许多图样。有了九宫盒当对比,这些都不够看了。
有纯木素款,极简的样式,江知与瞧着眼熟,吃完糖还可以放香料、首饰等。
还有一个“便宜大碗”款,碗状,上有配套的盖子。
另有“双喜”款喜糖盒。分两款,一是敞口盒子,里头不分格。一是什锦盒子,九宫格、十二宫格,可以装多样糖果。
这几款江知与看着也好。
他跟白喜文说:“这样子,便宜大碗的款式,你外放给别家,做成陶碗,盖子可以做大肚的。这个可以做新款包装,卖给百姓们。双喜糖盒同样,做双线产品,你们家做什锦盒子,做九宫格标准款。再让人用竹子做平价包装,这就敞口。”
高端的包装,必然会抬价。
这一次的水果糖走向市场,会是权贵们第一批尝鲜。
江知与想要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调整,换一个包装,让百姓们有更多的选择。
如果是买什锦喜糖礼盒,他可以放一格水果糖。办喜事在百姓家里是大事,一般都会留出预算,大喜的日子,甜甜嘴,尝尝鲜,也是好的。
别的就还是挣有钱人的钱。
江知与对九宫盒的素盒样式做了思考,决定留抽卡版本的彩头。
抽卡符合糖铺的销售策略,也更加容易深入人心,加强顾客们对糖铺的印象。看见抽卡、神仙小像,就会想到糖果屋。
品牌效应,需要有效重复,让它成为大家的共识。所以相似的东西,不怕出现次数多,形式上做个创新就够了。
绣像画……黄家也在赶工,怕是没有那么多的绣工来做。
江知与让白喜文先去准备,他要把所有样品都拿上一套,写封信给诚哥儿,让他在嘉源省找绣工合作。
位于嘉源省的糖厂,也看看方不方便找津口县的砖瓦厂合作,做“便宜大碗”的款式。
这是谢星珩要扶持的产业,对津口县的重建非常重要。可以先试做一批,看看南地市场的接受程度。
送走白喜文,江知与就到桌边研墨写信。
谢星珩绕过来,帮他准备好信纸,压好镇纸,问他:“江老板,你看得满意吧?这批糖盒能给我结算货款吗?”
江知与一听他喊“老板”就想笑。
“能结算,但什么时候结算,要看情况。”
谢星珩问:“什么情况?”
江知与执笔看他:“看我心情。”
谢星珩乐不可支:“行啊你,都不用演了,气质浑然天成,就差把潜规则写脸上了。”
江知与含笑写信,也问他:“你有事要说吗?一起写信寄过去。”
谢星珩稍作思索,决定把他要带着别人发财的事,提前给林庚透个气,以后事到临头好沟通。
另外孟培德写信叫来的学生们,他也要给林庚说一声。就当是给老板汇报工作了。
江知与又另给堂哥写了一封家书,回家问过两个爹,再跑一趟徐家。
就着送样品的车子,给徐诚和江致微都送点家乡特产。
这回送货,大表哥宋原主动说去。
他想去南地看看,熟悉熟悉这头的路。
都是自家兄弟,江知与明白他的意思。要争上流,就不能偏安一隅。别处的情况,也要了解了解。
江知与对家人很舍得,皮料生意从根本来说,也是宋家供货,加上林庚那头,是三家合伙。
他仔细考虑过后,去找谢星珩商量,看能不能在皮料生意上,把表哥加进来。
谢星珩侧目,张嘴无言。
他早做过分析,说得明明白白。
糖厂是地基,是扬名之所。江知与还差一个机会,才能从“商人”和“夫郎”的身份里脱颖而出,这才是一张“入场券”罢了。他到这时,才有了跟“男人”们同桌共事的资格。
让出去,他做再多,世人也只看得见宋原的存在。
谢星珩没一口拒绝,也深思考虑。江知与这样选择必然有原因。
照顾亲戚之外,应该还有他要科举的原因。
到时江知与会跟着他一起,对南地的事情,更加无法兼顾。江知与不会跟徐诚一样,即使林庚离开南地,也会守在那里。
他在任何时候,都优先家庭。
哪怕走谢星珩给他安排的这条路,也是想家里多一个依靠。
梦想什么的,他是可以舍弃的。
但皮料一事,因跟林庚的约定,也为家族安全考虑,即使约定到期,江家也不会很快公开这个生意。
这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江知与在不在南地都没有关系。
徐诚也默认会帮江知与的忙。只要那个生意是江家的,这就是谁也抢不走的成就。
谢星珩换一种方式跟他沟通。
“你不想做皮料生意吗?”
江知与还没开始做皮料生意,他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与其落在他手里,因无法兼顾,坏了大事,不若让给表哥。表哥有才干,也是个汉子,在外头走动方便。宋家也有皮料货源,在养殖业发展起来前,这个货源,是不可或缺的路子。
以此来说,把宋原拉入伙,更利于成事。
谢星珩没有否定:“宋家本来就是合作的一环,无需有入伙这个说法。”
江知与听着愣了下,反应过来谢星珩的意思,犹豫着说:“我什么都没做,也没空过去……”
谢星珩指指自己:“但我去那里待了半年多。”
江知与突然内疚,再不提这个事,认错的时候,撒娇都僵硬。
谢星珩抓住他的手,没让这件事就此翻篇。
他看着江知与的眼睛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不要觉得这件事你没有参与,你就不配拥有,江家家业不是你攒下来的,你怎么好意思花?你跟我也要有这种不分彼此的概念。我给你的,就是你的。”
谢星珩适可而止,语气软和下来:“舅舅知道这个事,他们没说,也是念着你,你这时提出来,让他们怎么想?表哥又怎么自处?以后合伙做事,他都不会来。”
江知与真的知道错了。
“我是看表哥想争取一下,我也没去,以后也没空……”
一家人嘛,关系亲近感情好的,互相拉拔是常事。
谢星珩转转江家的库房,都能感受到宋威这位舅爷对弟弟跟外甥的感情。宋家一家都对此没意见,往来都亲亲热热的。这门亲戚是真没得说。
谢星珩让江知与别急。
“宋家分家了,表哥又想争取,必然有想法。现在先缓缓,等他从南地回来,我找他聊聊,看看他去一趟南地以后,又是什么想法。机会要争取,但时机需要等待。我们耐心一点。”
江知与“嗯嗯”点头,谢星珩说什么他都说好。
谢星珩捏捏他手掌:“别紧张,我没怪你。”
江知与被他带着,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两人静静待一会儿,江知与垂眸跟他说:“我也不是一门心思向着舅舅、向着表哥,我是觉着,我毕竟是个夫郎,商人出身,等我成事,太难了。我是愿意做,也吃得了苦,但你怎么办?表哥一家都好着,成事以后能帮着你一些,往后你考上进士,入朝为官,身边也有信得过的左膀右臂。等我……那得猴年马月。”
他还是会去做事,但想先把机会给到能更加快速帮到谢星珩的人。他再另寻时机。
谢星珩猜到了,再听他直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傻兮兮的,我难道会放过好人才?尤其是自家有才干的人,他不愿意来,我都要想法子捉壮丁。你不要让,我最信得过你,最想跟你一起做一番事业。”
江知与听着笑眼含泪,“嗯,我傻。”
谢星珩侧过身,朝他靠近,伸手勾着他脖子,掌心向上,覆在他的后脑上。
两人额头相抵,稍一动,挺翘的鼻尖就能碰到。
这么近的距离,看不清对方的全貌,互相眼眸中的晶亮水汽却一览无余。
江知与发现谢星珩也跟他一样,会有泪意上涌,还要笑。
“果然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越来越像。你都跟我一样爱哭了。”
谢星珩说他不解风情。
“你现在就不该说话,你直接亲我就好了。”
江知与送吻亲他,被压着后脑无可躲,被迫加了时长。
进入夏天,地里瓜果增多,山林里也有野果长成。
江知与惦记着津口县的果干,县里好些商户都到逛小集找白喜文问果干几月摆货售卖。
去年谢星珩送回来一批货,刚好赶上江知与在开会,给糖厂找原料合作农场,就地给他们尝鲜了。
水果是很难得吃到的东西,制成果干后,又不像蜜饯一样用糖腌制,果子的味道被保存得很好。果酱还能泡茶喝,有多种搭配方式。
他们想着果酱不方便运输,也怕价格远超预期,就都惦记上果干了。
白喜文算着日子,让他们别急。
“最迟七月份,就有第一批果干到了。”
而此时,六月的津口县,忙得热火朝天。
新任知县江致微,亲自南下,去其他果产丰富的县城谈生意。
他会将果干制作之法教给他们,让县城的果子,都有一个销路。
但他们要先保价,出售给津口县果酱厂一批新鲜水果。
水果越往后,价格越低。
越南下,路越难走。商人们来得少,少数熟悉的商人,已经压到了底价。
江致微不是为了讲价来的,是需要他们在有制作果干之法后,还能保价卖果子给他。
能把水果制成果干,就能救以万斤计算的水果,果酱厂能吃下几个万斤?
各地知县都答应了。偶有一两个不想答应的,也被随行过来的黎文君说服了。
南地情况特殊,知县的话最不管用。当地特有的女官,反而最有话语权。
黎文君跟着他走一趟,也跟江致微介绍其他县城的情况。
南地很大,地广人稀。各项发展都落后,当地作物叫不出价,山多林多,挡住了一代代人的出路。
这回过来,还算好的。
林庚有派人把沿路的路况清理,虽未大修,至少一路平坦,各处都有落脚点,能补充干粮和水源。
运货的车子和牛马都到位了,硝石早早准备好,一路用冰存着果子,直接送到果酱厂。
今年的果酱厂,出货率三七开。
三成果酱直接流入市场销售,七成果子制成果浆,送到糖厂。
最初招工的五百人,押送货物之外,余下的人手全线开工,还有些不够用。
江致微看县里都是各家自产自销,又跟黎文君商量,看着做几个大型的果干加工作坊,专人专事,把人力用到极致。
也省得各家人手都累,没个统筹,有的人家忙不过来,有的人家人力剩余也不敢走开。
这件事要明年再办,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
各族的族长都下地做果干了,争分夺秒的抢时间。赶在果子烂掉前,要把它们都制好。
江致微想了想,还是去找徐诚,看徐诚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先搭个场地,能方便几家算几家。
徐诚也没多余的人手。果子丰收的季节,他又要兼顾糖厂,也得看看糖浆的产出质量。来回押送太麻烦,他临时弄了个熬糖小作坊,用来试产水果糖。
人手统共就这么些,还要兼顾着沼泽那边。
摘果子的人多了,沼泽就有“人墙”防备,以防有误入皮料沼泽,也怕他们失足踩空遇了难。
江致微知道利害,这便暂时搁置。
他夫郎卫泽现在在果酱厂做监工。
江致微顶着知县的名头,不好来做厂长,卫泽才干不够,还没到火候,先监工,让大家伙都别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就行。
他到果酱厂这头问情况,卫泽都说好。
“果浆也熬得顺利,就看诚哥儿那边试产结束,选用哪种口味的果浆了。”
江致微又去糖厂临时架起的小作坊看情况,徐诚在这里盯着生产。
他也会熬糖,各处比例都记得,在调整上,比当地的生手有准头。
江致微来了,他还请江致微吃水果糖。
“用酸酸果制的,比例不同,酸度不同。最酸的这个,我想留着。入口时实在难受,等糖化完,滋味又很令人想念。把糖粒制小一些,就差不多了。”
江致微听了,拿最酸的水果糖吃,吃得他脸都皱成了一团。
但如徐诚所说,糖化完后,嘴里有回甘,颇令人想念。
这批水果糖,在量产之前,先要试产口味、浓度。再根据成品,做一批调研。
徐诚一天天的拿水果糖出去找人试吃,大热的天,帮手一群,他也要亲自跑一趟。
林庚上个月去了一趟边关,给人送了一批皮甲。
赶着六月最忙的时候回来,捉着徐诚,不让他这般劳累。
徐诚摆手:“没事儿,我哪有那么柔弱?”
他也闲不住,本来就不是什么文静人。
“那也不能大太阳底下晒着啊。”
林庚说着,接过徐诚拎着的木盒子。
南地暑热重,外头太阳也大,怕糖果融化,木盒子里做了隔离层,放了冰,还盖了小棉被,很有分量。
林庚接了,又暼一眼徐诚。
“真不让人省心。”
徐诚“嘿嘿”笑,他不怕林庚,他跟林庚说:“我力气大得很。”
他也叫林庚试试水果糖的味道,还强推酸味水果糖。
“我都吃上瘾了,味儿特酸爽,还很提神。”
林庚照着话,拿了酸味水果糖吃。
他耐受力好,真想控制表情,可以处变不惊,吃到怪味食物也能面不改色。
现在这枚水果糖的酸度,却让他的脸抽搐了下。
他皱眉忍着,过了会儿,又品品糖果预留的甘甜,跟徐诚说:“确实很提神,你多做一批,这些就先送到秦将军那儿。”
人的精力有限,边关将士们不好松懈,能提神的东西,是好货。
徐诚眼睛一亮:“天呐,你之前跟我说糖厂的糖要对军销售,我一直都没等着,还以为你给我画饼子吃,原来你要这种糖!”
林庚摸摸鼻子:“怎么会是画饼?现在时机没到,普通糖我也要的。”
徐诚就当没听见了,问林庚要多少:“酸酸果的数量不多,再种果树都要成长期。大批量收购价格会抬,你看着谈谈价,大家有诚意的把这生意做了。”
津口县当地的果子没问题,更南边的地方,又是一处势力。
徐诚先给林庚说一声,等有人出尔反尔,制作出果干,不想做新鲜水果的生意后,也好有个人出头。
林庚很享受被他依赖使唤的感觉:“行。”
夫郎发话,哪有不办的道理。
路上边走边说,林庚还跟着找话题,成功把徐诚从大街上带回家。
徐诚看见家门,就愣了下。也不跟林庚计较,和他一起进门,叫人张罗一桌好菜,给林庚接风洗尘。
他俩好久没喝过酒了,冬天能不喝烧酒、米酒,夏季就惦记着冰酒。
徐诚给林庚准备了一坛,只给林庚倒在碗里,自个儿不喝。
林庚奇怪:“不跟我一起‘破戒’吗?”
徐诚左右看看,悄悄跟他说:“我怀孩子了,不能喝了。你播种的任务完成,你可以喝了。”
林庚把震惊写在脸上,好险没把酒碗砸了。
他比徐诚还紧张,四下里张望。
院子里空而大,地面都没贴石板,挖个地道,土面都有反应,实在藏不了其他人。
他抓着徐诚的手,摸他脉搏。
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他小有医术,喜脉好认,确实如此。
夫夫俩能光明正大说备孕,但真怀上了,又要藏着掖着。
林庚喜不自禁,因无法明着高兴,感到对不住徐诚。
所以对徐诚怀着孩子,还顶着烈日出去找人试吃糖果的行为无法训话。
徐诚手掌不经意落在腹部:“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我之前都在外头跑,突然不去了才奇怪。最近不是忙吗?我也不会在外头待多久。我机灵着呢,出来前都给人派活了,你要没逮着我,我过会儿也走了。”
林庚手在半空顿了顿,也去摸他肚子。
像他这种朝不保夕,不知命在哪天的人,也有夫郎,有孩子了。

第138章 徐诚林庚南地线
宋原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六月中旬时,抵达津口县,顺利将从丰州县带来的信件、特产交给徐诚和江致微。
另有一封谢星珩给林庚写的汇报信,委托徐诚转交。
徐诚认识宋原,他之前去南地打通联络点时,在上陵府待了半年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宋家。
某些地方他不好去,宋威不放心,还叫宋原专门抽空带他去。
因此,宋原也见过林庚。
他送货上门,来的是林府。
来之前就知道林庚的身份,真见到时,他还是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爹还常常惋惜,没能把徐诚讨到自家做夫郎,总说老二没福气。
这怎么抢得过?抛开家世不谈,林庚在南地就陪着徐诚到处跑。他那弟弟没这个耐性。
他大老远过来,徐诚留他在家里吃饭。
看信件时,徐诚抽空跟他说话。
“舅爷他们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之前还说跟他学盐务,我这一下跑这么远,没法子跟着学,心里还怪可惜的。”
宋威很喜欢徐诚,两人相处时间不足一年,也把徐诚当自家小辈疼爱,该教教,该宠宠。
徐诚去一趟南地,性格能沉淀下来,宋威的鼓励与欣赏也占据了很大原因。
这跟林庚不一样,这是来自长者的认可。让徐诚知道,他即使性格野一些也没关系,他并不需要去迎合某一个男人的喜好。
他刚跟着林庚那阵,心里茫然得很。现在不会了。
宋原照实说:“家里都好着,二弟也娶着夫郎了,把他俩乐坏了。我家两个小子现在常去农庄玩,敬之给他俩送了小马驹,县里跑不开马,成天想着去庄上玩。”
宋原的夫郎性格内敛,在外头话少,也不够活泼,是很文静顾家的类型。
他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是个利落人。俗称人狠话不多。
徐诚跟他聊天少,相处却很舒服,聊到家里,顺带着问了一句。
宋原说:“二弟成亲后,我爹就分家了。他这阵子想着置办点田产,抓两个铺面在手里,给两个孩子留点家底。忙得很。”
这是商人们很常见的选择,有钱了就买田买铺面,旱涝保收,总有个退路。
家常聊着,宋原也跟他说徐家的情况。
徐天智跟徐武父子俩,现在都在糖厂里帮忙。徐天智不服老,也闲不住,父子俩常一起送货。
穆彩凤还是老样子,守着家里的小铺面,带着三个孙子,常常因老大两口子都是木头疙瘩而生气。能吃能喝的,嗓门也大,身体好着。
徐诚看了家书。
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哪里回得去。
他心里叹口气,又看江知与写来的信件。是包装盒样品的事,以及告诉他拉宋原入伙的事。
徐诚放下信件,要看样品,宋原给他拆箱,一样样的摆桌上看。
徐诚知道宋原的才干,对他能入伙很开心,也问:“你去年在糖厂待过,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改善吗?”
糖厂的管理模式很新颖,发展方式也很独特。宋原发现的细节上的问题,都已经跟江知与沟通过了。
大事则是巡厂监督上。摊子铺大了,地方离远了,人员更多更杂了,必然会有一环出现问题。
这件事跟盐务相通。江知与在学盐务时,见识到各层级的弯弯绕,就能懂得其中的操作空间有多大。
糖的单价还比盐贵,也没被朝廷管制,贪心的人那么多,人心又易变。其中能孕育出多大的利润,就能吸引来多少只想搞钱,不顾糖厂前途的人。
每个人都会这样想:我拿一点又不会怎样。
一个人拿一点,一千人又是多少?
一个人败坏一点名声,一千人又是多少?
糖厂怕是刚扬名,就要被他们搞臭搞垮。
他们想要扬名,扬好名,扬威名,还得稳住这个名声,就不能参照现有的管理方式。
坐旁边看信件的林庚突然抬头,貌似对此很感兴趣。
“那应该怎么管理?”
宋原说:“把他们变成‘一个人’。”
就像跟着宋家的盐帮兄弟。
聚合起来,他们统称“盐帮人”。
打散开来,他们是万千百姓里,最普通的一个人。
他们可以有很多种身份,也能有不同的利益立场,但在这个集体里,他们只能是“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目标。为着这个目标,在群体当中,个人的存在感会被无限弱化。
也因此,在上下只有接头联络,没有更多的交流时,依然亲如一家。
保持距离感,又因集体的存在,让他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种模式,是宋威去漕帮混过两年,又跟江承海的镖局经验以及自个儿当鱼贩子的经验相融合总结出来的。
家里正式贩盐后,势力是一点点的壮大的。
宋威为此,以海商为遮掩,还去跟许多别处的商人取经。甚至连草原商人的牧场管理经验,他也学。
在他看来,人一多,就跟牛羊一样,说话都听不进去。吆喝是没有用的,需要特定的、让他们习惯的方式来做沟通。
这样才能做到乱中有序,一声招呼,该干什么事的人,都会冒头领差事。
而在这期间,宋原还“自费当兵”过,去当地卫所,参与集体训练,看看管理着上千人的卫所,又是什么样子。
这个自费,并非是他花钱买个名额去体验生活。而是他真的入了军籍,再花大价钱把军籍消了。
宋家能在上陵府闯下丰厚家底,成为帮主里的帮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掌舵者,要有威严本事。这样子手下人才会敬服。
掌舵者也要有仁德慈心。这样子手下人才会死心塌地。
宋家在盐帮被剿前,得到提醒,提前数月做安排。留在上陵府的事业如日中天,但宋威放话,从上至下,都没为手头的盐与钱银犹豫。
散就散得干净彻底,不留痕迹。
现在宋家到了丰州县落户安家,写信给往日共事的弟兄们,能来的都来了。
有这种号召力,一时的败落又有何可惧?
同理,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又怎会为个人的蝇头小利,损坏集体的大利益?哪个兄弟能容忍?
他们会互为监督者。
徐诚张张嘴,无话可说。
他以前就很好奇,那样子的盐帮,是怎么管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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