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亚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评价说:“的确如此——你真可爱。”
她终于放过了布莱恩的腰,也没有发现那柄小巧玲珑的自卫手槍。
布莱恩悄然松了口气,又感到一阵绝望。
他妈的,这手铐质量为什么这么好!!
他正努力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转移塔利亚的注意力,卧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女士……!您在吗?我们首领有急事要找您!”
塔利亚面露不耐:“什么事?我忙着。”
“真的是要紧事!首领说和三天后的那场行动有关!”
塔利亚低咒一声,回过头来看向布莱恩。
布莱恩适时表现出遗憾之情:“要不我们明天再约?”
“不。”塔利亚冷冷说,“你在这等着我,我解决完那群废物就回来找你。”
她抱起布莱恩的脸颊亲昵地吻了一下,接着杀气腾腾地推开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被留在床上的布莱恩:“……”
不是,等等?
手铐的钥匙呢???
美女你是真的不干人事!
汗水已经浸湿了布莱恩的鬓角。他等塔利亚走远,再度用力拽了好几下床头架——牢固焊死的金属比大润发冰冻了十年的鱼还要坚硬。
半分钟以后,布莱恩深呼吸闭上眼,用脚勾住床位的栏杆,打算将自己的手腕拽脱臼,从手铐里硬抽出来。
然后出乎意料的事再次发生了。
门外甲板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对此刻的布莱恩而言,这声音堪比恐怖片。
塔利亚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布莱恩心都凉了半截。情急之下他心中发狠,不再考虑种种技巧,而是不管不顾地动用蛮力恶狠狠地往下一拽!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手铐没断……但金属床头栏杆竟被他拉得弯折了!
问题是手铐没断!
他妈的天外陨石打造的吧!
听到卧室里无辜床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响,外面的脚步声更加急促,紧接着一道身影猛然推开舱门走了进来——
布鲁斯看着被铐在床上的布莱恩。
布莱恩微微扬起头、惊讶地回看他。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无数言语在布鲁斯嘴边呼啸而来、而后呼啸而去……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此种情形下,‘威廉·柯林斯’留给他的印象仿佛又双叒被刷新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过了几秒钟,床上的年轻人肩膀一松,躺了回去。布鲁斯这才注意到他头发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谢天谢地……”
布莱恩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他面色难掩疲惫,但还有心情苦中作乐,拿自己的境遇打趣:“对不起,这位先生,我看你有点眼熟。你能帮我个忙吗——只要你肯搭把手,我什么都愿意做。”
正所谓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布莱恩完全能想象出,自己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
但事已至此,没有成为漂亮姐姐的玩物已经是人生一大幸事,说他脸皮锻炼出来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 总之布莱恩脑内某根神经在情绪大起大落以后忽然就崩断了, 此刻算是彻底进入打工人心态。
什么?你说拿被漂亮大姐姐铐在床上的自己开玩笑很奇怪?
月薪三千的社畜打趣银行卡里的余额难道就不奇怪吗?
人总得学会在惨痛的人生中找点乐子, 哪怕乐子发生在自己头上。
见来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布莱恩担心塔利亚随时会回来, 不由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度开口试图拉关系:“至少给个称呼吧, 朋友。难得在这种地方巧遇, 我都对你‘坦诚相见’、任你予取予求了,可是你却连一个名字都吝啬交换……我们上午才衣着整齐地见过面——当然, 主要是我衣着整齐——你应该还记得我叫什么吧?”
布鲁斯:“……”
才离开家门游历四载、尚且是个青少年的韦恩家少爷被布莱恩拿荤段子反复调侃,仿佛正经人被强行拉进限制级拍摄现场,心中腾地多了几分火气。
他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正想讥讽两句‘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话,忽然注意到‘威廉’尽管说话时脸上带着笑, 一只手却紧握成拳、上臂肌肉微微隆起, 好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未来大侦探的DNA动了。
布鲁斯视线上移, 掠过凌乱的衬衫下摆,落在布莱恩肩膀处。
注意到他的目光轨迹,布莱恩‘嘶’了一声:“我以为你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看来是我想错了?”
“呵。”
布鲁斯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没理会‘威廉’的口头挑衅,走到床边伸出手, 往黑色西装外套上颜色偏深的位置用力一按!
布莱恩毫无反应。
只是顺着发丝流淌出的汗水更多了,洇湿了他脑袋下方的枕头。
——那里有今天白天留下的刀伤。
伤口离愈合还远, 在布莱恩用力拽弯床头架的时候崩开、出了点血。
他控制着呼吸节奏,安静地忍耐了一会,等强烈的疼痛的逐渐消散,才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再这样拖延下去,我亲爱的女朋友就要回来了,我倒不介意你加入我们的‘小游戏’,但对你来说,似乎循序渐进会更合适一点。”
布鲁斯问:“你肩膀上的伤也是在‘游戏’时留下的?”
布莱恩笑了,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另一个游戏。”
布鲁斯更加恼火,觉得‘威廉’的态度敷衍过头了,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然而眼下时间确实经不起浪费,他板着脸去查看床头的手铐,几分钟后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这不是普通的警用手铐,解开它需要专门的钥匙。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布莱恩:“床头柜之类的地方没有?”
布鲁斯捏着鼻梁说:“整个房间都检查过了,没有。”
布莱恩难以置信:“你确定??”
布鲁斯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
但他依旧肯定地回答:“我确定。”
“……”
“……”
沉默是今晚的游轮。
布鲁斯不信邪地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布莱恩瞪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可爱且谨慎的女朋友大概把它拿走了。”
这次不等布鲁斯开口,他继续说:“算了,我觉得这个床头架不太结实,你稍微离远一点。”
布鲁斯:“?”
他立马回头,就见‘威廉’用腿勾住床尾借力,手臂猛地往下一拉!
又是熟悉的“咣当”一声巨响。
有几个铁丝从墙壁上蹦了出来,金属架扭曲得更为明显。
这动静似乎惊来了附近的警卫,门口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而布莱恩并未停顿,也没有在意自己几乎被勒掉一层皮肤的手腕。
他发出一声低吼,蜷起腰全身用力,将金属架往即将散架的方向使劲一拽!
螺丝连接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根铁杆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墙边。
布鲁斯:“!!!”
这一刻他心中浮现出和布莱恩相似的迷惑之情:
不是,手铐为什么还没断?!
这玩意以前怕不是用来锁老虎的吧!
警卫呼喝着靠近,而尽管手腕上仍旧戴着那材质神秘的手铐,但身体终于获得宝贵自由的布莱恩一跃而起,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般冲向门边!
被惊动的警卫此刻已经提枪赶到大门口,砰砰砰用力拍着门板,神态狰狞,不断扭头往黑洞洞的舷窗里看。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拿手铐中间的铁链卡住门闩拉开门,和警卫撞了个正着。
后者猝不及防地跌进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布莱恩愣了半秒钟。
布莱恩可没有在生死关头发呆的习惯。他双手并拢成锤,先是干脆利落地砸掉对方手里的武器,再将手臂张成环形套上警卫的脖子,手铐的链条往相反交错一拧!
警卫的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哪怕是以布鲁斯·韦恩的反应速度,他也看得眼花缭乱、大为震撼,短暂地竟忘了阻止布莱恩的动作。
甲板在兔起鹘落间重回寂静,他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对危险生出本能反应。
“你……”
“他是恐怖分子的人。”
布莱恩小心地伸出头,确认附近没人,便把警卫的尸体拖进来免得被人发现。然后他关上舱室的门,活动了下肩膀和手腕,到这时才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身上乱糟糟的衬衫和外套。
布鲁斯看他用带着细碎伤口的双手将上衣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回去,随着这个过程,仿佛有某种属于文明人的礼义廉耻也回到了这位满口谎言、身份成谜的年轻人的胸膛中。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后,要不是腕上还带着手铐,他已经能去参加上流社会的宴席了。
就在这时,‘威廉’突兀转过头,认真地对他说道:“对不起。”
“我之前和你开的那些玩笑……没别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你大概是来救我的,让你看到这些实非我所愿,但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所以——”他声音顿住,堪称优雅有礼却又分外冷淡地对着布鲁斯点了下头,“我不会再打听你的名字。谢谢,再见。”
布莱恩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黑发年轻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警惕中又掺杂着许多复杂微妙的情绪,因而口吻罕见地显得很符合他们这个年纪:
“你是冲恐怖组织来的杀手?雇佣兵?还是政府派来的专业人士?威廉·柯林斯不是你的真名吧?”
布莱恩脚步略作停顿:“你不也不是来找卡迪克大师学习冥想的一个普通学生?”
说完,他再度迈开腿,将一片狼藉的舱室与舱室里的人全都抛在了身后。
十分钟以后,布莱恩避开守卫,快步跳下楼梯,同时想办法联系上远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邦德:
“恐怖分子将在三天后行动,他们的合作者要么来自非洲,要么是阿拉伯半岛,但原本的计划出了点意外,我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非洲和阿拉伯半岛都是不乏财富又遍布沙漠的地方。
至于‘三天’这个时间期限,是过来敲塔利亚房门的信使亲口说的。
恐怖分子正常情况下应该安排好一切,让作为高位者的塔利亚过来享受,但他们却不得已打断了这位沙漠狼王的进食过程,说明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脱离了掌控。
“三天?72小时内?”
远在英国的MI6后勤听到布莱恩的汇报后立刻行动起来,往电脑上输入关键字,“印尼、巴厘岛附近海域新闻……有了!”
“不久前,一艘将在三天后路过巴厘岛的运输石油的货轮在一百多海里外沉没,疑似是另一伙极端宗教势力干的!”
“有趣。”邦德闻言快速接话,问布莱恩,“你从哪知道了他们原计划的时间安排?”
布莱恩:“嗯……”
说来那是相当复杂。
他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细节等一切结束后再说。你现在在哪?”
“游轮最底层。”邦德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把船上的犄角旮旯摸了个遍,“有个对所有人来说都很不幸的消息——这里堆满了炸药。”
布莱恩恍然,不由得磨了磨后牙槽:“自杀式袭击?”
“恐怕是的。”
——那么结论就很清晰了。
有一艘油轮本该在三天后到港,却提前沉没。
而恰好,海边的游轮宴会也要举办三天,船底还堆满了爆破物。
假如没出意外的话,油轮和炸药接触后会发生什么?
要知道,这里离巴厘岛陆地上最近的观景点和人口密集区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爆炸引发的火焰、烟尘与海浪会造成大量恐慌与伤亡,船上一部分不知死亡阴影早已临近的社会名流也大概率会成为牺牲品。
想到恐怖袭击成功后的凄惨景象和后续即将引起的社会震动,布莱恩心中发凉,只觉得参与计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然而一场意外令所有知情人都措手不及——油轮提前沉了,是另一伙恐怖分子干的。
听上去像件好事,但恐袭的策划者是一群没有理智、不择手段的疯子,他们真的会因为道具二缺一便就此收手吗?
炸药可还在呢!!
布莱恩加快脚步:“我有急事,得先去找恐怖组织的合作者聊聊。”
他手铐的钥匙在塔利亚那里!
邦德:“宴会宾客不能继续留在船上了,眼下这艘游轮相当于一个随时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口。我得去联系巴厘岛的救援船,先将乘客以及部分工作人员转移走再说。”
确定好分工,布莱恩暂时关掉通讯,一闪身进了热热闹闹的宴会厅。
一个女侍者端着餐盘正要往外走。
她差点撞到布莱恩,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抱歉’,刚抬起头便看到布莱恩手腕上银光闪闪的金属链。
侍者:“……”
布莱恩镇定地整理了一下领带,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的性癖有点开放。打扰一下,女士,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目瞪口呆的侍者回过神,尴尬得目光漂移,不确定自己该往哪看:“您有什么事?”
“我的朋友名叫塔利亚,她刚才与我玩到一半,扔下我跑了,我现在去卫生间都有些困难……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吧?我得去把钥匙拿回来。”
侍者飞快地往布莱恩的下半身扫了一眼。
她也许是工作经验不够多,见得还太少,这会脸颊都红透了,嗫嚅着给布莱恩指了个方向:
“那位女士好像在和一些大人物开会,未必有时间,呃,见您。”
“没关系,我觉得她会给我个面子,谢谢你。另外,半小时后你能在东侧船舷处等我一会吗?我有些事想对你说。”
后半句话布莱恩说得相当诚挚,被他用蓝眼睛注视着的侍者鼻腔一热、晕乎乎地答应下来,之后想想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能上船的人或多或少都顾及体面,他总不会当众将自己从甲板上推下去吧?
这么想着,半小时后侍者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布莱恩指给她的位置。
——然后她看到了冒黑烟的甲板,和从远方急速驶来的救生船。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布莱恩顺着侍者指给他的方向找到塔利亚开会所在的走廊。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站在深黑色的大门前,一人手里抱着一把乌兹冲锋槍,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走廊只有笔直的一条过道,两侧墙壁是实心的,中间没有任何房间。
布莱恩垂眼思索片刻,随手从旁边的台子上拿起一个金属托盘平举着挡住手铐,径直往里走去。
保镖立刻迎了上来,其中一个张嘴想要喝问他是来干什么的,布莱恩在他开口前陡然暴起,啪啪用金属托盘往他的脸上拍了两下,而后膝盖上顶夺过对方手里的冲锋槍,将扳机扣到底、往周围凌乱地扫射一圈!
射空子弹后,他一点也没有停下来检查战果的打算,因为双手被缚不方便用枪,干脆把另一把冲锋槍留在原地,大步走到会议室门前,拉开门缝往里扔了个手榴弹。
爆炸声、惊叫声和咒骂声混成一团。布莱恩蹲在门外安静地等待了两秒钟,紧接着一脚踹开大门,手握成拳、转瞬间对着跑到门边的男人的正脸砸了好几下,每一击都用上全力。
骨头相撞发出的砰砰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男人倒下时满脸是血,扭曲的鼻梁骨暴露在了空气中。
另一个男人想要在布莱恩背后开枪。布莱恩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当即一矮身避开子弹,同时后扫腿把敌人带倒在地,再扑上去拿手铐铁链抵住对方的咽喉。
“嗬……嗬……”
男人双眼暴凸,双手徒劳的抓着铁链和在布莱恩身上拍打,几秒钟后动作逐渐无力,最终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识。
布莱恩这时已经转过头,推着摆在会议室正中间的会议桌逐渐加速,咣地一下撞在对面两三个人身上。
然后他灵活地拽着会议桌边缘往下一钻,避过上方如雨般飞来的弹药。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气势惊人的女声从会议室另一侧响起,是塔利亚,“他是我的人。”
有人战战兢兢回道:“但……”
“滚!”塔利亚厉声喝道,“蠢货,你能是他对手不成?别让我说第二次,否则我砍了你的脑袋。”
几道虚弱而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布莱恩屏气凝神,藏在掩体后静待时机,前方忽然间传了冷兵器出鞘的低吟。
声音清脆悦耳,听得人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凉意。
“我承认我是小看你了,甜心……”
塔利亚漫步走了过来。她敛去惊讶的表情,微笑抽出长刀,眼中却毫无笑意,“但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吗?特别是我注意到你杀人的时候还带着我送给你的小装饰,简直好看极了,让我忍不住想要珍藏一辈子。”
回应她的是布莱恩角度刁钻和迅猛的攻击!
长刀与手铐相撞,迸溅出金红色的火花!
布莱恩似乎没有聊天的心情,他面色阴沉,拿手铐勒住刀刃与塔利亚角力,手背青筋毕露。
塔利亚也闭上嘴咬牙撑了一会,到底还是用巧劲收回刀,侧身往旁边避开。
布莱恩不等她调整好重心,借着旋转身体爆发出的腰部力量,再度猛地将双臂砸了过去。
塔利亚只能抽刀再挡、接连后退。
两人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间交手了十几次,宛如打铁似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布莱恩开场占了上风,后面寸步不让,仿佛一台不会疲惫也不觉疼痛的兵器。塔利亚掩藏得很好的震惊在这个过程中泄露几分,绿宝石一样的眼眸轻微收缩,额头上不知不觉浮现出一层冷汗。
——布莱恩自嘲说钓鱼钓到了食人鳄,她塔利亚何尝不是如此?
小小一艘巴厘岛的游轮上,怎么会出现这样身手绝佳、出手果断又近乎不留余地的年轻人?
近距离感受到布莱恩冰冷而汹涌的杀意的塔利亚,几乎以为自己落到了野兽的巢穴里,对方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犹如只要能带走敌人,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难道她想错了?
‘威廉·柯林斯’不是政府派来的猎狗,而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和恐怖组织有仇的野生杀手?
要真是这样,那可太晦气了!
见面不是地方!
合作伙伴常有,像‘威廉·柯林斯’这样在床上床下一样放得开、从长相到身材再到性格没有任何缺点的交往对象却十分罕见。
但凡换个场合……
即使是在如此紧张的关头,塔利亚却一不小心想起了布莱恩腹肌的触感,并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他身材那么好。
见鬼的合情合理!
关键时刻走神、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后果是,布莱恩一拳打在她的肋骨下方,令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泛着血腥气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脖子,锁链刚巧绷在她的气管位置:“塔利亚,手铐的钥匙在哪?”
塔利亚受制于人却不慌乱,答非所问地讽刺说:“你被我铐在床上的时候在想什么?是你完全可以接受这种玩法,还是你为了达成某个目标、无论沦落到什么境地都无所谓?”
脖颈上的金属缠得更紧了。布莱恩翘起嘴角淡淡说道:“也许是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刚才那会在房间里,没有真的发生点什么。”塔利亚笑,“来吧,亲爱的,钥匙在我左侧的口袋里……希望你以后不会再被别的女人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布莱恩漫不经心:“这种事谁说得准?”
他仍然牢牢制住塔利亚,单手将钥匙插进锁眼,紧接着快速把沾满了血迹、仿佛生锈似的金属环抖落在地。
做完这些后,他仍未松手,而是掏出一根尼龙扎带将塔利亚绑紧,然后带着她往最顶层的驾驶舱走去。
塔利亚被迫跌跌撞撞往前走:“你在这艘船上还有别的工作?真是个大忙人。”
布莱恩:“船底的炸药是你们放的?”
塔利亚脚步放缓,眉毛微动。
布莱恩冷漠地推了她一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塔利亚说,“这批货还是他们从我这里买来的,价格便不便宜不好说,但质量肯定过关,你感兴趣吗?”
布莱恩:“名单。”
塔利亚:“嗯?”
“我要这艘船上所有恐怖组织成员名单。如果你不肯说,我就引爆炸药,看谁第一时间慌张地往外跑……”
“你不会那么干。”塔利亚笃定地说,“你是英国政府派来的人。MI6?还是军队?守着规矩没有办法杀死想杀的人,对你来说很难受吧。”
“我倒觉得你活着比较好,宝贝。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我恰好了解一点——给我名单。”
塔利亚笑容不变:“我给你名单,我们此前的恩怨算不算一笔勾销?”
布莱恩不答,他的耳机在这时传来后勤的声音:
“007!纽曼特工!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们所在的游轮动了!它在调转方向往海岸线方向加速!!”
“收到。”布莱恩感受着脚下船体的摇晃,说道,“我马上就到驾驶舱。”
“我这边……救援已经到了,第一批被恐怖组织雇来的工作人员正在撤离。”
邦德讲话时而停顿,似乎正在与敌人交火,“他们想要引爆炸药,我争取拖延到半小时以后。”
事态紧急,布莱恩不再说话,确认驾驶舱里只有一个挟持了船长的恐怖分子后直接闯了进去,将匪徒干掉,让船长和船员离开,自己在船舵前站定。
他快速扫了一眼控制台,毫不犹豫地按下其中几个按钮和阀门,并打开全船广播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由巴厘岛通往地狱的单向游轮,经保守估计,这艘船的最底层被安置了五千吨高能炸药,将在一刻钟以后引爆。换句话说,所有人只剩下十分钟的逃命时间,我建议你们停止质疑和争斗,有序撤离,否则就会走向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塔利亚等布莱恩关掉广播后问道:“五千吨?谁说的?”
“我编的。”布莱恩说,“该不会猜中了?”
塔利亚耸耸肩,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换了话题说道:“你会开船?”
“我的老师曾经教育我,多学一门技能没坏处。”
塔利亚若有所思:“你的老师该不会是海军高层吧。”
布莱恩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双腿交叠轻松地靠在椅背上说道:
“离大家手拉手去见上帝还有一段时间,塔利亚。”
“这里现在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之前游戏刚好能够继续——来细致地聊一聊恐怖组织成员的名单吧,亲爱的。”
十五分钟过去,天都快亮了,布莱恩总算从塔利亚嘴里断断续续地得到了一些人名。
这些人名已然上传到了MI6的系统中,所以布莱恩半点不着急,与他的淡定相比,塔利亚就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还不走?”她提醒说,“你的同伴可是已经上了救生船了。”
她说的是邦德。
两分钟以前,布莱恩接到邦德传来的信号,表示他已平安撤离,这会游轮差不多倒空了,里面只剩下炸药和尸体,布莱恩正将摇摇欲坠冒着黑烟的船往远海方向开。
他悠哉地握着船舵回答:“我不急。难道你很急?忙着进行下一单生意?”
塔利亚表情冷了下来,有些迷惑地注视着布莱恩的背影,像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担心会死。
布莱恩则任由她打量自己:“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你再告诉我两个你知道的能够被查证的秘密,我就把最后一艘救生船让给你,这项交易如何?”
若不是布莱恩始终走路前进,塔利亚都怀疑他会飞,所以才不畏惧船上随时有可能发生的爆炸。
良久,她冷硬地说道:“你以为我就怕死不成?”
“——这是第一个秘密。我不会死。”
因此布莱恩不能杀她,杀了没用。
无论过多久,她都会在拉撒路池的帮助下、从地狱中爬出来找他复仇。
背对她的布莱恩笑了:“感谢配合,我说话算话。第二个秘密呢?”
“第二个秘密是,从今往后,你会成为刺客联盟的首要目标之一。”
塔利亚说,“让我离开,并且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威廉。”
布莱恩闻声回过头。
塔利亚扬起头,美丽如春湖般的眼眸在这一刻近乎是含情脉脉的,可她的声音却坚冷如冰。
正如告诉布莱恩‘刺客联盟’以及‘不死’这两个重大秘密的人是她,拿秘密达成自己目的的人也是她。
现在她如愿以偿,布莱恩只能放她走,并要长久地活在刺客联盟带来的阴影中。
布莱恩与塔利亚对视几秒钟,走过去用小刀割断她手腕上的绳子。
“你走吧。”他说。
塔利亚漠然扫了他一眼,大步迈向驾驶舱门。
布莱恩抽出手槍对准她的后背,但过了一会,又把枪放下了。
他脑海中接连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最后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走向另一个方向,结果还没有来到楼梯间,脚下地面忽然颤动起来。
游轮撑到了极限,船要解体了!
更糟的是,海平面下方传来一阵阵闷响,海浪如同滚烫的沸水般翻涌,席卷着惊心动魄的庞大能量。
这下布莱恩也不敢再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