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想法得了林师的证实。
“正巧,廿信昨天才说他们队里面缺伙夫,不如让她来打个帮手讨个生记,还能吃饱饭。”叶语安俯身戳戳颜欢的脸,“来是不来?”
叶语安打了几只野兔,带他们前去飞沙镇上找廿信。
廿信正在饭馆门前翘着二郎腿等着晚上的烤兔子,谁知等来等去等到了三个人。叶语安打头把兔子往他怀里一扔,介绍到:“这是我师兄林师,还有…他路边捡来的小孩,正好来给营里伙夫打下手了。”
廿信一瞧来人,立即收回自己大爷姿势的二郎腿,整整衣襟端正起来,朝林师行了个平时八百年行不了一次的礼:“西北军副将廿信,天文道同僚,见过。”
林师回了礼数,一旁的颜欢眼睛突然一亮:“你就是传说中的廿将军!”
廿信因这突如其来的激动一怔,随后挠挠头:“将军另有其人,我只是个副将,副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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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演武
廿信跟随的西北军主队此时已经离开了飞沙镇,向西行至龙夷城,廿信说那边有大片草场,做了校场,拭得起刀剑也跑得开马。
只留了些分部在飞沙镇,若不是今日回此处办事,怕是一时半会还碰不到。
林师笑称缘分。
颜欢被部下带去做登记。林师留在帐中坐在榻上,榻几上放着干饼,掰一块放入口中,脆脆的,有些油。
等廿信掀开帐子进来,榻几上的一盘梅菜干饼已经被林师叶语安二人一掰一块地分着吃完了。
“西北军要在龙夷城举办演武大会呢,师兄你听说了吗。”叶语安净了手,眼下把玩着她那把剑后的玉挂流苏,期待地看向林师,跃跃欲试,“消息刚放出去的这区区几日,龙夷城就汇集了这一带不少的江湖好手,届时说不定可热闹了!”
林师倒是头一次听说,他托着腮,将目光转向一旁身为西北军部副将的廿信。
“是了,此迁来龙夷城也有这部分原因。”廿信挠挠头,又理了理发冠,解释起短刀的来历,“”胜者奖赏是一把金臂匕首。是将军从胡边手里缴获的,听说是皇室里的东西,很是贵重。”
林师对此言不解,开口问道:“既然贵重,何不当了以充军饷?我听闻朝廷拨给西北军的军饷并不富裕,既然没有明文规定收缴战利品的处置,便应当是可行的。”
廿信叹了口气:“当然想过。一同缴获的其他的物件,粮食发了下去,贵重的充了军饷。只有这个,当铺的人说杀伐过重,见血太多,不吉利不肯收,就搁置在这,队里也没有拿匕首做武器的,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眼下借着演武大会的由头正好作为奖赏让人赢了去,也能借着这次大会的由头为西北军招敛贤才了。”
如此看来,倒也是个办法。
廿信叫人去取了金臂匕首一观。
刀臂果真全金一体,翠绿欲滴的大块宝石镶嵌在刀鞘上,周围更是零零散散点缀着小粒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宝石的缝隙间,游走着细致的纹案,刀刃寒锋削铁如泥。廿信撇着嘴:“我当初还真是不见不知道,蛮子帐里竟能有这么精细的物件。”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审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大红大绿的瞧着俗不可耐。”
叶语安似乎对这把兵刃分外感兴趣,捧在手里左瞧右瞧,甚至上手比划几下。林师猜她眼下一心对第一势在必得。
他抱手站在一边,忍不住出言逗她一句:“我一直以为你只对演武对决本身感兴趣,想不到对这把刀这么喜欢,这么说你以后打算改用刀了?”
叶语安把刀放回去,干脆利落地拍拍手:“我对那把刀是没有兴趣,不过想想,用它来切手把羊肉,你不觉得很合适吗?”
林师:“……”
多余我问,你可是太会暴殄天物了。
午膳过后四个人出了营地,一是由于林师打算寻个客栈住下,二是颜欢打算留在军营打下手,林师便托了廿信和叶语安对他多加照拂,廿信说她太瘦,干活使不上力气,此番便又借着由头去带她镇上吃些好的补补气血。
左右无要事,便在城中闲逛。
一路上叶语安又拿她那副期待的表情看向林师,林师转头一瞧她的神色,便亦然读出了她的那番小心思,知道她又想起演武大会的事情来。果然听她兴奋地说:“你看那短刃多好,师兄不若和我一起来参加罢。”
林师倒也爽快:“可以啊。”
叶语安本以为要软磨硬泡一番,想不到他这次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正要跳起来欢呼,突然又听他紧接着说道:“但是路上偶遇隐士斥我不会用剑,听闻此番演武会高手云集,恐怕要一轮游了。”
林师看着手中握住的剑,手腕翻转,又把它置于掌心。
“怎么要用剑啊,多没意思。”叶语安小脸皱起来,“师兄就用你那个放倒一片人的咒…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被一旁的廿信捂住嘴巴,压低声音:“姑奶奶,祸从口出,别给你师兄找麻烦啊!”
林师的反应倒是没有这样大,只是歪头笑看着她:“若是那样,你恐怕就很难拿到头筹了。”
叶语安不服气,又反驳得很没有信心:“我,我的武功可是有在精进的!”
话虽这么说,她倒是也没有再提让林师用咒法这回事了。
林师抬手颠颠掌心的剑,手指点着嘴巴,似乎还是仔细思考了凭剑参加的可能性,末了还是觉得不妥:“剑倒是能用,但也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那为了避免我在各位心中的形象遗失殆尽......我还是不参加了。”
颜欢在一旁捧着羊肉馍馍吃得津津有味,抬起头,看着刚刚结束对话的三人,嚼了嚼口中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馍,含糊道:“我也想学武功。”
三个人转头齐齐看向他,叶语安歪着头,嘿嘿一笑:“你想学哪种?”
“我想像廿将军一样学长枪!”颜欢看着有机会,扬声说道,“做大英雄!”
廿信忽得有些尴尬,他挠挠头,叶语安拍拍他的肩,对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林师知道他口中的廿将军不是眼前这个廿信,他俯下身,同他平视:“习武是很苦的,天不亮便要起床扎马步,流血受伤也是常事,你可要想好。”
“唉,十八般武艺,做什么要学这个,还是个姑娘。”廿信清清嗓子,飘忽的目光看向颜欢脑袋顶上的发旋,“半个月之后的演武大会,你还是且来看看再做决定罢。”
“西北军营的演武大会?”刘景珉坐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听见谷余说起这事,“有意思,走啊去报个名,我一个你一个,凑个热闹。”
谷余半张嘴,“呃”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对此表示劝阻,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主子,以现在的身份,还是低调行事。”
这句很显然对劝阻刘景珉寻乐子,找热闹的心态没有半点作用,
“怕什么?我就是个监军,和那小太监做一样的事,领一样的俸禄。”他抱臂靠在软椅上,幽幽道,“出了长安城,天高皇帝远,我就不信那群老东西的手远到能伸到大西北来。”
谷余原本心道你的身份可比那群太监,待遇有何可比?转念想了想那小皇帝身侧,那先帝留下的老太监,阿谀奉承间不知在肚子里捞了多少些油水,又觉得他主子一个远亲闲散王确实是没法比。
主子不急侍卫急:“主子不是想先去寻林公子?”
“要我说你还是往常一样的一根筋。”刘景珉晃着扇子摇摇头,“寻人如大海捞针,怎么找?这次演武不限制在军营内部,这样搜罗四海高手的盛况本就是人群聚集时,林长兮的那个满脑子打架的师妹肯定要去,若是她去,林长兮定也在。”
此话一出谷余的态度变得非常坚定:“那我不去。”
胆小鬼不去算了,刘景珉心道,自己的这番计划非常完美,即使运气不好在别处碰不到,即使林长兮不参加不上台,只要他参加,等着林长兮在看台上瞧见他,早晚能碰上一碰。
谷余下车报名,掀开车帘,西北小风一起,吃了满嘴沙子。
他觉得自己从来不理解这位主子,好好的陵南不呆,跑去长安,呆了俩个月有费尽心思想要来西北,总不能真的是追着林公子满地跑,走到哪跟到哪罢。
他这个想法若是对刘景珉问出来,刘景珉也留着话反驳他:他从陵南往长安,本打算好生在长安呆到年头,给长安群臣找点乐子,但这般到了觉得长安不同往日,寻来寻去,觉着这满淌浑水里乐子是寻不到,掉脑袋的机会倒是不少。
于是马不停蹄溜了。
那谷余便会朝着他腹诽一句:眼下新的乐子就成了追着林公子跑。
行至龙夷城的时候,日头已经寻着西城墙落下了,晚上州刺史同一道官员设宴宴请陵南王,又道明日往西北军营巡查。刘景珉打着哈哈应付了事,心里盘算着怎么趁人一个不注意,偷摸溜出去找酒喝。
盘算来盘算去,盘算到宴会结尾也没寻得着好时机。
于是夜半时分溜出门,边关小城不像长安那般设有宵禁,大大小小的店门灯火通明,逛上这一圈,酒还没寻到,先闻到有店家门口飘出了羊肉香。
走进去一瞧,也是一家客栈,和一般店家一样前厅打尖,二层隔间,后院住店。刘景珉踏进门槛的时候,屋内一群人正饮酒吃肉,后院呼呼熏炉声夹杂着香味传出。
木台上有胡人美姬跳舞,大至是演武大会在即,往日美姬手中的细纱也换了一把未开刃的长剑,舞起来瞧着倒也有模有样的。
陇右道的官员知他来,凉州刺史知他来,大大小小的官员知他来。城中百姓却瞧他是个面生的,进去站了一会也没人招呼他,他也乐得自在。
剑在胡姬手中耍来耍去,看得他心有些痒,想来自己也许久没有使剑了,巧得他出门不止在腰间栓了把扇子,还顺了把剑以防身。他便带着剑鞘比划了两下子,又觉得这里人太多,不好施拳脚,恐撞到人生了歹事,便又收了剑抱回怀里。
“兄弟,有点把式啊。”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有人撞了撞他的肩膀,“这胡女舞得实在是不起劲,快,你来一个。”
作者有话说
刘景珉:你礼貌吗?
我何时轮到和那胡姬相比较了?
刘景珉瞥了眼他,觉得有些好笑,也乐起来了,又挑眉握着剑鞘举起剑朝他晃晃:“此剑出鞘是要见血的。”
那人“呦呦呦”了一声,一副不屑样着实将刘景珉的火拱了出来。
开刃的剑耍起来确实危险,他把手中那剑朝管账伙计桌上一扔,在一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木台。木台不高,他朝店小二扬声一喊:“去给我寻一把木枝来!”
方才搭话的那位兄弟还不忘挥着拳头添油加醋:“上上上!”
演武大会在即,有不少人如这般,台下宾客对此事司空见惯,台上胡姬更是审时度势,抱着软剑,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匆匆跑下了台。
店家后院就种了树,店小二抛来一枝桃木,还带着有些枯黄的叶子。
他又要了一壶酒,借枝代剑,以酒洗刃,手中剑花一抖,剑气瞬间随刃凌空而跃。
此时乐师手中琵琶声嘈嘈切切,如四面兵戈声起。
气氛正好。
他身影如风,木枝凌厉划破空气,身形一弯,侧身走步。
台下无人不拍掌叫好。
有人在底下高声议论,似乎就怕他听不见:“功夫是好功夫,若是有人能对上一对,岂不是更精彩。”
刘景珉不是会把底牌暴露在外的人,更何况是参赛在即之时。于是只走了两下,就将桃木枝一抛一接,收手抱拳,收了式,又把方才那位胡姬请了上来。
他刚抬脚准备纵身跃下台,恰巧仰头时二楼阑干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忽然闪进眼底——方才舞剑时没有过多注意——已经不知倚着阑干瞧他多久了。
那人似乎早就等着他抬眼时看见自己,眼下见他目光撞上来,似乎是终于得偿所愿,忍不住微微一笑,对他拿口型——
好身手。
刘景珉只觉得心脏霎时漏跳了一拍。他运气一向很好,便体现在他原本心中安排的那番,是全部都没有用上。
重逢来得这般令人措不及防。
林师歪头抱臂,披着外衣,靠着木柱,未扎的长发越过肩窝隐入衣褶,他看着台上的刘景珉。
他本是准备躺下歇息,奈何今日前堂着实吵闹,店内隔音本就不佳,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了外衣出来走走。
原本前厅这般吵闹,他是不打算来的,不知怎的左走右绕就来了前厅二楼。顺势往下一瞧,便瞧见有故人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朝刃借剑要酒。
他便颇有兴致地靠着木栏,完完整整地看完了一段舞剑。
少年人身段潇洒,武艺极佳,又带冠后乌亮的马尾随动作飞扬;手中虽不持剑,但桃枝饮酒为剑,虎虎生威;眼眸望向他一瞬,更如夜幕下的点点星河般耀眼。
“我要是不抬眼瞧见你,你还不打算叫住我了?”刘景珉坐在桌前,托腮看着林师,问道。
林师点点头。
刘景珉被他看天意随天命的态度弄得有些窝火:“你不叫住我,又不去给我写信,等再见面可是又要等上好久。”
林师微微一笑:“那说明你我二人缘分未到。”
“哦,言外之意是你我这般有缘有份。”刘景珉善于从他话里分析出自己想听的结果,“真真叫好,我这一把剑可是没白舞。”
“信我也是写了的,许是你没收到。”林师解释道,“路途上条件欠佳,所以初到飞沙镇的时候才寄去第一封。”
对了下日子,的确是刘景珉前脚刚离开长安。
刘景珉又颇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朝他微微探身,靠在桌上,打趣道:“早知道我便晚些天再走,倒是要看看你给我写了什么。”
林师把刘景珉点的那一桌子菜往他的方向推推,对于自己不愿回答的问题,他一向选择岔开话题。
“你怎的突然离开长安,又突然来了龙夷城?我想演武大会消息还传不到长安.....”
“小皇帝给我安排了个小职把我打发来的。”刘景珉给他面前倒了盏茶,又递了碗奶醪糟。
他长出一口气,又从鼻腔里挤出哼哼一笑:“一大队人在州刺史那儿歇着呢,我是自己偷溜出来的。”
溜得这么熟练,一看往日就没少干过,还挺得意。
“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写了什么。”刘景珉见他不愿说,好奇心瞬间被勾了出来,问,“再回长安的府上不知要待到何时,我今日恰好在此,夜色正好,就同我讲讲么!”
林师莞尔:“不过是一些途中的见闻,在信末处报了句平安,如今我就坐在你面前,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至于见闻,我日后同你慢慢讲。”
这样说了,也只得叫人作罢。
北方边地的酒烈,不似陵南美酒那般柔顺,刘景珉不大喝得惯,两口下去只觉得胃里腾起一阵灼烧,于是点的那一壶酒就被撂在了桌上,没有在被动过。
桌上的面片与羊肉倒是下去不少,林师瞧着这一桌子心想,莫不是这州刺史没招待周到,让小王爷大半夜饿了肚子?
“此地气候干旱,多风沙,并不如你在长安里住得舒服,作何要来受苦?”林师小声喃喃一句,似乎只是自问,并无意被对面人听了去。
刘景珉刚放下筷子,正举着酒杯,透过杯底杯底的涟漪望向那一轮明月。
“我原本就说过,长安囹圄之地,只有广袤天地才是真归宿。”他的耳朵捉到了这一问,于是看向林师,轻声道,“分别时你问我何时能再见,我答,‘很快’。”
林师不说话。
刘景珉玩着马尾发尖,笑看着他,继续反问道:“虽然也过去了一月有余,但也不算慢,不是么?”
林师拿茶盏轻轻碰了碰刘景珉的酒杯,悠悠地说:“我还道后会有期。”
他抬起头,并没有把话说尽,只是用试探的目光看向他。
“抱歉,我.....”刘景珉收起笑容,罕见地打了磕巴。他此时倒也直言不讳,只区区犹豫了一下,就坦白道:“我的确曾有意瞒你,也有令人私下调查你。”
他倒不是想听道歉之类的话,林师叹气,紧了紧衣襟:“我此言并非怪你。你需谨慎行事,未尝不能理解,人皆有秘密,也是常事,你我二人彼此彼此。”
他思来想去,自己的身份明明有更多未曾坦白,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
夜已至深,林师原本就打算睡下,此时更是有些困乏了。前堂的吵闹声已经散去,估摸时间,已是后半夜了。
刘景珉见他哈欠连天,也不再作留。林师替他拉开门,他偏偏不走正道,踏上窗沿要翻窗。
房间在一层,窗子并不难翻,他出去后还不走,
又突发奇想把下巴垫在窗台上,讨一句闲话:“我忽然觉得这么翻窗,像不像偷偷私会......”
林师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他此时此话何意,耳根就刷地一下红了个透,连同脸颊也晕上了颜色。他在这口无遮拦之人发顶轻给了一巴掌,抬手就要关窗。
“哎哎哎,我讲玩笑话,打我作甚。”刘景珉摸着被拍过的头顶,微微有些痒,又伸手急忙拦下他,“同是男子,又不是姑娘家,哪有这么恼羞成怒地!”
林师微恼,拍开他扒住窗扇的手,刘景珉顺着他的劲往后一倒,大笑两声,见屋里人已经吹了烛火,赌气般和衣睡下,才笑着摇摇头,愉快地哼着小调转身离开了。
......
林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本就不习惯早起,也许是小时候赖床被师父训斥多了,自己一人时便偷起了懒;先前苏柳木第一次得知后还打趣过,本以为小语才是赖床被训的性子,想不到林师才是最晚的。
他洗漱整理完毕,窗子突然被敲了三敲,本以为这般不走正门的还是只有刘景珉能做出来,他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推开窗——
叶语安抱剑站在窗外。
怎么忘了这还有个不走正门的。
叶语安边说着“师兄快来和我对练一番。”一边跳进屋内。刚一落地,她忽然全身一停,环顾四周,鼻子耸耸嗅嗅。
“昨夜有其他人造访。”她伸手一指林师,带着点小兴奋,“是不是!”
这一番架势,还真像是应了刘景珉说得那句“偷偷私会”......
“草坪这就被踩得乱糟糟的,是个翻窗进来的,啊,不会是......”
林师正想解释。
“......采花大盗!”
林师:“......”
叶语安神情激昂:“专采俊男美女,师兄你危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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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师于她此番无言以对。
叶语安手一挥,也没有追问昨夜究竟谁来过了:“不说这个,快来师兄,我寻到一处好地方,很空旷,又没有人,很适合对练!”叶语安恳求地看着林师,“你也不希望师妹成为他人手下败将,丢师父老人家的脸吧......”
林师不想撒谎,见她不细究,暗暗松了口气。
林师任应了她,由叶语安拉着,跑出客栈,迎头撞上了前来寻人的刘景珉。
叶语安蓦地站住脚,伸手将林师拦在身后,一指刘景珉:“果然是你!”
林师被她像护小孩一样,见来者又是昨日那人,忍不住别过脸去,搓着眼角叹气。
刘景珉先是一愣,随即展露出一个微笑,他目光越过前面的人,看向林师,眉尖一耸,笑道:“怎道果然是我,何出此言?”
林师怕叶语安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急忙问道:“你怎的来了?是发生什么要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寻你么?”刘景珉理所当然道,“来约着你用午膳了。”
林师估摸着时间,虽然他起得不早,但眼下还远远未到饭点,他不解,于是直言问了。
“对你,当然要早些来。”他歪头看着林师,又瞥了眼叶语安,“否则被别人截了胡去,我就白叫人准备一大桌子饭菜了。”
“喂,明明是你才是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叶语安不满地插话,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恶狠狠道,“师兄要陪我去练剑了,才不会跟你去吃午饭,趁早死了这条心罢!”
的确是先答应她的,林师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应了便是应了。虽说是婉拒了刘景珉的邀请,可小王爷显然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定要跟上去凑个热闹。于是一路跟在屁股后面,叶语安撵了几次都撵不走。
“练剑?”刘景珉抱剑跟着,悠哉悠哉踱步,又一边若有所思。落得远了,快走几步探过头来:“我本以为你是不会武功的,想不到还是能同你师妹对练。”
此言一出,林师的脚步一顿。
刘景珉自问自答,继续道:“也是,毕竟是师出同门,长兮,你用何种兵器,怎没见你使过?”
“我确实不善兵器。”林师摇摇头,“能出几招剑,却是入不了眼的,能同师妹对练,也只是因为她无人可找罢了。”
刘景珉立即反驳他:“我看不然。”
林师担忧的目光看向他,正思考眼下是否真的是要向他坦白时候,突然听见他继续道:“会武功的,不是还有我么,长兮怎的不想着来找我?”
林师看向刘景珉,后者歪着头对他狡黠一眨眼,他无奈莞尔道:“我可不保证她不会对你下狠手了。”
“想不到你还是对我多有心疼呢。”刘景珉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忽地反应过来,大声佯怒道:“什么是对我下狠手,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一击,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么!”
叶语安在一旁一脸开心,林师看着他笑而不语,刘景珉快两步跟上,甚是不服:“那来比试一番!我偏不信了,你心中的那个位置我定要争来。”
“演武大会时方能一剑见分晓了。”
刘景珉走在后面,林师转过身来,倒走两步,对他微微笑道:“何况你武功高低我早已见过,我心中已经有你一席之地了,不比试也有。”
此言一出,刘景珉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他道:“你知我要去。”
“你怎知我要去?”他追问道,“你可是有报名么?”
“猜的。”林师回过身,不去看刘景珉,他又道:“我武功不行,去了也是一轮游,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我教你哇。”刘景珉显而易见的心情很不错,走路的步子都带了许多轻快,“舞枪弄棒,我虽不是样样精通,但也会得不少,小郎君想学什么,我乐意奉陪。”
林师摇头要婉拒:“我虽只懂些皮毛,但也知习武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你可是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你今儿不是要去西北军大营的么,怎的又得空来找我?”
“早些时候去过了。”刘景珉将手垫在脑后,悠悠道,“监军这事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又不是手握兵权,他们交接随军物资,也没我什么的事,就早些回城了。”
他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临行前,王宪知那老东西还提议过叫我去兵部任职,圣上还真想听他的胡言乱语,被我直截了当回绝了。”
林师问:“为何?”
刘景珉哼哼了两声,解释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古往今来这兵权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更何况我还是个成年的嗣王,正怕有人要取我脑袋呢,哪怕没有实权,兵部也是个凶多吉少的差事,不妥,不妥。”
林师听闻不禁一怔,忽得回想起之前在村中听闻的廿平将军的事来,忍不住要向刘景珉诉说一般:“你可还记得之前在长安结识的那位孟清兄曾提过的廿平将军之事?”
“自然。”刘景珉也回忆起来,问着:“此时提起,有何说法?”
“我初到此地时,在靠近飞沙镇的关隘口一处村落里,见到了一位老翁和一位老妇。”林师皱起眉头,面上不免带了许多严肃,“那老翁与我师父为旧识,我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地匪患横行,廿平将军就在恰恰是在此地,剿匪时受重伤不治身亡。”
“你且提起兵权,我便想到了他。”
刘景珉眼睛转了几转,“哦?”了一声,看向他问道:“这般看来,你是听我这句凶多吉少的兵权,才关联了此事?”
“我只是在想,此事是否略有蹊跷。”
“我只说,不无可能。”刘景珉肯定了他的想法,却又摇着头,掰着手指同他细说,“但他的情况又与我不相同。其一他是有累累战功的将军,是从底层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敌首一步步爬上来的,对大齐忠心耿耿,对那把皇椅的位置亦没有威胁;其二,圣上不疑他,那对长安那帮群臣来说,拉拢他,收买他,要远比弄死他有价值得多。”
林师道许是自己想多了,便再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
刘景珉细细思索片刻,又同他道:“我本也觉得不同,但你这般提起,我忽然又想到一事,倒也拿不定了。你可还记得长安的那位杨大人?我请命前来西北时他曾叫住我,劝我不要去,我不解其缘由,他也不同我过多解释。”
“他道,我于西北的处境,远比那些出生入死的士兵要更加危险。”
听者有心,林师被他出口这一句吓了一跳,怎道他这一趟竟能如此危急,心中难免升腾出一阵担忧,袖中的手便不由地拉住刘景珉的衣袖,带着些焦急,语速也变快了许多:“杨大人此话是何意?”
刘景珉摊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解。他倒是一身轻轻松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全然没有紧张感。似乎又有些享受林师为他着急的样子,道:“那你快帮我想想,他还留下这句,不愿看少年人重蹈覆辙罢,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