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天图听完他这番话,竟是忍不住笑了,笑声里悲喜交加,让人分不清他是喜是怒。
他抚住额头,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小觉,你这真的算是给我的选择,而不是威胁吗?”
俞觉认真回复他:“是选择,也是威胁。”
俞天图又笑起来,良久,他泄气一般,坐到沙发上,背对着俞觉,道:“算我败给你了。”
俞觉的眼睛里透进来一丝光亮。
俞天图背着他摆摆手:“以后和何秩结婚了,也要经常回家看看,不要忘了你的哥哥妹妹,还有……我。”
俞觉与俞天图中间建立起来的屏障似乎在这一瞬间无声碎裂。
俞觉微笑起来,眼底落满了星光:“爸爸,我怎么会忘记,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始终是我的家人。”
俞天图沉默了一会儿:“忙了一天,上楼休息去吧。”
俞觉温声回应:“好。”
他朝楼梯走去,还未走远,俞天图又再次叫住了他:“小觉。”
俞天图没有回头,宽厚的脊背依旧如往日一般挺直着,他就是用这样沉稳有力的脊柱,支撑起了整个俞家。
但其实,俞觉才是整个俞家的支柱,是他俞天图的支柱。
他清晰地回忆起过往,在俞觉离开的那短短几年来,俞家像是丧失了那联结所有人心脏的蛛丝,差一点点分崩离析。
现在,俞觉回来了,那本已经破碎的镜面悄然间被俞觉重新粘连起来,俞酥、俞庭,乃至他自己,都因为俞觉的回归而发生了变化。
他又感觉到,俞家像是一个家庭了。
俞天图明白,俞觉曾经的离开,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的固执己见,差点毁掉俞觉,毁掉俞家。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当初以及现在这些执拗的行为,真的有必要吗?
他闭上眼睛,没有去看俞觉,眼中浮现的,是那时候,因为他的摧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俞觉。
他开口,语气沉重而认真:“小觉,对不起,是爸爸错了。”
俞觉感受到了他的认真,无声笑着,哪怕今天之前的他都一直对俞天图有着无数的怨言,此刻,他依旧熟练地扮演起俞天图乖巧懂事的儿子。
“没关系。”
他走上楼去,身后,俞天图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仰靠到沙发上。
原来,放弃自己的固执己见后,是这样的轻松。
贺易深和温初的订婚宴来得很快。
彼时俞觉已经在俞天图交给他的岗位上做得风生水起,俞天图正筹划着要安排什么节点把一家分公司交到他手中让他独立运营。
但他还在犹豫,俞觉虽然很有天赋,能力也很出众,但毕竟没有过独当一面的经验,一下跨越这么大他终究有些不放心。
可他也抽不出精力来教他,若是他年轻一些还好说,但现在,虽说宝刀未老,但总归比年富力强时限制多了不少。
俞天图正想着怎么平稳地让俞觉跨过这个阶段,贺易深和温初的订婚宴便如期举行了。
贺易深是个极为高调的人,终于能够娶到温初,他恨不得奔走呼号,让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仅仅是订婚宴,还不是真正的婚礼,贺易深这场宴席的举办规模就已经十分隆重和盛大。
除了他和温初的亲人,他还宴请了大量朋友,宴席是在贺易深自己家中进行的,摆酒宴的大厅里坐了几十桌人。
俞觉来得有些晚,进来时已经到了中场,是新人家长致辞的环节。
俞觉悄声走进几十桌人群中,本想着找一下俞天图、俞酥他们的位置,但这样扫过去,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却没有看到他想要找的人。
他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吸引注意,便打算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刚刚往前走了两步,西装礼服的衣角却被人从一旁轻轻拽了下。
俞觉一怔,朝那边看过去。
竟是陆亦书。
噢,也对,陆亦书现在可是温初的家人了,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他这一桌是几个年轻人,俞觉并不熟识。
陆亦书却轻笑着,身上一贯的书卷气衬得他格外温柔:“阿觉,就坐在这里吧。”
俞觉眨了眨眼,没有拒绝:“好。”
他入座,同桌的几个年轻人不时地瞅他,但眼神中并无恶意,俞觉也就没怎么在意。
而这时候,新人家长致辞已经结束,酒宴开始,因为桌上都是年轻人,比较随意,俞觉没有多管,自顾自地夹了几口菜。
陆亦书坐在他右侧,浅笑着:“上次太着急了,没有来得及跟你说,阿觉,谢谢你,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
俞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噢,不客气的,你没有怨我已经够好了。”
陆亦书眉目更柔:“怎么会怨你,不过,我很好奇,阿觉是怎么知道的。”
俞觉一顿,他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陆亦书,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像个小孩子,轻声道:“这可是秘密哦,没有某人允许,我是不会跟别人说的,亦书也不可以。”
陆亦书微微一怔,笑意深了一点,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奇,更何况俞觉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求。
不过,他有些感叹道:“你和何先生感情真好。”
俞觉弯起眼睛,他转过身去,往偌大的宴会厅中扫了一圈。
他这段时间被安排去另一个城市的分公司出差,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何秩了。
他有点想他了。
俞觉正看着远处忧伤时,一道熟悉的声线却拉回了他的思绪:“在找什么?”
俞觉一愣,而同桌的其他人已经尽数起身,他也被陆亦书碰了下手臂,回过神来时,已经站了起来。
俞觉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俞觉目光一软,正想扑到何秩怀里,却陡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
而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和何秩一起过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人,包括这场订婚宴的两位主角,贺易深和温初。
俞觉的目光落在新人托着的托盘中,那里摆放着十几个盛了少量酒的酒杯。
原来是到敬酒环节了。
温初惊喜地看向他:“俞学长,你来了。”
俞觉也回视了一眼,原本那个青涩的“女主角”,此刻身上似乎多了一些温婉和韧性,气质斐然,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比之前似乎成长了不少。
俞觉道:“嗯,订婚快乐。”
温初听到他简短的祝福,神色更加雀跃,直到贺易深摸了一下她的头,咬牙低声威胁:“给我点面子,矜持一点。”
温初这才收敛,依偎着贺易深,羞涩地红了脸。
虽然被温初转移了一下视线,可俞觉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何秩身上。
虽然只有几天,他也想他想得发慌,不知道何秩是不是同样的心情。
俞觉又走了神,直到一小杯酒被贺易深递到面前,俞觉才再次意识到这是最难缠的敬酒环节。
像这种情况,总要你来我往推拒一番,这酒是喝还是不喝全凭拉锯双方各自的本事。
但是,显然,这一桌上,有不少人是不想看到俞觉被为难的。
先是身旁的陆亦书直接挡在了他面前,他浅笑道:“易深,阿觉喝不了酒,这一杯,我替他喝了吧。”
贺易深早已经在周围一众大佬的教育下放弃了对俞觉的敌意,但看不惯俞觉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天性,面对俞觉,做不了其它,过两句嘴瘾也是值的。
他也笑道:“那怎么可以,这杯酒,可是替不得的。”
他刚说了一句,温初就拉了拉他的衣袖:“易深,俞学长确实不能喝酒,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这杯酒就别让他喝了。”
贺易深磨了磨牙,他二十多年活过来,一向顺风顺水,可遇到俞觉,似乎什么人都开始跟他作对。
你说他怎么能看得顺眼此人?
他微笑着,笑里藏刀:“初初,你不懂,这例可不能随便破的。”
此时,从一开始只说过一句话的何秩往前走了一步,他淡声道:“易深,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就破例吧。”
何秩一开口,贺易深想说什么,也不好再说了。毕竟他刚收了何秩一辆车。
看来,今天只能放过俞觉了。
而此时,俞觉却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了酒杯。
作者有话要说:
俞觉并没有看其他人,他一直注视着何秩,浅色的眸子里有朦胧的光彩溢出来。
何秩看着他,心头微动:“觉觉。”
俞觉轻抿了一小口酒,辛辣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入唇齿,他的脸颊很快就漫上一层绯色。
俞觉将酒杯放回托盘,这才微微侧身,看向贺易深。
他语气平静,轻而易举说出了对原本敌对的人祝福的话语:“订婚快乐。”
贺易深抿了下唇,神色有些复杂。
他没想到俞觉会主动喝下那杯酒,在众人已经为他挡下的前提下。
可以说,他因为何秩几人丢掉的面子,又在俞觉这一举动下莫名找了回来。
贺易深不信俞觉会有什么好心,可他也想不明白俞觉为什么会接下那杯酒。
尽管疑惑,他也不想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俞觉身上,他牵起温初的手,“走吧,去下一桌。”
何秩在俞觉身边停顿了一下,他低声询问:“觉觉,还好吗?”
“啊……”俞觉直视着前方,他伸手扯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怎么说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何秩迟疑地看着他绯红的脸颊。
尽管他只抿了一小口酒,以俞觉的酒量,怕是也很难扛得住。
何秩低声道:“你等我一下。”
他大步离开。
俞觉低下头,看着丰盛的酒宴。
陆亦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阿觉,你喝醉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弄碗醒酒汤?”
俞觉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出去转转,吹吹风就好了。”
陆亦书脸色担忧:“那我陪你吧。”
俞觉依旧拒绝:“不用了,谢谢亦书。”
俞觉径直起身,陆亦书抓住他的胳膊:“阿觉,我怎么觉得,你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俞觉轻笑了一下:“没有啊。”
他不着痕迹地错开了陆亦书的手,自己一个人缓慢地走出了大厅。
在路过一个拐角时,他目光扫过放在廊道边上的垃圾桶,走过去,吐出了他没有吞下的那口酒。
他只是想喝酒,却没打算让自己喝醉。
尽管那一小口里的酒精绝大部分被他吸收进了身体,幸而,他没有完全吞下去,喝的量也很少。
所以,现在他虽然有些晕,可神志还是清晰的。
贺易深的家他从来没来过,俞觉也没有朝他来时的路折返,而是走出大厅后随便走了几步。
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但同时,他也没有打算走远。
俞觉靠在廊道的墙壁上,远处大厅的喧闹声时远时近,人声鼎沸,但这条廊道里却是没有人经过的。
他闭上眼,单手解开了领口的纽扣,等待着那个必然会找过来的人到来。
几分钟后,廊道尽头传来了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最后,声音的主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俞觉缓缓睁开眼。
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盛着半杯浅棕色的液体。
何秩望着他被酒精侵蚀后有些迷离和茫然的眼神,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气。
但他不忍责备俞觉,只是声音比平日越发低沉:“觉觉,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
“你知不知道,喝醉酒这样一个人跑出来,是很危险的。”
俞觉眨了眨眼,他眸子里盛着一层温热的雾气,眸光水润。
听到何秩的话,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白色衬衣的领口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这样仰着看他,更是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何秩面前。
他神色无辜,像是对此情此景无知无觉,既不知自己羊入虎口,也不觉属于自己的猎人已经找上门来。
何秩只是扫过一眼,便屏住了呼吸,蓦地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他错开了视线,继续道:“刚刚,觉觉为什么要主动喝贺易深递过来的酒?”
俞觉唇角轻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原样,他吞声道:“我可以解释的。”
何秩见他终于开口,声音却还是飘的,他担心俞觉会醉倒,尽管有些微恼他的任性,还是下意识主动扶住了俞觉的肩膀。
此时的俞觉对他而言实在太过诱人,他有些神思不属,呼吸越发沉重。
“觉觉有什么理由?”
俞觉歪了歪脑袋:“因为……这是巧合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就喝了酒。”
何秩一怔,不由得无奈低笑,他轻轻摩挲着俞觉颈间的肌肤,缓解着自己的渴望。
“觉觉之前还要逞强,果然是喝醉了。”
他将手搭在俞觉的后腰上,扶住他的身体,一手将盛了醒酒汤的杯子送到俞觉唇边:“乖,觉觉喝点这个,不然我们只能现在回去了。”
俞觉却抓住他的手,摇头否认:“我不要,我没喝醉,就是巧合啊。”
何秩依旧笑着,“那觉觉跟我说说,你喝酒这件事,明明是主动的,可以避免的,哪一点有巧合的因素在里面。”
俞觉闷声道:“就是因为主动,所以,喝酒这件事,是我人为制造的巧合嘛。”
“嗯?”何秩突然理解了什么,接上了俞觉的思路。
可这个意识,也让他难以克制地加重了握着俞觉腰的力度。
“哥哥不也是这样吗,从我在T大恰巧碰到你,到实习时你时机刚好地替我解围,家宴时,我们又阴差阳错共处一室,度假时碰到你,被爸爸安排相亲也碰到你,这些,不都是哥哥苦心积虑制造的巧合吗?”
何秩神色幽深,哑声唤他:“觉觉。”
俞觉继续道:“所以,哪怕你帮我拒掉了,我也想选择喝掉它,又醉酒来到这边,等你过来找我,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巧合啊。”
“目的,和哥哥的巧合,是一样的。”
俞觉微微踮起脚,轻仰着头,绯色的唇几乎要碰上何秩的,他看到何秩深沉的眸子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听到何秩声音喑哑,似乎暗藏着什么危险的讯息:“觉觉,你没有醉,是不是。”
分明是询问的语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何秩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
可俞觉却弯起眼睛,他眼角泛着红,眸色润泽:“哥哥,我说谎了,其实我喝醉了,是那种,即使喝了醒酒汤,也醒不过来的醉。”
他好像是在耍赖,整个人也像是真的醉掉了一般,浑身都是软的,虚虚浮浮地被何秩圈在怀里。
似乎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他抓住了何秩的衣服,双腿虚软地蹭了上去。
何秩丢掉了手中的水杯,他弯腰,穿过俞觉的腿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他的胳膊又硬又烫,俞觉碰了一下,便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可他已经把人招惹了,到了这时候,已经不容他逃避。
何秩稳稳抱着他,向别墅外走去:“是我考虑不周,既然觉觉醉了,那我们便回家吧。”
俞觉说到底,还是受到了酒精的影响,时间久了,他的身体有些提不上力气,坐在车里,头也有些晕眩。
只是模糊地意识到,有什么会在今夜发生。
车快速行驶了不知多久,俞觉直到被何秩抱出车,吹了一下夜间的凉风,头脑才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眸中露出了些许困惑:“这是哪里,怎么不是你的家呀。”
何秩伸出手,将一串钥匙递到他面前:“因为,这本是我打算之后送你的生日礼物之一。”
俞觉反应迟钝起来,等到何秩掏出另一把钥匙开了门,他才回过神来,而刚刚那把钥匙,已经静静地卧在他的掌心。
这幢别墅比何秩原本的住处还要大,俞觉恍惚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被抱进卧室时,他才回过神来,收紧了掌心。
别墅虽然很新,但每一处都很干净,像是刚刚才有人做过清洁一遍。
床上的被子也被晒得刚好,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与何秩那冷色调的居所不同,这里处处都透着温馨和暖意。
何秩的声音重新响起:“这里离你家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你想家了,也可以很快回去。”
他将俞觉放到床上,脱了外套,附身过来:“觉觉,还满意吗?”
俞觉轻颤着:“这是,我们的家吗?”
何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手指放到俞觉的衬衣上,因为最上面的纽扣已经解开,俞觉精致的锁骨轻易映入他的眼帘。
何秩突然想起,在敬酒那时候,俞觉的衣服还穿得很规整。
他眸色更暗,指尖覆到俞觉的锁骨上,他哑声道:“这里,也是觉觉的巧合吗?”
俞觉望着何秩眼底的神色,明明是他挑起的,此刻却有些退缩。
他小声“嗯”了一下。
何秩终于不再克制,他蓦地吻住俞觉,唇.齿.交.融,激.烈地传递着自己压抑许久的渴望。
良久,他唇齿向下,一路留下自己的印记,最后挑开了俞觉的衣服。
俞觉起伏着,他抗拒不了,也承受不了。
突然,何秩停下了动作,他伸出拿出了什么,又倾身向上,紧贴着俞觉的眉眼。
他呼吸沉重,笼罩着俞觉,像是一头急于捕食的野兽,做着进食前最虔诚的祷告。
何秩道:“原本,是打算更庄重一点的,可是觉觉,面对你,我终究还是渴求大过耐心。”
一抹冰冷的触感落在了俞觉的指尖。
“所以,觉觉,答应我,嫁给我,好不好。”
俞觉浑身都在轻颤着,他的身体被一层魅色覆盖着,感觉到指尖的凉意,俞觉明白过来。
他反握住何秩的手掌,将那带着凉意的金属扣在两人掌心,直到它渐渐沾染了两人的体温。
他轻轻吻住何秩,温柔却坚定地开口:“好。”
何秩收紧了怀抱,将怀中的人纳入自己的领域。
他隔空回应了俞觉初始的提问:“这是,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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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觉沦陷在何秩的攻势下,他整个人像是被烈火点燃,浑身发烫。
每一寸肌肤都是从未有过的敏感,像是精致的玉石,面对巧夺天工的匠人,一分一毫都在他的雕琢之下,露出最天然璀璨的一面。
何秩的气息宛如野兽,寸寸侵略进俞觉的四肢百骸,让他完全陷入何秩的掌控中。
俞觉沉进名为何秩的深海中,每一分呼吸,每一个动作都在深海的摆.弄下进行,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选择承受,他似要被夺去一切,又仿佛被给予所有。
俞觉终于沉入海底,又被那莫名恐怖的深海生物胁迫着侵.扰,俞觉终于感到了害怕,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他还是被这生物的巨.大吓到了。
他有些恐慌和畏惧,想要抓住什么,借以逃离这外表诱人、内里野性的海域。
可是,他似乎忘了,进入这片领域,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为了成为这片领域的主人,甘愿、主动献祭了自己。
到了这种时候,海域已经不容许他反悔。
这片海域平日待他如此温柔,此刻却也因他被激出了从未展露的凶恶和野蛮,他裹挟着俞觉的呼吸,趁俞觉渐渐迷离中,再次释放出,深海的恐怖生物。
俞觉与深海的最后一层阻碍被深海生物贯穿,他被缠着四.肢,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海域有着灵性,他制止了巨物的进一步动作,用轻柔的水流温柔拂过俞觉的身体,里里外外都被照拂了一遍。
可俞觉已经见识过海域的本性,哪里会再相信他温柔的假面,他像是被欺凌的幼兽,红着眼睛怒瞪着凶.残的暴.徒,露出没有攻击性的虎牙,恶狠狠地咬在了何秩肩膀上。
海域任他咬着,这对他毫无伤害,反而勾起了什么,陡然波动了一瞬,这细微的动作又惹得俞觉身体一僵。
他松开了牙齿,欲哭不哭地望着何秩的眼睛。
海水抚弄过俞觉的每一寸肌肤,让海域中唯一的小祭品起起浮浮,被扰乱了心智。
他背上留下的那一点细小的伤痕被海水反复雕琢,似乎要被覆盖上属于深海的印记。
祭品终究逃不出海域的诱惑和吸引,颤抖着接纳了海域生物的享用。
俞觉感觉自己被吞噬殆尽,成为了海域的一部分,他的呼吸与海域的呼吸交错着,他的身体也与海域交缠着,慢慢的,他被海中的风浪卷至空中,又跌入海域的怀抱中。
最后,他哭着接受了海域生物产生的结晶。
海域自然不满意这仅有一次的享用,他反反复复品尝着可口的祭品,直到小祭品失去所有力气,昏昏沉沉落入了海底。
何秩抱着已经入眠的俞觉,他眼中浮现了满足,掀开被子,抱着俞觉去了浴室。
这是海域一生只有一个的祭品,易碎又爱哭的小祭品,只在他床上哭一哭就好了,平日里可要好好捧在掌心爱护。
两人到了将近清晨才睡下,折腾得太狠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俞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愣了一会儿。
他被何秩侧抱在怀里,何秩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臂穿过俞觉的颈下,将俞觉的手握在了掌心。
身后的人呼吸平稳有力,似乎还处在深眠中,俞觉放空了一会儿,才将视线转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无名指上的戒指尺寸刚好,俞觉不知道何秩什么时候买的,也没有试过,何秩甚至没有问过他。
是触碰过无数次,所以已经掌握了他的尺寸吧。
俞觉还有些戴不习惯,但幸福感却已经充溢了他的内心,他慢慢伸开手,一点一点贴合上何秩的手掌。
何秩的手比他要大一点,指节也因此更长,他的无名指上,也戴上了和他一对的戒指。
俞觉轻轻抿出了一点笑意,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他想到什么,稍稍抬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没有动时还好,但身体一用力,他就感觉到每一个骨节都在颤抖着,浑身酸疼难忍,身体的反应瞬间冲击了俞觉,让他脑海一空,手腕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在了何秩怀里。
昨晚的一切在这一刻走马灯般浮现在了俞觉的脑海中,俞觉脸颊慢慢爬上一层薄红,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终于见识到了何秩的另一面,摘下温柔的假面,他真是恶劣到了极致。
那时候,他越哭,何秩就仿佛更兴.奋一般,抓住他的脚腕,寸寸厮磨,让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他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俞觉无数次惊恐地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想要把他完全吞噬掉。
但是,结束后,两人明明都已经很累了,何秩还会抱着他去,在浴室里,接触,又有了重演的苗头。
俞觉哪怕意识都昏沉了,也依旧本能地意识到即将被侵略的危险,可何秩却忍了下来,只是顿了一秒,又继续温柔无声地继续着清理的动作。
这人表现出来的两面,明明截然相反,却又无比和谐,越发显露了引着俞觉沉沦的魅力。
俞觉良好地接受了事实,他趴在床上,只是伸出胳膊,艰难地将手机捞了过来。
他又重新躺在何秩怀里,主动把何秩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侧着身点开了手机。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同性结婚流程”。
搜索结果让俞觉有些意外,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前,同性结婚在H国还是不允许的。
而且,他去的那个世界,也是如此,甚至大众对同性的接受程度比这里还低。
但是,几年过去,俞觉惊异地发现,这里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允许了同性结婚。
惊喜的同时,他又有些遗憾,若是早一点搜索这个内容,他或许就不会,一直误以为自己是穿书了。
腰间的手突然一动,俞觉下意识将手机扣在了床上。
何秩慢慢贴近他,温热的体温呼吸包裹着俞觉,经历了昨天的洗礼,他比以前敏感了很多,这样熟悉的动作,却轻易惹得他绷紧了身体。
何秩咬着他的耳垂,感受着他轻微的颤抖,低笑了一声:“在看什么?”
俞觉耳垂也红了,他磕磕绊绊地掩饰,目光躲闪:“没……没看什么。”
何秩抚摸着他的腰,仿佛爱不释手:“这些事情不用觉觉操心,我会安排好的。”
俞觉一愣,反应过来,原来何秩看到了他刚刚在搜什么。
他偏过头来,故作生气:“你看到了,还逗我,拿我寻开心。”
何秩拂开他额前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我没有拿你寻开心,但是,看到你能想到这些,我很开心。”
他说得有些绕,俞觉却立刻听懂了,佯装的怒气瞬间被浇灭,他窝进何秩怀里。
他闷声道:“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何秩这下真有些想逗他了,他捏住俞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他眼中含笑,低声道:“那昨晚,觉觉也是一样开心吗?”
俞觉瞬间哑然,他抓紧了何秩的衣服,仿佛感觉到那凶恶的生物又欲缠到他身上,他畏惧着,可内心深处,又悄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渴.望。
他眼睛慢慢浸入水雾,变得润泽而柔软,眼里汪着一些对眼前人的渴求。
他想,是啊,他很开心,哪怕因为何秩侵略意味极重的动作而生出阵阵恐惧,可他的体内,却涌着绵延不绝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