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一火把抡过去,将这丑兮兮的东西打飞了。
在他身后,顺子的后背砰地一声撞到了取水房的两扇大门上,几乎是有些崩溃的喊了起来,“开门啊!”
这些人躲进去之后竟然把取水房的门给关上了。
秦时的心也不由得一沉。他倒不是多害怕这些耗子。耗子虽然数量多,但也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实在不行,他就干脆烧掉一两辆马车。
他就不信了,这么大的火堆,还吓不住一群耗子。
至于白天赵百福会不会追究责任,他也懒得去考虑了。反正他现在光棍得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爱咋咋地。
再者说,经过一番交手,他也试探出来了,这些耗子就是普通的走地兽,还没有到达蛊雕那种“妖兽”的级别。灵智未开,对于天敌就还是忌讳的。秦时可以放团子出来吓唬它们——大猫也是猫,又是纯净的精神体,吓唬一下敌人,替他拖延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像这种昼伏夜出的小动物,不管战况如何,天亮时分它们就会退走了——避免在白天活动,这是它们的天性。
但问题是,如果他和顺子真的能靠着团子的虚张声势支撑到天亮,他要怎么跟这些人解释鼠群退走的缘由?
虽然他们救了他的命,但实话实说,他并不是很信任他们。
过了今夜一走了之?
那更不行了。秦时对周围的地形以及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一无所知,他怎么可能在脱离商队之后,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横穿大漠?
还不到脱离商队的时机,他最好的选择还是跟着商队走。
“开门啊!”顺子用力砸门,声音都喊劈叉了。
秦时抽空扫了他一眼,见他满头冷汗,两只眼睛布满红丝,满是惊恐的神色。他这是吓得狠了。不光是被鼠群吓得,更是被自己同伴的反应给吓到了——原来朝夕相处的同伴还会在危急时刻抛弃他,估计这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
顺子已经快吓傻了,秦时索性把他手里的火把也抢了过来,直接将这个人护在身后。
取水房门前虽然开阔,但左右两边都有马车挡着,只留下正面一片扇形的空地,秦时左右开弓,一时间倒也不至于让鼠群扑到身上来。
他只是有些犹豫,现在就点马车?还是再等等?
又一次挥退了沙鼠的先锋军,秦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天籁一般的“吱呀”声,吴九郎的声音喘着粗气,“快!”
顺子被他拽了进去。
紧接着秦时感觉到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后领,这是一个不大客气的有些鲁莽的举动,但秦时却由衷的感觉到了愉悦。
他被吴九郎粗鲁地拽进了取水房。
秦时以一种经过了精确计算的角度与力度,将左右手的火把从渐渐合拢的门缝里投掷出去。
鼠群炸开,忙不迭地躲避四散溅开的火光。
两扇厚重的木门在秦时的眼前砰然合拢。
第9章 伙伴
秦时举着火把守在取水房门外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紧张,或者有什么恐惧之类的情绪。但当他被吴九郎拖进了取水房里,两扇厚重的木门在他面前合拢之后,他却有那么几秒钟,整个人都是懵的。
耳朵边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许久之后他才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抽噎。秦时有些迟钝的想,这是顺子的声音。
秦时抹了一把脸,掌心里蹭到了满手的冷汗。然后他听到了一阵沉闷的砰通砰通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撞得他胸口都疼——是他的心跳。
原来他也并不是不紧张的。
他听到了木门后面传来的抓挠声,不屈不挠的,好像不把木门挠开就决不罢休。或许它们也真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毅力不把门挠开不罢休。
秦时捂住脸,有些脱力的想,如果吴九郎没有开门……
如果他只是把顺子拽了进去,留下他继续替他们吸引炮火……
如果马车烧起来也不能吓退耗子……
如果……
每一个如果,都鲜明地指向了他不愿意去深想的后果。
要不是有顺子在,秦时心想,要不是吴九郎与顺子之间存在某种亲戚关系,让他不论是出于亲情还是道义的考量都不得不出手救他,秦时身后的两扇门很有可能是不会打开的。
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但这并不是最让他感到难受的原因。
他知道这些人只是生意人,并不是做慈善的,而且他们已经救过他一次了。他们之间非亲非故,哪怕他们真的为了保护自己人而牺牲掉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他之所以感到难受,是因为通过这件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糟糕。这里不是一个有秩序的现代社会,妖族并没有被控制起来,它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它们想要出现的地方。
这里的大环境远比他生活的时代更为混乱、也更加危险。
而不得不面对这样混乱的场景的,只有他一个人。
似乎从他血脉开始觉醒,他就再没有遇见过什么好事儿,连穿越都没赶上妖族的活动较为平和的几个特定的时间段。
秦时的目光扫过台阶上东倒西歪的人群,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他跟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伙伴的关系。
他们甚至不是平等的关系。哪怕他们都把他看成是商队的一名护卫,实质上,他也是依附于商队生活的。
秦时慢慢冷静下来。
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会跟着商队。在他的计划里,他至少也要跟到入关之后再跟他们分开。否则他孤身一人,又没有在大漠里生活的经验,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时这个时候还没有考虑以后要怎么生活的问题,只是觉得他至少要到达一个人口密集的地方才好跟商队分开。有人的地方,才能找到糊口的生计给他做。干力气活儿、做护卫,或者押镖,这些活儿他都能做。
壮年男子,想要挣一口饭吃,应该不难。至于以后……
算了,想那么久远做什么?
谁知道会不会某一天突然降下一道神雷,再把它劈回去呢?
大约以前的日子过得太有压力,想到能不能回去的问题,秦时竟然也没有特别向往。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他可真是个不孝子。
商队的人躲进取水房的时候带进来几支火把,但这会儿距离天亮还早,他们也不敢一次都烧完,因此只点了一支火把,固定在靠近台阶一侧的墙壁上。其余的几支火把都小心地收拢在一边。
取水房上下两道门,都是非常厚重的门板。大门里侧已经上了门插,朝向地下河一边的小门也上了锁,又没有其他的出入口,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秦时背靠着门板缓了一会儿,爬起来顶着一群人的视线把井盖和通向地下河的那扇小门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低着头走回来,在顺子旁边坐了下来。
意识海中,秦团子不安地打了个滚,安慰他,“耗子们都跑啦,外面没有了……”
秦时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他这个时候沉浸在艰难的自我修复的状态之中,无论是想到外面的情形,还是面对眼前一张张模糊的、闪躲的面孔,都有一种类似于厌烦的感觉。
再一次遇见类似的情况,你们会把谁推出去?
吴九郎?
这又关他什么事?
秦时恹恹的想,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他已经离开商队,找到了养活自己的营生。
秦团子没眼色,继续眼巴巴的安慰他,“没事,下次你把我放出去,我帮你咬死那些臭耗子!我可厉害啦!”
秦时,“……”
秦时沮丧的情绪里就多出了一丝哭笑不得。
“以前那个老爷爷不是夸我厉害吗?”秦团子摇头晃脑的自恋上了,“未来可期什么的……”
秦时的嘴角挑起了一个弧度。
他知道它说的是研究所里的老专家,专门搞精神体研究的。从业多年,好容易遇到了秦团子一个活标本,简直爱不释手,每天都恨不得把它拐回自己家。
秦时舒了一口气,“好。我以后就靠你了。”
秦团子呆滞了一下,有些炸毛了,“我真的超厉害!”
以往它每一次夸奖自己,秦时都会挖苦它。团子就觉得秦时这个软绵绵的语气是在展示一种新的嘲讽方式。
秦时笑了,“我也是说真的,我家团子超厉害。”
秦团子感应一下他的情绪,似乎……不是嘲讽?!
秦团子半信半疑的接受了他的肯定,“好吧,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以后一定会成为超级厉害的大老虎!”
秦时又笑,“我等你罩着我的那一天。”
秦团子终于得到了秦时的肯定,开心地打起滚来。
秦时心里的郁闷不知不觉就被团子给搅散了。要不是周围有人,他真想把团子放出来好好撸一撸。这小东西虽然个头不大,但整体是很凝实的,摸上去已经有了毛绒玩具……有了百兽之王的那种毛皮的质感。
顺子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明明是个糙汉子,这会儿眼圈却带了点儿潮红,显出一种与他的外表十分不协调的脆弱来。吴九郎坐在他另一边,时不时抬手拍他一下,神情中多少带了几分歉疚,一副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
顺子转过头看着秦时,轻声说:“秦兄弟,谢谢你。”
当时大家都已经躲进了取水房,他和秦时落在了后面,当沙鼠群包围上来的时候,是秦时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秦时不由一笑,“小事情。”
他其实是有点儿犯职业病了,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普通百姓,关键时刻,都是要受他保护的。
说不定在普通人当中生活一段时间,他这个毛病就不药而愈了——哪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去保护,他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顺子也跟着笑了,“回头等交了差,请你喝酒。”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要命的时刻把别人护在自己身后的。这份儿情义,他记在了心里。
秦时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点了头,“好。”
吴九郎坐在一边听他们闲聊,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温软下来。秦时拽顺子那一下,他也看见了。但那时他被人挡在台阶下面,还没来得及冲上去。门边的几个人都吓坏了,没头没脑地只顾着把门阖上,挡住蜂拥而来的鼠群,压根顾不上去看身后还有没有人。
还好没出什么事。吴九郎这样想着,也忍不住瞟了一眼台阶下方的赵百福和老陈头。这些人对秦时、顺子的感情就更淡了,对于大门口发生的这一幕,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们什么都不说,吴九郎这会儿也不好再提这事儿,只好沉默地拍了拍顺子的肩膀。转头去看秦时的时候,却发现他朝着大门的方向微微侧身,似乎在倾听外面的动静。
吴九郎也下意识的倾听,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门外抓挠的声音似乎停下来了。
秦时猜到它们会停下来。在战斗中懂得互相配合的物种,多少也有了几分灵智,发现自己的爪子牙齿不足以撬开木门自然就会停下来。
这也只是暂时的。
秦时闭上眼,开始在记忆里搜索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付老鼠。在现代社会里,自然是有各种各样的便利条件,但上古时候传下来的一些法子,他们当初培训的时候也是要学习的。而且从万物相生相克的角度出发,有鼠群出没的地方,总能找到一些克制它们的东西。
秦时睁开眼,探身问吴九郎,“这一带,这种老鼠多吗?”
吴九郎点点头,“多,但成群结队袭击人,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大约是城里没有人了吧,要不它们也不会这么猖狂。”
楼兰城的人都撤走了,又留下一地的尸体,招来一些野兽也是正常的。
秦时就想叹气了。这简直就是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野兽越多,人类越不容易回来;人类越是不回来,在这里出没的野兽就越多。
而少了人气的滋养,空置的房屋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废墟。
秦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大约是对他和顺子被关在门外一事,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因此半夜的时候,也没人叫他们起来值夜。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就见有微弱的亮光从门缝里透进来。
天已经亮了。
门外依然静悄悄的,商队的人都在打量坐在门口的秦时。不知不觉间,好像他就成了商队的护卫队长。
吴九郎也侧头看着他。
秦时点点头,试探地抬手打开了门轴。沉闷的吱呀一声响,隐隐的在取水房里荡起回音,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门拉开,明媚的阳光温水一样洒落在秦时的脸上,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就见广场上干干净净,处了零零星星的血迹,连一根耗子毛都不见了,就好像昨晚他们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马车和马匹都还在,马车上的货物也没有遭到破坏,看来沙鼠对于车上的商品没什么兴趣。至于拉车的马匹,沙鼠竟然也没有伤害,秦时只能猜测在人类这种薄皮大馅肉又多的食物面前,长着厚硬外皮和坚硬蹄子的马儿没那么有吸引力。
这也意味着,沙鼠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们这些肉包子。
赵百福和老陈头这些人还没有想到这一茬,眼见马车货物都完好无损,只顾着高兴了,忙不迭的招呼手下收拾东西,连早饭都顾不上张罗,赶紧出城。
秦时趁着他们收拾东西的功夫,把他昨晚扔出去的金钱镖都捡了回来。
老陈头看见他捡钱,忙说:“小秦呐,钱袋子你收好,收好!搁在我这儿就是几个零钱,在你手里还能当暗器用。”
顺子他们几个听了这话都笑了。
秦时也笑,“那我就先拿着了,等着……”
老陈头连忙摆手,“收着吧,就这么几个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收着!”
老陈头昨晚扔给他的钱袋子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皮做的,灰扑扑的,看着不大起眼,但打开就觉得挺能装的,秦时粗粗数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十个铜板,按照吴九郎他们介绍的物价来算,差不多够买两斗米。对老陈头赵百福这样的商队头领来说,确实也只算小钱。
秦时不再推辞,他跟在顺子身后爬上马车,靠着车门坐下,手里还把玩着一个铜板。铜钱在他的指间翻来翻去,灵巧得像小蝴蝶的翅膀。
这也是中学时候养成的小习惯,那时候很多同学会学着转笔转硬币之类的东西,觉得自己特别酷。
秦时想起这些,不由得一笑。
那时候的自己可真傻啊。
顺子有些出神的望着他们后方的马车,轻轻吁了口气,“小秦,你说咱们还会遇见耗子吗?”
秦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一会儿你跟大家说说,帮我找点儿东西……不管耗子还来不来,咱们都得做点儿准备。”
顺子好奇了,“找什么?”
秦时想了想,“我现在还说不好,等出了城再说吧……总之是对付耗子的东西。”
第10章 药石
太阳升起后,所有隐藏在墙角阴影里的东西都随着薄薄的晨雾一起消失了。寂静的城池荒凉又干燥,在大漠直白燥热的光线里泛着令人生畏的无机质的微光。
商队的人心有余悸,忙不迭地整理车马,火烧屁股一样出了城,朝着石雀城的方向匆匆赶去。
秦时从出了城就跟商队拉开了距离,吴九郎听说他要找一些能对付沙鼠的东西,还把顺子他们几个都安排给了秦时,一起去野地里寻找一种“灰白色,闻起来有些呛人”的矿石。
当然他们并不敢距离大部队太远,毕竟野地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见,万一有什么情况,总要能跟大家快速汇合才好。
秦时跟在他们最后边,因为距离远,又是在野地里,团子偷偷摸摸窜出来看热闹,秦时也没管。
团子还不是很凝实,在大太阳底下就是半透明的状态,稍微离远一点儿就看不见了。它好奇地转着脑袋看秦时在碎石土堆里翻东西,好奇的问他,“你骗人了对吧?”
秦时拿起一块土黄色的土坷垃,凑到鼻子边嗅了嗅,随手扔在一边。
团子探出一只爪子指了指他刚才扔东西的方向,“你跟他们说要找的东西,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秦时嗤笑一声,“我干嘛要跟他们说实话。”
团子有些懵,“你,你不是说要找保护大家的东西?”
“他们昨晚差点儿把我和顺子关在门外,你看见了吧?”秦时轻声嘀咕,“他们可没把我当同伴。要不是有顺子在,你说他们后面会不会开门?”
团子不吭声了。它虽然小,但意识是与秦时相通的,秦时懂的那些人情世故,它也懂。而且它比秦时更敏锐,自然也能接收到更加微妙的信息,比如说周围人的情绪、细微的表情变化等等。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团子是心知肚明的。
团子抬起爪子,象征性的在秦时的手心里拍了拍,老气横秋的劝道:“算啦算啦,别跟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计较了……咦,这是什么?”
秦时两根手指从一堆碎石块里捏出一块小石头,比黄豆粒略大一点儿,浅浅的粉色,迎着光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儿贝类的荧光。
“什么东西?”团子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紧接着两眼一翻,啪叽摔了个跟头,虚影晃了晃,维持不住,彻底消失了。
秦时抿嘴一乐,小心翼翼的把捡到的小石块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他这会儿身上穿的是自己的那一套迷彩训练服,这衣服结实,口袋也够多,方便。吴九郎也送了他一套短褂和裤子,秦时现在是两套衣服换着穿的。
在他刚才放东西的口袋里,已经有两块指甲大小的粉色石头了。这东西在第六组的记载中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公主螺。它的成分对人类没有太大影响,但对妖兽甚至于已经能够化形的妖怪,却往往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
秦时跟吴九郎的说法是想在野地里找一找有没有礜石。
礜石在古时候是道士们用来炼丹的材料,有“辟除众恶,杀鬼逐邪气”的作用,所以它有另一个重要用途,那就是镇墓驱鬼。
其性热,含毒,《山海经》中记载它可以用来毒鼠。
但秦时知道礜石的产地并不在西北的大沙漠里,而在湖南、以及云贵一带。随便在大野地翻一翻就找到礜石,那纯属是说梦话。
秦时这么忽悠人,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公主螺找一个借口。毕竟礜石这东西很多人都知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它的产地。
所以这个说法拿出来忽悠人是比较合适的。
商队的人只有吴九郎见过了蛊雕,秦时觉得他大约也没有把取水房里逃走的那几头小怪兽放在心上。比起与蛊雕的一场小搏斗,明显沙鼠带来的冲击与恐怖感更加强烈一些。其他人更是如此,他们连蛊雕的面儿都没见到。
但秦时还是觉得跟蛊雕相比,沙鼠带来的威胁几乎可以算是小打小闹了。所以他要找的东西,其实是为以后可能会遇到蛊雕准备的。
团子晕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秦时刚刚跟黄彪和顺子换了岗,在火堆旁边找了个空位躺下来休息。
秦时周围都是人,团子不敢轻易冒头,只能在意识通感中嗷嗷叫,“你给我闻了什么东西啊,那个味道怪怪的。”
“我给你闻的?”秦时闭着眼,心里暗暗好笑,“不是你好奇心发作,非要凑过去闻一闻吗?”
团子好奇心简直要爆炸,“到底是什么啊?”
“以前我上培训课的时候,你肯定都在睡觉了。”秦时说:“老师有讲过。”
团子悻悻,“老师说我还小,需要大量的睡眠来稳固自己。”
秦时莞尔,合着只有跟它有关的内容它才能听见?
“说嘛,说嘛。”团子开始打滚,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老师在课上说,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或者是矿石,或者是植物,会对妖族的精神体产生干扰作用,让它们产生幻觉,在一定时间内失去战斗能力。”
团子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难怪它只是闻了闻就晕过去了!
“你闻的那个小石头就有这种效果。”秦时记得老师在课上介绍公主螺的时候,说它最初就是在西北的戈壁滩上被那些寻找玉矿的人发现的。
因为这东西比较常见,质地又疏松,没有办法用于饰品雕琢,所以不值钱,在很长时间里既没有引起人族的注意。当然也没有引起妖族的注意,顶多因为散发的气味儿,被一些感官灵敏的小妖当成猫薄荷来用。
直到明代中期,一些富有研发精神的缉妖师才摸索出了更加有效的用法,配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固定下来。
到了现代社会,科技发达,第六组又成立了自己的研发机构,各种新技术新发明陆续用于实战,这种粗糙的干扰剂也就逐渐被淘汰了。
团子喃喃自语,“怪不得。”
“主要是因为你太小,以前又没有接触过。”秦时安慰它说:“所以才会被它给迷晕了。下次若是再闻到,反应就不会这么大了。”
团子聪明得学会了举一反三,“那妖怪们第二次闻到,是不是也没有用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秦时冷笑,心里油然生出几分狠戾的感觉。他想的是,都用上公主螺了,可见战况危急,不想着赶尽杀绝,难道还放它们一条生路,留着它们杀回来有机会闻第二次吗?!
当然了,这种比较血腥的话题就没必要跟团子来讲了。
“睡吧,睡吧,”秦时哄它,“我听吴哥说,再过半个月就要到石雀城了。那里估计会很热闹,到时候带你好好逛逛。”
好容易到了一个繁华的城市,商队肯定要停下来做休整。
团子果然兴奋起来了,“好啊,我都好久没见过热闹的大街啦。他们说楼兰城的人都跑去了石雀城,这个石雀城肯定热闹的要命!”
想了想,它又补充一句,“肯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秦时莞尔。
团子是个小吃货,想到有美食,立刻就开心地打起滚儿来,但没滚两下,它又沮丧了,“唉,这里赶路好慢啊,还没有飞机和汽车。一点点路要走好久。”
秦时没有说话。他只是翻了个身,望着不远处跳跃的火苗,许久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秦时虽然找到了公主螺,但只有它是不够的,要想调配出好一些的效果,他还需要找到另外几样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公主螺的伴生矿,一种灰色的蜂窝状的矿石。
秦时不记得它的学名了,只记得课堂上老师管它叫灰矿。它的作用就最大程度地催发公主螺的药性,让它的效果直接从猫薄荷蹿升到鹤顶红。
秦时突然就出了神,想到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科研所不断推出各种新产品,他们使用的武器也不断改良,甚至会根据每一个人的战斗习惯单独定制属于个人的武器。一些冷兵器还使用了特殊材质,这些材质本身对于妖族的精神力就有克制和干扰的作用。
像他现在琢磨的这种粗糙的配剂,早都不知道淘汰了多少年了……
又一个白天。
秦时顶着大太阳直起腰,将一块没用的灰石头扔了出去。
“小秦!”远处有人喊他,“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秦时答应一声,快步朝着顺子他们几个人扎堆的方向跑过去。
赵百福听说秦时想找找能克制沙鼠的毒\药,也嘱咐吴九郎,让他和安排的几个小伙子都认真些,好好配合秦时一起找。当然,大家也都知道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很可能是没什么结果的。但商队赶路,对这些年轻人来说本来也是一件有些枯燥的事,能光明正大的在附近跑一炮,就当是放风了。
黄彪手里举着一块灰石头,皱着眉头问旁边的同伴,“你们没闻到吗?我觉得挺呛人的。”
周围的人嘻嘻哈哈的跟他打趣,顺子掂了掂手里的一块石头,笑着说:“找不到药石也不要紧,反正咱们在这里乱翻……要是能找到一两块籽料,那不就发了。”
西行路上虽然有荒滩有沙漠,但也有水草丰美的绿洲,滋养出了不少天灵地宝。他们经常走这条路,听了不少这样的故事。不过,宝石美玉毕竟不是随手一捡就能捡到的东西,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也只是个故事。
秦时检查了一下黄彪手里的石头,摇摇头。
一群人倒也不在意,嘻嘻哈哈的互相打闹着去找宝石去了。
团子躲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见大家散开,就抬起毛爪在秦时的掌心里挠了挠,跟他说悄悄话,“玉石什么样我记得,我可以帮你找。”
秦时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还知道玉石?”
“当然啊,”团子被他弹的一个踉跄,不服气了,“咱妈藏在衣柜盒子里的不就是?”
秦时纠正它的称呼,“我妈。”
秦家是普通人家,秦妈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平时也没机会佩戴首饰。他们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一个白玉吊坠。据说是从她太姥姥那一辈传下来的。秦时也见过几次,他认不出玉质好坏,只觉得看上去白润润的挺可爱。他妈妈倒是当宝贝一样收着,还说以后要留给秦时的儿子。
“咱妈的吊坠不就是和田玉嘛。”团子假装自己没听见秦时的话,自顾自的说:“那个质地,我记得呢。”
秦时:“……”
戈壁滩上满地都是大石头,团子有多少精神力也不够它扫描的,再说它耗费的精神力说到底也还是秦时自己的,等他感觉疲倦的时候,团子想胡闹也没有那个条件了。
“……等我找到玉石,咱们就藏起来,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就拿出去卖掉!”团子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了,“古代的人不是都喜欢白玉?咱们就发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