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是一个叛逆青年,他不愿意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天天跟妖怪打交道的缉妖师。每天都在痛苦的混日子。
他烦透了没完没了的训练,每一次战斗内心都很崩溃:为什么他不能像一个普通的青年那样上上班、打打游戏、谈谈小恋爱?!为什么他的大好年华要耗在这些奇形怪状的妖怪身上?!
一场伏击战,大妖自爆内丹,剧烈的震荡撕开了时空裂缝。秦时如愿以偿地离开了这个让他烦躁无比的世界,来到了千年前的中原大地。
没有战友、没有趁手的兵器,他甚至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
秦时成了这个残酷世界里最底层的游民。而每一次的妖怪围城,游民都会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一类人。
他们会被推出城门,作为祭品,平息妖怪们的怒火,为城池里的百姓求得一线生机。
秦时不想死,他只能拿起笤帚、拿起木棍,拿起他所能够找到的一切兵器,去为自己的生存搏斗。
在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中,秦时终于明白了自己曾经的职业是何等的重要。
他曾以为与命运抗争是勇敢。
后来才知道,接受命运的安排,是一件更需要勇气的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异闻传说 奇谭 大冒险 轻松
主角:秦时,贺知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知道生活的残酷依然热爱它
立意:每个人肩上都背负着使命
秦时艰难地爬上了土丘。
太阳才刚刚升起,光线却已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炽热。快速攀升的温度带走了夜晚残留在地表的最后一丝水汽,将刺眼的光线均匀地铺满了无边无际的戈壁滩。
在秦时的眼里,眼前的世界被均匀地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儿是碧蓝色的晴空,万里无云;另一半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乱石满地,零零星星长着低矮的枯草。一眼望过去,灰黄干枯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疼。
他从没见过这样空旷的景色,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或者这里是异世界也未可知。
秦时舔了舔嘴唇,一手搭上挂在腰间的野外水壶,爱惜地摸了摸。他知道壶里只剩下最后的几口水了,等这些水喝光,还是找不到水源的话,他大约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秦时喘了口气,继续手脚并用地往土丘上爬。
这座土丘是秦时视野之内最高的一座山丘,从他苏醒的地点到这里,他一共走了两天。他无数次的幻想山丘另一边的景色:会有田地吗?会有人烟吗?会有奔涌的河流吗?
哪怕有野兽也好啊。
秦时的两只手都已经干裂起皮,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又在烈日的烧灼下很快变成了干涸的黑色,连痛感都变得模糊。
不止是双手,他全身的知觉也仿佛退化了,变得越来越麻木。意识涣散,秦时的脑袋里像灌满了沉重的胶水,除了蓝色天幕下那一片高高耸起的土丘,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恍惚中,秦时觉得眼前像有一道幕布拉开了似的,突兀的亮了一下。
他的神智也仿佛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了山丘的顶端。山丘的另一面,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从他的脚下铺展开去,一直铺到了视线的尽头。
秦时回头,身后也是同样肃杀的风景。灰黄色的土地在蓝色的天幕下尽情舒展,狂风卷过荒凉的戈壁滩,发出野兽一般凶猛的咆哮。
秦时一口气松懈下来,全身都脱了力。
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绝境,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个浅浅的图案,像纹身似的。那是一个核桃大小的老虎头。但现在,它已经连虚影都要维持不住了。
“老伙计,”他握了握掌心,喃喃说道:“对不住了。”
他大约没办法带着它回家了。
掌心里的虎头闪烁了一下,又沉寂下去,没入了皮肤的下面,看不见了。
秦时拿起水壶晃了晃,里面的清水只剩下一个底,浅浅抿两口就没有了。秦时舍不得就这么喝掉,珍惜的将水壶又挂回腰上。
他盘着腿坐了下来,迟钝的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其实他更想躺下来歇一歇,但又怕他这么躺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秦时开始清点身上的东西。
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这里了,像是刚从飓风里逃生似的,身上的作训服有几处都被撕开了。手表不见了,嵌在手表里的定位设备自然也不知去向。
枪\支\弹\药也都不见了,除了瘪了一大块的野外水壶,就只有绑在小腿上的一把制式匕\首——脱胎于九五式,双刃,带血槽,纺锤形握把。这是他入职后配发的第一把刺\刀,他用着趁手,后来就一直贴身带着。
除了这些,什么都没了。
秦时坐了一会儿,浅浅的抿了一口水,起身继续往前走。他不知自己还能走多远,但他总不能就这么坐着等死。
说不定他就有那个运气,走着走着就被救援队发现了呢。
他是被一场大爆炸给轰到戈壁滩上来的。关于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秦时心里是有些怀疑的,只是无法肯定。因为从理论上讲,他出事的地点附近并没有这样的地貌。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发送定位,但爆炸引起的振动是会被监控到的,所以秦时坚信只要自己再挺一挺,总能等到救援。
这一走又是一天。
秦时回头去看,觉得自己离开山丘并不远。很难想象他走了这么久,竟然只走了这么一段距离。
水壶已经空了。
秦时全身上下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觉得哪里疼痛,甚至连饥饿和干渴的感觉都消失了,唯有虚弱无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盘着腿坐了下来。
白天虽然风刮得厉害,但到底是个晴天,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空的颜色美的像一块深蓝色的宝石。星星也比他以往见过的都要明亮,闪闪烁烁地挂在头顶,仿佛他伸手就能摘下来。
据说干渴而死的人最后关头都会出现幻觉,秦时觉得,或许这美得不像话的夜景也是他的幻觉吧。
然后他真的看到星星从天空中落到了地面,在远处黑沉沉的戈壁滩上闪闪烁烁的亮了起来。
秦时呆呆看着,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那不是星星,而是篝火!
秦时一下跳了起来,又因为腿脚都虚软了,脚下踉跄,险些又摔倒。他握紧了手里的刺\刀,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里跑去。
有篝火,就说明有人,他,他这是要得救了吧?!
戈壁滩上的冷风卷着砂砾吹过来,让他近乎疯狂的大脑也回光返照一般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夜晚出现在荒漠里的人有可能是救援队,也有可能是罪犯,是偷猎者。在答案掀开之前,什么可能性都有。
但即便考虑到了这种种的可能性,他也依然不管不顾地朝着篝火的方向奔跑——要么去跟这些不知底细的人周旋,寻找离开的办法,要么孤独地死在大漠里。
秦时已经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连成一片的篝火看着不远,但跑起来就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头似的。秦时精疲力尽,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听到了风里飘来的狗叫声——不像是工作犬。
秦时竟然诡异的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晃动的视野中,似乎有人举着火把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然后他就被一道迅疾的黑影扑倒了,有人在远处大声呼喝,秦时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扑倒他的那头大狗显然是明白的,它拿爪子把秦时按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这是一个捕到猎物之后,看守的姿态。
秦时闻到了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腥膻气。他没有力气挣扎,还好大狗并没有要咬他的意思。
很快就有人跑了过来,听声音是几个壮年男人,黑夜里看不清形貌,但他们的口音让秦时隐隐觉得,似乎是陕西一带的人。他以前去过陕西,还去过榆林宝鸡,听到过当地人说话。
昏过去之前,秦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竟然被一场爆炸从位于长江以南的尧洲市一直轰到了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这可真是……离了大谱了。
回去以后写报告,别人都不一定相信呢。
再一次醒来是在白天,他躺在一辆晃来晃去的马车上,头顶是深色的顶棚,靠窗的地方还挂着几串仿佛是干菜的东西,布蓬是掀开的,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后方的一辆马车,赶车的大汉穿着一件露出胳膊的布褂子,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秦时摸了摸身上,还是那身有些破烂的作训服,匕首和水壶也都在。这些人似乎没想昧下他的东西。
他的嘴唇有些干,但喉咙却并没有干渴肿痛的感觉,似乎有人照顾他,给他喂过水。
秦时的脑袋晕沉沉的,顾不上想太多,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有人说笑的声音。
秦时听了一会儿,还是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他摸索着从马车上爬了起来,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就见夜色里一丛一丛的篝火,被马车围成了一个圈,不少人围着篝火说话,旁边还拴着两条大狗。看见他出来,人和狗一起看了过来。
秦时傻眼了。
他想他这是被轰到什么地方来了啊?怎么这些人看着根本都不像是正常人啊。
之前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过马车夫,但那时车夫头上带着一顶大草帽,秦时并没有看清楚他的穿戴打扮,这会儿一瞧,每一个人脑袋上都顶着一个……发髻?
这就显得秦时的板寸特别的……格格不入。
其次是装束。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交领的褂子,脚下有的人穿着短靴,有的人穿着草鞋,穿靴子的也跟他脚上的作战靴完全不一样。
秦时呆呆的想,我这是……穿到古时候了?!
他看别人像看西洋景,别人看他也一样满脸的好奇。
然后秦时就看见这些人后面有一个大汉走了过来。这人大约是这些人的头头,他经过的时候,旁边的人都会侧身让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年轻,像是他的……助理?秘书?
反正是个跑腿的。
走在前面那人是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的壮汉,很威武的那种方脸盘,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看着秦时的时候,眼里带着审视的神色。他身后那人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也是黝黑的面皮,人显得很精干。
秦时看得出这些人其实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身上就算带着匕首,也不过是光杆一个人,也确实没什么叫人忌惮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是他的救命恩人。秦时琢磨着在这种互相审视的气氛里握手好像不太合适?
他试探着拱了拱手,“两位大哥,救命之恩,无以言谢,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
大约是他的神情比较诚恳,对面的大汉眉眼之间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然后他也拱了拱手,叽里咕噜的开始说话。
秦时满头问号。
这一次他听的更清楚了,不是他曾经听过的陕西话,但语调是有相似之处的。仔细品品,似乎也能模模糊糊猜出点儿意思。
这也意味着,他刚才的话,对方也是一个字没听懂。
秦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秦时。”
这个动作简单,对方看明白了,他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中气十足的说:“赵百福。”
于是秦时知道了领头的大汉叫赵百福,跟在他身后跑腿的年轻汉子叫吴九郎。那天夜里,追着狗跑出去救了他的人,似乎就是这个吴九郎。
秦时郑重的向他道谢,又向赵百福道谢。他现在身无长物,唯一的一把刀也不可能送出去当谢礼。只能诚恳的表态,说自己会跟着他们跑腿,什么辛苦活儿都乐意干。
也不知人家听懂了没有。
赵百福和吴九郎的态度都很和善,叽里咕噜的说了好多,秦时猜度他们的意思,大约就是让他放心养病的意思。
秦时不得不感叹自己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赶路虽然辛苦,但有吃有喝,三班倒也能睡好觉,秦时的身体很快恢复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自己能被救援队找到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几天过去,他们周围始终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活物都看不见几个。
秦时就觉得有些后怕,那天若不是遇见了赵百福的商队,他大约真的没救了。
至于他到底被老天给送到了什么地方,他心里也是有一些猜测的,只是手头掌握的线索太少,短时间他也无法肯定。
赵百福似乎是个跑运输的商人,二十多辆马车满满当当的,不知运的什么货物,外面都有油布盖着,手指粗的绳索捆得十分细致。有时候晚上扎营,还要把一些箱笼打开查看。
这种时候,秦时都会识趣的躲远一些。
因为言语不通,他也没办法跟商队里的人打成一片,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吴九郎,看他的手势,听从安排去干活儿:搬箱子、装车、跟着其他人去找水。
秦时发现他们走的路线颇有讲究,每隔几天就能找到有水的地方,有时候是一处藏在山丘下方的水洼,有时候他们会分辨方向,选定某个地点,然后安排人手往地下挖。通常挖到三米左右的深度时就会挖出潮湿的泥沙,这种地方继续往下挖,或者干脆留个坑,一夜过去就会蓄上一汪水。
这一手震住了秦时,让他对这些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别说他们只拿着罗盘和十分简易的指南针,换了是他,就算拿着精密的勘测仪,也未必能找到水源。
除了干活,秦时就是找吴九郎聊天,学说话。
秦时在学习语言方面还是有天分的,他以前英语成绩就很不错,室友抱着单词背的昏天黑地的时候,他往往看两眼就能记住了。
秦时一门心思要掌握周围的人所使用的语言,吴九郎也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荒原里的青年充满了好奇心。
日日夜夜有人陪着自己练口语的结果就是,秦时很快就掌握了日常用语,简单的对话慢慢的不再是问题。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又一个黄昏来临,车队停下来扎营休息。
秦时跟在吴九郎的身后检查货车,看油布包裹的完整不完整,绳索有没有松动,以及马匹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要不说劳动就是锻炼人呢,秦时一个只撸过行动队警犬的现代青年,短短一段时间过去已经学会修马蹄子了。
吴九郎对秦时的手脚勤快表示了一下肯定,然后带着他去管后勤的大叔那里领晚饭:干硬的饼子、清水、些许咸菜和一块巴掌大的肉干。
也算有菜有肉了。秦时苦中作乐的想,要是能让他回去,他一定不再唠叨行动队食堂的饭菜像猪食。
吴九郎熟门熟路地在火堆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扒拉扒拉身边的破毡子,给秦时也留出了一个坐的地方。
围在火堆旁边的年轻汉子们都是吴九郎的手下,这些天秦时都是跟他们一起干活,人勤快,舍得出力,这些人对秦时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秦时刚咬了一口饼子,就听旁边一个叫顺子的青年压着嗓子问吴九郎,“不能绕路吗?”
吴九郎的腮帮子被硬饼子撑起来一块,他的眉头皱着,也是一副有点儿伤脑筋的表情,“绕路走……万一迷路怎么办?”
秦时注意到顺子跟其他几个汉子互相使眼色,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表情都有些……紧张,或者说畏惧?
秦时怀疑自己看错了。
据吴九郎说,这些汉子还跟野狼拼过命呢,一个个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狠汉子。秦时看到过他们打赤膊,身上基本上都带着伤。有些伤疤的位置还很凶险。
顺子挠挠头,“听说那里人都跑空了,谁知道都住进去什么玩意儿……”
吴九郎叹了口气,“睡觉的时候能有个屋顶,就比荒地里安全。”
顺子和其他人脸上都露出惊惶不安的神色,一个矮个子的青年小声嘀咕,“都说那里现在住着妖怪呢。”
秦时,“……”
差点儿忘了现在是古时候了。据说古时候的人都迷信,看来是真的。
顺子两只手捏着自己的水囊,揉来揉去,纠结的问吴九郎,“人都跑光了……这总是真的吧?”
吴九郎不吭声了。
顺子又问,“咱们出关的时候走的南道,咋回来非要走北路呢?也没省下多少路程,这边水源更少……”
吴九郎艰难的咽下嘴里的干饼子,“你忘了咱们在葛逻禄遇见的商队都是怎么说的?”
顺子不吭声了。
秦时已经好奇的不行了,忍不住插了句嘴,“是南道也不安全的意思吗?”所以赵百福在回程的时候才不得已选了北路。
火堆旁边的人一起望着秦时。
秦时举着饼子干笑两声,“我猜的。你们不是说去的时候走的南道?我想着赵掌柜这么谨慎、又有经验的人,要不是因为南道不安全,肯定不会弃南道走北路的。”
话说,南路、北路又是个啥意思哟……
吴九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对顺子等人说:“安西这一带乱得很,咱们是运气好,没有遇到吐蕃大兵。再说且末、精绝、皮山,这几个地方先后出事,现在南边那条路已经没有商队敢走了。”
秦时捕捉到了两个耳熟的地名:且末、精绝。
有名的古城啊。
他曾跟家人一起去敦煌旅游,当时跟着他们的导游讲了好多传说故事,什么神秘消失的古国啦、昙花一现般出现又消失的古城啦,反正千百年下来,都变成了废墟或者被掩埋在黄沙之下,很多地名都只存在于历史记载中了。
秦时有些激动,他这是有机会旁观历史的真相了吗?
“出什么事了?”
吴九郎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他能看出秦时是非常真诚的在发问,这就有些奇怪了。能出现在荒原上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些地方发生的灾祸一无所知?他和赵百福都以为秦时是因为家乡出事才会跑出来逃难的。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人被吓得狠了,脑子受了刺激,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吴九郎也见过这样的人。但看秦时吧,似乎也不是这种会被吓傻的人。
吴九郎心里深深的疑惑了。
但在外面跑路的人,有自己的一套求生法则,那就是狭路相逢的人,不能轻易去打听人家的来历。得罪人事小,万一卷进什么要命的勾当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吴九郎还在思索秦时的话要怎么回答,坐在顺子旁边的瘦小青年已经开口了,“要说有事,那还没有……不就是担心出事么。”
顺子瞟一眼吴九郎,见他不动声色的微微颌首,便笑着对秦时说:“小秦呐,你是不知道,我们经常跑这条线的,怪事儿见得多,胆子都被唬小了。就是怕出事。”
秦时听的一头雾水,“是说遇见坏天气?”
这些天他跟着吴九郎,没少听这方面的传闻,什么黑风暴啦,冰雹啦,有时候龙卷风来了,马车都能被吹散架。
顺子摇摇头,“这事儿吧,其实也不知道咋说,咱们这些跑商的,出关之后有两条路,南路北路的分岔点就在楼兰。”
秦时手里的干饼子啪嗒一声掉在了腿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拍了拍,瞪大了眼睛看着顺子,整个人都像被电打了似的,懵圈了。
出关、楼兰、南路北路……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秦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丝绸之路。
娘哟,他活活地走在了古时候的丝绸之路上了喂。
吴九郎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诧异了,怎么这小子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些?!
顺子倒没觉得有多意外,他们早就知道秦时是在荒地里被救回来的,差点儿就死在荒原里的人,脑子坏了,啥也不记得。
“我们刚才说的就是楼兰。”顺子说:“我们从大宛到疏勒,经龟兹、渠犁,沿着北路回来。自从安西四镇出事,我们走商的人都是绕路到楼兰,从敦煌入关,这才算回了家。楼兰这个地方吧,是南来北往的一个中转站,它的位置太特殊,轻易不好绕开它。”
秦时被震麻了的大脑艰难的开始运转了,“所……所以,出事的地方是楼兰?”
顺子点了点头,“是楼兰。”
“什么事?”秦时这个时候神差鬼使的想到了自己被轰到这里的真正原因,心里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顺子摊开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谁也不知道楼兰出了什么事,据说有商队从楼兰经过,进了城才发现城里都空了,人都没了。”
秦时的后背上迅速窜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怪就怪在这里了,城里的房子、商铺都好好的,就是没有人了。有些人家看得出是带着细软行李跑了,有些人家就见了鬼似的,东西好好的,茶饭都还摆在桌子上,就人没了……”
顺子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发毛,拿手掌搓了搓胳膊,“我们在大宛遇见过一个商队,听他们的人说,好些楼兰人卷了铺盖逃去了石雀城……这些说法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等咱们到了石雀城,倒是可以问一问那里到底有没有从楼兰逃去的人。”
坐在顺子旁边的青年小声嘀咕一句,“大家都说楼兰是闹妖怪呢。”
顺子瞥了他一眼,大约是想阻止,犹豫了一下到底什么都没说。走这条路的商队不少,大家基本上都听过跟妖怪有关的传闻,也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
秦时的大脑终于开始缓慢地运转,记忆中有关古丝绸之路的常识也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丝绸之路,以唐代为例,东面的起点是长安,经过陇西至金城,然后通过河西走廊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出玉门关或阳关,经过白龙堆到罗布泊地区的楼兰。
从汉代开始,西行分成了南路、北路,楼兰就是那个分岔点,也是出入关最重要的一个中转站。
历史上的楼兰古国神秘消失,大约是唐代中晚期的事。
秦时终于知道自己被一场大爆炸给轰到了什么样的时间点上。
第3章 镇妖司
秦时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发现火堆旁边的人谈论的话题已经从“楼兰变成空城”转移到了“楼兰城里到底藏着什么妖怪”,以及“石雀城安不安全”、“妖怪会不会追到石雀城”这样的话题上。
“你们说的妖怪……是真的吗?有人见过吗?”秦时恍然间生出了一种不可置信之感,在他所理解的历史之中,妖怪在人类社会当中是只存在于传说故事里的。它们会避开人类聚集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他们所说的这样,明目张胆的跟人类开战。
“当然是真的啊。”顺子看着他,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好像在惊讶为什么秦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秦时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苦笑着说:“我……好多事记不起来了。”
顺子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
吴九郎却抬手拍了拍秦时的肩膀,十分耐心的解释说:“妖怪从古到今都有的吧?关内当然是安稳的,但出了关,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地方……没有人的地方,妖怪出没就很正常啊。”
秦时点点头,对他的解释表示理解。
现代社会也是有妖族的。那些生性平和,对人类没有仇视情绪,也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妖族,在特定的政府部门,代号为“第六组“的机构做好登记,拿到了平民证之后,会混入普通人类当中,学着他们的样子安稳度日。
秦时就见过一些很适应人类生活的妖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知道底细的人,是绝对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的。
秦时有些疑惑的问吴九郎,“这种事官府不管吗?”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有专门的机构来处理涉及到妖族的各种事务。在秦时的家乡尧洲,就有一座规模很大的封妖阵,据说是唐初时的术士袁天罡设下的,其目的是就是为了关押危害人类社会的妖族。
类似的封妖阵各地都有,设立的年代也各有不同,基本上都是用来封印犯罪的妖族。
“以前当然是有人管的,现在么……”吴九郎叹了口气,问道:“你听说过镇妖司吗?”
秦时心脏激跳,这道题他会答!
“第六组”的前身就是镇妖司啊。
吴九郎叹了口气说:“听说镇妖司的缉妖师被妖怪们打败了,死的死,逃的逃,如今镇妖司已经名存实亡了。”
秦时,“……”
秦时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吴九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秦时震惊的神情,他回忆了一下秦时刚被发现的时候那种奇特的打扮,再看看他怪模怪样的短发——除了刚刚还俗的僧人,谁会把头发剪成这样?
秦时看上去是个高挑挺拔的小伙子,并不是特别强壮的样子,但吴九郎背着他回来的,他见过这小子身上那些蓄满了力量的肌肉,知道这也是个练家子。商队的日子已经很拮据了,要不是看这小子留下还有点儿用,谁会大发慈悲的救人。
他们又不是开善堂的。
吴九郎忍不住猜测秦时的身份,该不会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子也是缉妖师吧?!
尽管秦时的发型像个和尚,身手怎么样目前还看不出,但这小子有一把子好力气,干活儿从来不偷懒。
吴九郎又看他一眼。
嗯,人长得也不错。
秦时的相貌偏英武,一双剑眉如同描画一般,不乱不翘,像两把剑似的朝向鬓角的方向微微扬起。眼睛又大又圆,明亮有神,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纯良可爱,不笑的时候又会流露出一种很警觉的神色。
据说这种面相的人,性格直爽,会有些冲动。行善行恶只在一念之间。
也不知是真是假。
吴九郎思索秦时是缉妖师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他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也是见过缉妖师的。首先他们的装束就不是秦时这样的。而且对妖怪的事情,秦时好像啥都不知道——就算是战败逃亡的缉妖师,应该也不会窝囊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