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实际利润在,百姓们还是会种,但这种“亏本”与不确定性,会让他们的心,回到粮食上。
要致富,就不能单纯种粮食。除非发展成种粮大户。
现在工具都差,也没机器,纯靠人力种地,说白了,就是欺负人。富贵的只能是大地主。
而谢星珩也得认这个规则。地必须有人种,还得保产保量。
但他可以给农户提供别的副业,让他们能有别的营收,缓解家庭压力,再积攒财富,实现脱贫。
肥料推广是一方面,配合家禽家畜的养殖是另一方面。
孟培德看他说什么都井井有条,胸有成竹,还有数据作为支撑,对百姓的民生情况了如指掌,就知道他不是坐在家里,简单做个决定的人,而是真的去了解过民生民情。
他来都来了,还有林庚的介绍信。孟培德不做别的提问,什么“我已被革职”更是废话。
孟培德最后问:“你拜师,想学什么?”
谢星珩不玩虚的:“科举技巧?科举有技巧吗?我想一次中试,以后好施展拳脚。”
孟培德听笑了,把拜师贴撂桌上,又端起茶水。
谢星珩一样样给他介绍,称呼都改了。
进门时叫“孟先生”,奉茶时叫“孟夫子”。
孟培德品完几样小甜水,也有了主意。
“科举一途,没有技巧,但你可以熟能生巧。你再往上,是春试。春试跟乡试离得近,考点大差不离。你策问没问题,书也背熟了,就从经史入手吧。”
他后来又看过谢星珩的卷子,发现谢星珩答卷稀烂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心里没底,不知道哪些该写,哪些不该写。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这点,就只能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摆出一副他尽力了的样子。努力写了一坨狗屎。
谢星珩的脑袋开始发疼。
八股文的题海战术……
他的脑汁都得被榨干。
写到最后,词汇量都得见底,还哪能写出好东西?
很快,他就见识了到了什么叫“名师教学”。
孟培德安排他在家里住下,从早到晚,师生俩作息一致。
谢星珩睁眼就在看书,饭后就要练字,练完字,就开始作文。
初期的作文,孟培德不做点评,甚至没有思路指点。
他似乎知道词汇量的问题,每一篇作文,所做批注,都是同类词的替换,平替、顶配,都有。
谢星珩逐一记下、背诵。然后日复一日的写作文。
连续七天,都是词汇量积累。谢星珩突然大胆起来,经史题也敢大刀阔斧的写。
写完以后,孟培德依然是词汇量积累,这一次做了格式调整。
因为谢星珩写狂放了,韵脚没注意。
又是七天,谢星珩的词汇量积累了两个本子,格式也自然纠正,随便写都能押上韵脚后,孟培德开始魔鬼训练了。
他忍谢星珩的文章很久了。
也在一段时间的接触里,对谢星珩的心态、性格,有了深刻了解。骂起来毫不客气。
谢星珩最初都写飘了,还当他是个天才大文豪,突然被骂,说他写的都是狗屎,他还委屈上了。
读书人,骂人怎么这么粗俗。
谢星珩心态极好的自我安慰道:还好是骂我写的文章是狗屎。
他学习期间,收到了从津口县转送来的家书。
孟培德看他学习认真,给他放了一天假。
谢星珩可以细细慢慢的看家书,也能有足够时间写回信,还可以出去采购一些嘉源省的特产,让人捎带回老家。
谢星珩卷惯了,再次回归这种生活,适应性很强。
陡然得闲,他的各种负面情绪也随之爆发。
看信时躺平,丧丧的。看江知与说想他,他也笑不出来,心情更差。
夫郎孩子热炕头的人生理想都实现了,突然分开,还以“月”为单位。谁受得了这个委屈。
他往后看,江知与写了点育儿之难。
谢星珩反复看了数次,提笔回信,第一句是:这哪里是育儿之难?分明是为父之难。
然后照常往后写。
他算好了日子,在嘉源省会待到十一月份。
到时会先去津口县,等第一批皮料出坑,走完其他工序,他就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
顺利的话,能赶上过年,一家团聚。
他拜师成功后,给江知与写了一封报喜信。两人信件有时间差,他又报喜一次,再加了些日常学习情况,和学习间的趣事。
说起来育儿之难,谢星珩也有感慨。
他在现代看过很多高学历家庭的孩子,学习成绩都不好。
现在又看见了活生生的例子。
大儒孟培德的儿子,就一个考出来了。
小儿子甚至只是秀才。
孟培德回家以后,着力培养孙子。
教谢星珩的时候,他也给小孩启蒙。
孙子辈里,能安静读书的就两个,孟培德也常唉声叹气。
谢星珩在信里给江知与说:“我们已经完成了基础目标,让孩子们遗传了我们的美貌。至于智商,强求不来。总归生得好,咱们攒攒家业就行了。”
他还跟江知与说:“小孩子有叛逆期的,你越是让他做什么,他越是不想做。我们就让他们玩,别人都没玩,就他们玩,他们能开心的玩,那就算了。万一激起叛逆心,一天天的就想学习呢?”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谢星珩笔锋一转,回到大人身上。
他在信里,忍不住写了许多的畅想。
如果有一种工具,可以让他们相隔千里,只需要简单操作,就能实现即时的信息沟通、听见对方的声音、看见对方的样子。
甚至数百里的距离,不过几个时辰的飞行而已。
收拾好家书,谢星珩晾着笔墨时,后仰在椅背上发呆。
他想着,还是得再努力一点。培养些人才,也让江知与能走出家门。这样子也太苦了一点。
分开半年,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又另起了数封书信。
有给两个爹的,有给舅舅舅爹的,也有给大表哥的——大表哥靠谱。
二表哥……还得培养培养。
他甚至给南北两地的镖局寄信。
希望他们能多多举荐人才,来丰州县发展。
已经在丰州县的,就不要小气,都是一家人,人才是流通的。
跟卖糖时一样,谢星珩面无表情卖惨。
“相思好苦,帮帮孩子吧!给各位爷跪一个!”
写好信件,谢星珩养养神,出门逛街。
他到了街上,才想起来当地的“迷信”之举,记在心里,决定回去问问孟夫子。
现在就买礼物。嘉源省本地产锦缎,独有的绣样也十分精巧,都是精品,价贵。
谢星珩记得,他老婆还有很多漂亮衣服不能穿。
他看着这些漂亮布料,眼珠一转,找了个中转站。
他送到昌和府的王府。加急给林庚写一封信,让他随便找个理由,“赏赐”给江家。
这样子,江知与就能穿上了!
好主意!
谢星珩一挥手,各色花样的锦缎都买了一匹。
看着漂亮的帕子、汗巾,还有他在丰州和京城都没有见过的绣鞋,他也买了。
他身上的银钱很是富足。因为津口县的果干、果酱之法,让他们的计划远超预期。来读书时,林庚给他发了“奖金”。
很丰厚,足足两千两。
这种老板,谢星珩很满意。
家书一封,回信一盒,附带一车的土仪。
因东西要寄到王府,谢星珩扣扣搜搜,叫人半路补货,拿些果干果酱跟蜂蜜带上。
再回孟家,他不去销假,尽情享受这一日的假期,跟孟培德闲聊,说起拜水神的风俗。
孟培德说到这个,也是无奈。
“水患面前,人力渺小,朝廷都拿水患没法子,百姓能做什么?不过拜水神的风气,是故意引导的。也是生意。”
是生意。
拿捏人心。
没发水患,是水神保佑。
发了水患,是心不诚。
谢星珩皱眉,过了会儿舒展开来。
信仰能给人力量,花钱买个心安罢了。
不过分,可以放一放。过分的话,现任皇帝忍不了有神权挑衅皇权,也轮不到他操闲心。
起初,他们认为这只是某一个老板的巧思。
但他们走县过府,甚至跨省,有的人还去了京城,都看见了“糖果屋”。
游商们是各处走动,拿货卸货,倒手挣钱,相当于“城市货郎”。
他们看见第二家糖铺时,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等到看见第三家、第四家,心里的惊讶,就被浓浓的好奇取代。
究竟哪个大商户,还是某个大人物,能把糖铺开到这么远、这么多?
运货都难啊!
巧事一件,他们好奇的时候,还赶上了糖厂的分厂在招工。
糖厂!招工!!
两个词,都是熟悉的词汇。
可它们组合在一起,就让人懵逼。
懵逼的同时,还热血沸腾,很多人都跟着宣传的人走了一段路,才记起来自己手里还有活没干完。
新的分厂,开在了两地。
一地是徐诚主理,开在嘉源省省城的。另一处是江知与开往东部城市的。
糖铺是加盟商,糖厂就是他们自己的。
头一次把生意做到外地,两人兴奋又忐忑。
就近招工,也是一种尝试。
他们带不来那么多的熟人。
这样会有泄密风险,让制糖的方式被外人知道。可能会有别的商人挖掘机密,重金买通工人,然后也开糖厂。
江知与跟徐诚,已经定下了核心目标。他们是为了让糖铺“全国开花”,他们要当“糖王”。
以让利而言,不会再有别的厂家,能跟他们相比。
再低就亏本了。
或许会有少数商人会打价格战,总归不会多。他们能在其他方面补足。
而加盟商的形式,相当于有铺面就能直入。
对于大多数商人来说,做生意就是挣钱,除非自家要做老字号,其他情况下,店铺名字可以将就。
做加盟商能让他们直接挣钱。不用建厂房、不用招工培训、不用操心保存与运输,他们只需要最后一步,开店售卖。
这样的利益对比之下,高价买配方,再去费时费钱又费力的搞事情,性价比就非常低。
糖厂初次对外招工时,懂行的商人,和不懂行的百姓,都有这个疑惑。
“这家的老板,不怕别人学会制糖吗?”
招工的管事,给他们解答。
“我们东家不怕别人模仿,我们有更好的合作方式。有意了解的商人们,可以到厂里详谈。现在我们开始招工!”
数个训练有素的伙计,立马搬桌子出来,跟百姓们笑呵呵的示范排队。
他们态度好,又说这样能快点完成招工。上头喊话的管事,还一项项说着当福利待遇。
工钱高,福利又好,年节有奖金,更有厂区专属福利“糖包”。
福利是谢星珩后期升级改版过的,同步到了所有厂区。
参考国企来,给他们把日用品包圆了。
在丰州县执行的时候,半分压力也无。因为有逛小集存在,拿货价低,还能清存货。
江家本身就有油盐,大头都解决了,余下的小玩意儿算得了什么?
到了外地,这部分的成本会更高一些。不过初期的员工数量有限,在承担范围内。
福利待遇的公开,让招工现场变得激烈起来。
原来配合着排队的百姓们,都争抢着往前面挤。
管事的敲铜锣,大声道:“插队者永不录用!新厂开业,招工人数有限,但我们厂子订单多,开业一年已有三家厂子!以后还会继续招工,大家理性对待,原本有活计的,不要急着来,免得两头落空!”
现在招工的地方很少,都是做苦力活的。一份好工作难找。
别因为这里的福利,一时上头跑来挤着抢,又恰好被自家老板看见。新工作没着落,老饭碗也丢了。
这一番话,让百姓们都忍不住笑。
人群中还有喊人名的,说某某人,在某某地干活,现在跑来糖厂招工,要告诉他老板。
就近招工,来的都是附近街坊的人,互相都眼熟,多看两眼,能有好些熟人。
喊一圈话,人少一半。
原先想进厂看看糖厂是怎么个合作法,让他们连配方泄露都不怕的商人们,被福利惊到,一个个排排站在厂区门口,看着眼前的招工热况,都摇摇头,又有了在做梦的错觉。
世上哪有肯招外人、还给外人这么好的待遇的老板?
没等一会儿,厂里有管事出来,说是“招商代表”,领着商人们看厂区的环境。
厂区又进行过调整,根据丰州县糖厂的情况,调整得更加符合生产需求。仓库跟作坊都扩大,从建设之初,就做好了隔离。
外地选址,他们也以传扬名声为主,设立在了靠近城镇的郊区。
这样既不扰民,又方便被人知晓。
商人们,尤其是游商们,哪里见过这样子的作坊?听说是叫“厂”。他们连连点头,的确很敞亮。
厂区内外环境都看,现在还没开工,但大小作坊内部的设备、工具,都一览无余。
有的商人老实些,眼睛都不敢盯着看。
糖厂的招商代表还很客气,跟他们说:“没关系,看就看了,我们能带你们进来,就不怕你们学了去。”
这也是策略之一。既然有泄密风险,他们又不怕泄密,那就坦荡、大方些,显得有底气。
有的商人急躁,这就开始问:“你们糖厂的合作方式是什么?真的不怕我们学?”
招商代表目光四移,看大家伙都很着急,就请他们去会议室详谈,将厂区参观暂停。详谈后,感兴趣的话,再继续逛逛厂区。
合作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当加盟商。
加盟商模式也很简单,只需要有一间挂牌“糖果屋”的糖铺,就能直接以出厂价拿货。
招商代表声音充满诱惑:“出厂价会比你们自己生产贵个几文钱,但你们不用去收购原料,不用为了原料的多少发愁,也不用操心原料价格的起伏。更不用忧心原料、半成品、成品的保存。招工不用管,不用建设厂区,更不用你们费心经营。我们有定期的销售活动,帮助加盟商们快速打开销路,在当地扩开名声,让百姓们知道,买糖就要选择糖果屋!”
本地来看热闹的商人们还没回过味儿,这对他们来说是全新的概念。
他们一方面怕理解有误差,另一方面,也心怀谨慎,怕被糖厂的声势骗到,大把的银子打水漂——加盟是不要钱,可进货要啊!
游商们则灵光一闪,即刻将多个同名糖铺的疑惑解开。
加盟商!那些都是加盟商的店铺!
就说不可能。
不可能有那么富有的老板,各处开糖铺。
供货链拉长,成本翻倍,有的铺面开了不如不开。
原来是有加盟商!
他们对糖厂老板在外地开设分厂也有了理解。
因为要给加盟商供货,开一间厂子,一次性投入大,后面每一次运输都在省钱。
而且,加盟商会增加,厂子还能给别的供货商供货,亏不了!
游商们脑筋急转,立刻算了一笔账。
只需要有一间铺面,再做个牌匾挂上,就能以出厂价拿货,转手就能生钱,确实比费尽心机拿配方,然后再苦哈哈的开厂划算。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他们不知道糖厂能开到几时。
但这不是他们考虑的事。
做游商的,手里资金相对少一些。
他们不敢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万一被抢了,这辈子都白干了。
而且,真的有大财,他们何苦在外头奔波?不如回家开个铺子养老去。
现在,他们可以回家开个养老铺子了!
拿的是糖制品,不是别的什么没人要的玩意儿。
他们沿路就能卖一些!
他们路上卖了,又有谁知道?大不了提前说这是糖果屋的糖!
几个相熟的游商凑一处交头接耳,他们把事情简化,不谈什么长远合作,也不说什么加盟。
他们以熟悉的生意来理解。答应一个无关紧要的条件,就能拿超低价格的糖,倒手就是将近两倍的利润。
这生意,他们做了!
他们一腔热情,还被招商管事泼了冷水。
为了保证加盟商的利益,他们限定了单个地区里的加盟商数量。
有的商人老家,已经有了糖果屋。
他们听着都傻眼了。
竟然都发展到他们老家了吗!
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无痛登记上,这些商人都要急哭了。
“隔壁县呢?隔壁县有加盟商吗?”
一听没有,他当即拍板定下。
成不成的,先拿一批糖再说。
招商管事在他们按手印之前,跟他们说:“你们现在拿货,三个月内,就要有店铺招牌挂上。延迟拿货,四个月内就要挂招牌。过期作废。”
这个时限,足够他们回家安置,都同意了。
这头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本地商人齐齐傻眼。
都是托儿吧!
拙劣的演技!
可是真的好划算。
有的商人家里还有多余铺面,他们悄悄举手,想要加盟一下,试试看。
结果被告知:“不好意思啊,当地已经有加盟商了。”
就近给熟人便利。
嘉源省省城的加盟商,是孟培德家。
东部城市的加盟商,是顾慎行介绍的,是他叔叔的学生家。
当地商人们:???
想加不能加,应该不是托儿吧?
他们此时此刻,也有了询问隔壁县城的冲动。
有人克制住了,有人没忍住——做生意,就得有魄力。
这里结束,当地商人都没心情看厂区,只有游商们还有闲心逛,继续了解集卡活动和花样糖果,也参加了试吃会,给他们了解各样糖果的口味,以供挑选想要售卖的糖果类型。
而当地商人们,离开糖厂以后,就去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他们才知道外地有很多家糖果屋。老板不是进士就是举人,糖厂的老板不敢骗人!
尤其是嘉源省,糖果屋的老板,是孟家。
他们都听晕了。
这糖厂什么来头啊。
孟大儒都来卖糖了……
孟培德名声好,在当地号召力极强。他照顾学生家里生意,也是支持学生搞事业。有人来家里问,他这个脾性,都夸了几句。
以嘉源省辐射,周边县城立即“开花”,捅了糖果的窝。
这一次加盟的商人数量,让三家糖厂都爆单。险些出现供货危机。
游商们回乡路上,再跟人聊天说话,一并把糖果屋的名声带到更远。
有人问:“这糖厂的老板这么会做生意,是哪家老爷啊?”
游商们面露古怪,他们说:“嗯,好像是两个夫郎合伙开办的厂子,现在才一年多……”
一年多,就把生意做到了这地步,着实厉害。
此时此刻,正好在嘉源省的谢星珩,看着这红火场面很是欣慰。
他找机会,跟徐诚碰面,告诉他:“名声这东西,一半舆论一半造势。你要趁势为之。”
“糖王”不是凭空而生的称号,得有人先取名。
徐诚不好意思夸自己。
谢星珩直接道:“你夸什么?你找你家那位啊,让他夸你。”
相应的,他也要去夸夸老婆了。
徐诚懂了。
以丰州县为起点的糖厂,在嘉源省实现了超量发展,以此为圆心,正式扬名出圈。
糖王诞生了!
他敢定价,百姓们还喏喏不敢听。
黎文君不懂生意,但知成本,知道这个定价,才会让百姓们真正挣到钱。否则一点承担风险的能力都没有。
她找了几个大家族的族长商议,先强制执行一周。
因价高卖不出去,那就调整回来。
谢星珩跟她说:“不用这么麻烦,你放消息出去,你们只认一千斤的订单,但没有限制购买人数。他们几个大果商凑吧凑吧,一人两百斤总没问题吧?”
这一步是增加出货率。
当地是不能囤货的,今年没有地方囤货。保质期有限,囤久了,制成果干也得烂手里。
果干市场还没有打开,来进货的商人都是“吃老本”,是年年来津口县采购水果的那一批。
再加一个谢星珩。而谢星珩来的时候没想到会多一个生意,人手不足。现在津口县出货,优先给其他果商。价钱也高一些。
果干比水果轻,不压秤。一千斤能装满满两大车。为了方便赶路,一千斤得分四辆车。
能带四辆车的货物,都是大商人了。
这些果商都拿捏惯当地果农了,今年出了个果干,他们反被拿捏,已经很不爽。
买了些货,就近在附近府县试着卖,很快卖脱销了,他们心情才好转。
果干的售价,他们以糖价做参考,还提价了。卖七十文一斤,纯水果做成的,水果什么价位,大家心里有数。
因紧挨着南地,越靠近这里,水果价位越低。喊价七十文一斤,成交价是六十文一斤。
这都卖完了。
他们满怀喜悦的再次回到津口县,觉着卖果干比卖果子有“钱途”。
结果这批果农太过分了,坐地起价,没有这样子做生意的!
他们气呼呼的,甩手走人。但又舍不得离开津口县。
因为此次出去售卖,他们打听过消息,只有津口县有果干,别的地方都没有。
果干比水果好运输,价格贵了些,但损耗小,总体跟他们售卖水果的利润差不多。
碰上生意不好的时候,还能囤一囤,不用立即贱卖。
他们舍不得走,就被黎文君拿捏了。
舍不得走,就会进货。
今年是第一次售卖果干,黎文君也要稳着来,这便按照原计划,找了个托儿,去跟他们搭话。
托儿经过培训,伪装成外地商人,过来进购水果。
看他们住客栈,衣着打扮富贵,有商人标志性的钱纹绣样,就来跟他们搭话。
商人之间搭话,排除竞争关系,别的都好说。
同是采购水果的,因谁也没法子吃下整个县城的水果,都能和气说说话。
果商们正不满,嘴里说着气话,跟托儿介绍南地其他县城的果子。
“又多又好,拿货也快。津口县就是近,别的优点一样也没有!”
托儿很认真,详细问了,还了解各样水果的口味、常价,运输注意事项,常温能保存几天。装得很像样。
他们越聊越火热,客栈老板反而听急了。
津口县唯一的一家客栈,是家庭作坊。
客栈老板家也有水果,眼看着生意要飞了,这样着急,很正常。
他气呼呼说:“我们县有果干果酱,别的县城有吗?!”
说起果干果酱,果商们就生气。
“只有你一家有,也不能坐地起价啊!头回买是一个价位,再来买又是一个价位。谁家是这样做生意的,一点信誉都没有!”
客栈老板也是有过培训的,他一听,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诶,你们几个也是我的老熟人了,年年来都住我家店里,要是不亏本,我们能这样做吗?”
他给果商们算账。
“别的不说,你拿一斤果子,切成小块摊开,再拿一斤果干摊开,你看看哪个多。水果六文钱一斤,我们都是勉强过日子,没什么挣的。这是第一次做果干,我们算错了,定价连果子的钱都保不住,还有其他添加的东西。亏得很!”
果商们心里有数,大大的果子,缩成那么小个果干,肯定减了分量。他们又不知道减了多少。
他们就说:“你们亏本,还能让我们拿三十文一斤的货?骗鬼呢!”
客栈老板不舒坦了:“这不就是给你们便利的吗?我们也想守诚信啊!这还是我们姑奶奶找了好几个族长商量的,不然还没有这个价!”
果商们满头问号,几乎要撸袖子跟他打一架。
“你坐地起价,你还有理,还是我们占便宜了?”
他们拉着新来的“果商”,也就是那个托儿,让他来评评理。
托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理所应当的站在果商这头。
果商们见他们占理,心里才舒服。
客栈老板语无伦次比划,急得脸红脖子粗。
托儿认真听着,然后跟果商们说:“几位哥,我听着好像是这么个事儿。你们不是说他们抬价,逼着你们当冤大头,要么买一千斤,要么高价买吗?但我刚听他说什么‘没人要你一个人买一千斤啊’,你们听见了吗?这是什么意思啊?”
果商们注意力在吵架上,哪里能注意到客栈老板密密麻麻的叨咕里的一句话?
他们说没注意,又说:“这又怎么了?这不就是爱买不买的意思吗?”
托儿还煞有其事,防贼一样,拉着几个果商,躲着客栈老板,跑到街上去,跟人凑一处,小小声说:“我觉着这事情可以操作一下。”
怎么个操作?当然是拼单啦!
他们推出一个代表,去低价拿一千斤的货物。
然后根据各人订购斤数,把货款结了。
几个果商愣了愣,然后眼睛发亮。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他们买来了,就算当着果农的面分货物又怎样?
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正常售卖,果农们管不着!
不过他们就是想一想,为了以后的长久合作。他们得悠着点。
当晚,托儿也入伙,说要定三百斤的果干。
果商们都听惊了。
“这是新品,你买那么多,万一卖不出去呢?”
托儿摇头:“我这三百斤,一路送到京城去,京城贵人多,一准能卖光。”
这托儿,是江家的人。
三百斤货,也是江家此行真会拿的。这样子做戏,才算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