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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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阿拉伯数字,初时不习惯,久了就知道方便之处。
但尺子的成型,是江知与设计完工的,谢星珩是提供了一个想法。
江知与爱数字,当个游戏,很轻易就制作好了。
班上有文字版算尺,方便他们比对。谢星珩拿来的是文字版。
现有数字简单,举人们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但更清楚算尺对初学者的作用,都很感兴趣,问这个卖不卖。
当然要卖。
看完训练营,能顺路去逛小集。
展区没什么好说的,一眼就看到底了。
重点是每个展区所代表的产业链。
竹编草编,纺织、成衣,日用品、厨用品、送礼佳品……玩具、首饰、胭脂……等等。
仅是逛小集,他们就用了两天时间来了解。
有人需要,就有市场价值。逛小集是把商品跟顾客需求对接,让买家买得开心,买得放心,也让手艺人能有挣钱的地方,不再两眼摸瞎的埋头苦干。
说起来全是生意,深入了解,又都是民生。
逛小集走完,就下乡看农庄。
农庄的一体化模式,更让他们震撼——原来还能这样种地。
谢星珩早提过,农庄是他夫郎盘起来的。到了地方,再有夸赞,看客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服气。
不看到实物,都是表面客气罢了。
农庄各厂走一遍,重点是孵化区和兽医培训班。
孵化区单独起了一间房屋,将种蛋放置的时间人为控制,每一窝都是不同阶段。满屋子走一圈,能看见孵化的过程,见证生命的诞生。
这也让人震撼。
黑暗环境下,一星烛火的照耀里,他们甚至能看见蛋壳里有鸡心在跳动。
他们在兽医培训班停留最久,这是全新的职业。给畜牲看病的职业。
最后的压轴场地,是糖厂跟糖果屋。
谢星珩在路上跟他们说:“有些话我说多了,还怕你们腻味。不过我夫郎真是有本事的人,你们看看农庄,多齐整,多省心?他后来怀孕不方便,才在家里歇着。我嘛,没什么经验,也不会做生意,他跟我岳父都支持我,总归有点家底,看我那些想法能不能成事。”
他叭叭叭的说,总而言之,他夫郎又聪明又有才干。
给他铺好了农庄的摊子,他才能这样大刀阔斧的实现抱负。
“去年他生了孩子,看我这头有声有色的,就没跟我抢,转头出去,又跟朋友合伙,把糖厂跟糖铺子开起来了。附近几个村子,都有合作种原料,再又请人熬制糖浆做押运,店里还有卖货,再有别的活动配合,也提供了很多再就业机会。”
朱聿跟许行之配合着,连连点头称是,“江夫郎是真有本事的人。”
尤其是许行之。他是枫江县人,逃难来的,江家接济难民后,他就去了农庄,是眼看着农庄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人,也确实是江知与在那里主事,可以作证。
读书人多少都有点清高傲气,再怎么和气、佩服,对着个在外头做事业的小夫郎,都有点看不上。
或是觉得谢星珩有偏爱之心,或是觉得赘婿难当,承认江知与有本事,也觉得他们上,他们也行。
这几天走下来,他们看见了生意之后的民生,知道一个行业带动起来以后,能给百姓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就真的打心底服气。
一个后宅夫郎,能有这般本事与眼界,着实厉害。
这样一来,他们对糖厂的期望也随之拔高。
糖厂不算成熟的厂区,但当前时代,多是以作坊为主。
农庄的多个厂子,就足够让人眼前一亮,到了规划更加合理,各处更加齐整的糖厂,他们的初始期待就被满足了。
糖厂是大厂区,再细分小作坊,目前是全部开工。
正经熬制的步骤,他们无法知晓,看生产过程,知道环境卫生,员工都井然有序,就连连点头。
再去仓库,看糖厂现在就开始用冰来控温,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
有人说:“难怪你着急卖糖。我们路上还说,哪有愁卖的糖?你这是不愁卖,但要快点卖。不然夏季来了,一天天的用冰,哪里用得起?”
话到了这里,谢星珩不跟他们客气。
“是这个理,丰州只是个小县城,吃不下这批货,我只能厚着脸皮请各位兄台帮帮忙了。”
现有存货,一大半都是秦六爷的。
既然没送走,那就是滞销。
跟单不急,他们来都来了,不会空手走,紧逼着下定,吃相太难看。
谢星珩带他们去看了糖厂的展示区。
展示区是后来做的,跟糖果屋一样,糖果分类摆放,开放试吃,也将现有的卡池一套套的展示出来,更有精美绣像画放置在中心展区。
这是给进货商看的东西,他们可以试吃,根据口味来选。
配合糖果屋现有的活动进行推广,可以参考现代的连锁店加盟。
他们只需要出钱,店内布置、货品提供、活动策划等等,都由糖厂来提供。
谢星珩想在他们之中,发展几个加盟商。
糖不愁卖,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糖贵,糖能挣钱。
关键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制糖,也不知道去哪里拿到低价的糖。有点门路的人,也因路途、押运,货品保存等问题,望而却步。
中午在糖厂吃大锅饭,山珍家常菜上桌,谢星珩才跟他们聊“加盟商”。
这一说,好几个举人都有意动。
至多一千两银子,就能盘下这个营生了。
一千两银子,搁在普通百姓家,是天价。
正经做生意,一千两银子,也是不小的本钱。
但如果这一千两,包括了铺面呢?
谢星珩没把话说死,只拿丰州这个县城举例。
县城里,一千两左右差不多。
换到京城……一千两,吃屁去吧。
饭桌是谈生意的好场合,能考上举人的,都已实现财务自由,但做生意,他们着实不在行。
有人扭捏,有人直接。直接问的人,就成了嘴替。
进货价、出货价、损耗、运输、人员培训、活动卡片资金、活动策划,还有至关重要的问题——卖不出去能退吗?
跟厂家合作,最大的好处,就是滞销货能更换。
谢星珩逐一解答了,还做出了承诺:“一路会冰控温保存,送到你们手上的糖,不会融化一块。”
满桌举人们对视一眼,齐齐腹诽:真是大手笔啊。
举人里面,有两个是顾慎行的好友。
这次观光团,是顾慎行攒局组织的,人员经过挑选,都是些有想法,也敢于冒险的人。
顾慎行取中了进士,此次没来丰州,但给了一千两银子,愿意买一批滞销的糖制品。
顾家有生意,但主营生意不是卖糖。他们互相对视一样,不知道这一千两银子,是买糖,还是加盟。
加盟的话,朋友关系更亲近。
以后解绑也方便,关门就行。
买糖的话,需要后期维系。
他们沉思着,依着顾慎行的性格来,这一千两银子,只要花出去就行。
加盟商要出大价钱,从买糖变成卖糖,现在正需要人领头,带动气氛。
饭后,他俩凑一处叽叽咕咕商量了会儿,决定加盟。
实在不行,顾慎行还能退嘛。
说要加盟,谢星珩也没立刻收钱写契据,而是带他们去最后一站,糖果屋。
“不是我跟你们客气,是我做不了主。我就是个介绍人,糖厂是我夫郎跟他朋友合伙开的,加盟的话,要他俩来签契据。”
至于为什么他俩都没见着人,举人们都不介意。
此行都是男人,两个小哥儿能自在,他们都不自在。
到了糖果屋,谢星珩所提的经营模式就更好理解。带着他们在店铺里走一圈,各样都对上了。
尤其是卡池。需要到店看看,才能更好理解。
最后再去后院里坐谈——“旅游”结束,该上消费环节了。
糖果屋是徐诚的嫁妆铺子,原来是江家的铺面,是面积仅次于杂货铺的店面。
后院可以住人,重新休整后,只留了一间厨房、一间卧房、一间茶室,其他都打通,做仓库。
江知与在茶室里坐着,正在熟悉最新抬上来的“加盟商企划案”。
企划案是他找小谢学的。
加盟商计划,是他见过赵大宇以后,有的朦胧想法。
赵大宇是南地镖局的当家的,南地镖局是挂牌经营,可外头的人,谁能知道两个四海镖局不是一家的?只会认为四海镖局的名头大。
前几天,他听小谢说起未来的长期计划以后,对糖厂的定位更加清晰。
赚钱有赚钱的规划,打响名声有打响名声的做法。
还有什么比全国开花的名声更响亮?
各地开花,需要的人员与资金,简直不可想象。
但如果是挂牌经营呢?他们给秦六爷的价钱都能挣,给自家挂牌的店铺,同样的价格,一样能挣。
只要不亏本,这个计划就有推行的价值。
用最低的代价,打最响的名声。
他跟诚哥儿,要联手做“糖王”!
他有了想法,就跟徐诚商量,两人说好是挂牌经营。再说给谢星珩听,谢星珩立刻就联想到了“加盟商”,对他们更是刮目相看。
这可是古代啊。
这就有了连锁店经营的概念。
谢星珩根据现代更加成熟的加盟商模式,把他们的计划完善。
目前只是半成品,因为还有一个“厂区建设”还在研究当中。这需要看地图,选择合适的输送区域。在分店之外,再设立分厂,保证货源供给。
这样一来,他们最初的糖厂扩大化经营,也要改换方向,从扩大,变成“开花”。
只是举人观光团来得突然,机不可失,先把加盟商计划打出去。
加盟数量少,没关系。他们回家多多宣传,他相信有商人会动心。
江知与听见外面嘈杂声,知道“生意”上门了。便合上本册,换了花样糖果的设计图摆在桌上。
有人来敲门,他说“进来”,见是谢星珩带了五个举人进来,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顾慎行的两个朋友见过江知与,前年一起喝过酒,还见过他打架。再见面,有些犯怵。
江知与笑吟吟请他们坐,叫伙计上茶点。
谢星珩跟他打配合,故意邀功道:“我这些同年都有意向加盟,我说了一千两银子就够了!”
江知与表情僵了下,似乎在介意“一千两”。
谢星珩“恰好”偏过头,去看即将加盟的举人们,满面春风,为他给夫郎解决了滞销糖制品而自豪,没有看见。
“我夫郎在外面给我面子,话比较少,你们别介意,有事尽管问,生意的事,就不要顾及我了。”
有人注意到了江知与的脸色,确认问道:“是一千两吗?”
江知与表情又僵了下,但立刻点头笑道:“是,对,我夫君说的没错。”
他又做了额外的补充:“如果你们买的店面超过了一千两银子,我这里就不收加盟费,但多出来的部分,你们自己承担。”
这次加盟,意在扩大经营、传播声名。
铺面是加盟商自己的,经营不下去,他们卖别的、转卖铺面,都可以。
能比普通商人更低价的拿货的前提,是他们必须有个挂牌“糖果屋”的铺面。
他们甚至能钻空子,用自家铺面,左手倒右手,直接最低价拿货,转手就生钱。
谢星珩还在吹:“我都说好了,到时拿货价,一斤三十五文钱!”
江知与倏地侧目,眼睛都瞪大了,就差把“赔钱货”三字写在脸上,骂在嘴里了。
谢星珩这回注意到了,顿时局促起来,都不敢去看坐着吃茶的同年,小小声问:“报价错了?”
江知与笑得牵强:“还好,没事。”
谢星珩松了口气。
江知与抓住机会,先一步问道:“有提运输方式吗?”
谢星珩望着他,懵懵眨眼道:“不都是冰运吗?”
夫夫俩一唱一和,让五个举人都明白了一件事——谢星珩这个介绍人,好像为了面子,把事情办砸了。
他们也打起了退堂鼓,要是江家不用冰,他们就要提高运输成本,这样一来,利润就低了很多。
利润低了,他们就要再做考虑。
银子在手,做什么生意不行?
江知与亲自给他们倒茶,讲话温声细语,不见半分气性。
他说:“各位老爷也该知道冰价,我也不好下我夫君的面子,都按他说的来,但押运一趟,按照每斤一文钱的价,收个运费行吗?若进货量在一千斤以上,这个钱就不收了。”
运费是个糟心事。
有人会为此凑单,有人会觉得麻烦,还有人消费有计划,说买多少就买多少。
这是一步险棋,谢星珩不确定能不能行。
夫夫俩配合着演一场,说起来也就一文钱的事,一千斤也就一两多银子。
一年到头,即使每个月都进货九百九十九斤,运费到顶,不过十来两银子,根本不算事。况且他们哪能进那么多货?
他们看一眼江知与。
江知与脸好,还是个小夫郎,自己做生意不容易,摊上个好面子的夫君,也是可怜。被他这样看着,几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们又看谢星珩。谢星珩这几天给他们介绍时,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尽心尽力。
在民生一事上,他是真有本事。最初也是为了帮糖厂清货写的信,介绍糖厂时,都要神采飞扬的夸夸夫郎,是真心想帮忙。哪成想,人家不会做生意,只想成事,没算利润。
好心办坏事。
也是可怜。
运费没几个钱,他们答应了。
根本不知道这是“凑单陷阱”。
江知与跟谢星珩立刻眉开眼笑,情绪转变之间,极富感染力,让举人们吃茶都吃得甜蜜。
江知与话说得也甜:“等你们开业,我每家铺面都送两副绣像画,给你们做镇店之宝!”
绣像画是限量单品,获取方式有限,他们听了,也眉开眼笑。
这个赠品,足以抵消运费的事。
都是举人,契据都能自己写,签字盖章,当天就让人送去衙门公证。
孙知县给他们一路开绿灯,入夜前就办好,一伙人还能吃个“合伙饭”。
酒宴散场,举人们就近在客栈休息,江知与跟谢星珩坐马车回家。
行在路上,他俩都抿着嘴巴憋着笑意,怕声音传出去,把事情闹黄了,愣是一路憋到了家,进了内院,才相对着哈哈大笑。
江知与开心坏了!
五个举人,有两个是一伙的,另三个是独家,总共加盟了四家。
四个加盟商铺,最多三个月就能全部开业。
加上丰州的,就有五家铺面!
糖果屋开业不足一年,就能裂变成五家,牛得很!
他知道这是谢星珩的信誉使然,有信誉加成,再有利益诱之,合作商承担的风险极小,才能成事。
可他依然开心。
他不再纠结“你的我的”,夫夫之间都不能互相付出,那也太让人心寒了。
他问谢星珩:“我的演技好吗?有进步吗?”
谢星珩实话实说:“还要练练。今天来的都不是好色登徒子,没人盯着你看,否则你就露馅儿了。”
江知与重重点头,“明天开始,我就对着镜子多多练习!”
做生意,也要好演技!
谢星珩抬手,指指自己:“考虑一下对着我演?”
江知与还在兴头上,当即答应了。
“好啊,你陪我练习!”
谢星珩给他安排剧本:“你今天演一个报错价位,让老板亏了大钱,因为还不起债,只好以身抵债的漂亮小哥儿。我就是那个老板。”
江知与懵住:?
他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抬手就给他两拳头。
谢星珩猝不及防,没接住招,给老婆揍了。
他挨了揍,嘴巴还是厉害。
“好,我们换个剧本。你演一个失误揍了登徒子,结果被登徒子讹上,要亲力亲为照顾他的漂亮小可怜。我就是那个登徒子。”
江知与跟徐诚闹着玩儿,才爱动手,在夫君面前从来都很斯文。
看他没躲开,心就慌了。向前跨一步,听他还能说流氓话,顿时哭笑不得。
谢星珩伸手抱他:“小鱼,你算个账,我今天给你挣的银子,有没有两百两?”
两百两的梗,也是过不去了。
他跟林庚较劲。
江知与止不住笑。
加盟费,他们是不收了。
就看第一批货,能有多少。
除了加盟商,其他举人们离开丰州之前,也会有大大小小的订单。
零售很挣钱,量少而钱多。
他说:“肯定有的,你比他厉害!”
谢星珩舒坦了。
不枉他费尽口舌,拉几天的好感,才去糖厂谈加盟。
“那你有没有心仪的剧本?我们玩玩?”
江知与想了想,说:“那你当登徒子吧,我这次会忍住不揍你的。”
谢星珩脑内自动浮现出一个画面。
洞房花烛夜后的清晨,他问小鱼哪里不舒服,小鱼体贴,说没有不舒服。实际身上哪里都酸疼。
被他发现了,还反过来安慰他,说:“我不会让我爹揍你的。”
日子真快啊。
晃晃眼的功夫,他们孩子都有两个了。

举人观光团消费结束,就到了返乡的日子。
谢星珩给他们摆酒践行,席间又说到下回应试。他们问谢星珩去不去。
谢星珩要去,同时照顾他们今年落榜的心情,借自嘲,鼓励道:“榜上无名,不等于脚下没路。大不了回乡发展,有心为百姓做事,不在功名大小。”
他的人品在同年举人里是有口皆碑的,此次丰州之旅,更看见他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人,临行一番鼓励,大家都没当嘲讽,真心实意的道谢了。
谢星珩这个乡试最后一名,都能在家乡成事,他们有心,也能做一番事业。
乡试是省考,谢星珩的同年们都是京城省内的人。
他们结伴而来,走的时候方向不一。大半的人是走水路,先到昌和府的府城,以府城为中转站,再走陆路。少数人是直接从丰州县转陆路。
谢星珩送不来两边,叫了许行之跟朱聿一起。
举人们在丰州待了七天,三月二十来的,到二十八才走。
而距离林庚说的四月一的婚期,没剩几天了。
黄家紧赶着把喜服制好,谢星珩稍作思考,决定走一趟徐家。
举人们离开丰州,跟糖厂的合作告一段落,江知与也放下手里工作,在徐家陪徐诚。
徐诚为婚事,从月中开始,在家里筹备,眼看着日期逼近,关于赐婚的事,还没有一点消息,他不免烦躁。
他反复提醒自己,事情不到尘埃落定前,就不能瞎开心。可这种事,哪能把情绪控制得完美?
江知与跟他说:“没事,三月里提亲,四月就成亲,时隔这么短,本来就有些仓促。推迟一点也好。”
徐诚只能点头,“还好没有跑出去宣扬。”
不然多丢人啊。
两人说着话,来小厮通传,说江家姑爷来了。
谢星珩年节走动里,有来过徐家。两家亲近,平日里往来,是两个爹跟江知与包了,谢星珩来得比较少。
江知与当他是有事,听了就出来找他,见是喜服制好了,眉眼间还闪过了一丝忧虑。
谢星珩把他拉到廊下,左右看看,让他多劝着点徐诚。
“拖到现在,即使能成亲,也不会是我们期望的那种结果。”
江知与知道的。
他认为徐诚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
他跟谢星珩说:“这几天要辛苦你一些,把糖厂一并照看着点。”
谢星珩应下了。
“你让他试试喜服,看合不合身,有哪里不好,还来得及改。”
江知与看见漂亮衣服,都没感觉了。
叹口气,又揉揉脸,换一副喜气笑脸,去跟徐诚说喜服制好了,让他快试试。
徐诚闭眼拍拍脑袋,不想婚事了,来看漂亮衣服!
他这套喜服是交领的款式,内外好几层。贴身的中衣都是红色,除了中衣,其他每一件都有刺绣。
一层层叠加,一件比一件满。
江知与帮他整理。
月初定下,月末制好,徐诚的体型没大变化,喜服很合身,不用改。
徐诚原地转了圈,“你看着怎么样?”
江知与答:“漂亮,好看!”
徐诚习武的身板,瘦高有肌肉,能把衣服撑起来。他五官英气重,换上较为斯文的喜服,气质没被压下,昂首时抬抬下巴,眼里桀骜不掩。文质彬彬的外衣下,是颗野性难驯的心。
江知与垂眸。
这种性格,偏有这种多处受掣肘的亲事。真是太难了。
徐诚也照镜子,他跟江知与说:“明明是喜服,怎么我穿上以后,跟战袍似的?”
江知与听了就笑:“我给你把眉眼修饰一下,修柔和一些,就看顺眼了。”
徐诚是典型的英气美人,气质难改,妆容上做些调整,到出嫁时,能将现在的飒爽锋锐,变得明媚大气。
闲着也是闲着,趁喜服在身,就先试试改妆。
徐诚不太会捣鼓胭脂水粉,修眉却厉害。修眉型是他认为最不奇怪的事,不会被人看出来他打扮了,又能让眉毛挑着,显得凶。
眉毛他自己来,其他部分江知与帮他。
他安静不走动时,看着像那么回事。
试完衣服也试完妆,天色就不早了。
徐诚送走江知与,没急着脱衣洗脸,在梳妆台前坐了会儿,直到夜色降临,屋里天光彻底暗下,他才拿过手帕,把妆容擦花。
隔天清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赐婚的圣旨来了。
来得慢,来得热闹。
徐家收到消息,家里准备香案,还又等了两刻钟。
直到看热闹的百姓足够多,场面足够热闹,宣旨的太监才笑眯眯来到徐家门前。
徐诚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读不进去书,所学道理,都是大人们言传身教。
这两年长进不少,他有经历,也有心事与压力。
他再是笨,也该懂得,现在当皇帝的人,看林庚不顺眼,就不可能敲锣打鼓的庆祝他们成婚。
即使是让林庚丢人,也不该是来丰州闹一场。
徐诚跟着爹娘、挨着兄嫂跪下听旨。
长长一串的拗口词组他自动略过,只听见了“许给广平王世子做贵妾”。
平民小哥儿嫁进王府是羞辱,也断林庚的姻亲结盟后路。
既然喜欢,让这个小哥儿做贵妾,又怎么不算是加强羞辱呢。
断姻亲结盟,也以此激怒林庚,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留着正妻的空缺,也看看朝中哪个大臣心向着林庚,还想往他家里送人。一石三鸟,好算计。
徐诚脑子冷冰冰的清醒,四肢冰冰凉凉无所感,麻木机械的低头接旨,又体面稳当的站起来。
既是羞辱,赏钱就不用给了。
他爹拿出一包银子,他伸手拦下了。
“赐婚是喜事,该是皇上给我赏赐,我们一家不懂规矩,就别做多余的事了。”
宣旨的公公缩回手,皮笑肉不笑道:“皇上给你赐婚,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
徐诚就说:“好的,有机会我一定当面道谢。”
他把银子递过去,这回是太监不敢接。
什么当面道谢?
当面告状吧!
再是羞辱,那也是主子之间的事。轮不上他。
围观百姓都听愣了,从宣旨开始保持的肃静,直到结束,还愣愣互相观望,不敢吭声。
对他们而言,这着实算不上羞辱。
平民小哥儿婚配到年轻大官,已是几辈子求不来的好姻缘。
这个年轻大官,还是王府世子,更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至于贵妾,他们无所谓。
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王府世子总不能真娶个平民小哥儿当正妻吧?
他们反而觉得徐诚太莽太厉害,连宫里来的宣旨太监都敢呛声,真是麻雀变凤凰,从此地位两变,从草民变贵人。
厉害,厉害。
百姓们不敢招惹官员,更别提皇亲国戚。
徐诚这门亲事,也是跟皇家结亲,他们更不敢在门前议论。
来都来了,没人先走,他们谁也不动。
气氛凝滞着、沉默着,人群静立凝视着这里,让太监们提早活跃的气氛,变得莫名诡异。
徐天智原说顾着点面子,给人上个茶。看徐诚这么杠上了,他又想到,徐家在昌和府境内,属于广平王的封地,轮不到一个太监来欺负人,就也装傻充愣,一家子都没有后话。
僵持间,徐诚叫人收拾东西。
“都散了吧。”
他竟就这么把人晾在外边了。
徐家大门合上,外面的太监们脸色更加僵硬,笑意不及眼底,要把林庚做的事宣扬一番。
什么为了徐家的小哥儿,不顾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又什么为了徐家小哥儿,差点把亲爹气病。
言语之间,都在暗指徐诚是个勾引人的祸水,坏了王府的和睦,也毁了林庚的前程。
又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竟有这般感情。
就差直说徐诚跟人不清不白,私下鬼混了。
皇帝的人,不好当众下面子。
徐诚站在门后,听了半天,决定趁夜出去,把他们打一顿。
江家同样收到了消息。
徐家门前热闹散场,江知与就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去徐家找徐诚。
同一天里,余春至跟江致宁父子被押送回丰州县,静等发落。
押送的人员里,有个戴着赤白面具的男人,半路离开队伍,往徐家去。
路上走走绕绕,他听见很多百姓在议论徐家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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