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心如死灰后by咕小白
咕小白  发于:2024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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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与我有龃龉,除了他还能是谁?”顾其玉说的理所当然。
“那若不是他拿了你的东西,你如此羞辱他,该当如何?”林斐厉声道。
顾其玉被林斐吓得心尖儿都颤了颤,他气道:“若我冤枉他,我给他道歉便是,可若他当真拿了我的东西呢?”
“那便把我逐出太学。”穆清缓声开口,说的话掷地有声,若当真搜出来了,离开便是,虽然太学有不少大儒是天下学子所向往的,但太学中这些官宦子弟的做派,还有太学大部分官员默不作声的态度,着实是让穆清寒心。
顾其玉是聂昭的恩人,聂昭没有办法对他怎么样,穆清也不愿再在这里与他针锋相对了。
“穆清。”林斐皱眉,不赞同的看着他,虽说送信之人直言穆清受冤,可怕就怕有人存心算计。
穆清朝着林斐轻轻摇了摇头,他既然说出口,那便是主意已定。
林斐无奈,他看向顾其玉:“穆清既以退出太学证清白,顾公子仅仅只是道歉,未免显得没有诚意。”
顾其玉皱眉,不悦的看着林斐:“你待如何?”
林斐道:“我也不要求你退出太学,只要你将对穆清的致歉发在小报上便可。”
小报虽是民间所创,但传播极广,足够顾其玉乃至整个武安伯府丢脸了。
顾其玉早已安排妥当,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输,他扬声道:“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到学堂,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由学监亲自搜查穆清的桌面书本,待细细搜查过,却是一无所获。
顾其玉瞬间变了脸色,他看向人群中一个畏畏缩缩的青年,他明明安排他把发簪放进去的。
那青年也傻了眼,他亲手放进去的,怎么会不见了?
林斐看着什么都没搜出来,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顾其玉,刚准备让顾其玉兑现诺言,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顾公子会不会是随手塞进哪本书里记错了?”
林斐看向顾其玉,踱步到他的位置,手指在桌面轻点了两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找着,只听“叮”的一声,一支白玉簪落在桌面上。
林斐手顿住,他把书丢在桌上,捻起簪子,冷冷看向顾其玉:“这支吗?”
顾其玉瞬间白了脸色,他扑上去从林斐手中夺过玉簪,竟然真的是,他回头瞪向人群中那个青年,只听林斐慢悠悠道:“既然找到了,也证明了穆清的清白,还请顾公子快些写好致歉信,我会亲自送去报馆。”
顾其玉紧紧攥着发簪,他不能道歉,这丢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伯府的脸。
他看向聂昭,泪眼涟涟,声音更是透着无尽的委屈,好像被冤枉的是他一样:“太子哥哥。”

聂昭虽也想顾其玉乃至整个武安伯府受辱,可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武安伯府背靠贵妃,贵妃母子圣眷正浓,此次虽是顾其玉故意挑事,可却牵连了穆清,若真让顾其玉道歉,穆清必会被武安伯府迁怒,那便是与贵妃一派为敌,聂昭担心他们会对穆清出手。
聂昭在穆清身边虽已安排暗卫,可穆清不过是文弱书生,他不敢让穆清涉险。
聂昭看向穆清,对上他清泠泠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可穆清却都明白。
他明白聂昭的苦衷,知道聂昭的逼不得已,可心里还是难受得很,明明是他受了辱,他却还是不得不让步。
他朝着聂昭拱手行礼:“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说完,转身离开,不想去看顾其玉得意的嘴脸,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林斐深深看了聂昭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聂昭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他想要跟上去,却还是硬生生止住脚步。
顾其玉见林斐跟穆清都离开,顿时松了口气,他走到聂昭身边,抓住聂昭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太子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聂昭垂眸看着顾其玉攥着他衣袖的手,恨不得把衣袖斩断,与顾其玉划清界限,奈何他现在只能忍耐,他平复下心绪,抬眼看向顾其玉,语气中满是对顾其玉的关心和在乎:“往后行事,切记三思而后行,不可再如此莽撞了,你要记得你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整个伯府。”
顾其玉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知道了。”
穆清走了好远,直到被湖水拦住才停下步子,他沉沉看着结了层薄冰的水面,看着夕阳落在上面的残影,只觉跟他似的,格外萧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穆清绷直脊背又颓然垂下,不是聂昭,他没有跟来,尽管知道聂昭不可能来,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
林斐走到穆清身边站定,没有出言安慰,只静静陪着他。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穆清才看向他:“林监正,对不起,枉费你为我出头了。”穆清有些惭愧。
林斐摇头,深深看着穆清,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叹息:“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他以为那天之后,穆清会和聂昭断干净,可从今日的状况来看,穆清对聂昭分明还有情意在。
穆清扯了下嘴角,他知道林斐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聂昭身边,还要忍受顾其玉的刁难和屈辱,可他却没有办法说给林斐听。
沉默了好久,他才低声道:“殿下他……很难。”
“所以呢?”林斐皱眉,他朝着穆清迈近一步,语气也严厉了几分,“穆清,皇权争斗向来血腥,一旦参与进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事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安心考试。”
“我知道,我不曾参与,我只是……”穆清想到聂昭的处境,想到他如此艰难的长大,想到他身上累累伤痕,只觉心止不住的抽疼,他低语出声,声音很轻很轻,却还是随风送到了林斐的耳畔,“我只是……心疼他。”
穆清的话重重击在林斐心头,他看着提起聂昭时穆清柔和的眉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风更大了,吹得衣摆猎猎。
穆清缩了缩脖子,情绪也彻底平复下来,他看向林斐,抿嘴笑了笑:“林监正,我没事了,谢谢你陪我。”
林斐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我铭记于心。”穆清眉眼弯弯,他记得林斐的好,无论是之前劝他离开聂昭,亦或者顾其玉回来那日陪他饮酒,还是现在陪他吹风,他都格外感激林斐。
林斐看着穆清,心头微动,脱口道:“那你待如何报答我?”
穆清愣住:“啊?”
林斐心里有些酸涩,却假装笑得开怀,他抬手在穆清额头轻敲了一下:“我逗你的。”
穆清把手放在额头上,眨了眨眼。
林斐见穆清没有反应,以为自己把人敲疼了,忙上前去看:“是不是弄疼你了?”
穆清向后躲了一下,摇摇头,有些新奇的看着林斐:“林监正,你有些不像你。”
林斐收回手,笑了下:“怎样才像我?”
穆清想着林斐在他印象中的样子:“不苟言笑,端正自持,老成持重……”反正是一个绝对不会同人开玩笑的人。
林斐边听穆清说,边跟着点头,最后接了一句:“像个小老头。”
穆清点了点头,猛地反应过来,忙摆手:“不是,不是,监正你风华正茂,器宇轩昂,年轻有为……”
“在你心里,我这么好?”林斐看着穆清,目光灼灼,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期冀。
穆清本想说不是在他心里林斐那样好,而是林斐确实很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黑暗中便有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看来孤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穆清的不开心早就消化了,现下见了聂昭,又想起刚刚聂昭的作为,他轻哼一声:“你怎么来了?”
聂昭看着穆清生动的眉眼,知道他没再生气,稍稍松了口气,他把手中大氅给穆清披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这才看向站在湖边的林斐,他语气凉薄,似笑非笑道:“林监正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掺和别人的事啊。”
虽说是他着人去给林斐通风报信,可他只是让林斐来维护穆清,可不是让他来撬自己墙角。
不等林斐说话,穆清绕到他面前,解释道:“你误会了,林监正只是在这里陪我吹了吹风。”
聂昭看了林斐一眼,林斐正看着穆清,他眼中包含着什么,聂昭一清二楚,他冷哼了一声,揽过穆清,背身挡住林斐的视线,对穆清道:“夜里寒凉,先回学舍吧。”
“好。”穆清应下,探出身问林斐:“林监正,要一起回去吗?”
林斐摇头,神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辩得不甚分明,只是背后宽阔湖面,身边落叶柳条,他一个人站在那里,颇有几分萧条寂寥,他朝穆清笑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那我就先走了。”
林斐看着穆清和聂昭相携离开的背影,又转身看向湖面,他苦涩的扯了下嘴角,只觉心里好似漏了风,寒意重重。
回到学舍,阮小六把温好的饭菜端上来。
聂昭看着穆清大口吃着饭菜,丝毫不见下午的郁郁,再想到刚刚在湖边听到穆清对林斐不遗余力的夸赞,他有些郁郁了。
“和林斐在一起很开心?”聂昭给穆清夹了一筷子的菜,漫不经心的问着。
穆清点头:“林监正是个好人。”
“哪里好了?”聂昭不满,“你忘了他要拆散我们。”
穆清这才注意到,聂昭好像有些不开心,不过仔细一想也是,林斐一直在为他考量,他自然觉得林斐是个好人,可对于聂昭来说,林斐只是单纯的拆散他们的坏人。
若是有人跑去聂昭那里说他不是,要拆散他们,他定然也会对那人心生不喜的。
只是林斐确实是好人,亦是良臣,若聂昭不喜林斐,他日登基,不予重用,岂非是朝廷的损失?
他斟酌开口:“林监正不畏强权,直言进谏,是忠臣亦是良臣,何况,他此前劝我,也是出于好心……”
聂昭越听脸色越难看,什么直言进谏,分明是别有用心!
他直勾勾的看着穆清:“清清,我生气了。”
“嗯?”穆清眨眨眼,他不是正在安抚聂昭吗?怎么就从不开心成了生气了呢?
聂昭看着穆清一脸茫然,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穆清身边,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抵在穆清肩膀上:“你当着我的面不断夸另一个男人,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穆清没想到聂昭竟然是吃醋了,他紧抿着嘴,眼中笑意却怎么都遮不住,却还是故意逗聂昭:“我觉得不该。”
“嗯?”聂昭拔高了音调。
穆清看着聂昭:“你帮顾其玉我都没生气。”
“当真没生气?”
“没有!”穆清坚决否认。
“那是谁红着眼睛跑开的?”
穆清别开脸不说话,聂昭却不肯放过他:“到底气没气?”
穆清嘴硬:“才没有!”
“真没有吗?”
聂昭贴着穆清的额头,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
穆清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聂昭道肩膀上,鼻尖轻蹭着聂昭的鼻尖,哄着他:“聂昭,我把自己哄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聂昭紧紧抱着穆清,贴着他的额头,他哪里会真的生穆清的气呢。
小年过后没多久便是新年,太学在年前几日便放了假。
大多学子俱在京中,一放假,整个太学便陷入了沉寂。
年节正是城防营忙碌的时候,穆达得留在城防营中防守城中安全,聂昭也要忙宫中事务,不能陪着他。
除夕前,聂昭一早就着人驱车到太学来接穆清,他虽不能陪穆清,也不能让穆清一个人,不如就送他去庄子上,好歹不是他一个人。
送穆清到了庄子,聂昭也没有久留,宫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好离开太久。
穆清送聂昭出门,站在门口,却是一个不离开,一个不留人,静默良久,聂昭把穆清抱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承诺道:“待上元节我来找你,带你一起看花灯。”
“那说好了,不许骗我。”穆清伸出手指要跟聂昭拉钩。
聂昭勾住穆清手指:“说好了。”
穆清心心念念盼着上元节,终于等到那日,可等啊等,直到深夜都没有等来聂昭。

上元节这日下了雪,入夜的时候雪才渐渐停下,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
穆清从白天等到黑夜,此时已经亥时初了都不见聂昭来,甚至都没有人来知会他一声,不知为何,他只觉心里惶惶。
便在此时,有几个小丫鬟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见穆清看来,有些局促道:“公子,我们堆了好多雪人,你要来看看吗?”
白天雪薄,堆不了雪人,现下倒是刚好,丫鬟小厮们本想喊穆清一起来堆,只是见穆清情绪恹恹,便想着堆好了再哄穆清开心。
穆清看着她们红扑扑的脸颊,还有被冻得通红的手指,不忍拂了他们好意,便起身跟着他们出去了。
门外台阶上堆了一排雪人,雪人都不大,只是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很是讨喜,穆清嘴角不由弯起。
他走下台阶,随手揉了个雪团,又拾了两片树叶插在雪团上,堆了个兔子摆在那一排小雪人旁,扭头看向周围的丫鬟小厮,他们一个个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神情也轻松了少许。
他们年纪都不大,在村子里的时候,这么大的孩子都是他跟着照顾的,如今却是他们在照顾他。
“你们上元节去看过花灯吗?”穆清问。
今夜聂昭恐怕不会来了,语气荒度,不如带他们一起去转转。
丫鬟小厮闻言面面相觑,待琢磨过来穆清的意思,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意:“公子要带我们去看灯吗?”
以前皇后在时,每到冬天便常常来这里,他们当时年岁小,虽然不会让他们近身伺候皇后,可还是会让他们做些简单的活计,再加上家中长辈要在近前伺候,也没人带他们出去。
后来皇后薨了,这里给了太子,太子虽不像皇后那样每冬来,却也时不时的来,庄子上的人便只能时时候着。
这个冬天,还是因为穆清,太子来的才勤些,也不像过往一样,总是寒着张脸,像个罗刹,这也让庄子上原本怕他怕得紧的丫鬟小厮放纵了不少。
穆清笑道:“快去准备东西,我们去看灯。”
聂昭吩咐过庄子上的人,穆清亦是庄子上的主人,他不在时要听凭穆清的差遣。
如今穆清发了话,他们立刻欢天喜地的去准备东西了。
穆清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不禁莞尔。
在家中的时候,他也曾带着村子里的孩子一起去镇上看花灯,今年他虽不能回家,此刻又好像在家中一样。
出门前,穆清安排了门房一声,若是聂昭来了,便说他去北市逛花灯了,虽说他觉得聂昭应该不会来了。
一行人乘着马车到了北市,即便此时已经夜深,路上行人依旧熙攘,整个灯市亮如白昼。
穆清他们下了车,跟着人群向里挪动,丫鬟小厮们紧紧跟着穆清,生怕跟人走散了,只是眼珠子却是左右乱看,对夜市的各种小玩意儿跃跃欲试。
穆清带他们出来本就是想让他们也玩玩的,若一直守着他,他们又哪里能玩的开心?
他道:“你们且自行去玩,待烟花结束后便去马车处汇合,让安远跟着我便好。”
安远虽然不过十四五岁,但他是庄子上护院的孩子,自小习武,武艺虽不及聂昭身边护卫高超,可保护穆清也算绰绰有余。
跟着的丫鬟小厮都有些蠢蠢欲动,却还是犹豫着不敢离开,跟着主子出来,哪里有把主子撂下不管的?
穆清本就乡野出身,没有京中这些权贵们眼中的身份有别,只把他们当弟弟妹妹,又催促了几次,他们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只是刚一出了视线,立刻便撒丫子没影了。
见人都走了,穆清看向安远:“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穆清留安远在身边也是为了让跟出来的丫鬟小厮安心,可总不好大家都去玩了,独留下安远一个人。
安远摇头,如今大家各自去玩,担子就在他的身上,他必须全神戒备,好好保护穆清。
穆清笑道:“你不必紧张,我们不过是来看看花灯,能有什么事呢?我左右也不知京中的灯会有什么好玩的,你既是本地人士,便带我逛逛吧。”
安远想想,好像也真是这么回事,只是他也不太知道灯会有什么好玩的,他抓了抓脑袋,讪讪笑了两声:“我只知道放河灯。”
“那便先去放河灯。”穆清一锤定音,带着安远一道往河边走去,远远的便看到河边人头攒动,看起来来放河灯的人还真不少。
穆清和安远跟在人群后面,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河边摊位前。
沿河有一排售卖河灯的摊位,每个摊位前都等了不少人。
穆清和安远选了个人相对较少的摊位,买了两盏河灯,他递给安远一盏,认认真真在自己的河灯上写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是写完后看着幽深的湖水却犯了难,他畏水,即便是靠近都深觉恐慌,可这河灯承载着他的心愿,若不亲自放进去,倒显得不够虔诚。
正迟疑着,有人从他身边经过,狠狠撞了他一下,他趔趄了两步被安全扶住,抬眼看去,便见顾其玉站在面前,手中也捧着盏河灯,在他身后,是说了要陪他过上元节却失约的聂昭。
聂昭手里也拿了一盏河灯,河灯上写着:长相思,长相守。
短短六个字,却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穆清眨了眨眼,心里一阵闷痛,他抬眼看向聂昭,聂昭的目光却是在顾其玉的脸上,其中满是柔情,连一寸余光都没有给他。
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穆清只觉面前的这个聂昭格外陌生,他朝聂昭迈进一步,想问问他为什么失约,为什么陪顾其玉来这里,他的长相思长相守又是为谁而写?
只是不待靠近,顾其玉立刻拦在他面前,他脸上挂着挑衅的笑,把自己的河灯亮在穆清面前:“啊呀!穆清,好巧啊,你也来放河灯啊!”
穆清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聂昭吸引,此时顾其玉把河灯送到他面前,这才看到上面的字,写着和聂昭一样的内容:长相思,长相守。
原来是为顾其玉而写吗?那他之前说的恩情是什么?说他对顾其玉无意又是什么?心尖儿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眼中有光闪动。
顾其玉炫耀完,朝着聂昭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相视而笑,眼神缠绵,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深情厚谊,穆清站在一旁,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想要跟聂昭问清楚,想知道他究竟为何如此对他,可他不敢去问,若是当着顾其玉的面得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更加难堪。
他收起思绪,勉强扯了下嘴角:“既然殿下和顾公子同来放河灯,我就不打扰……”
“诶?怎会打扰?不若我们一起去放可好?”顾其玉拉过穆清不让他走,他看向身后跟着的聂昭,甜甜道:“你觉得呢?太子哥哥?”
聂昭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顾其玉,满眼温柔,皆是情意,他温声道:“都听你的。”
穆清看着聂昭,拿着河灯的手在抖,聂昭却一眼都不看他,只目光温柔的注视着顾其玉。
顾其玉对聂昭的目光颇为受用,穆清眼中的破碎更是让他得意。
他拉着穆清的手腕往河边走,感觉到穆清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凑到穆清耳边,语气透着几分森然:“你怕水?”
穆清不知道顾其玉想做什么,但绝对没安好心,他使劲儿挣扎,可顾其玉虽学艺不精,却也自小习武,他紧紧攥着穆清的手腕,穆清竟也挣脱不开。
顾其玉压低声音继续问:“太子知道吗?”
穆清瞪着顾其玉,心脏剧烈跳动:“你想做什么?”
顾其玉轻笑一声,笑容格外恶劣:“看来是知道了,你说,若你我一起落水,他会救谁?”
“你疯了!”穆清猛地甩手,顾其玉看准时机,直接带着穆清落进河里。

第22章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穆清淹没,他手脚冰凉麻木,面色苍白,整个人像个木偶一般一下都不能动弹。
岸边有惊呼声,有尖叫声,穆清起先还能听清,渐渐的,这些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依稀中,一道清晰的落水声传来,有人跳进了河里。
是聂昭来救他了吗?
穆清转过头,费力的睁大眼,看到聂昭跳进水里,他努力向聂昭伸出手,却见他奋力游向顾其玉,满眼紧张,甚至没有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他眼睁睁的看着聂昭抱起顾其玉游向岸边,看着顾其玉扑进他的怀里,看着他用大氅裹起顾其玉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
冰冷的河水没入口鼻,胸口针扎似的疼,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吧?
穆清合起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透出一道亮光,穆清循着光源走去,就看到聂昭站在那里,他穿了月白衣衫,是穆清喜欢的那件,他快步朝他跑过去,刚要扑进他怀里,聂昭忽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神冰冷疏离。
穆清茫然的站在原地,勉强憋出一个笑,他问聂昭:“他救你一次,如今你也救了他,你们是不是就扯平了?”
聂昭皱着眉,他说:“孤与其玉两情相悦,何来扯平一说?”
短短一句话直戳心口,穆清身体止不住的抖,他的心被紧紧攥着,呼吸也被掠夺,聂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
“聂昭……”穆清朝着聂昭伸出手,聂昭却离他越来越远,他看到顾其玉在前面,看到他们十指紧扣相携走远,聂昭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聂昭!”穆清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不住发抖。
守在一旁的丫鬟看着穆清煞白的脸怔愣的样子,被吓得小脸儿煞白,她不断的呼喊穆清:“公子,公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穆清没有丝毫回应。
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掉头跑出去,冲着外面大喊:“春桃姑姑,春桃姑姑,你快来呀!”
不多时,屋里再次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年龄稍长的婢女当先走了进来,她走到床前,压低身子,轻轻唤着穆清,穆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那个丫鬟,缓慢的扇动了一下睫毛,这才注意到他回到庄子了,刚刚只是一个噩梦。
穆清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梦,他平复了下呼吸,看向春桃:“殿下来过吗?”
提起聂昭,春桃的眼神不禁有些躲闪,她勉强笑了下,没有回答穆清道问题:“公子,大夫让您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您染了寒气,养病最重要。”
穆清收回视线,聂昭没有来,他撇下他,救了顾其玉,甚至没有来看他一眼。
春桃看着穆清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虽说外面对穆清传言很是难听,可春桃跟在皇后身边,算是看着聂昭长大的,他知道聂昭是对面前少年上心的。
她不知道聂昭和穆清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晚的事,但她知道,聂昭一定有苦衷,他自小心思重,中毒那件事之后,便什么都不同别人说了,如今他身边好不容易有个人,她希望这个人能一直陪着聂昭。
她知道也许她接下来的话对穆清不公平,可她还是要说。
她遣退了其他人,沉吟了一下,对穆清道:“公子,奴婢自幼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幼时吃了不少的苦,过得极为艰难,他凡事都爱憋着,从不与人说,那晚的事情殿下定然是有苦衷的,他绝不会那么对您。”
穆清沉默着,他也不信聂昭会那么对他,也相信聂昭是有苦衷,可每每想起他奋不顾身游向顾其玉,对他视若无睹的画面,还是一阵钻心的痛。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春桃,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春桃姐姐,我懂他。”
春桃松了口气,看穆清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惜:“殿下如今前有狼后有虎,虽有丞相和国舅照拂,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他做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你要相信那绝不是他本意。”
穆清轻轻点了点头,勉强扯了下嘴角:“嗯,我记下了。”说完便转了话题,“春桃姐姐,我睡了多久?”
春桃温声道:“睡了三日,可把那些小家伙吓坏了。”
穆清想到刚醒来时那惨烈的哭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本想带他们好好玩玩的,结果却扫了大家兴。”
春桃忙道:“公子别这么说,他们能出去玩,高兴的紧,只是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公子的身体,公子现下醒了,他们也能放心些许,公子可要好好调理身体,不然他们该哭鼻子了。”
“好。”穆清轻轻应了一声,脸上已经有些疲态。
春桃立刻道:“公子先歇着,奴婢去看看药好了没。”
“好。”穆清看着春桃出去,侧身躺在床上,刚刚的梦那么清晰,清晰的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他合起眼,眼泪悄然滑落,心里一遍遍的祈祷,聂昭,不要骗我。
回太学那天风和日丽,穆清刚从马车下来便看到不远处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来,他本没打算停下的,却鬼使神差的止步在太学门口,然后就看到聂昭从马车上款款走下。
他眼睛亮了一下,刚要过去,就见聂昭回身伸出手,一如同他在一起时一般妥帖温柔。
他步子僵住,忙转到一旁的柱子后,心脏狂跳不止,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马车。
马车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那只手稳稳落在聂昭的手心,接着顾其玉便从马车中探出身来,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被聂昭牢牢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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