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样像是去提亲的一样,穿这么漂亮,带这么多礼。”
开口第一句话,就把谢星珩膈应坏了。
他差点当街吐出来,无法正常执行计划。
他生气了。
“怎么说话呢?这不是挑拨我跟夫郎的感情吗?我还能给人提亲吗?我跟你们说,我夫郎到我那儿提亲的,聘礼放了一屋子!”
百姓们要被他笑死,这番话听完,也不怕他,跟着问他去干嘛。
谢星珩这才接上计划:“去给向大人送年礼,我上任时得罪了向大人,趁着送年礼,好给他赔罪。”
他生硬的接上广告:“你们应该是因为这身衣服误会的吧?这是我夫郎铺面的新款衣服,你们去铺子里,报我的名字,不会有任何优惠。”
反正也不挣百姓们的钱。
有钱人不需要优惠。
江夫郎开了间成衣铺子的消息,在附近流传开。
谢星珩一路走,总会有几句废话文学,不是宣传铺面,就是说他带了什么年礼。
这般大张旗鼓的,到了向家以后,向家的人都给气坏了!怎么都不愿意开门!
拖来拖去,没能等到向坤回家。不知为何,今天向坤下朝的时辰这么晚。
向家被当成采花贼的护卫还没有回来,他们对谢星珩能有什么好脸色?
谢星珩就在门外软磨硬泡,十足的小官怕大官、小官怕被穿小鞋的可怜模样。
十分不凑巧,今天有很多闲着的百姓,或者不那么着急赶路的百姓,会从附近的街道绕一绕,看个热闹,看向家能不能收到年礼。
一天都快过完了,没成想第一个来送年礼的是谢星珩。
那个闻名京都的俏探花。
这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向家最近风评不好,谢探花又实在美貌,百姓们向着谢星珩,对向家指指点点。
向家久等不来向坤,想着收个赔礼算不得什么,就让人把赔礼抬进屋。
原谅不原谅的,官场上的事,还能随便做主吗?到时向家不管又如何。
他们家的管家,还大声喊话了:“我们老爷不记得谢大人,年年上任的官员那么多,我们老爷不会每一个人都记得,更无从说得罪。”
谢星珩怀疑向家的当家人没脑子。
礼物都收了,说什么得罪不得罪还有用吗?
这是年礼,也是赔礼。收下就默认。
而且开头第一句就错。
他今年这么出风头,说不熟就算了,还能不认识?吏部堂官是做什么的?失职了。
但这都没关系,他今天不是来找茬的。
他还急着逃离作案现场。
礼物抬进向家,谢星珩骑着自行车跑得飞快。
对外说是要接孩子下学,但其实是怕被向家人追着打。
向家人没拆箱。
等到向坤回家,跟向坤说了这件事,向坤也没让拆箱。
谢星珩的东西他都不想留在家里。
经过这么久,他对谢星珩的怀疑已经消散。
这件事,定是朝廷多个官员配合完成,谢星珩没这个本事。
沈钦言一定是其中之一,就冲着都察院那个疯狗架势,沈钦言撇不清关系!
谢星珩是沈钦言的师侄。这关系就够让向坤膈应的。
向坤让人把他送的东西都抬出去扔掉。
他不稀罕的东西,下面的家仆稀罕啊。
礼单上写得明明白白,全是好东西。
扔东西的差事,还有家仆抢着去,怎么分配都谈好了。
出了府门,绕过几条街,找到个隐蔽处,他们开箱一看,齐齐傻眼。
第一箱子是半箱稻草上卧着几块大石头。
不是玉石摆件,就普通的破石头。
第二箱子是竹筐套娃,里头装着半框土增重。
第三箱……
第四箱……
向家家仆们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要怎么办啊?
他们回府能说吗?说了会不会被主子怪罪?
可他们出来,要给管家分好处的。
这么多礼物,难道要他们凑份子吗?
还是如实说吧。
他们原样把这些破烂玩意儿抬到了向家后门,找管家如是说。
管家把他们斥责一顿,再去找向坤禀报。
向坤早朝跟沈钦言吵吵,下朝后留在宫里,被皇上问话。
出了宫,又被衙门找去配合查案。他一天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回到家中,他老骨头都软了。摊在椅子上,只剩疲累。
管家来说此事,向坤缓缓睁眼,不免想到沈钦言那副要他死的嘴脸。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把这些东西都转送去沈家,说是他师侄孝敬他的。”
管家应是。
才转过身,向坤又把他叫住了。
沈钦言一定会在门外拆箱。
向坤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叫人去拿一抬轿子,送给谢星珩。
再叫人去拿些苦芽茶,送给沈钦言。
沈钦言入夜收到向家的苦芽茶,莫名其妙。
“难道是叫我润润喉,明天好继续弹劾他?”
赵管家欲言又止,被沈钦言暼一眼,才如实说了谢星珩送礼的事。
沈钦言勾唇,很轻微的笑了下。不如在谢星珩面前的那般直爽。
他摇头:“过刚易折。这小子还是像我师兄多一些。”
赵管家不言语,给沈钦言泡上了苦芽茶。
高浓度的苦芽茶,茶叶比水还多,一壶茶,只出一杯水,空气里都是苦味儿。
沈钦言拿起杯盏,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向坤也配讥讽我。”
同一时间,江府。
谢星珩围着轿子转了一圈,掀开帘子,里面漆黑一片。是骄子轿。
江知与跟他一块儿,还进去坐了会儿。
这轿子好啊。
有朝一日,他们要送给向坤。人生的至暗时刻,怎么能没这样一顶轿子来配。
京城的冬季来得早,夹棉的袄子没穿两天,就日渐臃肿,厚度逐日增加。
大人还好,小孩就裹成了小企鹅,两手岔着,摇摇晃晃的走路。
家里炭火烧得足,室内暖和,只有出门那段路难走。坐车里都缩头缩脑的冷。
江知与给他俩做了能裹住整个身体的长棉衣,另外带了两件较为轻薄的棉衣。
让家长很省心的一点是,两个小宝自幼精神足,作息固定了,早上赖床的情况不严重。哄一哄,就能从被窝里爬出来。
而谢川确定留在京城上学后,谢星珩把他送到了国子监上学。
大启朝的官员可以送孩子去国子监读书,七品官为界限。谢星珩刚好七品。
一清早的,江知与送两个小宝去顾家。
谢星珩顺路捎带谢川去国子监,比往常早出门一刻钟,到了国子监,再转道回翰林院。
谢星珩不太抗冻,总说要锻炼,但每天运动量有限。自行车都踩不了多久。
现在冷了,愣是把他的坏习惯改过来了。在案前坐一会儿,就要起来跑两步。哪怕是原地跑,那也是跑。
京城比丰州县冷太多了。
翰林院书多,他们桌上都是书籍,铜盆离得远。把他冻坏了。
李清臣给他提建议:“你下次带个汤婆子来,加个毛毯,看书时就踩着。”
官场有规矩,穿戴整齐是其中之一。文官尤其讲究。
谢星珩不敢在翰林院脱鞋。他点点头,出去溜达一圈,没见其他人这样干,便作罢。
熬熬吧。
另一头,江知与从顾家出来,就直接去成衣铺子。
探花同款服饰,做成了厚实的冬款。卖给有钱人的东西,用料扎实得很。
江知与会打扮,在丰州县时跟黄家的裁缝沟通多,现在知道快速沟通之法。打版时,他亲自盯着,让衣服更显身段。
为此,服装的厚实度会降低。御寒效果不好。
不过有钱人不会满大街吹冷风,他配套搭了披风、大氅。
宣传语都想好了,任何东西都有时效性,采探花的热度也一样。
过了这阵子,谁还记得啊?自己再找裁缝做,只能穿过时的衣裳。
“过时”两个字,在交际圈里很伤人。它等同于体面,也对标家族兴旺。
也就是家里连一件衣裳的钱都拿不出来,抠抠搜搜这样子省。
苏冉过来看他,先在铺子里转了转。
成衣铺子不大,四四方方的,柜台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江知与想要拆掉重改,今年要赶冬季的场子,就等年节里再动工,暂时先这么用着。
做衣服期间,他找了几个身材、长相都不错的汉子,今天都在后头打扮。
衣服有四个颜色。
先是黄色,皇亲国戚能穿有黄色做配色的衣裳,仅做了五件。
再是紫色,公侯家的公子能穿。仅做了十件。
红色是主流色,首批有五十套。
青色是异色款,同样是五十套。
请来的汉子只能穿红色和青色,再把各式披风、各款大氅配着,在门口走来走去,给人看看样子。
苏冉看这衣服都是一个样式,还有点担忧。
“他们会跟别人穿一样的吗?”
江知与点头:“这又没关系。朝廷的大人们也都是同款服饰。”
谢星珩还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他到时会做引导,会把不喜撞衫,搞成美貌竞争。
到底是怕撞衫,还是怕自己丑。大家心里有数。
谁愿意承认自己丑?
他们比不过某某甲,也比不过某某乙,还能是全京城最丑的人不成?
探花同款服饰,本身也是以“美”为主题,美貌不自信的人,就不要轻易尝试了。
苏冉好佩服他。
“你不怕得罪人啊?”
江知与不怕。
“这是常大人的铺子。“
苏冉:“……”
顾郎说得对,你们夫夫俩绝了。
活动明天开始,今天是做促销,把之前的库存成衣都卖掉。
趁着年底,百姓手里有点闲钱。成衣还能卖一卖,抓紧清仓。
清仓卖货就在店铺门口,让那些穿着探花同款衣服的汉子去叫卖。
他们穿得好看,路过的百姓都往这里投来惊艳的目光。
百姓们往这里看一眼,还被搭话了,问他们要不要买衣裳。
百姓们第一反应是买漂亮衣裳,单看那衣料的颜色,在日光下有光泽的样子,他们就知道便宜不了。
他们连连摆手说不买。
这些汉子抬手指着铺面两边的架子,上头挂着过季裋褐和夹棉袄子。
“我们掌柜的折价清货,买吗?袄子里都是上好的白棉花,现在去买棉花都比我们家的袄子贵。你们可以称重看看。”
买棉花,铺面大批购买跟百姓零散购买的价格本就不同。清仓是为了回转资金,空出仓库,完成转型。不是为了亏本。
但百姓们不知道,他们有人住得近,怕商家的秤不好,自己跑回家拿秤来。
短款棉衣有两斤、三斤重,长款棉衣有三斤、五斤重。
只算棉花的价格,不计布料和手工,真真正正的折价。
加三十文钱,可以再加购一套裋褐。
三十文钱,他们差不多可以扯够做裋褐的粗布,但要自己加工缝制。
裋褐是干活穿的,磨损快,普通百姓家最常见的服饰。他们算笔账,再看看做工,确认是好料子,针脚也齐整,兜里有闲钱的,都来掏钱买。
常家的成衣铺子有个特殊点。
他们铺面不大,仓库却很大,厉害裁缝少,但基本功扎实的裁缝上百个。
这些人员,多是常家的老部将亲属。
是一代代的亲兵死伤过后,积累而来。
因江家镖局也会给伤亡镖师的家属生活保障,江知与对常家的好感增加了许多。
话回正题,因常家的裁缝多,日积月累的,仓库存货近千。
清仓都清了三天,看着红红火火,实际都是保本买卖。
但这三天里,通过光顾的百姓,做了一波“口口相传”的推广。
正式活动开始这天,好些人过来捧人场,主要是也是看热闹,看“俏探花”。
京中爱美的人多,这般万众瞩目之下,虚荣心也被满足了。
但那么多衣裳,都是同一个款式,穿出去,多丢人啊?搞得好像自家做不起衣服一样。
江知与早早准备好的宣传,在活动开启这天,通过各个联络点,在京城各街坊传开。
一番刺激后,零零散散的来客人了。
都是三五成群的少年郎,在铺子后院的试衣间换了衣裳出来,好多百姓很给面子的说漂亮,好看,俏得很。
这批百姓之中,有江知与安排的托儿。
托儿先带头,气氛在,其他人也都跟着说好,氛围极好。
常夫人早早叫人过来看情况,听说第一天销量不错,就让自家的几个年轻孩子过去捧捧场。
到底是常家的生意,交给江知与打理,不能一点忙都不帮。
常家的年轻人过来,买完衣服,又去各自的交际圈做一番宣传。
第一天,首批的一百一十五套衣裳就销售一空。还收了很多订金。
物以稀为贵。
江知与在谢星珩提议过“采花贼”衣服后,就做了第二次的改进。
下批探花同款衣服,有多少人下定,就做多少款。不会有多余。
十二月之前截止,成衣送货上门。
铺子本来就小,客流量少没关系,铺面名声打出去就行。
赶工时,同期开始做采花贼衣服。
断断续续的,再炒炒“俏探花”的热度。
江知与是个很关注顾客心情的老板,他炒热度是根据各顾客的样貌特点来。
谁家公子样貌出众,谁家公子长相英武。实在不够英俊的,就拿气质来凑,配上单个五官的绝赞夸夸,情绪价值拉满。
这番攻势,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十二月之前,订单量激增。上百裁缝都忙碌了起来。让客人们尽早穿上美美新衣裳。
截止日后第三天,所有订单交货完毕,新春同喜“采花款”衣服上线。
买了衣服的客人们:?
什么叫“采花款”?
这样说来,他们的探花衣服还能穿吗!
少年心性,疑惑过后,起了玩心,都抓紧叫人去抢第一批的衣裳。然后去找有探花同款衣服的朋友、对头,到他们面前去显摆。
采花款服饰不限量,别家铺面在模仿探花同款时,常家的成衣铺子在卖采花款,销量一骑绝尘。
江知与看百姓们的热情也很高昂,就用粗布、棉布,做了褐色、青色的无绣样低配款。
这是意外之喜,原来没想挣百姓们的钱。没想着能产生这种效果。
而成衣铺子的人,起初还因突然换了管理人不适应。江知与一来就清仓,他们心里都忐忑得很,生怕会没了饭碗。
没想到第一年就忙得他们没空去置办年货!
江知与也忙得没空置办年货。
今年谢根和陈冬夫夫俩在京城过年,他们跟何镖头夫夫俩约好,一块儿出去采买年货。
家里日子好过了,有人伺候,但他们还是喜欢自己采买。
从前过得苦,买年货都是从一个个扣着铜板花,买不了几样。如今他们能买得多多的,象征着日子红红火火。
何镖头还带着庄上的汉子们,去集市上卖红薯粉。
红薯粉经过几年时间,在京城占据了一席之地。百姓们喜欢在炖菜里加红薯粉,好入味,又饱腹。
谢根跟陈冬过去光顾,买了半袋子。
何镖头夫夫俩是给整个农庄采买年货,回庄子上要分,他们出手都是清摊子,摊贩乐意给他们送到街口的车上。
谢根跟陈冬两人,则挑着孩子们爱吃的东西买。他们俩不挑食,想买的只有京城特有的年货尝尝鲜。
大启朝采买年货,通常是去大集市,从小年开始,直到除夕中午。
过了除夕中午,百姓们都回家了,集市不再开。
丰州县却不同,丰州县的百姓们,习惯去逛小集买年货。
今年的冬季活动,跟从前一样,全民参与,红红火火。
而谢星珩走之前完善的便民活动,也在今年彻底完善。
百姓们无需为了优惠,不论多远,都往逛小集跑。
若需求有限,可以就近去合作商铺。这些合作商铺,是被逛小集引流的供货商的铺面。
有钱一起挣的理念,实行到今年,全县上下都服气。
江承海跟宋明晖去冰雪广场堆雪人,叫了白老爷过来教。
江承海要堆个冰美人,照着宋明晖的样子来雕刻。
白老爷都替他羞!
跟孟秋一块来看热闹的宋威认为这主意不错,转头去把白家老大找来,帮他也雕个美人。
孟秋样貌不算美,所以拿眼刀子刮着宋威。
宋威毫无所觉,偏要雕刻他这个美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跟白家老大说:“你帮我雕个西施,照着我夫郎的样子来。我帮你搞些好木头。”
宋威路子广,这承诺能信。
旁边参加冰雕比赛的人看白家父子参战,都瑟瑟发抖,说他们下场欺负人。
白老爷给老哥哥丢脸:“我们不是参加比赛的,我们是在雕有情人。”
周围的人都笑了。
他们从前就知道江老爷疼夫郎,这么多年不曾变过。
后来招婿,谢星珩也疼夫郎。
再看宋威,这是也疼夫郎的。
他们家里兴旺,百姓们也有了改变,对着夫郎、媳妇,都变好了些。
与丰州县一山之隔的枫江县,因有了以县为单位的藕粉生意,百姓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好。
他们的县城没有冬季活动,也没有逛小集。他们逛着由百姓们组成的大集市,好几个人一起来,留个人卖货,其他人去采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与两县相隔百里的津口县,直到今年,百姓手里才松泛了些。
今年的津口县有了许多改变,来了很多商人,带来了很多货物,他们县内的物价也因此降了些,不用花高价去买日常用品。
黄家的布庄、裁缝铺,正式入驻津口县。是逛小集最先踏入南地的合作商之一。
另一家是脂粉铺子的面膜加工作坊。
当地百姓对面膜加工作坊接受度很低,认为这是糟蹋东西。
可眼看着面膜作坊的出货量能跟果干媲美,他们又都沉默了下来。
原来外面的人,已经可以拿蜂蜜抹脸了。而他们今年才能吃饱,可以朝着“温暖”努力。
徐诚跟林庚,抱着他们快满周岁的孩子,出街逛逛。
他们今年也没回丰州县过年。大哥徐武跟着商队过来了一趟,看了小外甥,也跟徐诚叙旧,和林庚喝酒。
小娃娃遭了罪,身子不好,哭笑都弱气,脸唇发白。
这小可怜样,不适合赶路回家。
徐武心疼坏了,连着骂了好久,赶着年前离开津口县,返乡过年。
徐诚已经习惯津口县的环境,跟林庚走在街上,往江致微家里去,跟他们碰面,坐下聊聊天。
江致微的孩子就特活泼,还不会说话,躺着床上,蹬腿又挥手,嘴里咿咿呀呀,见着谁都会笑,看着很喜人。
逗会儿孩子,林庚叫江致微出去说话。
“等年后,你要开始规划新县城的区域,叫人去量地,给各大家族做铺垫。他们一定会很抗拒,开始的反抗最强,你别管。隔三差五提一提。”
提了又不做,那些人的反应就会逐渐弱下来。
等真的开始建设新县城时,就是早已通知过。
他们搬不搬没关系,县城建设好,他们自会搬家。
江致微应下,说起今年的税务问题。
今年津口县的税收很漂亮,农作物少,这一块的税收就那样。主要是商税漂亮。
果干、果酱,还有蜂蜜,另有少数人知道的皮革。
皮革生意的账目,瞒了下来。增添到了县城的建设上,一点点的投入到了修路项目里。
税收这般漂亮,朝廷来年一定会来人。
林庚不甚在意:“放心,只是例行巡视。”
这块土地又苦又穷,是个官都不愿意来。来都来了,怎么调走呢?只能是展现自己的能力。
官员的能力,写作政绩,读做银子。
税务突然变得漂亮,就要警惕官员欺压百姓,榨取民脂民膏。
巡视过后,朝廷为了当地经济的可持续性,通常会让现任官员留任几年,把推行的政策执行下去,然后调任,换个人过来“守江山”。
江致微松了口气。
他不贪慕权势,他只怕突然来的人,跟不上津口县的发展节奏,也想展现自己的能力,突然推行新政策,把现有的好日子都给搅黄了。
林庚问他读书情况如何了。
江致微作为县官,更多的是挂名,让县城的事务都顺理成章,不会有外力干涉。
少部分才以县官之名,去做一些实事。
余下时间,会照看家里,也会读书。
卫泽能干,家里家外一手抓,需要用到他的,只有他娘亲姜楚英。所以,他读书时间还挺多。
林庚又问:“后年有把握下场吗?”
后年下场,考进士。
考上了进士,结合他现在的政绩,朝廷可以破例提拔他做知府。让他管理南地的某个府城,涵盖下面的县城、乡镇。
在保证津口县的经济稳步提升之外,带一带附近府县。
江致微沉思片刻,不敢说有把握。
林庚点点头:“这样,你写个折子,说你有一计,可以让南地的水果都物尽其用。但需要朝廷拨款修路。”
江致微问:“是果酒吗?”
“对,南地的折子,呈上去很慢,这都年底了,到驿站都会压到正月后才给送。去了京城,再积点灰尘,约莫年中时,才会有人看见。看情况吧,运气好,年中时,皇上能看见。运气差,你就再写一封,找谢敬之转交。”林庚说。
朝廷没有钱,这个计策上呈过去,皇帝心动,但不会做。
可他又舍不下果酒的利润,会反复惦记这件事。
只要他肯惦记,他就忘不了江致微这个提议人。
到这时,江致微进京赶考。
一个县官,进京赶考。备受瞩目是应该的。
而到那时,朝廷的经济压力应有缓和,此事可小范围试做。
比如从津口县开始试做果酒,更远的地方,路况不好运货,就做果干。
江致微考中,万事大吉。
没考中,也可由天子破例提拔。
当然,提拔之前,肯定会面圣。看看他效忠谁。
林庚不拉拢江致微。
这种人,适合做纯臣。
他效忠天子就行了。
谁当皇帝他效忠谁。他不管皇帝是谁,他只为百姓做事。
林庚推他一把:“别地县官是什么样子,你亲自见过,他们不是为百姓做事的人。为着百姓能过温饱日子,辛苦江大人争一争了。”
江致微当上知府,各地县官就好调配了。
江致微应下。
他研墨写折子,写完检查一遍,让林庚看看,确认无误,他盖上官印,次日到衙门,叫人送去驿站。
利州府。
向家商号干了一件大事。
他们垄断了整个利州府的米粮,粮价从十四文一斤,当涨到了二十四文一斤。糙面陈米都要二十文一斤。
大过年的,因粮价上涨厉害,别家商号也都缺粮少米,有点存货,也不敢低于向家商号的价格,让百姓怨声载道。
宋原带着儿子宋游,在利州府附近的县城落脚,听闻这件事,知道机会来了,带着宋游去办事。
宋游还小,无需参与、提议。宋原叫他全程看着,过程里多想想,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等回家,他们父子再复盘。
早前采买的粮食,都在附近找地方存放着。
宋原再带着商队去利州府,例行采买粮食,结果只有向家商号有卖的。
他就带着人去向家商号买。问了价格以后,他都听笑了,确认数次,买得多,能不能降价,向家商号都说不行。只有这个价,他们爱买不买。
宋原这时稍透露了一点消息:“我这次是买的军粮,你问问你们东家?”
向家商号的掌柜,看看宋原,哼笑一声:“没得商量,就这个价。“
宋原有耐心,在城里跟他们僵持了三天,每天都上门问价,磨缠价位。
向家商号不降价,反因宋原没走,知道他很想买,直接放了狠话,这个价位不买,过两天还要涨的。
宋原不信邪,又等了两天。
这两天等下来,就到了除夕。
到除夕开市,向家米行挂牌,粮价三十文一斤。陈粮都要二十四文一斤。
城里许多百姓都拖到了今天才来买粮食,想着大过年的,总不能没米下锅,贵一点就贵一点,少买一点,喝个稀粥罢了。
结果向家又涨价!
民声沸腾时,宋原领头跟向家掌柜的理论。
一言不合吵起来,牵扯出来前因后果。
就是因为宋原买得多,他也诚心想买,所以向家才这样涨价。
宋原怒极,也有对百姓们的愧疚。
他双目赤红着望着百姓们拱手道:“对不住大家了,没想到我来买粮食还买错了,向家抬价,让大家过年都吃不着饱饭,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我前阵子还有一批粮食没运走,大家照着常价,十四文一斤,想买的跟着我家伙计去买。我损些仓库租子,给大家伙赔罪了!”
十四文一斤,确实是损了仓库租子。
很小的一笔租金,因为大头在府城兵屯。
粮食运过去,常家的兵守着,向家商号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文官哪能朝军营伸手?当地关系的打点,也是别人找向家。
向家人在外头打听过宋原的动向,知道他那个仓库里就两千斤的粮食。
一个府城有多少人?两千斤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