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辛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岑岑,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应岑摇了摇头,就这么向后靠去,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在笑,“就是觉得你们说得对。”
“你想开了就好。”付辛见他终于听进去了劝,不由松了口气。
应岑半靠在床上,又打开了一罐啤酒,然而却没喝,转头看向桌上问道:“只有啤酒吗?”
“嗯。”白格应道,“你想喝别的吗?”
应岑也不知道喝什么,因此只是问道:“有没有好喝点的?”
“有,我去给你买点,保你今晚喝的尽兴。”白格道。
付辛见状也跟着说道:“那我去买点吃的,也别光喝酒,对胃不好。”
两人说着一起站起身来。
付辛见应岑又开始喝了起来,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对着一旁的郁京杭说道:“京杭,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喝太多。”
“我知道。”郁京杭点头应道。
把一切都交代好之后付辛这才和白格一起向外走去。
随着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屋内瞬间恢复了一片安静。
应岑虽然不喜欢喝啤酒,但他这会儿正难受,因此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喝了下去。
就在他第三罐啤酒也快喝完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啤酒。
“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喝。”郁京杭说道。
应岑喝的有些头晕,也知道郁京杭是对的,但他今天实在难受,因此没耐心听他的劝告,直接伸手想要去夺,但他哪儿是郁京杭的对手。
只见郁京杭将那罐啤酒在手里一转,直接反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应岑有些生气。
只是他刚才喝了太多,大脑迟缓得厉害,“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
反正酒都被他扔了,因此应岑独自坐着气了一会儿就把目光移到了桌上。
反正还有那么多罐,他重新拿一罐不就行了。
应岑打定了主意,便伸手向桌上拿去。
然而郁京杭看出了他的目的,直接按住了他的胳膊。
“应岑。”他认真道,“别喝了。”
应岑平日里与他关系一般,但因为上次期末考试他借自己笔记,加上最近自己追霍章柏时一直帮着自己,因此应岑对他怀有几分感激,所以对他一向客气。
但今日应岑难过得很,就想喝酒,郁京杭却一直拦着他,这让他不禁有些烦躁,于是甩开了郁京杭按着他的手。
“你别管我。”应岑道。
郁京杭闻言愣了片刻,却没有再抓着他,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收拾起桌上剩下的啤酒。
应岑见他今日是要和自己作对到底,不由急了,于是也跟着站起身来,想要去抢桌上的酒。
然而起来得太急,一时没站稳,竟这么直直向前扑去。
应岑惊叫了一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他睁开眼,原来是郁京杭扶住了自己。
“你没事儿吧?”郁京杭眉头微皱,一脸的担心。
“没……”应岑刚想回答,瞬间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有什么正在上涌。
因此一时间来不及说话,直接伸手推开他,转身便向洗手间跑去,刚到洗手间就“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他这两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因此也吐不出什么,但大概是刚才喝了太多啤酒的缘故,胃里一阵阵的恶心根本停不下来。
“应岑?你没事儿吧?”
外面很快传来一阵敲门声和郁京杭充满担忧的声音。
应岑摇了摇头,却想起他看不见,但想要回答有没有力气。
因此好一会儿才回了句,“没事儿。”
酒意有点上头,应岑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手臂酸软无力,水淋得到处都是。
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整理干净,这才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应岑一出门就见郁京杭站在门口,眼中满是担忧,直到见他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我倒了热水,你喝一点吧。”郁京杭说着,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了他。
应岑胃难受得厉害,因此也没拒绝,接过慢慢喝了起来。
喝完后突然觉得有些冷,应岑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洗脸的时候衣服不知怎么被打湿了一半,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你这儿有备用的衣服吗?会感冒的。”郁京杭问道。
应岑摇了摇头,不过很快想起来房间里有配好的睡衣。
于是又点了点头,抬步向卧室走去。
郁京杭看他走得摇摇晃晃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但应岑要去换衣服,他也不好跟上去,因此只能等在客厅。
付辛和白格还没有回来,应岑去了卧室,原本热闹的房间好像在一瞬间空荡了起来。
郁京杭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转头向外看,不远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可以看见A市标志性的那座建筑物和最好的夜景。
刚才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两个世界。
应岑是该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爷,他一直是知道的。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埋藏自己的心思,甚至亲手帮着把他推到霍章柏那一边。
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所认为的珍宝并非每个人都会珍视。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会让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给不了应岑富贵无忧的生活,但将来……
总有一天会的。
应岑进了卧室后就没了动静,郁京杭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过去了十分钟。
他刚才喝了那么多酒,这让郁京杭不由有些担心。
于是起身走到卧室前抬手敲了敲门。
然而里面并没有任何声音。
“应岑?”郁京杭问道,“你换好衣服了吗?”
郁京杭问了许久都没有人答话,他也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于是也顾不上那么多,按下门把便准备进去。
然而刚按下门把手,就听“咔哒”一声门口突然传来刷卡的声音。
郁京杭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刚才来时是应岑给他们开的门,白格和付辛不可能有这里的房卡,所以进来的是谁?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妙,下意识向前一步挡在了卧室门口。
然后就见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接着,一个穿着商务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郁京杭还是一眼认出了霍章柏。
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儿,脚步微顿,眼神暗了下去,像是涌动着风云,但也只是一瞬,便将一切都压了下去,面上重新恢复了冷静。
郁京杭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然而并没有。
霍章柏只是像没看见他一般就这么从他身旁走过,径直想要去开卧室的门。
又是这种感觉,虽然神色温和,然而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人,每一个举动都透着上位者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气息。
“霍先生。”郁京杭在霍章柏想要按下卧室门把时先一步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应岑现在并不想见您。”
霍章柏闻言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是吗?”
郁京杭闻言,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样强的压迫感。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资格挡在霍章柏面前,但想到应岑,还是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回了句,“是。”
“那也要他亲自和我说。”霍章柏说着再次想要开门。
见郁京杭依旧挡在那里,语气也重了起来,“我不想叫安保上来。”
郁京杭并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霍章柏既然能随意进出这里,自然也能调动这里的安保人员。
但想到应岑今晚难过的样子,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站在应岑那一边。
“您这是用权势压人吗?”郁京杭也冷冷地问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无意和您作对。”郁京杭知道自己和霍章柏作对无异于蜉蝣撼大树,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您到底喜欢不喜欢应岑?”
霍章柏没有回答,眼中尽是不耐,“我并不需要和你解释。”
“您为什么不敢回答我?若是喜欢,为什么让他这么难过?可若是不喜欢,深夜匆匆赶过来又是为什么?”
霍章柏没答,只是再次说了一遍,“让开。”
郁京杭知道霍章柏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看着霍章柏打开了卧室的门。
霍章柏一进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应岑。
他怀里抱着一件睡衣,衣服脱了一半,露出圆润的肩膀和雪白的手臂,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躺在那里。
霍章柏眸色瞬间暗了下去,理智有一瞬间几乎被愤怒烧毁。
好在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边移开目光,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应岑整个人裹住,然后抱了起来。
郁京杭见状似乎想阻拦,但最终还是放弃。
只是在霍章柏快要走出大门时对着他说了一句,“如果您不喜欢他,就别给他希望。”
“一点都别给。”
霍章柏既没回答也没转身,只是抱着应岑脚步未停地走了出去。
霍章柏将应岑抱回了家,把他放到床上后便去了书房。
本想用工作转移注意力,然而思绪却是难得的烦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干脆关了电脑,从桌下摸出一只烟咬进了嘴里。
他很少抽烟,上一次似乎还是因为霍氏遭受重创,几乎走到了破产清算的地步。
他那些日子没日没夜,差点废了半条命才稳住了局面。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因为应岑。
霍章柏觉得有些好笑,却笑不出来,只是低头点燃手中的烟。
烟头处猩红明灭,散出袅袅的烟。
隔着朦朦胧胧的烟雾,脑海中不知怎么又浮现出了应岑的脸,或哭或笑,红眼痴缠。
霍章柏这些年的心思全都扑到了工作上,虽没经历过感情,但也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不至于看不出应岑的心思,只是从没认真对待过。
想着小孩子的喜欢朝露一般转瞬即逝,不过是他最困难时遇到了自己,寻到了依靠,把从自己身上获得的安全感错当成了爱情。
因此他从没在意。
甚至由着应岑联合那个室友对他试探。
他想让应岑早些死心的,所以很多事本不打算理。
但看着应岑那晚跑出去的背影,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让管家高价叫了车把他送到酒店才安心。
他没想到应岑为了逼他会做得这样绝。
他本来不信应岑会真和那个室友上床,不过是逼他过去的手段。
因此霍章柏本不打算理会,可不知为何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竟有些坐立难安。
最终还是妥协一般换了衣服去了应岑住的酒店。
那酒店是霍氏的产业,因此霍章柏很容易便得到了应岑所在房间的房卡。
但他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郁京杭,再进去便是应岑衣衫不整地睡在里面。
霍章柏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
若是他今日没去,会不会真的发生一些他无法控制的事情?
想到这儿,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再次涌起。
霍章柏按灭了手中的烟。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被牵绊的感觉,但他明白,这应该不是爱情。
怎么可能呢?
应岑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他比应岑大那么多,更应该尽快将他引回正途,亲手结束这场闹剧。
或许有些事早就应该和他说清。
霍章柏在书房坐了一夜,直至天亮才回房间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衣服向楼下走去。
应岑还没醒,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因此霍章柏交代管家,等他醒了给他弄着解酒的东西。
“还有什么吩咐吗?先生。”管家问道。
霍章柏本来已经准备好离开,闻言又停下了脚步,对他说道:“学校帮他请假,他今天不许出门,等我回来。”
“我明白。”
应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窗帘没有拉好,有光透了进来,刺得他睁开了眼睛。
眼皮很沉重,好半天才睁开,随即便感觉到一阵头疼。
应岑难受地闷哼了几下,才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
昨晚的记忆随即涌了出来。
他昨晚喝了好多酒,还吐了,然后去换衣服,换着换着……
后面发生什么了?他想不起来。
这就是断片吗?
付辛他们应该还在,问问他们算了。
然而应岑刚准备开口,却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转头四处看了看。
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
哪怕酒没醒他也知道这里不是酒店,这儿是霍章柏的房间。
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应岑试图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他去换衣服后的记忆。
“所以……”
应岑只能自己猜测道:“霍先生昨晚还是来了?”
想到这儿,他有些压抑不住想要上扬的唇瓣,忍不住想要笑。
果然……霍先生还是在意自己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应岑给付辛发了消息。
香草圈:【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付辛回得很快,似乎正在看手机。
付辛:【听京杭说是霍先生把你抱回去的,我和白格去买东西了,一回来你就不见了。】
香草圈:【这样啊。】
付辛:【啧,不是吧,把你抱回去而已你就原谅了,那他要是亲你一下你是不是就飞到天上了。】
香草圈:【也不是不行。】
付辛:【你真是完蛋了。】
应岑回完消息,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只觉得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头都没那么疼了。
虽然知道霍章柏这会儿肯定不在,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下了楼。
刚到楼下,管家就给他递了一杯蜂蜜水。
“霍先生呢?”应岑问道。
“先生去公司了。”管家道,“学校那边已经给您请过假了,您今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应岑闻言应道。
这一觉睡得太久,应岑早就饿了,管家似乎也看了出来,和厨房说了一声,很快便有人送来了饭菜。
应岑吃完之后便回房间洗了个澡,然后乖乖等霍章柏回来。
本来以为霍章柏又要在公司呆到很晚,然而没想到今日天刚擦黑,就听见了汽车驶进庄园的声音。
应岑连忙跑到阳台看了一眼,确实是霍章柏常开的那辆黑色宾利。
应岑见状连忙想要向外走去,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便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走了出去。
应岑一路跑到楼下,刚好看见霍章柏走了进来,虽然前几天他们刚闹了别扭,但想起付辛说自己昨晚是被他抱回来的,还是单方面“破了冰”,主动迎上去叫道:“霍先生。”
霍章柏看见他,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问道:“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头疼吗?”
“不疼了。”应岑立刻摇了摇头,随即问道,“是您昨天把我带回来的吗?”
“嗯。”霍章柏说着抬步向楼上走去,“下次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应岑见他就这么走了,连忙跟屁虫一样跟了上去,“下次不喝了,您吃饭了吗?我也还没吃,厨房的阿姨说今天做了……”
“我吃过了。”应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章柏打断。
应岑闻言明显有些惊讶,“这么早,是应酬吗?”
“不是。”霍章柏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微顿,眼中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和章小姐一起吃的。”
应岑听到这个名字果然愣住,“章小姐,你们不是没成吗?为什么还在联系?”
霍章柏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嗯。”
应岑听到这个答案,脚步都乱了几分。
他知道霍老太太很喜欢章荧,难道霍先生抵挡不住家里的压力,还是决定和她在一起?
“你们……”应岑想要问清楚,可是大脑很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们不是没成吗,你又反悔了?”
霍章柏脚步未停,继续向上走着,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回道:“她不错。”
应岑不解,“她不错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上她了?”
应岑说着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好像在一瞬间失了力气,眼前的楼梯突然高了起来,他怎么也迈不上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霍章柏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应岑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心悸,俯身喘了几口气,这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一边扶着身旁的扶手,一边叫住了霍章柏,“霍先生。”
霍章柏似乎也察觉到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看到应岑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担心,但却始终没有过来。
两人只隔了几步台阶,然而不知为何,却像是隔了整个银河系的距离。
“怎么了?”霍章柏问道。
应岑站在原地看着他,缓了许久,才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会和她结婚吗?”
霍章柏闻言垂眸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话,然而不知为何却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不行吗?”
应岑的心里防线几乎要被这三个字击垮,什么叫不行吗?为什么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付辛不是说昨晚是霍章柏把他抱回来的吗?
所以把他接回来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
“不是。”应岑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只是……”
应岑试图说些什么,似乎这样就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可是大脑一片混乱,许久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眼见霍章柏又要转身离开,应岑有些急了,突然想到了唯一可以推翻这件事的理由。
“可是霍先生……”
霍章柏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应岑想要阻止的心占了上风,一时间也顾不上合不合适,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霍章柏见他支吾半天,也好奇了起来。
然后就见应岑支支吾吾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向他,满脸认真,毫无揶揄地问道:“可是……你不是不行?”
霍章柏:“……”
应岑看见霍章柏骤然难看下来的脸色,声音立刻低了下去,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她不嫌弃你?”
第29章 出息
“哦?”霍章柏似乎也对他的话来了兴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应岑被他一句话问住,虽然经过他和闻徵的推测这明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如霍章柏所言,他确实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
因此声音中不自觉透着些心虚,“……猜的。”
霍章柏似乎有些失笑,“猜得很好,但下次还是别猜了。”
应岑听到这儿,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模糊不清,于是试探着问道:“我猜对了?”
霍章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不知想到什么,沉吟片刻后却突然点了点头,还回了句,“嗯。”
“而且她也不嫌弃我。”
应岑知道霍章柏回答的是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心中不由一涩,明明上次不是还说没成,这才多长时间,怎么都讨论到了这么亲密的话题,这让应岑不由有些着急,一时失言道:“我也不嫌弃你啊。”
似乎怕霍章柏不信,他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说假话我天打雷劈。”
然而霍章柏听到这句话却并没有多高兴,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落下下去,“今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霍章柏说完便转身继续向楼上走去,似乎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应岑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但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应岑不解地追了上去,“我哪里比不上章小姐?就因为我是男的吗?”
霍章柏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似有不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几乎快要能做你的父亲,你从小的生活环境也注定你不是什么缺爱的人,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你有没有想过?”
“我……”应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住。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喜欢霍章柏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见不到霍章柏会想他,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会吃醋,会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会被他的情绪所牵引,这不就是喜欢吗?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霍章柏却已经笑了,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反倒透着几分自嘲之意。
“岑岑,你分得清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我刚好在你需要时出现了而已。”
“需要?”
“是,你从小娇生惯养惯了,总是习惯依靠着别人,从前是你父母,如今你父母没了,你便习惯性地想要找一个人继续依靠下去,我只是这个时候恰巧出现了而已,但岑岑……”
霍章柏说到这儿顿了片刻,声音突然牵出几分苦涩,像是历经沧桑的长辈在告诫依旧懵懂无知的后人。
“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这只是依赖,换一个人也一样,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是的……”应岑听到这儿连忙摇了摇头。
怎么会一样呢?从小到大帮着他的人那么多,可让他心动的只有霍章柏一个。
“我们之间差了太多,你如今的年纪或许觉得我很有魅力,无所不能,但这只是因为我比你多走了一些路,被岁月额外赋予了一些经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未必会比我差,那时再想起今日的事,或许只会觉得可笑罢了。”
“不是的……”岑岑抬头看向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霍章柏看着他蓦然红起来的眼眶,心脏莫名抽动了一下,他有些不适应地移开目光,继续说了下去,“况且就算你真的和我在一起又能如何?我们之间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你不了解我的世界,我同样不了解你,两个人关系的维系不可能仅仅依靠身体,更何况……你还如此年轻。”
霍章柏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有些奇怪,明明已经决定了今日要把一切都和应岑都摊开说清,然而不知为何,他竟比应岑还想要逃避。
但他终究还是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继续说了下去,“大好的年华不要浪费在我一个老男人的身上,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同龄人,当然,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到了你的性取向,那是一条很难的路,不要轻易去试。”
“你才二十岁。”霍章柏真诚道,“应该和喜欢的人坦坦荡荡地牵手走在路上。”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回到正道上。”
霍章柏的这一番言辞实在太过恳切,像极了一位谆谆善诱,试图把迷途的晚辈劝回正途的长辈。
然而应岑却只觉得难过。
霍章柏一言一行都透露着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大人。
因为还把自己当成孩子,所以自己的心意可以被轻忽。
自己再真挚的告白都不过是他眼中的笑话。
应岑好像说什么都没了意义。
因此应岑只能将所有的话重新压了回去,最后的抵抗也不过是紧抿嘴唇,不回答他的那个问题。
不好,他并不认为自己喜欢上霍章柏是错的,也不觉得他给自己指的路是什么正途。
哪怕前方千难万阻,他也要执迷不悟。
霍章柏大概也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因此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转身向楼上走去。
应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霍章柏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他怕自己再缠上去,他会用更决绝的方法逼开自己。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卑微到这一步。
之后的几天应岑都没再像往常一样黏着他。
每日只是安安静静地去学校上课,周末依旧去公司和霍章柏学习,说话时也开始注意起了分寸和距离。
霍章柏没想到自己那日的一番话竟真的对应岑起了作用,虽然面对应岑的疏离他竟有些失落,但这终究是一件好事,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上。
除了父母刚去世那会儿,应岑其实都没怎么缺过钱,最近霍章柏不知为何,每周都给他的卡里打一笔钱。
应岑并不怎么用他给自己的卡,但看着上面越来越多的余额,这日还是忍不住问道:“霍先生,为什么最近给我打这么多钱?”
霍章柏意有所指,“你已经大学了,可以多交一些朋友了。”
应岑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女朋友?”
霍章柏没答,明显是这个意思。
应岑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已经努力控制得心如止水,却没想到还是被霍章柏逼得破了功,情绪瞬间失控,直接把卡扔给了他,转身就要走。
“岑岑……”霍章柏见状立刻开口叫住了他。
应岑终究还是没骨气地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他道:“您别费心思了,我不喜欢女生。”
霍章柏叹了口气,“你还这么年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应岑闻言,一颗心愈发冰冷,“所以您这是试过了?所以来教育我吗?”
“什么?”霍章柏似有不解。
“章小姐。”应岑十分不想提起这个名字,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会结婚吗?”
霍章柏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的沉默让应岑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希望,可是许久之后,霍章柏却还是回道:“……会。”
应岑刚热起来的心瞬间重新冷了下去。
对于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应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事到如今,他居然还会心存希望。
真是……愚蠢之至。
应岑原本还想和霍章柏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但那日之后,他连装也装不出来,彻底躲起了霍章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