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攻总在逼我生蛋by怀焰
怀焰  发于:2024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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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宝贝,这会让你舒服一点。”
明怀鲤太过疲惫了,听了这话也就不动了。透明黏液带来沁凉温润的感觉,有些黏液仿佛钻入了他的心脏里,心脏也没有那么紧绷,胸口瞬间就变得舒服很多。
没过多久,不舒服的感觉全都消失了,明怀鲤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眼底也变成了正常颜色。
就是还是心有余悸。刚才那种整个人被彻底控制住淹水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太可怕了,是来自人类基因深处的可怕。
而谢望潮这个始作俑者,此刻正在旁边偷笑个不停,以前那种儒雅的伪装完全消失了,他恶劣的本性显露出来,带着得逞的笑容坐在地上,把明怀鲤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刚才是我不好,让宝贝受惊了。不过……这也算是人类所说的吊桥效应吧,宝贝有没有觉得你更爱我了呢?”
明怀鲤往前爬了一点点,努力抬起头,对着谢望潮的脸,“呸”地狠狠吐了一口水!
那口水自然是没接触到谢望潮就落下去消失了,但谢望潮还是往后躲了一下,一脸惊讶:
“哟,宝贝变成鱼了,会吐泡泡了!”
明怀鲤很没力气,没空跟他争辩,翻着白眼怒骂:
“你个神经病!变态!你他妈有病就去折腾你自己,折腾我干嘛啊!”
谢望潮看着他骂自己,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甚至长出触手在身后像尾巴一样摇动着:
“宝贝,多骂点,我好喜欢你这样骂我啊……”
明怀鲤真的被这家伙的变态震惊了。他总有种感觉,怎么觉得两人相处越久,这个家伙就越发神经了呢?是在自己面前收不住变态本性了,还是觉得自己跑不掉所以尽情变态了呢?
不管哪种情况,明怀鲤都觉得很不妙,这样玩下去他不得被玩死啊?为了生命,他真的要赶紧跑了啊!
明怀鲤翻个身,爬起来直接湿漉漉地去地毯上一躺。
谢望潮走过来,带着某种很变态的笑意,用触手帮他脱下弄湿的衣服,拿起毛巾给他擦干身体,又去解开他的裤子拉链……被明怀鲤狠狠捂住,瞪了一眼,自己起来去卫生间整理下装去了。
等明怀鲤出来,谢望潮已经收拾好了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床。他爬上床去,倒头就睡,全程不看谢望潮一眼,主打一个拼命对对方冷暴力。
然而谢望潮对这种冷暴力毫无所觉,他收拾好房间,关了灯爬上床去,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在小夜灯之下欣赏明怀鲤的睡颜。
明怀鲤确实是真累了,睡的很香,仿佛还有点儿打呼。谢望潮盯着今天刚被自己狠狠蹂过的嘴唇,那双嘴唇现在显得丰润饱满又粉嫩,有点儿肿起来,微微张大着,露出里面好看的雪白牙齿……
比世界上最美的风景都要美丽。
谢望潮很小心地凑上去,带着珍重和爱意,在明怀鲤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随后,他从后方环住明怀鲤,小声说着:
“晚安宝贝……我爱你。”
触手怪没有睡眠,但触手怪会守护明怀鲤的每一份梦境,让明怀鲤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他在。
其实在泳池里,谢望潮确实是怀着一点儿泄愤的心思的。他今天刚刚彻底消化掉“山神”,意识到山神确实拥有一些看破人心的能力,只不过很低级。
也就是说,“山神”在那时候说的……并不全是谎话,最多有些夸张。
那么,也就是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明怀鲤依旧不爱他,甚至明显到了被山神一眼看穿的程度。
谢望潮发现这一点时,非常生气,那时候他正在飞往甜品店买甜品的途中,当时他因为愤怒而掀起的气流,甚至将路过的飞机差点掀翻,最后导致那架飞机紧急迫降。
谢望潮还是买了甜品,非常窝囊,可他爱他。
他确实爱着明怀鲤,从最开始,谢望潮就在这场感情中处于完全的弱势方。
弱势方能做的除了讨好和乞怜,还能怎样?
谢望潮将他压在泳池里亲吻时,甚至冒出过“就让他死在这里”的念头。如果明怀鲤当时死了,那至少明怀鲤到死都在吻他。
但谢望潮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让明怀鲤死。他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伤害明怀鲤,何况……何况明怀鲤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谢望潮偷偷亲吻明怀鲤的后颈,在明怀鲤做噩梦说梦话时一句句回答他。
“没关系宝贝,我一直在。”
“我喜欢你啊,宝贝……我会努力的。”
“你迟早也会爱上我的,对吗?”
“宝贝……你好会折磨人啊。”
明怀鲤梦到可怕的场景,抽搐起来,谢望潮将他收拢手脚,抱在怀中,用触手给他按摩抽筋的血管。
明怀鲤苏醒了一些,睁开眼睛,看见谢望潮温柔关切的脸庞。
明怀鲤也不知道把他当成谁了,发出一声安心的呜咽声,往谢望潮怀里钻了一下,又坠入梦乡。
谢望潮搂紧他,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窝里,轻轻亲吻他的头发。
至少……现在明怀鲤的身体,不讨厌他。这是个很好的信号。
他还要再接再厉才对。
第二天醒来,明怀鲤还是不跟谢望潮讲话,整个人显得疲惫而高冷。
谢望潮大包小包收拾好东西,出门打车,两人一路坐车回家。途中谢望潮找了好多话题,明怀鲤统统不理,继续超强冷暴力政策,把自己活成出租车里的人形冷气空调。
司机都看不下去地问:
“哎哟小伙子,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讲嘛,你看把你男人为难成啥样了。”
谢望潮却微笑着阻止司机:
“大叔不要这么说,他不是为难我,是我做错事情,他只是不想和我说话而已,全是我的错,他是受害者,很可怜的。”
司机狐疑地看看这俩人:
“哦哟?他是受害者,看不出来哦。”
谢望潮苦笑:
“师傅,他已经很可怜了,您就别取笑他了,都是我的错。”
明怀鲤坐在旁边双手抱臂,越听越是无语。这谢望潮怎么说的都是他的词儿啊!还替他解释上了,搞得他好像在无理取闹一样!
不得不说,这触手怪早已活成了人精,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完全拿捏。
越是这样就越可气!明怀鲤气鼓鼓地全程看窗外,谢望潮递到嘴边来的冰淇淋也一口不吃。
就这样到了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又去上班。
谢望潮上班过程中总是打来视频,明怀鲤大多数时候不接,少数时候接通了也不说话,给谢望潮看自己冷酷的下颌线和键盘。
谢望潮就在另一边,对着镜头讲冷笑话。
“你知道一颗绿豆从十八楼跳下去,它会变成什么吗?”
明怀鲤冷酷脸不回答。
谢望潮接着说:
“会变成红豆,因为它大出血,把自己染红了。”
明怀鲤:
“……”
他嘴角上扬了一毫米的弧度。
谢望潮在那边喜滋滋地:
“笑了笑了!宝贝你笑了!笑得真好看!”
明怀鲤:
“……神经病!”
谢望潮笑容更喜悦了,眼睛甚至放出光来,凑近镜头:
“宝贝骂我的声音好好听,快,多骂几句,我做成铃声!”
明怀鲤:
“……”
这个大变态!真是多骂一句都嫌他爽!

明怀鲤觉得谢望潮的变态已经发展到了全新的高度。
对方甚至会在和他视频的时候, 很自然地回应路过同事的调侃。
同事会在旁边问:
“谢主任,跟谁视频呢,这么开心?”
谢望潮就会用骄傲又幸福的语气说:
“跟我老婆。”
同事们哎哟哎哟地起哄, 谢望潮乐在其中, 笑得简直比开了花还好看,时不时偷瞄一眼明怀鲤的反应。
明怀鲤:
“……”
他能怎么办,只能狠狠挂断电话, 不让这变态蔓延到他这边来。
每天晚上他也宁愿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哪怕没什么事情做也要在公司呆着,也不太愿意回去。
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只觉得……不想看见谢望潮。看见他, 情绪就会产生很强烈的波动, 让他很不舒服。
冷战好啊, 谁发明的冷战?冷战实在太适合现在的他了,多好!
但单方面冷战,对方的反应总是不可控的。在又一次加班到深夜,谢望潮带着豪华晚餐饭盒杀到他工位上, 差点被全体同事看见之后, 明怀鲤就不加班了, 该下班下班,该回家回家。
回家以后, 很多事情也就不由明怀鲤决定了。
比如,就算他极力抗拒,每天晚上谢望潮都还是会找到办法, 在他嘴上亲一口, 跟他说:
“这是晚安吻,拒绝了要做噩梦的。”
明怀鲤干脆当着他的面擦嘴, 狠狠瞪他表示嫌弃,谢望潮却没有异样,还帮他拿纸巾擦嘴,像哄小孩似的:
“乖啊宝贝,嫌弃我没关系,别弄破自己。”
明怀鲤回到自己房间,躺在枕头上,嘴上还残留着谢望潮的甜腻气味,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
就好像……这种气味已经进入他的皮肤之内,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了。
而在明怀鲤不知道的深夜里,他熟睡之后,谢望潮总是会悄悄化成细小的触手,拧开他的房门,走进他的房间,爬上他的床。
谢望潮强烈地、疯狂地渴求着他,可是谢望潮更有着很可怕的耐心。
他爬上床去,只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触手球,塞在明怀鲤的怀抱中,像一个可爱抱枕那样,一动不动一整晚。
有时候明怀鲤翻滚或者做噩梦,谢望潮就伸出触手,将他揽住,也同样给他温柔馨香的怀抱。
在明怀鲤不记得的所有深夜里,他早已和谢望潮相依相偎,彼此依靠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明怀鲤甚至开始习惯很少说话的面具了,这样也不错,反正谢望潮也习惯了自言自语没人回应的日常。
入秋了,谢望潮回家后开始学着织围巾。围巾很简单就织出来了,他开始织一些圆筒形的毛线物品,放在桌上摆了一排。
明怀鲤有一天实在按捺不住,问了一句:
“这都是收纳盒吗?”
谢望潮非常惊喜地抬起头来,认真回答:
“不是,这是给我们孩子的小窝,它出生以后可以随便换着睡。”
明怀鲤无语,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他有时候想,要不要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根本没怀孕。
反正谢望潮不是说爱他吗?如果爱他,那包容他这点小谎言,也没关系吧?
但他还是没说出口,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另一方面……他不想看到谢望潮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谁会先疯掉。
他开始在网上看别的城市的工作机会了。
九月中旬的某天,谢望潮陪着明怀鲤吃完晚饭,忽然带着笑意,递上来一份邀请函:
“宝贝,陪我去吧,作为家属出席,好不好?”
明怀鲤看着邀请函。那是人民医院的年中晚会,欢迎医护人员及其家属参加。
他看着邀请函。
谢望潮看着他。
谢望潮漆黑的视线里有着无穷尽的隐忍,这段时间,他扮演小狗已经扮上瘾了,这会儿正睁大一双狗狗眼,含着微笑等待明怀鲤的回答。
明怀鲤收起邀请函,一眼就看见谢望潮那双渴望期待又可怜的漂亮眼睛。
他对着那双眼睛,到嘴边的拒绝却拐了个弯:
“我考虑一下。”
那双眼睛立刻明亮起来,谢望潮非常高兴,直接用触手将明怀鲤托起到半空,来了个大大的触手拥抱:
“好……谢谢宝贝,谢谢我的小鲤鱼。”
明怀鲤被举在半空,俯瞰下方,谢望潮一贯英俊沉稳的脸,此刻却是毫不掩抑的孩子气的兴奋,年龄仿佛都小了好几岁。
明怀鲤被触手托着满屋转,心下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就是容易头晕。
他拍打着谢望潮:
“放我下来!”
谢望潮把触手放下,让明怀鲤顺着惯性,摔进自己怀里。
他伸出触手时,比明怀鲤高了半个身子不止,现在明怀鲤落在他怀中,就像个小玩具。
他用一只大手抬起明怀鲤的脸。
明怀鲤早就习惯了,被抬起来的时候,就闭上眼睛,微微张嘴,等着下一步对方强吻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如此,谢望潮总是想尽办法各种强吻他,似乎想要靠身体接触打破他的冷意。
总之……就培养了明怀鲤这样的下意识动作。
然而这次,他等了好一阵,也没有熟悉的甜腻气息压下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过去。
谢望潮正紧紧盯着他的脸,天神般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他沙哑地明知故问:
“宝贝,你在等什么?”
明怀鲤:
“……”
他狠狠一把推开谢望潮,咬紧牙关:
“等个屁,你看错了!”
他往自己房间逃去,却被一根触手牢牢圈住腰际,又给拉了回去,后背重重撞在谢望潮的前胸。
好像撞到一堵厚实却柔软的墙壁。
谢望潮低着头,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小心地掰过来,笑着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是我看错了吗?”
明怀鲤奋力挣扎,又气又恼,整张脸红成了番茄,眼睛却不太敢看谢望潮的眼睛。
谢望潮越发快乐,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明怀鲤通红的脸颊。
明怀鲤脸上一阵麻痒,好像电流闪过,他心脏跟着怦怦乱跳。
谢望潮低低笑着,声音听得明怀鲤心里发酥。他说话时,每个字的尾音都有些上扬,是某种独特又好听的音调。
他声音奇异,带着强烈的忽远忽近的混响,仿佛神谕从天边降落:
“承认吧宝贝,你爱我。”
明怀鲤全身都有点软,他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哑着嗓子反驳:
“我不……不爱……”
下一秒,谢望潮吻了上来。
他吻技更加娴熟,更加深入,甜蜜的气息喷薄进入明怀鲤身体,强烈的悸动在心脏之中电流一般乱窜。
在即将彻底失守的前一刻,明怀鲤用尽力气,将谢望潮的脸推开,顺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破坏了所有旖旎的气氛。
明怀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有想打耳光的意思,手自动就这样做了!
他抬头看谢望潮,看到对方震惊又失落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
“我……我没有……”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谢望潮接着他的话,自嘲般地说下去:
“我知道,你没有爱过我。”
谢望潮那双俊美的凤眼里,骤然间充满了血红的液体,一串一串滴落下来。
他笑声破碎,却还坚持着说:
“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自作多情,之前你在山洞里说你喜欢我,我还以为……以为我们能够有以后,原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明怀鲤心脏撕拉一声,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扯开了。
闷闷的,不明显的痛。
他看着谢望潮破碎的笑,看着对方眼中滴落的血泪,血红的颜色,那样刺眼。
他张口结舌:
“我,我……你……”
谢望潮摆摆手,闭上眼,一捧血泪将他半张脸覆盖,血红与麦色肌肤交错,仿佛某种破碎的彩绘艺术品。他闭着眼睛说:
“我错了。那个晚会,你也不用违心参加了。”
说完,他拖着一身的鲜红血泪,拉着满身全部垂落在地、仿佛死了一样的数根触手,缓缓往他自己的狭小客房走去。
一步,又一步,走得很缓慢,背影落魄得像流浪汉。他在这里确实没有家可言。
明怀鲤愣了半晌,随即像是在弥补什么似的,忽然冲上去,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望潮的一根触手。
他捏紧那根滑腻、柔嫩的触手,大声说:
“我会参加的!我答应了就会去的!”
谢望潮的背影一顿。
头一次,他没有对明怀鲤的话做出应答,甚至连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只是更加迟缓地往前走去。
明怀鲤胸腔涌动着强烈的情绪,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份情绪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他忽然就……很想从后面抱住谢望潮,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扇耳光的……可是然后呢?
然后呢?他能做出什么承诺吗?他能把一切真相告诉对方吗?他能真的试着去爱一个触手怪吗?
不可能的,不是吗?
明怀鲤愣在原地,看着谢望潮离开,进入客房,过了很久都没有动,好像被施了什么邪恶的魔法。

世界好像突然之间, 就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明怀鲤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眼神与其说是在看客房, 不如说是彻底放空。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一切。
而在客房之内, 一根细小柔软的触手,正透过门缝观察明怀鲤的所有动作。
每一个微妙表情,每一丝皱起的眉头, 每一点复杂的肌肉走向。
全都被这触手上睁开的小眼睛收入眼底。
谢望潮在屋内, 贴在门后化成一团触手形态,缓慢爬动着,很快许多根触手布满整个房间。
黑红色纹路的触手将整个屋子覆盖, 仿佛诡异魔窟, 谢望潮站在当中, 无数只眼睛这里眨一下,那里眨一下,整个场景极其掉san。
谢望潮是故意的,故意借题发挥, 故意准备了血泪, 故意走得足够缓慢。
不这样做的话, 以明怀鲤那种固执的个性,也许能和他冷战到生命最后一刻。他实在没有办法, 必须用某些方式刺激对方一下。
可是……谢望潮以为明怀鲤要么不会搭理他,要么又会冷笑一声甩脸子走人,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没想到明怀鲤会愣在原地, 好像被某些强烈而隐秘的东西冲击了心灵, 简直动弹不得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对人类身体结构从内而外了如指掌的触手医生,却无法深入解开人类的情感, 他对此又困惑,又……跟着难过起来。
他看见明怀鲤这样站在原地,自己也跟着难受,可是将自己整个摊开来,他也找不到难受的根源。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冲过来打我,或者骂我,或者冰冷地踩在我脸上呢?这不是你一贯擅长的吗?
一间房门内外,两个人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各自想着同样的心事。
直到医院晚会那一天。
早上起床,谢望潮做好早餐,两人照例在沉默中吃完了饭。谢望潮收拾碗筷时,明怀鲤低声说:
“晚会前半小时左右,我会到你们医院,你出来接我一下。”
谢望潮回头看他,眼神复杂,半晌才轻声说:
“好。要不要我去你公司楼下接你?”
明怀鲤摇头:
“不用,那太麻烦你了。”
谢望潮没再说话,洗碗去了。明怀鲤背上包,离开家去坐地铁。
这几天他俩相处很奇怪,谢望潮话也不多,明怀鲤也不太说话,虽然日常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晚上谢望潮不会再偷偷溜进主卧,白天也不给明怀鲤打连环电话了。
两个人现在,都有点儿相敬如宾的味道。
上班时明怀鲤心不在焉,但他在这个公司基本等于被供着,也没人敢催他的进度。他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包,到点就说了一声提前下班了。
在洗手间里换上一身名牌西装礼服,打好领带,带上铃兰花的领带结,明怀鲤洗了把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幕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暮春时节,长假之前,他也同样在上家公司的镜子前,满怀希望奔赴和男友的约会。
那时候他的心情可比现在单纯太多,没有物种差异和恐怖故事,也没有复杂的谎言横亘在他们之间。
明怀鲤整理好自己,甚至喷了一些古龙水在手腕上,这才出门下电梯,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时间和他早上说的分毫不差,出租车到医院门口时,谢望潮已经身穿白大褂,站在医院门口等他。
白大褂挂在谢望潮近乎完美的身躯之上,肩宽腰窄腿长,更显得身材极好。谢望潮鼻梁上挂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单手插兜,面容英俊眉眼深邃,却又带着诡异的非人感。
他穿白大褂的时候,不像是一般帅哥那样让人觉得帅气伙食治愈,而是带有一种手术刀般的锋利与冰冷,充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也因此,哪怕他实在帅得太过出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也只敢偷偷看他几眼,丝毫不敢靠近他周围一米范围内,更是没有人敢来搭讪。
谢望潮似乎从很远处就锁定了明怀鲤坐的车,目光一瞬不瞬,紧紧盯着那辆车子。等车停下,他已经走了过来,精准地帮后座的明怀鲤拉开车门。
明怀鲤还是第一次见到谢望潮穿白大褂的样子,一时间盯着这身皮肤看出了神。
“怎么了?”
谢望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问他。
“哦,没什么……你什么时候需要戴眼镜了?”
明怀鲤移开视线,抓住谢望潮伸过来的一只大手,借力下了车。
“有时候看文件要用。”
谢望潮回答,松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明怀鲤跟上去,总觉得手有点儿空。但两人最近总是这样,别别扭扭的,气场很奇怪。
医院门口总是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向这边,目光里暗含着惊艳。
明怀鲤本就是清秀帅气的青春长相,这会儿一身西装,多了一些沉稳气质,他面色沉郁中带着一丝柔和,漂亮的桃花眼看人时总是很认真。
他比谢望潮低了半个头,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一个冰冷强硬,一个温柔纯真,气质迥异,却显得莫名很是和谐。
谢望潮的白大褂在走动时,偶尔会碰到明怀鲤的肩膀和手臂。黄昏的风吹拂过来,白大褂下摆扬起,也会碰触到明怀鲤的腿。
明怀鲤简直不能好好走路了,总是想偏头看身旁的人。怎么说呢,这白大褂确实……很有感觉。
“噗……嗯咳。”
谢望潮忽然抬手握拳,放在自己唇边,咳嗽几声,压下了一个没掩盖住的笑声。
“你笑什么?”
明怀鲤大感尴尬,走路差点儿同手同脚。
“没什么,你今天穿这身很帅。”
谢望潮看他一眼,平静地夸赞。
“是吗……这都是你之前送我的,我随便搭配了一下。”
明怀鲤说完,又沉默了。
“你穿很好看。”
谢望潮偏头看他,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点了点头。
这样一笑,明怀鲤心里也跟着一松。
好像这几天以来,总有某种奇怪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远隔开。而现在,谢望潮这样笑着,就仿佛对之前的一切都不介意了,两人似乎又可以回到以前和谐相处的状态,压在两人之中的坚冰似乎破碎了。
明怀鲤出乎意料地,发自内心地感觉轻松。
那一耳光的影响,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现在应该算是消除了吧。
明怀鲤也笑了起来,对着谢望潮,看着那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之下深邃神秘的双眼,轻声说:
“不能给你丢脸。”
谢望潮出乎意料,惊讶地看过来一眼,随后转过头去,没有什么表示。
进入医院,穿过长长的过道和走廊,一路和无数病人、家属擦肩而过,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味、中药味等等复杂的味道。
明怀鲤主动挑起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从小就很喜欢闻中药味,你知道为什么嘛?”
谢望潮走进电梯,很绅士地按着电梯门,等待其他医护人员进来,听了明怀鲤的话,他半晌没有回答。
等电梯合拢开始上升,他才微微偏头,凑近明怀鲤耳朵说:
“有些人类的基因里,主宰嗅觉的基因会有不同的变种,你这种状况就是基因决定的。不用担心,这不代表你会比别人更虚弱。”
已经好几天了。
好几天,谢望潮都从来没有靠明怀鲤这么近过。
有那么一瞬间,明怀鲤很不适应这种感觉,所有感官都被放大,耳朵上的每一丝绒毛,都好像在被强烈的风浪冲击,一些气息、一些热度、一些诡异的亲密接触的片段和回忆,全都在同一时刻席卷而来。
大脑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全都在回放过去那些极为刺激的亲昵画面,那时候因为接触太多,他从来不会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缠绕纠缠在一起的。
但是好些天没有接触过了,明怀鲤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冲击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去。
谢望潮发现了他的细微动作,说完话就站直了,主动离明怀鲤远了一些。
明怀鲤又觉得有点后悔,在挤得满满的电梯里,他又往前了一些,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虽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这样做。
电梯门打开,人流呼啦啦涌出,音乐声和欢声笑语一齐传进来。
谢望潮声音平板地说:
“大礼堂到了,就在这里。”
他走出去,稍慢几步,站在电梯口等明怀鲤,一切都很绅士很儒雅,和以前似乎是一样的。
但又……很不一样。
明怀鲤走出来,深呼吸。面前一下出现好多个白大褂,还有好多穿着轻便礼服裙的家属好友们,场地中央被弄出一块空地,两边放着各种冷餐,这这是一场很西式的晚会,和明怀鲤以为国企年会很不一样。
好几个白大褂精英面孔的男人女人走过来,都很热情地跟谢望潮打招呼:
“哟,谢主任,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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