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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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着脸,江知与感觉到寒意,才回过神。
他往里面喊了声:“诚哥儿,你在吗?”
“在。”
徐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江知与这才把房门关上,绕到里间来找他。
徐家的宅子比江家小,家里还没分家,老大徐武带着夫郎住东边,三个孩子两头住。
大的好带,跟着他们夫夫俩睡。两个小的闹,也有隔辈亲,跟爷爷奶奶睡。
徐诚单独住个屋子,原来是在爹娘那院的厢房里,因孩子多,他就搬了。
在西边,远着院墙,另起了个小屋子。比普通的卧房大,里外两间,待客又住人。又比正统的院子小,没有耳房。
冬天冷,小有家资的人家,都会用破棉衣、旧棉絮拼凑着,做个厚棉帘子遮风。
江知与看他这帘子,都是锦缎做面,眼睛都瞪圆了。
进来看徐诚还没起,江知与自动脑补,大脑过载。
徐诚让他别多想:“他是早上过来的,说给我爹娘拜个晚年。我们昨天聊得比较晚,我就起晚了,他没让人叫我,走之前来看了眼。”
小哥儿房间,外男不好进。
徐诚也没想到林庚会突然来,听见外面动静,他就紧急把屋里显杂乱的东西,全给抱到了炕上来。
这就导致他来不及穿衣服。
徐诚把被子掀开,只见炕上棉衣棉裤都有,还有他随身的小本子、弯刀,钱袋子都散开了。
江知与听他说完,松了口气,过来帮他收拾。
“我吓坏了!”
徐诚笑嘻嘻的:“你没赶上时候,看见的都赶巧。”
那确实。
昨天看他们抱一起,今早看林庚从徐诚屋里出来,不怪人多想。
江知与跟他说:“我原想着来看看,你要是忙,我就去铺子里的。”
徐诚起床穿衣,动作利索,梳头发之前,他还想先把棉衣脱了,这衣服束着他难受!
江知与忙过来帮他梳头发:“怎么这么急躁?”
徐诚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今天有人去糖厂看看,我们挣钱的机会来了!你没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江知与从知道糖厂会对军销售以后,就猜到是林庚的关系。
现在事到临头,他还是问了一句。
结果徐诚说不是:“是府城的商户,从我们这里拿货,他们到府城卖。不过确实是林庚介绍的。”
江知与听完,盯着徐诚看。
徐诚从炉子上拿水壶,倒热水,再从小桶里匀冷水调温,用温水洗漱。
所有行为都很正常,间隙里说一句,都是对大生意的向往。
是真的很想挣钱。
江知与想了想,提醒他一句:“这个商户,可能是王府的人。”
不然什么商人,需要林庚亲自介绍?
还能跟着一起来丰州买货。
糖厂刚起步,现在生产还没有稳定,进哪门子的货。
他一说,徐诚就摇头:“不,真的是商人,我确认过了。要是王府的人,他会告诉我的。”
他擦过脸,邀江知与出门去,路上跟他说:“他经常在外办差,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很多,这回来的是他熟人,给了面子,但确实不是王府的人。”
徐诚又说:“他跟他爹娘说过了,来年事定,就娶我过门。”
相较生意,江知与更在意好友的感情与婚姻。
地位悬殊太大了,他们还聚少离多。
徐诚耸耸肩:“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吧。我们也没辙。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江知与定定心。
还是把糖厂的事办好先,帮诚哥儿争取一下。
糖厂来的商人,是在府城闻名的“和升号”。
取了商号,真正的豪富之家。
东家姓秦,来人是现任当家的,也姓秦,行六,见面叫一声秦六爷。
双方约定在一品居吃饭,这是丰州最大的酒楼,上菜都是本地特色菜。
两个小哥儿出来谈生意,大门就敞着,避嫌。
秦六爷年纪四十出头,留了须,只在唇边一圈。面相很和善,圆脸圆眼,见面三分笑。
丰州是昌和府治下的县城,县内商户,都听说过和升号的名头。跟他们家做生意,糖厂是头一例。
秦六爷讲究,上茶不上酒,客套话说两轮,先把自家商号的经营情况说了下。
主营产业是糖、酒、茶,最先是以酒发家,再种茶苗。
糖厂,他们家也有,但产量有限,目前是蔗糖为主,不卖蜜饯。
“我去你们铺子里看过糖品种类了,也都试吃过,单论蔗糖来说,比我们家的口味要纯一些,不涩口。你们能量产蔗糖吗?”
这单生意,以徐诚为主导,江知与作陪,不抢他风头。
徐诚说:“暂时不能,要来年收成后再说。目前糖品杂,也是因为原料采购问题。原料太少,只能产出那么多。”
冬季开的厂子,还能做出蔗糖,就很了不起了。
秦六爷提供了另一种合作模式:“我们家的蔗糖有固定的卖货渠道,不愁卖。我们就定蔗糖,原料是个问题,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出原料,你们厂子代加工,所产蔗糖都归我家。我给代工费。”
算账是江知与擅长的,他恰好听谢星珩说过“代工厂”的例子。
工厂可以做自己的产品,也能利用场地、设备、人工、技术的优势,去接外面的单子。
如果客户有需要,从糖果屋卖出去的糖,甚至能贴牌。
管他叫白家糖还是黑家糖,客人要什么,就是什么。
但小谢说的代工厂模式,是客户下单、提货,有的人会附带配方。也有自带原料的,比较少。
这一环的账目,他们要细算。
江知与轻轻点头,徐诚就知道有利可图,暂时应下,还要详谈。
饭后,三人往糖厂去。
糖厂员工休年假,现在只留了看门人。
看不见人员制糖,但看得见规模、设备。
常见的设备,工坊里都有。
根据谢星珩的图纸,改进过的设备,现在只做出来两台,分两座工坊放着。
看了外观,不懂里面结构,也没开工运作,看了也白看。
秦六爷也不好打听他们挣钱的本事,转而去看仓库。
仓库清了一批货,转到了糖果屋。
里面余货少,内部构造一清二楚。
沿着墙壁,加建了窄边水槽。环墙而建,及腰的高度。
这是控温设备。
徐诚从江知与这里听来制冰的法子以后,就想了这个主意。
水槽还是双层,到时加水加硝石就有冰产生,省得人工替换。
这个简单,到时也好操作。
现在气温低,为了掩人耳目,徐诚找他娘借了一笔银子,加建了冰窖。
正好冬季,能取冰来藏着。
徐诚相信,世上没有几个厂子能如此奢侈,用冰块来控温储存货物。
成本计算一下,冰块储存的开支,比货品还高,不划算。
水槽作用,跟秦六爷说了以后,果不其然,把他狠狠震惊到了。
生产工坊跟仓库都看完了,就到了画饼时刻。
要让他相信,糖厂有实力能完成订单。
这个饼子,是原料多多。
原料多,糖就多。
他们跟农户们说好了,来年不知道他们种不种,先把饼子画了。
“我们已经跟农户们下好订单了,他们来年会多多种植原料,到了季节,再出蔗糖,从本地取材,也能省些运输成本。”
还能保证原料新鲜度。
他们从糖厂离开,又转道回城,再到糖果屋。
糖果屋在进行集邮打卡活动,很是热闹。
秦六爷对这场活动叹为观止,夸了又夸。然后进后院,坐下详谈订单细节。
秦家第一笔订单是五百两的生意,这五百两,仅是代工费。
需要的糖制品,就翻倍增涨。
来年一年,厂子里都有活干了。
江知与仔细计算过盈利,把糖量压了压。
蔗糖市价是六十文一斤,通常都是散着买。
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五千多斤。
厂里直销,价要更低。
把各项成本、损耗计入,出厂价能在五十文钱一斤。这已经足够让利,中间利润够大,才符合糖的市场价。否则商人卖货再抬一抬,百姓没人吃得起了。
原料是秦家出,加工价位能压到三十文一斤。
倒手卖出,就是双倍利。
以三十文一斤的价位,让糖厂加工,糖厂要生产制造一万一千多斤糖。
江知与早前算过,糖厂成本价,是十八文到二十二文钱的区间。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们一斤能挣八文钱。
都是商人,秦六爷管理着和升号,也是精于计算的人。
他这个报价,就是踩着糖厂的底线来的。
江知与跟徐诚互换个眼色,秦家踩线来,也有自家糖厂,对里面利润一清二楚。
抬价不可能,那就厚着脸皮,压压成交量。
同样的价钱,少生产一些糖,他们也是挣的。
徐诚开口就是:“您看过厂子,我们糖厂的仓库是用冰控温存储的,也别说什么还没到季节,你们用不着,我们成本在这里。这个单子肯定会做到夏季的,到时我们把货送到府城,一样用冰块冻得严严实实,保管坏不了一丁点儿!”
自家制冰,冰就不值钱。
秦六爷也跟他们算:“原料是我们出,为了保证生产数量,我们只会往多了给。这多出来的部分……”
徐诚露出惊讶神色:“这般下定,你不留个人在这里监工吗?”
正如他所说,原料上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徐诚还要仔细验货,怕到时秦家搞鬼,原料不够,也要硬出货。
这样来看,这种生意,开张做一回,让厂子设备动起来,工人们趁机熟练技巧,生一点薄利回血就够了。
往后不能多接,这样又辛苦挣钱又少。
这般算计下来,谁能想到他们是做糖制品生意的?
一番拉锯战,定下来一万斤整的成交量。
定金一百两,尾款等货物抵达码头,先给三百两。
最后一百两,等交货给。
区区五百两的生意,竟然还分三次结账。
送走秦五爷,江知与跟徐诚两个回到桌边,表情都怔然呆滞。
他俩都是手里走过大钱的人,第一回做自己的生意,才发现挣钱这么难。
这是卖糖啊!
五百两的订单,他们又不是能挣五百两。
这个订单,几乎要把他们的豪情壮志打碎。
两人抓头发,喝茶压惊,稳定心绪以后,回想复盘。
没什么好总结的,不算销售价,单纯以出厂价来说,他们都能纯挣双倍利。
毕竟整体成本最多二十二文,出厂价能到五十文一斤。
江知与心中急思细算,这二十二文钱,是加了原料在内的成本价。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们能挣八文。那秦家出了原料,就不止八文。
如此来说,一斤也能挣上十五文钱左右。
一万斤算下来,能小挣个二百两银子。
江知与想通这点,心绪平静。
他常看铺面的零售账本,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
徐诚见惯了大钱,早早梦想的前程十分美好,这种落差,让他情绪进入低潮状态。
江知与鼓励他:“我们的厂子太小了,首要目标还是先扩建。扩建过后,我们能自销,也能接这种单子,把作坊都动起来。等我们壮大到一定程度,我们就能完全自产自销。到时这种订单就不用了!”
想要他们的糖,只能按照出厂价来,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上了。
徐诚点点头,情绪还是恹恹的。
天边擦了黑,前边铺子到了关门的时辰,谢星珩从知县府上过来,到里面来接老婆回家。
顺便给徐诚带了话:“你家那位在后门等你。”
徐诚给个白眼。
这生意做得他不爽。
什么这位那位的,他不见。
他跟着江知与夫夫俩,从前门走。
结果出门走两步,听见身后有林庚的声音。
这男人斜靠着墙壁,满脸都是“就知道你会走正门”的表情。
徐诚:“……”
江知与突然好可怜他,又不知为什么很想笑。
谢星珩把他拉走,不留在这里讨人嫌。
回家路上,江知与跟谢星珩说:“小谢,做生意好难啊,我们忙活一下午,以为接好大的订单,结果一算账,发现只能挣两百两!”
江知与理智上想开了,情绪上气鼓鼓的。
他不想影响徐诚,到了夫君面前,自个儿又孩子气,对这个成交额耿耿于怀。
谢星珩听了没忍住笑:“开门生意,挣个热场费。你想啊,从你怀孕开始筹备,糖厂只出不进,早就入不敷出。今年开了门店,但存货不足,也卖不了多少。你们要生产,就得再进原料,原料的钱还没挣出来,这要怎么弄?”
倒闭是不可能倒闭的,有能挣钱的机会,就要紧紧抓住。一分一钱也是挣,积少成多,集腋成裘。
生财之道,往往成于小利。等大单子来,就是比命长,不能硬熬着。
江知与气哼哼的。他从前对林庚,是怀有敬畏与恐惧,很怕林庚对诚哥儿不好。
这番生意介绍下来,他对林庚的害怕随之降低,感觉这人很接地气。
也很让人生气。
“诚哥儿第一次做生意,他也不说哄着点,什么人啊。”
谢星珩看着好笑:“那怎么办,我连两百两都没有让你挣到。”
江知与嘴快:“可是我们一起亏本了啊。”
谢星珩:“……?”
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江知与不用人哄了,他要哄夫君了。
哄人时,江知与还在想:这生意真是不好做,大家都不开心!

徐家人看见林庚进门,都露出牙酸的表情,脸皮抽抽,挤眉弄眼。
林庚像没看见,进门就喊爹喊娘,也喊大哥大嫂。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买的,从怀里摸出三把小弹弓,大孩子小孩子都喜欢得不行,是全家最欢迎他的人,甜甜喊“姑爷”。
林庚没架子,南北里走,四处闯荡,干的是刀口舔血的差事,能说粗话,也能喝烈酒,平生见闻跟徐天智相合,很聊得来。
他是官员,早来家里拜访过,说诚心要娶徐诚。就把自家门户的情况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什么王府、什么皇城,什么王爷爹,什么皇帝伯,听得徐家人恍然如梦中。
刚知道那阵,是真的拘谨。
穆彩凤见了徐诚就要哭一场,也不骂了,也不催了,心疼起来要命,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徐诚来。
去年的事了,这一年没什么风波。林庚很少来丰州,过年过节的礼没有少过,平日里也有书信寄来,是用了心。
少数几次见面,又都是诚哥儿不开心,林庚赔着笑,穆彩凤看他好性子,能哄,看他也顺眼了。
做娘的,心苦。
再对林庚好,除了满意之外,也有诚意在,希望能从态度上,帮徐诚补补,叫人别跟他计较。
林庚要过来吃饭,没提前说,正是年节里,家里男人都能吃,穆彩凤饭菜都备得足,加双筷子的事,没关系。
席间闲谈不提,饭后林庚不走,跟着徐诚去炉子边坐,烤火烤干货,说说今天的生意。
林庚用脚尖踢他鞋子。
徐诚抬脚踩他。
林庚连声怪叫:“快快松开,这是一双新鞋,我今天第一次穿!”
徐诚松了脚。
他今天奔波,在雪水泥地里走过,鞋底还没干透,在林庚的鞋面上留了深深的泥印子。
徐诚开心大笑:“就踩你!”
林庚还在可惜鞋子:“要不是为了来见你,我还舍不得穿这么好的鞋。”
黑面白底皂靴,最是常见的样式。
徐诚听得出来话外音:“我不会帮你做鞋子的。”
林庚只得作罢,“还气呢?”
徐诚讲理,总归是生意,人家家里有糖厂,原料都有,还能大老远来丰州下定,怎么不算是额外的生意呢?
他也不傻,三十文一斤的成交价位,糖厂刨除原料之外,能挣个十五文一斤,猪肉也就这个价位,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家压了价位,把原料捎带,再加个运输成本,这个三十文能提高八文左右,算三十八文钱一斤的成本价。
比正常出厂价便宜十二文一斤,这个价位,才值得人家跑一趟。
他就是期待值太高了,受不了这个落差。
林庚跟他说:“这一单不叫生意,是暖暖厂子。你去年忙到今年,我说给你银子,你也不要。冬日活动是热闹,声名传出去了,我看着挺好,但挣钱要时间。眼看着开春,你要采购原料了,厂子里的人都等着工钱过日子,你要怎么办?半途再去江家借钱?江家那小哥儿都跟你一起合伙做生意了,这钱借来,你还好意思主事吗?”
徐诚知道,所以他才着急,不是守着厂子就是守着铺面,有什么机会就牢牢抓着。
这一年,他看着银子流水似的往外花,进账又少得可怜,全靠畅想未来来维持信心。
他压力大,期待也跟着提高,盼着能有一单生意,能解燃眉之急。
徐诚手里剥着花生瓜子,自己又不吃,都往小碗里放。
他跟林庚说:“做生意真是锻炼心性,我一天要对自己说八百遍不要着急。”
准备就绪,静待东风。
就当秦家的生意,是一阵小风好了。
林庚看他能想明白,对生意上的事,只有一句提醒:“这两年可以往府城发展,昌和府两县一府都能去,其他邻近府县别轻易去。”
徐诚点头应下。
他从江知与那里听说了白家的事。
白家从上水县来,就在丰州县周边。
一家子散尽家财,携家带口,远离家乡。
这种当地有声名的商户,都混不去日子,一刀挥下,就是大肥羊。
他们能有什么本事,跑外面去闯?
昌和府境内,属于广平王的封地。
没动刀兵,可以过安生日子。
这话题沉甸甸的,一如徐诚不愿意去想的未来。
他也不知会走到哪一步。
更不知道经商卖糖,能挣下什么功名。
他太弱小了,只能听看得见路的人的话。
徐诚问林庚过年都做什么。
新皇去年继位,今年才第二年。
年前,新皇把皇室宗亲都召进宫,除夕夜一起吃了年夜饭。
太上皇也在,气氛好不尴尬,每个人都是尬笑、尬话。
林庚身份尴尬,亲爹在,“后爹”也在,他又没能登大宝,在那个环境里待着,就是个笑话。
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给人找乐子,也是本职。
他看向徐诚,目光变得很柔和。
他渴望的自由与野性,在徐诚身上都能找到。
徐诚胆大,也有魄力。
碍于环境,他见识有限,性情急躁了些,但做什么事都沉得下心。
初时的一点点吸引,在南地的偶遇里变得惊心动魄。
越是相处,越是能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像个太阳。
徐诚被他看得毛毛的:“你正经点,别用着这种让我不舒服的眼神看着我。”
林庚的柔情瞬时被打破,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笑不停。
晚间亮着烛火,炉子里还有一圈红光照着。
这个角度的光亮,从下到上,很死亡视角。
林庚的脸扛得住角度,徐诚瞥了眼,恰好看见光亮泯灭在他的眼眸里,晦暗莫测。
莫名的,徐诚的心一紧。
他不知道是心动,还是心疼。
有一阵沉默。
天色已晚,林庚告辞。
徐诚没留,拍拍手,拿油纸,把剥好的花生瓜子给他装上。
“你没提前打招呼,我也太忙了,没准备年礼,你将就着收下吧?”
林庚抬眉,惊讶之余,心里暖暖的。
他有个富贵命,爹娘也疼他,但不敢靠近。
身边兄弟都糙,大家混着过日子。
这种细微的体贴,少有人能顾及。
说起来,只是些花生瓜子罢了。
因是心上人送的,他心中涟漪难平。
林庚接瓜子的手不老实,拿了油纸包,还要抓徐诚的手。
两人无声较量里,徐诚的手被他抓到嘴边,亲吻了手背。
徐诚脸色涨红,低骂他:“你疯啦?这是我家里!”
林庚笑他胆小:“我以为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问过了,徐诚没有小名。
小时候太皮实,父母叫他“猴孩子”。
长大了省字,叫“猴儿”。
这都多少年没叫过了。
林庚想着,徐诚的大名有人叫,叫他诚哥儿的人更多,就给他换个专属称呼。
很暧昧,也是关系认定。
“未婚夫,我走了,你说的温泉我很感兴趣,等你忙完元宵节,我们同游。”
徐诚脸上温度持续飙升,推着他往外走。
外边下起了小雪,到了门口,徐诚让他等一等,进屋拿了把伞。
拿伞出来时,门口已经不见人影。
徐诚四下看了看,只听见几声鸟鸣从远处传来,声音渐行渐远。
走得真快。
他再回堂屋,他爹娘就都出来了。
徐诚挠挠脸,还是烧得慌。
“我说过了,他没怎么我,你们怎么偷听呢?”
穆彩凤跟徐天智夫妻俩都是:“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自家里走走转转,能叫偷听吗?”
徐诚知道他们是担忧,无奈摇摇头。
穆彩凤问:“你那厂子不好吗?生意有问题?”
徐诚从家里拿了两千两。他爹是镖局二当家,押镖的银子之外,还有分红。
家里还开了个铺面维系日常开支,穆彩凤会过日子,徐天智挣的银子,都攒下了。
他们一家人多,眼看着大哥的三个孩子都在长个头,要早早为他们做打算,家里住不开,媳妇夫郎都难讨。
穆彩凤提前划出一笔银子,给徐诚添置了嫁妆铺子,又留了五百两嫁妆。
徐诚用了嫁妆铺子,穆彩凤没意见,这就是给他做买卖的。
徐诚要提前动嫁妆银子,穆彩凤是万万不肯给。
娘俩说了体己话,穆彩凤让他为以后想想。
他跟林庚的亲事不一定能成,这头散了,他就不过日子了?
嫁妆银子,是他新生活的起点。
穆彩凤也不知他俩要拖多久,熬几年,这银子她帮徐诚捏着,以后总有个盼头。
这回糖厂做冰窖,就算爹娘支持他的事业。
徐天智有些心疼钱,到底还是给了。
老江都能给江知与,他就不能给徐诚了?
没想到,两千两砸下去,还没个水花。
徐诚就怕他们多想。
“生意还好,你看小鱼都没有回家要钱,我们今天出去谈了一单生意,我以为能有大几千两银子,结果只有五百两的生意,还给我分三次付款,我心里不爽。”
徐天智押镖挣得多,五百两银子也要跑几趟,稍一想想,皱眉训道:“五百两还嫌少啊?你爹要卖几次命的!”
穆彩凤也无语了。
她守着铺面,一个月有一百两银子,她在被窝里都要偷笑。
糖厂不愧是糖厂。
真能搞钱。
徐诚挨了训,反而笑起来,心里别提多畅快。
糖厂大有可为!

江知与说了今天的单子,江承海跟宋明晖都觉着挺好的。
“刚开业就是一万斤的大单子,不错,很好!”
这个角度就更让人舒坦。
江知与又一次反思,认为他跟诚哥儿不该有过高的期待值。
才刚起步呢,厂子里除了设备和人工,什么都没有了。
秦家的原料送来,厂子就能盘活。
少挣就少挣了,留两个作坊,做糖果屋所需糖制品,慢慢攒钱。
于挣钱来说,这次的生意更偏向心态的稳定。
糖的高价利润,让他们心气高了。
饭后回房,夫夫俩陪了会儿孩子。
小宝宝白天补觉多次,夜间有点精神,要玩一会儿。
给他们做的色卡已经弄好,宋明晖还跟纳鞋垫一样,多层布料叠加,弄出个硬挺版型,小小一块,宝宝要用两只手捧着。
谢星珩找了个小竹箱,用剪子剪出来一个小口子,边缘先简单包裹封边,防止划伤,然后过来带孩子玩。
这个游戏很简单,只需要把手里的小方块,都扔到箱子里就好了。
忙完冬日活动和春季领养家禽家畜的事,他就要找白家定下一批幼儿玩具,让两个崽崽快乐成长。
这个创意就不收费了,他厚着脸皮,找白老爷求一求,希望能把西游齐天乐的木雕制品抱回家。
宝宝月龄小,现在还没学会坐,玩这个游戏,是大人抱着,他们伸手去抓。
炕上放了炕桌,小方块都在桌上。
两个宝宝越是长大,性情差异越是明显。
玩个游戏,天玑宝宝都能玩急眼。
谢星珩抓着他的小手打样,带他玩了两回,他聪明,两回就知道怎么玩了。
但他准头不足,冬日穿得厚,小胳膊小腿都束缚着,他伸手去抓小布块,一动就当了桌面清理大师。
好不容易抓到了布块,或是松手早了,或是高度太低,那么大的口子,都没投放进去。
他给急哭了。
谢星珩:“……”
你是爹吧。
锦鲤宝宝耐心足一些,但对这个游戏的兴趣有限。
江知与抱着他,做示范的时候,来回的哄了十几次,他才动弹一下。
看起来并不是他想玩,而是满足爹爹的心愿。
投放也不急,抓掉了再来,投歪了继续。
谢星珩心痒痒:“他怎么就不哭呢?”
实际上,宝宝的哭声具有传染性。
一个崽哭了,另一个崽也快了。
慢悠悠玩游戏的锦鲤宝宝,在天玑宝宝的大声嚎哭时,呆愣一下,眼睛蓄泪,小嘴一张,也跟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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