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一定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爱你的,伊莱恩。
还在睡梦中的时意忽然被一阵心绞痛疼醒了。
他茫然地摸向胸口,发现痛的好像不是自己。
想到什么,他连忙跑出房间,到处找时声。
正焦急间,就看见自己的弟弟坐在露台边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时意吓得魂都要没了,他可没忘了弟弟是有些恐高的!这下再也顾不上其他,三下两下像只猴子一样攀着墙壁跳进了露台。
听见声音的时声抬起头,还挂着泪水的眼里满是震惊,像是不明白时意怎么上来的。
“声声!你怎么了?”时意冲上去架住时声的肩膀就往里拖,“是不是太高吓着了?没事哥哥来了!”
时声尴尬地挣脱开,连忙比划,“没有,这里是家,我不害怕。”
“那你哭什么?”时意打量还穿着睡衣的弟弟,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信上,终于了然。
“哦哦哦,我懂了我懂了。”
他放开时声退后一步,“那你要不要再哭会儿?”
时声摇摇头,拉着时意一起坐下。
时意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提议道:“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你陪我去买衣服嘛。”怕时声不想出门,他说得很快,“皇室的狩猎大会就要到了,我想去定一身新骑装。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要把军校那些讨厌的Alpha都打趴下!”
时声好奇地看向他。
时意想了想:“你应该也要去吧,你现在是卡洛斯的家属了,不去给他们加油吗?”
时声好奇,“伊莱恩,要去,比赛?”
时意道:“那肯定是不会的,谁比得过元帅啊。但是狩猎大会是皇室的大活动,他肯定要出席的。”
即使是科技时代,帝国也是一个擅长骑射的国度——当然骑的是机械马。
“狩猎大会很好玩的。”时意兴奋地介绍,“别看它叫这个名字,其实跟运动会差不多,还有赛车比赛呢,不过重头戏还是骑射狩猎。”
“你去了就知道了,肯定会喜欢的。”
时声却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时意反应过来,连忙握住他的手,“你别怕,肯定不会再发病的,就算真的会——那也有我在,而且你现在还有元帅啊。”
时声咬了咬唇。
好一会儿,他才比划,“哥哥,我以前,真的太得意忘形了。”
“仗着正常了几年,就嫁给伊莱恩。”
“还去婚礼,还参加晚宴,还、还和他约会……”
时意用力握了一下时声的手,第一次打断他,“声声,你本来就没有不正常。”
他看着弟弟的眼睛,“你聪明、厉害,要是能上军校的话,成绩肯定比我好多了。”
“什么晚宴、约会,以后还有舞会、音乐会、品鉴会……你想去的,全都可以去。”
“你看,上婚车的时候你很勇敢的,不是吗?”
“我们已经跨出来了。”他不断加重了力道,认真地看着时声,“声声,我们已经跨过那道坎了。”
时声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力抱住哥哥。
在熟悉的气息里,他忽然,非常、非常地想念伊莱恩。
伊莱恩去了边境后,只要有时间就都会给时声发讯息。
有时是一张照片,拍的多是晚餐,有时只有一句话,但一定会问他睡得是否还好。
更多的时候,时声并不能接通和伊莱恩的通讯。
边境的战况会通过新闻的形式传回首都,有伊莱恩和银河骑士团在,敌国并不能掀起太大风浪。
他发过来的讯息,时声最初犹豫着没有回复。
在某一个午后,当阳光温柔地抚摸上窗边的花朵时,时声忽然很想伊莱恩。
他鼓起勇气,拍下那朵阳光下几乎晶莹剔透的花。
[伊莱恩,花开了。]
我在等你回家。
发完讯息,转头就看见躺在沙发里刷星网的时意。
时声问:“哥哥,不用,回,学校吗?”
时意无所谓地咬着吸管:“我病假还没休完呢。”
时声算了算,哥哥这病假还真是长。
而且他看哥哥每天都有回不完的信息,还以为是学校在催。
“你最近脸色好些了。”时意仔细看时声的脸,“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是不开心。”
时声眸光黯淡下来,比划道:“伊莱恩,很,辛苦。”
“有很多话想和伊莱恩说,可是……”
他顿了顿,“总之……”
“总之你很想他。”时意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这很正常。”
“声声啊,你为了这一天努力了很久了,不是吗?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的,有话直说,有爱就表达,这些你都已经能做到,像小时候一样了。”
时声垂下眼。
时意也不免有些心疼。
他的弟弟,其实原本是天生的小太阳。
小的时候甚至喜欢弟弟的大人比喜欢他的更多。
但自从那件事之后,时声原本天然的热情和勇气,都要花很多年才能努力找回来。
而他知道,时声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为什么呢?因为想要去到伊莱恩的身边吧。
时意其实一直很佩服弟弟。
在时家的时候,随着时声不断发病,父母耗费了太多心力,时意便只能努力让自己少给家里添麻烦。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外面有趣的一切告诉时声,时意学习更加地努力。
长此以往,他好像就成了父母不需要操心的孩子。
而弟弟积年累月地待在家里,加上当年留下的心理阴影,性格变了很多。
大人们就开始拿他们做比较。
时意能明显地感觉到父母的偏心。
可明明不应该这样的,受苦的是弟弟,变成现在这样根本不是弟弟的错。
似乎也只有时意知道,弟弟为了好起来付出了些什么。
所以他也只能加倍地对时声好。
所以当时声提出替嫁的计划时,时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当然知道卡洛斯是什么地方,当然听过每一任家主配偶都早逝的传闻。
可有些事难道只因为传闻就畏惧不前吗?
比起让弟弟日复一日地困在过去的噩梦里,时意宁愿博一把。
幸好,他们好像都赌对了。
如今,终于有一个人,不会被任何因素影响,不会拿任何人和弟弟比较,只全心全意地关心时声一个人。
时意由衷地为弟弟高兴。
于是,他只能不断鼓励时声。
时声知道哥哥是真的关心自己。
他终于笑起来,对哥哥的信任感让他在这一刻想起一件事。
只犹豫了一瞬,他便将收到照片的事告诉了时意。
时意问:“你觉得是谁?季随在警视厅,并没有机会上星网发信息。”
时声也想到过他所说,有些不确定地猜测,或许是洛威尓。
季随那么讨厌他们,会把这张照片给洛威尓看也不一定。
时意皱着眉想了想,摇摇头。
“要是洛威尓那家伙,肯定是当面嘲笑我们,而不是默默发照片给你了。”
“这个人的目的无外乎两种:刺激你,以及威胁。”
说到刺激时,时意小心地停顿了一下。
时声知道,时意说对了。
不管那个发照片的人是谁,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但是,除了季随,还有谁对时声本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在时家这么多年,他甚至连接触外人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也可能不是冲你来的。”时意猜测,“你想想,如果你出事,除了我和家里,还有谁会受到影响?”
时声猛地一顿。
——当然是,伊莱恩。
他忽然明白过来。
伊莱恩刚向公众宣布了他们的关系,那个人或许觉得,伊莱恩不一定会在乎这张照片,在乎时声发病的模样。
实际上对方猜对了。
但这个人显然很懂得拿捏时声的心理。
他知道伊莱恩可能不会在意,但时声本人会。
让时声与伊莱恩的关系出现裂缝。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喜欢伊莱恩的人?
可伊莱恩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坏名声,以前没有Omega敢嫁进卡洛斯,若是喜欢伊莱恩的人,大可以在那个时候大大方方地接近。
如果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喜欢伊莱恩?
可时声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敢的。
他这样狼狈地活着,也用力跑向伊莱恩了。
时声不介意有别的人喜欢伊莱恩——事实上,在他看来,像伊莱恩这样英俊又厉害的Alpha,应该被全帝国的Omega喜欢才对。
可他不喜欢这样被人在阴暗处盯上的感觉。
他也不喜欢有人因为私欲伤害伊莱恩。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时意。
时意想了想:“或许不是情敌呢?”
“比起喜欢,首都里想把卡洛斯弄死的人应该更多吧。”
时声不赞同,“就算,我和,伊莱恩分开,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时意看看时声,摇摇头,“弟弟啊弟弟,你真是太小看自己对元帅的影响了。”
他站起身,戳了戳时声的额头,“我看那个发照片的人都看得比你 清楚。”
时声皱起眉。
“好啦好啦 。”时意乐呵呵,“每次戳你额头都这副表情。”
“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时声比划着,“哥哥总把我当小孩,明明,就是一起出生的。”
时意笑眯眯地说:“哪里是把你当小孩,是把你当珍宝啊。”
“难道元帅不也是这样吗?”
时声一愣,心底像被浪花拍打。
他想起自己送给伊莱恩的贝壳,和伊莱恩放进他手心里的花瓣。
他是,伊莱恩的珍宝吗?
见时声似乎有些出神,时意安慰道:“你身体刚好就别想这些了,如果实在担心,我改天去警视厅见下季随,说不定能逼他说点什么,指不定跟他有关系呢。”
“实在不行,我军校里还有那么多朋友呢,总能打探点蛛丝马迹。”
时声心里一动,用语音器问,“哥哥,知道,一个,叫,顾沨,的,人吗?”
时意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那,哥哥,了解,研究所,吗?”
“哪个研究所?”时意问,“首都有很多个研究所,各司其职,所属的势力也不相同。”
时声说了一个地址。
“第一生物研究所吗?”时意想了想,“了解得不多,你家元帅家里那个收养的弟弟不就在那里工作吗,你怎么不问他。”
时声比划,“上次,伊莱恩,标记过后,叫了他过来。”
“这几天,林赛弟弟,一直关心我,还记录,健康数据。”
“可是,他又不是医生。”
“我觉得,很奇怪。”
见时意听进去了,时声犹豫了一下,“哥哥,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诅咒吗?”
大多帝国子民都信奉女神,以女神的祝福为向往。
有祝福,自然也便有诅咒。
正是因为深信不疑,“卡洛斯曾被女神诅咒”的传言才会轻易在帝国蔓延。
可即使真有诅咒,卡洛斯又是为什么引起了女神的惩罚?
在伊莱恩成为家主之前,卡洛斯曾有好几年的时间群龙无首。
他的Alpha父亲消失很久了。
根据帝国可查的历史,卡洛斯家族起源于帝国建立后的两百年,也就是距今一百多年前,伊莱恩的曾祖父的父亲。
这是一个有着极端基因优势的家族,几乎每一个成员都天资聪颖,在任何领域都能成为佼佼者。
原本,卡洛斯家族向帝国输送了许多人才,只是到了伊莱恩的父亲这一代,忽然出现了大面积的早夭现象。
不再是家主配偶,而是包括伊莱恩的叔父姑姑们,全都早逝了,最小的去世时才十几岁。
直到伊莱恩成为了元帅,差点分崩离析的卡洛斯才重新壮大起来。
历史书上可以查到的信息,截止于伊莱恩的祖父。
伊莱恩的父亲这一代,仿佛从帝国消失了。
这一切,真的是因为诅咒吗?
“哥哥。”时声拉住时意,坚定得比划,“我要,查清楚,这个所谓的诅咒。”
伊莱恩离开的第二周,海鹰集团被彻底取缔的新闻得到了整个帝国的正式通报。
时意回了一趟时家,再回来时,告诉时声父母要离开首都了。
“母亲想来看你。”时意小心地看着弟弟的神情,“你要去和他们告别吗?”
时声还沉浸在意外中,比划着问,“父亲,母亲,去哪儿?”
时意说:“去外祖父别那边,父亲……父亲辞去了工作,带母亲去那边调养身体。”
时声的手抬起又放下,时意也欲言又止。
他们都知道正值壮年的时父为什么要辞去职位离开首都。
时意知道得更多一些,伊莱恩出发前,找到时父时,时意就在父亲身边。
“我不希望任何伤害过时声的人再出现于他眼前——即使,二位或许是无心。”
冷酷的Alpha那时是这样说的。
时声这些年一直很乖很听话,可对父母也不全然没有芥蒂。
他沉默了一会儿,拒绝了去送别。
“我会,和母亲联络。”他缓缓比划,“以后,再去,看她。”
“好。”时意也没有勉强,握住弟弟的手,“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她。”
当晚,时声鼓起勇气,给伊莱恩发去了信息。
【伊莱恩有空的时候,可以通视频吗?】
那边的通讯请求几乎是立刻就发了过来。
这是这些日子,他们第一次通视频,也是时声多日后第一次见到伊莱恩的脸。
伊莱恩的肩头披着军装大衣,长发束在脑后,正伸手摘下止咬器。
“声声,今日过得好吗?”
Alpha的目光温柔,满身肃杀气都收敛了起来。
时声呆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才比划着问,“我,打扰,伊莱恩了吗?”
“没有,刚回到营地,正好是休息时间。”伊莱恩的目光落到时声身上,“声声呢?准备休息了吗。”
投影里的时声穿着柔软的睡衣,红发乖顺地垂下,明显是刚洗过澡。
时声点点头,又静静地看了伊莱恩一会儿,眼睛用力地眨了几下,还是没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伊莱恩的眸色一沉:“怎么了?是首都有人欺负你吗?”
时声连忙摇头,用力擦去眼泪。
“我,很坏,让伊莱恩难过。”
“……对不起。”
对不起,躲着你,让我们都没有好好告别。
伊莱恩松了口气,“没关系,我没有难过。”
他一点不提那几日的心情,只温声安慰时声:“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时声点点头。
“伊莱恩呢?战场,艰苦。”时声连忙比划,“伊莱恩,瘦了。”
“嗯,我也有好好吃饭。”伊莱恩眼底带着笑意,“没有瘦,大约是阿尔里德在我的频道里开了瘦脸功能,回头批评他。”
时声比划,“伊莱恩,也会,甩锅。阿尔里德,可怜。”
伊莱恩轻笑出声:“是真的,等我回来,你亲手摸摸,嗯?”
时声脸红,眼睛看向别处。
“我很快就回来。”伊莱恩看着时声,“别担心,也别再哭了,照顾好自己,好吗?”
伊莱恩怎么能始终这么温柔呢?
时声心酸地想着,不想让伊莱恩担心,用力点点头。
“我……”
他顿了顿,很缓慢地比划。
“等你,回家。”
“想你。”
伊莱恩低声说:“我也想你。”
Alpha的声音好像真的在耳边一样。
在打开通讯之前,时声原本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问伊莱恩知道了多少关于他的事。
想说没关系了,伊莱恩不要为他报仇。
可是当看着伊莱恩时,满心的忐忑都变成了想念,和被无限放大的眷恋。
喜欢,喜欢伊莱恩。
“早些休息吧。”伊莱恩的嗓音温和,“我很快就回家。”
时声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中,忽然鼓起勇气,向前探身。
轻轻地、像对方就在眼前一样,一个吻落在通讯的投影上。
而在伊莱恩的视角,看见的是时声忽然凑近的脸,和对方颤抖的、鸦羽般的眼睫。
他的心早已被融化。
“晚安,愿梦境女神眷顾你。”
“我的珍宝。”
那边时声的通讯刚挂断,这边的门就被敲响。
伊莱恩收起眼底的温柔,又恢复成了冷漠的模样。
“那个,元帅。”阿尔里德踌躇地站在门口,“有人请求见您。”
伊莱恩:“什么人?”
阿尔里德道:“镇上的平民,我已劝过他回去,但他带着个孩子,说什么都要见您。”
说着,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伊莱恩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没理会副官奇怪的神情,戴上止咬器,“带到会客区。”
银河骑士团的基地离最近的镇子也有超过二十公里,这里是边境,附近的镇子不太可能富有到能购买车辆或飞行器。
一个人大晚上带着孩子非要来见帝国的元帅,这要是传回首都,又是铁打的八卦。
但伊莱恩并没有叫阿尔里德把人赶走。
在帝国,从来没有平民敢主动来见他。
那是一个外表和衣着都朴实无华的Omega,怀里抱着的孩子看起来三四岁。
一见到伊莱恩,Omega的脸上还有些畏惧,那个孩子却笑得很开心。
“元帅……叔叔!”
伊莱恩的记忆力很好。
尤其是这个孩子手里还捏着两朵野花。
“对不起……实在是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Omega慌忙地说,“可是,可是孩子听说您和军团来了,说什么也要来求见您……”
对方好像快要哭了:“我知道这很无礼,可孩子哭闹不休,请您千万,千万不要怪罪他,如果坏了规矩,请惩罚我吧,孩子还小……”
在他颤抖的声音中,伊莱恩的手动了一下。
Omega吓得一抖,却见那只手只是伸到了孩子的面前。
反而是孩子开心地笑起来,“叔叔,发发。”
伊莱恩接过被孩子捏得有些奇怪的野花,突然想起了时声。
皮肤上好像还残留着爱人的手指上的温度。
“伊莱恩,要笑。”
想起了时声当时的神情。
于是伊莱恩勾了勾唇角,尽力用最温和的声音说:“谢谢。”
孩子呆呆看着他,随后害羞地躲进Omega的怀里。
伊莱恩的目光转向Omega:“我记得你,你独自带着孩子来?”
“您……您记得我?”Omega的脸白了一下,见伊莱恩没有怪罪的样子才勉强放下心来。
他实在没想到,几个月前自己的孩子冒失地闯到元帅马前,对方竟然还记得。
他撞起胆子解释:“孩子的爸爸不在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带他的。打扰到您真是很抱歉……”
伊莱恩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很快他就收回手,对阿尔里德说:“备车送他们到家。”
看着Alpha远走的背影,Omega还沉浸在震惊中。
“这、这怎么能麻烦呢!”
阿尔里德道:“没关系,元帅都嘱咐了,走吧。”
“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Omega不断重复着,“像我们这样的人……”
“您是帝国的子民。”阿尔里德微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走吧。”
他伸手虚护着,护送抱着孩子的人上车。
Omega的眼眶红了,车开走前,忽然探出头大声道:“长官,您……您和元帅,还有军团,都是帝国的英雄,愿女神保佑你们!”
他的孩子也在他怀里,学着他说话。
“女神,保佑!”
阿尔里德微笑着挥挥手,转头看向伊莱恩离开的方向。
元帅一定也听见了。
因为上次自己的疏忽,伊泽尔特意在家多待了几天。
时声有时意陪着,看起来还不错,至于尤弥安,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捣鼓什么,只要有人问,他就说在准备结婚。
结婚?真是莫名其妙。他结婚对象知道么?
伊泽尔没把尤弥安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弟弟在十六岁以前也没少为了霍维斯在家里发疯。
只是最近两年消停了而已。
见家中无事,伊泽尔准备回皇宫去。
这一次,他有了新的要搞清楚的事。
手指拂过手腕处,伊泽尔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在他左手的手腕上,有一道经年累月的浅浅印记。
那原本应该是一道疤。
是幼时被人咬出来的,咬得鲜血淋漓,后来结了疤再脱落,变成浅浅的印记。
在这个印记的旁边,有一道新的牙印。
那是那天被宁昭咬出来的。
伊泽尔无意识地摩挲过这两道印记。
为什么在那一刻,感觉是如此熟悉。
而且有时候他看着宁昭,总觉得他的眼睛仿佛似曾相识。
可是,宁昭明明是个Alpha。
伊泽尔回了皇宫,发现宁昭的侍从又全都等在了皇太子寝宫的楼下。
每一次宁昭心情不好时都会把人都赶出来 。
伊泽尔快步上了楼,侍从们见是他,也都没有拦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幸好,宁昭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伤害自己。
他甚至看起来心情不错,“伊泽尔,你回来了,家里怎么样?”
漂亮优雅的Alpha微笑着,看起来温润如玉,完美无缺。
但在伊泽尔眼里,这反而不太正常。
伊泽尔不动声色地将宁昭从头打量了一番,对方的手腕藏在衣袖里,并不能看出什么。
“家里一切都好。”伊泽尔收回视线,状若无意地走到桌子旁,“殿下在做什么?”
铺着精致桌布的圆桌上,摆放着许多花枝,和一把修剪用的剪刀。
“我最近在学习插花的技艺。”宁昭说,“你来之前我刚让人把花送来。”
伊泽尔拿起剪刀,“殿下喜欢百合?”
“还行,我更喜欢……”宁昭顿了顿,“更喜欢一些别的花,不过,也谈不上特别喜欢。”
“那殿下喜欢什么味道?”伊泽尔顺着话题问,“不同性格的Omega,信息素也不相同,就如同花一般。”
宁昭的笑容有些虚假,“Alpha之间必然会有这样的话题吗?伊泽尔,我觉得这有些无礼,况且,我记得我似乎说过——”
他抬起眼看伊泽尔,“我喜欢Alpha吧。”
伊泽尔挑挑眉:“原来您不是在开玩笑。”
宁昭没说话。
伊泽尔将剪刀放下,随口说,“我确实对您了解甚少,毕竟,帝国的子民都是在您十八岁之后才能一睹您的真颜。”
“在您十八岁之前,哪怕是皇宫的晚宴上,我都没有见过您,殿下,我很好奇——”
他靠着桌子,看起来十分闲适的模样,也仿佛在闲话家常。
“您成年前,难道就一直躲在皇宫中,从不见人吗?”
宁昭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只是因为我幼时身体不好,在养病罢了。”
“在哪里养病?”伊泽尔忽然问。
宁昭下意识保持沉默。
伊泽尔没有继续追问,他垂眸看了宁昭一会儿,换了个别的问题。
“您今日心情不好,为什么?”
宁昭心想,伊泽尔真的很敏锐。
“海鹰集团覆灭,何琏也死了。”宁昭叹了口气,“你们折断了我父亲的一只翅膀,他必定大发雷霆——这大概是卡洛斯这些年在他面前做过的最无礼的事特吧——你说,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伊泽尔说:“陛下要拿你做皇室的门面,你大可以作壁上观。”
宁昭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哪有那样幸运的本事。”
“陛下已经年迈。”伊泽尔说,“你不必事事都听从他。”
“可无论在谁的眼里,我都是皇室的一员,不是吗?”
宁昭淡笑着看向伊泽尔。
“伊泽尔,你恨皇室吗?”
恨皇室吗,恨身为皇室成员的我吗?
“我不会忘记你比我还小两岁。”伊泽尔淡淡地说,“宁昭,我没有那么多恨,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恨太多人。”
宁昭一愣,“可是……”
“好吧,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伊泽尔说。“殿下,您是皇太子,帝国的太阳,不应 被这些事担忧。”
他靠近了一些,在宁昭面前垂下头,看向他的眼睛。
“您站在最高处,不必向下望。”
宁昭心里一动 。
这句话,与当年那句并不相同。
可却有着十分熟悉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充满了向伊泽尔坦白的冲动。
如果你不恨我。
如果你从没有忘记我。
那你是否能……
屋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深夜,皇宫。
花瓶用力砸在了宁昭的额头。
“废物,废物!”皇帝大骂,“何琏死了,你这个废物!”
一直为皇室做基因研究的领头人死了,对奥利托六世来说,就好像是用来保护他、牵制着卡洛斯的武器损毁了一般。
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滑过宁昭古井无波的眼。
皇帝用力讲他踹倒:“费了这么多力气,还是个没用的Omega,白眼狼,像你母亲一样!”
宁昭摔倒时手按在了碎片上,锥心的疼都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听皇帝提到母亲,他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到那只是很少的一点变化,很快就被藏在没有情绪的眼眸下。
“过段时间。”皇帝说,“我给你和尤弥安赐婚。”
宁昭一愣。
皇帝说:“把人娶回来,但不要标记,不要让他生下皇室的孩子,皇室的血统不能被卡洛斯那种怪物污染……过几年,他自然会‘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