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脑瓜子嗡嗡的,倒没发现关键时刻,自己人缘这么好。
刚刚说话的,不是林予和是谁?
林予和大声道: “江行平日里待人一向友好,现在出了这种事,你们不仅不思考真假,还着急给人家下定论。我看啊,夫子教的圣贤书,你们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明德居然弱弱附和: “就、就是!”
江伯母嗤笑道: “你们这群同窗,能有我这个亲伯母了解他吗?他打小就是个不敬长辈的白眼狼,如今做出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说呢,之前考院试,他坐着人家的马车回去的!一路上还和人家大小姐有说有笑的,原来早就认人家当了妹妹!嘁,什么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
江行怒了: “你当时当街指责我倒插门,怎么,你是吃不上这口软饭,你嫉妒吗?我同她清清白白,你们张口就来,有什么证据吗?”
熊汀不知何时出现,道: “那日大家围着你妹妹开玩笑,很快就散了。人散了之后,我专门折返回去看,就看到你们勾肩搭背好不亲密,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心思吗?”
江行一时哑火。
徐樵一把搂过江行,反驳道: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和江行也勾肩搭背,难道我和江行也有一腿吗?这不能吧。”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没有!”
江行赶忙补刀: “而且,你说当时大家都散了,只有你回去看到我和我妹妹在一块。但方才,大家议论纷纷,可都是在说那天我和妹妹搂搂抱抱的事情。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你散播谣言的呢?”
熊汀眼神飘忽,强撑道: “是与不是,难道你真的没有这么做吗?再说了,亲妹妹也好干妹妹也罢,人家把你当哥哥,你对人家心怀不轨,难道不恶心吗?”
江行想起徐樵“打死不认”的办法,终于还是没办法开口。他自有打算,又想把自己是个断袖的事情抖落出去: “其实我是……”
“有人来了!”
人群惊呼一声。
江行回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着墨色长衣,缓缓向这边走来。那人眼上蒙了一块素色绢布,气质清贵温雅。
他姿态卓然,即使蒙住眼睛,也依旧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正是时鸣。
江行心头猛地一跳,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听说有人觉得,我和我哥哥有一腿?”
相比起之前几人叽叽喳喳的急躁,他声音不疾不缓,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人群静默一瞬。
有人这才反应过来,道: “这……这好像就是江行他妹妹。”
“啊,什么妹妹。”时鸣笑了, “我明明是个男子,怎么就成了江行他妹妹?”
江行脑子一片空白,道: “阿鸣,你……”
时鸣没有理他,继续道: “想来之前穿了女儿家的裙子,惹了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吧。”
有人拱火: “是啊是啊,他俩都是男的,怎么可能有一腿!”
“对啊,净胡说!熊汀,你下次打听好了再说好不好,哈哈哈哈哈……”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我就说嘛,江行兄光风霁月,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人群很快散去,这件事就像河面上的一个泡泡,很快就破了,消失不见。
江行有点头痛。
他被阿鸣捞回了家,一路上都没敢说话。
书院离江家不远。到家后,江行带着时鸣坐在梨花树下,忍不住道: “阿鸣,我自有脱身的办法,你不用扮成男子。”
时鸣歪头,道: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江行重复道: “我说,你不用扮成男子。”
时鸣微微一笑,道: “可是,哥哥,我本来就是男孩子呀。”
第39章 心意相通情谊浓
江行皱眉, 道: “阿鸣,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
“这话我就笑纳啦。”时鸣举起双手, “但我真是男孩子。不信, 哥哥可以摸一下。”
江行依旧没信,但也没真的上手摸。时鸣觉得他磨叽, 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 往自己胸前按。
江行猝不及防被抓住,语气惊悚: “阿鸣, 你……”
很快,他就“你”不出来了。
入手并没有少女应有的弧度, 还有些硬。
江行默念了好几遍“非礼勿动”,脸红了个彻彻底底,嘴还是很硬: “……放手。这样不对。”
只是胸|部和普通少女不一样而已,这能说明什么?这什么也说明不了。
再说了, 少女发育时,胸|部硬硬的很正常,这不能说明什么。
时鸣道: “有什么不对?你我都是男子, 有什么不可以摸的?哥哥若还是不信……”
说着,时鸣将他的手往下带。眼看就要摸到胯间,江行崩溃道: “阿鸣!”
时鸣手一顿,坚定地继续带着他的手往下,还要说: “哥哥,你若真的不想,你早就可以把手缩回去了。但你没有。哥哥, 你在想什么呢?”
江行闭眼。
他在想什么呢。
入手并非是空荡荡的触感。隔着一层不算厚的布料,江行能清楚地摸到那种地方。
阿鸣, 真的是男孩子。
江行慌张地撤回手,斥道: “不像话!”
时鸣讽刺一笑: “不像话不像话,你告诉我,话是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像它?”
“是男是女你清楚得很。我才不是你妹妹,你也别把我当小姑娘看。我方才就说了,你若是不乐意,你完全可以把手缩回去。”
江行无力道: “我……”
时鸣语气凄凉: “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江行急了: “怎么会!”
他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阿鸣恶心?他在阿鸣扮成个女孩子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现在又怎么会拘泥于男女?不如说,江行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真的是个断袖,庆幸阿鸣是个男子。
时鸣道: “你一直都把我当妹妹看。我以为,你会觉得被欺骗,继而讨厌我,远离我,觉得我恶心。”
“我现在不想当你妹妹。”
江行脑子短路: “那,当弟弟也行……”
氛围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时鸣一哽,道: “……只能是弟弟吗?若我不想要你当我哥哥呢?”
江行心里一慌: “我、我做错什么了,惹你不高兴?”
时鸣: “……罢了。”
这话让江行实在摸不着头脑。直至晚上,时鸣都没有再同他说过一句话,看起来真是气得狠了。
江行百思不得其解,连晚饭也没怎么吃。看了几页书又看不进去了,江行心烦意乱地把系统拉出来,问: “统子,我做错了什么,让阿鸣这么讨厌我。”
086欲言又止: “宿主,依本系统的经验来看,他可能不是讨厌你。”
江行挫败道: “可是他都不让我当他哥哥了。”
“而且,他是男孩子,我是断袖,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啊?我还对他有那种想法,我……”
江行来回踱步,快要急死了。
086隐晦地提醒: “你不如直接去问问他。你一个人在这里瞎想,没有意义。”
江行恍然大悟: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一人一统叽叽咕咕达成了共识。江行于是忐忑地敲响了时鸣的房门: “阿鸣。”
门内,时鸣语气不冷不热: “直接进来吧。”
江行心碎,寻思阿鸣都不给我开门了。
果然生气了。
江行硬着头皮推门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
他未语先笑,讪讪地要往凳子上做。时鸣披了一件外衣,正在沏茶。听他要搬凳子坐下,时鸣挑眉道: “我没让你坐。”
江行屁股马上弹起来,在时鸣身边干站着: “阿鸣……”
时鸣头也不抬: “讲。”
江行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阿鸣,我没有觉得你欺骗我,我更没有讨厌你,觉得你恶心。”
“正相反,我喜欢你。我是断袖,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因此厌恶我。”
江行小心翼翼: “……你不会的,对吗?”
时鸣喝了一口茶,道: “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兄长对弟弟妹妹的喜欢。可我现在不想当你弟弟妹妹。”
江行摇头: “不是那种喜欢。是……”
江行看了看时鸣的脸色。时鸣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江行继续道: “……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知道……”
时鸣唇上扬起一抹弧度。他站起身,微微踮脚,吻上了江行。
时鸣看不见,一开始吻得有些偏,但好在最后找准了江行的唇,吞下了江行接下来的要说的话。
江行猝然睁大双眼,僵在原地。
果然如梦中那般柔软。并不冰凉,反而有些烫。
这一吻并没有持续多久。认真说起来,他二人不过只是唇瓣贴在一起,接触了一会儿而已。
但江行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点猛烈,跳得他有些晕眩。
江行想,这是在做梦吗?
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阿鸣真的亲他了。
时鸣亲完,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微微靠在江行唇边,道: “是这种喜欢吗,哥哥?”
江行低头看到那两片泛着水光的唇瓣,紧张地吞了下口水。他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心思: “……是的。阿鸣,你……”
时鸣道: “我早就说了,我很喜欢你,哥哥。也是这种喜欢。”
江行更紧张了。
那可是在很久之前……那时阿鸣还是个孩子。
他也只把阿鸣当孩子看,把这种感情当成对兄长纯粹的喜欢。
不想竟是这样。
江行心如擂鼓,道: “……我们这样不对。这不应该。先生于我有授业之恩,我不该对你有这种心思。我、我真不是个东西。”
“哪里不对?”时鸣笑了, “先生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勾引你的。反正,是我喜欢你在先。”
他吐气如兰,轻轻扫在江行脸上。清朗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江行耳尖红得要滴血,眼中却有痛色: “……可是你甚至看不见我的脸。”
时鸣勾着他的脖子,呵气道: “那又怎样?”
江行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张脸,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中,低头,略带疯狂地吻上那两片薄唇。时鸣微微仰头,无声承受着。
除方才那次外,江行是第一次接吻。他有些生疏,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又像是怕伤到对方,动作温柔而不容拒绝。
正如梦中时鸣对自己那般,他轻轻撬开了对方的唇。时鸣自无不可,微张着唇的同时,还不忘轻咬一口江行伸向自己口中的软舌。
不疼,倒像幼猫一样撩拨人。江行果然被勾到,动作变得有些凶狠。
时鸣方才还喝过热茶,此刻口腔敏感,温度较平时要高一些。江行为之意乱情迷,一吻毕,二人皆有些喘不过气来。
时鸣缓过气来,笑: “哥哥,你其实,在暗巷那次就想这么做了吧?”
江行方才亲得凶狠,这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脸红道: “你就别勾我了。”
时鸣恃美行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就是问哥哥一句话哦,哥哥在想什么?”
江行有苦难言,只好摸了摸他的头,道: “你啊。”
江行摸着时鸣的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动作一顿。
所以,阿鸣说不想当他弟弟,原来是想当他老婆吗?
江行有点尴尬。
自己这是什么木头脑子不开窍啊!这点东西都反应不过来吗?
不过,他从前确实没想过,阿鸣能喜欢自己。
江行珍重地将时鸣抱在怀中,道: “阿鸣,我很高兴。”
——高兴阿鸣居然也喜欢自己。
还有什么是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值得高兴的呢?
时鸣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狡黠道: “我也很高兴。”
江行有点心虚,想,阿鸣高兴的应该是他终于开窍了。
可是,阿鸣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脸,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要是阿鸣对他的容貌失望怎么办?要是……
“阿鸣。”
“嗯?怎么了,哥哥。”
“要是,要是我长得不好看。”江行艰难道, “你会很失望吗?”
时鸣一愣,继而答道: “哥哥,我喜欢你,本就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再说了,人人都夸过你丰神俊朗,想必哥哥难看不到哪里去。”
江行得了这么直白的夸奖,脸红道: “你又在撩拨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夸过我?”
时鸣吐吐舌头,道: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摸摸你的脸,这样我不就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吗?”
江行醍醐灌顶,搬了一个凳子坐下,任他摸: “好吧,那你摸摸看。”
时鸣果然一点一点摸过江行的脸。眼睛,鼻子,嘴唇……末了,他评价道: “我就说哥哥是美男子吧。”
江行赧然道: “好啦。我知道啦。”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月上柳梢头,已经半夜三更。江行有点不舍,道: “应该睡觉了。我们,明天见吗?”
“哥哥想明天见吗?”时鸣笑眯眯的, “我可睡不着。”
江行心想,我要是回去,我八成也睡不着。
时鸣又问: “哥哥想回去吗?”
江行有点摇摆。
说实话,他不想回去。他舍不得,想同阿鸣说说话。
时鸣最后道: “那不如,哥哥今晚在我房间歇一下吧。”
江行惊恐: “可是我们刚刚才……”
刚刚才表明心意。
江行松了一口气,道: “好、好吧。不做别的。”
江行又想,这怎么搞得他好像什么被强迫的良家妇男。
不好不好。
时鸣坐到床边, 脱了鞋子, 翻身上床。他很快剥掉了自己的外衣,往里面挪了挪, 专门给江行腾出了一块地方。
时鸣侧躺在床上, 对他笑: “哥哥,上来呀。”
江行紧张得不行。他慢吞吞褪去外衣, 吹了灯,躺得像一块木头。
时鸣凑到他身边: “哥哥, 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行回搂着他,并没有说话。黑暗中,一点点动作、一点点声音都能被放大数倍。阿鸣听力本就灵敏,越黑, 反而对阿鸣越有利。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行感到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肚子,他很慌张: “别、别动,阿鸣。”
时鸣捏了一把他的肌肉。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肚子传到他的头皮上。江行深吸一口气, 捉住时鸣作乱的手: “不要动。”
时鸣“嘶”了一声。
江行还以为把他捏疼了,赶忙松手。不料时鸣在他耳边轻笑: “哥哥,你又上当啦。”
江行翻身,亲了亲他的眼睛,道: “好啦,不要闹了。睡觉吧。已经很晚了哦?”
时鸣果然不乱动了,转而将手放在江行的心脏处, 道: “哥哥,你心跳好快。”
他又道: “我也是。”
江行轻轻握住他的手, 忽然想,搞出这种事情,时先生回来了估计要被气死了吧。
没事,大不了被扫地出门,再大不了挨一顿毒打。总不能真的倒打一耙,说是阿鸣勾引自己的。
虽然阿鸣确实很勾人。
江行胡思乱想,想要是阿鸣是女孩子,他还可以上门提亲。但阿鸣不是,这里又是在古代,真是难办。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阿鸣,先生知道你是男孩子吗?”
时鸣往他怀里钻,漫不经心地笑: “当然知道。就是他把我扮成女孩子的哦?不过他也是为了我好。”
江行问: “为什么这么说?”
时鸣却故作神秘: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不好看吗?我觉得我穿女装很好看呀。”
江行亲了亲他的头发: “我们阿鸣穿什么都好看。不过,穿男装最好看。”
时鸣道: “好吧。那我以后就穿男装啦。”
江行又道: “你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你是自由的。”
“我当然是自由的。”时鸣道, “等先生回来,我就同他说,我喜欢你,心悦你,想和你在一起。”
江行道: “还是我去说吧。”
时鸣忽然叹气: “唉。哥哥以后可是要做探花郎的人,要是哪天得了天子青眼,成了权臣。到时候哥哥温香软玉入怀,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呢。”
江行有点好笑: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还有,为什么是探花郎,不是状元郎?”
“因为哥哥好看。”时鸣笃定道, “好看的人都会被点为探花郎。”
江行心情很好,道: “还是先考上举人吧。”
后来,江行特意去查谣言那件事,最终也将将止于熊汀身上。
对此,江行只能理解为,熊汀的好大哥宋正同他不对付,熊汀自然恨屋及乌,把他也恨上了。
但是,横竖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还间接帮助他和阿鸣坦白心意,倒也不算坏。
江行甚至有点感激他。
因为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他和阿鸣不知道要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才肯说清楚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解试的日子就到了。
江行考的是进士科。如今朝廷实施贡举新制,解试改为四场。第一场,本经大义十道。
本经,即《诗》、《书》、《周礼》、《礼记》。大义,则是要求考生直取圣贤意义解释作答,或以诸书引证,不需要注疏。
第二场,兼经大义十道。兼经,就是《论语》、《孟子》。第三场,论一首。第四场考时务策,解试需要写三道。
贡举新制中,考查经术的帖经、墨义改为了大义,其形式更加灵活,考察范围更加广泛。
除此之外,在时务策的考查中,加入了律令大义一项。目的就是使士人粗通法律,便于治理。
解试比院试要严格许多。
根据锁院制度,考官提前了一个多月就需要进入锁宿的院中,不得与外界交流。且,这些考官大多都是从京城下派的,大大降低了作弊的可行性。
至于考生,则是早早就排好了坐次,到时候按榜就坐,不得有误。其他的考场制度,例如不准代笔、不准夹带之类的,与现代差不多。
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不准继烛。梁朝考试有时需要举行到晚上,因此,考场会下发蜡烛供考生照明。
但自贡举新制以来,为了防止意外,以及有效杜绝作弊行为;梁朝改用昼试,蜡烛自然也用不到了。
若是有谁写到了晚上,需要蜡烛照明的,那么申请继烛,在唱第的时候便要降甲、降等。
不划算。因而,大家也没谁会申请继烛。
四场考试,一共考两天。这次需要在考场里过夜,江行提前准备了要吃的干粮以及水之类。
枕头垫子什么的是不能准备的,因为就算准备了,也带不进去。非要带进去,那就只好把它拆了,掏出里面的棉花仔仔细细查个遍。
不如不带。
睡觉嘛,都是直接拆下桌板铺到地上睡,硬。一晚上睡下来,老腰估计都要废掉了。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睡在地上,若是天气暖一些还好,若是冷了,穿的衣服再少,挨不过去生场大病也很常见。
江行在岭南考试,并不用考虑这个。岭南天气暖,就算是冬天,也并没有特别冷,不会冻得特别厉害。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蛇虫鼠蚁会不会在晚上爬出来,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口。
临去考场前,时鸣神秘兮兮地喊江行伸出手。
江行乖乖照做。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应该没什么落下的。阿鸣大概是想给自己准备什么小惊喜。
江行失笑。考场搜身那么严格,能带进去很好,带不进去岂不是白费?
时鸣果然在他手中放了一根狼毫毛笔,道: “哥哥,这支笔送给你。”
江行想,这个倒是能带进去。不过阿鸣送的东西哪有寻常的?还专门来送,肯定有机关。
江行于是问: “你这笔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没有特别之处,哥哥难道就不要了吗?我真是好伤心呀。”
嘴上说伤心,面上却没有半点伤心之色。江行揶揄道: “阿鸣送什么我都喜欢。但,我觉得阿鸣应该不止送我一支笔这么简单。”
时鸣笑眯眯道: “这支笔中空处,我差人专门填了一些药材,可以防蚊虫。哎呀,本来想给哥哥做药包的,效果也更好。只是,带不进去。我就只能在笔上面下心思啦。”
江行心中一暖,珍而重之地将笔好好收了起来,又在时鸣额上落下一吻: “多谢阿鸣。我去考个功名回来,等我。”
时鸣微笑着摆手送他。江舟摇在一旁,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道: “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说完,她把脸凑过去,在自己额头上点了点。
江行乐了,照样在阿摇额上亲了一口,道: “好好好,这下扯平啦。我想想,等我回来,你是不是还要吃大餐啊?”
江舟摇惊讶地捂嘴: “哥哥,你怎么知道?”
哥哥考试一定没问题,等哥哥考完了,她还想出去狠狠吃一顿呢,就当庆祝啦。
江行轻轻拧她的嘴: “你啊。”
顺顺利利考完了第一天。江行收拾好了,将桌板放下来躺着睡觉。
但睡地上还是太硬了,外面还有巡逻的小吏。江行翻了好几个身,不是很能睡得着。
他百无聊赖,干脆问系统: “统子,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086答: “900积分整。等你这次考完,应该就能凑够1000积分。”
江行看着外面走动的人影,道: “好吧。”
阿摇的病很快就有救了。等阿摇好了,若是有什么官位空缺要他去做,他就带着阿摇一起走马上任。
就是阿鸣……不知道想带走阿鸣,时先生会不会同意。
江行一颗心七上八下。想得久了,他感到一阵尿意,于是马上爬了起来,出了趟恭。
月黑风高,最适合偷偷摸摸了。
回来后,江行正要躺下,086却警觉: “等等,宿主,不对劲。”
江行跟着警觉起来: “哪里不对劲?”
086不知用什么扫了一下他的位置,末了道: “掀起床板看看。我说的是你坐着的那层。”
考场有两块木板,一块放上去作为桌板,一块放在地上当坐垫。地上那块在睡觉时一般不用动,因而很少有人能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
江行掀起那块木板,借着月色,竟看到里面有一张写满字迹的纸。粗略一看,正是时务策的资料。
时务策占比极高,这是要陷害他舞弊,毁他前途。江行毛骨悚然,悄声问: “这怎么办?”
这张纸在他这里,如果烧掉,留灰不说,还会引人注意。但是如果扔掉——他能扔哪去?
除非就着菜把这纸吃了。
086严肃道: “没事,你还有我这个金手指。”
统子哥在关键时刻总是很靠谱。它不知用了什么高科技,直接把这张纸收回到别的空间里,考场内完全见不到这张纸的影子了。
江行感激道: “统子哥, 你真是无所不能啊!”
086道: “别掉以轻心。明天,对你的观察一定会更仔细。待考完后,你的考场将会被彻底清查。”
江行沉思。
如今这般肯定是有人要陷害他。那人放了这张纸片在他这里, 回头一定会举报他作弊。
但清者自清, 没有作弊就是没有作弊。纸片已经被处理掉,就算后面再查, 也照样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江行道: “究竟是谁要害我?我记得我并没有和什么人结下什么梁子。”
非要说的话, 也就是和江年的父母有些龃龉。但,他们又进不来, 江年又不像是做事这么缜密的人。
再说了,江年对自己其实还算不错。
难道是熊汀?但不合理。熊汀的考位他看了, 离自己的考位几乎横跨了大半个考场。他出恭也就那么点时间,这不现实。
086语气沉沉: “没关系。你只管考。你没有作弊,举报你的人会被判诬告。”
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举动,看来那人是吃准了, 这张纸片一定不会被发现。
不过,这纸片藏得隐秘,若没有统子哥, 江行确实发现不了。
江行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道: “好险好险,差点就万劫不复了。”
第二天考试依旧。江行果然发现,考官们在他考位逗留时间长了些,还隐隐用不甚友善的目光打量他。
江行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他手上拿着时鸣送的那支笔,写字飞快。
这支笔手感不错,甚至还很贴合他的手掌, 一看就下了大工夫,用了好料子。
而且, 如今时节的岭南蚊虫依然没有全部销声匿迹,嗡嗡的惹人烦躁。不过有了这支笔,江行身边倒没有多少蚊虫,清净不少。
最后一场时务策考完,江行放下手中的笔,闭了闭眼。
收完试卷后,果然就见几个小吏来押他出去。走出考场,江行一眼便见在人群中等待的阿鸣和阿摇。
江舟摇见他被押走,表情惊骇,像是不敢相信。江行对江舟摇使了一个眼色,江舟摇果然捂嘴,不再动了。
阿鸣无甚反应,似乎还在等他出来。
时鸣看不见,四周脚步声又乱,只要江行不出声,阿鸣根本不能知道外面的境况。江行没来由地想,这算不算欺负他看不见?
算了算了,还是等出来之后再说吧。
江行被押至一处暗室,小吏果然道: “有人举报你解试舞弊,现下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稍坐片刻,若有诬告,我们会还你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