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来找茬的,他和薛晋都是大老爷们儿,公司还不至于传什么“绯闻”,最多怀疑他是不是薛晋的远房亲戚抱上大腿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传了绯闻,和蒋博云有半毛钱关系?
陆延不轻不重刺了他一句:“董事长您日理万机,没想到还管这种闲事,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里休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要不您问问薛总?”
蒋博云见他装傻,干脆拉开椅子起身走到陆延身旁,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人心中一咯噔:“陆延,那天戴着口罩和你一起逛商场的男人……”
陆延闻言心中一咯噔,糟糕,蒋博云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蒋博云顿了顿才道:“是薛晋吧?”
陆延一愣:“蛤?”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蒋博云看见陆延变了的脸色,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冷笑一声道:“你勾引人的本事倒是见长,连他都能勾搭上。”
陆延试图解释:“你误会了,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蒋博云却并不相信,只觉得他在找借口:“陆延,薛晋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想让他跌下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你要抱大腿,是不是也该找个牢固点的抱?”
蒋博云打死也想不到那天和陆延一起逛商场的男子是喻泽川,毕竟这两个人是“情敌”也是“仇敌”。他在听见公司的传闻后,下意识把薛晋和那天见到的黑衣男子比对了一下身形,发现无论是个子还是身高都差不多。
至于对方那天为什么要戴着帽子和口罩挡脸,当然是因为怕被他认出来。
蒋博云觉得自己99%接近真相了。
陆延觉得他99%是脑子进水了:“董事长,如果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了,工作上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延语罢转身就要离开,手腕却猝不及防传来一股大力,被蒋博云推到了沙发上,心中顿时一惊:卧槽,对方该不会想玩霸王硬上弓吧?!
陆延语气古怪:“蒋总,你这是做什么?”
他可是1啊,蒋博云最好别乱来,他们1发起疯来收不住手的。
蒋博云目光暗沉,一把攥住了陆延的手腕:“陆延,你说我要做什么?这段时间你闹也闹了,骂也骂了,我都忍着,你最好适可而止,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陆延不着痕迹甩开他的手:“蒋总,我没闹,我只是忽然想开了而已,当小情人这件事不道德。”
蒋博云却冷笑出声:“你现在知道不道德了?当初我和喻泽川在一起的时候,你死皮赖脸缠着我,怎么不说不道德了?”
艹,蒋博云这张嘴果然就该打烂。
陆延上下打量着他,好心提醒道:“但是蒋总,现在好像是你死皮赖脸缠着我?”
蒋博云恼羞成怒:“你!”
蒋博云实在被陆延气得肝疼,他把陆延用力按在沙发上,终于懒得再装正经,语气烦躁:“陆延,你不就是因为名分才和我分手的吗,等鼎游集团的合作办完了,我就不用受董事会那些老东西的管束,可以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
陆延心想蒋博云又在放屁,连新闻媒体都知道他快和鼎游集团的千金林安妮订婚了,谁信谁傻子:“蒋董,我们已经分手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要不是上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手,要不是工资刚涨了20%,陆延现在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蒋博云却没打算放过陆延,他盯着陆延露在领口外面的锁骨,指尖悄然下滑至腰间,极具暗示意味地开口:“这么久了,你就不想吗?”
陆延大脑当机:“……想什么?”
蒋博云抬手松了松领带,心想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陆延长得这么漂亮,比以前找的那些情人好看得多,勾得他心里痒痒,偏偏这么久还一直没吃到嘴:“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你想在办公室也可以,今天随你,怎么样?”
陆延闻言缓缓睁大眼睛,感觉三观都快震碎了:卧槽,蒋博云原来是个0?!那喻泽川呢?难道是个1?也不像啊!
这俩零号怎么撞到一起的?!
陆延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谐,系统自动过滤掉了那些“不健康”的内容,导致他一直以为蒋博云是1。
陆延努力维持好自己的表情不要裂开,艰难摇头:“蒋董,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陆延可以勾搭别人,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勾搭自己,就是这么双标。
蒋博云没有把薛晋放在眼里,低低喘息道:“陆延,你对薛晋倒是一往情深,可惜银川集团现在是我在做主,我一句话可以让他生,一句话也可以让他死,你最好不要违逆我。”
他说着已经掀开了陆延的衣服下摆,然而还没等伸进去占便宜,脸颊忽然袭来一阵剧痛:
“砰——!”
陆延下手毫不留情,一拳过去揍得蒋博云连爬都爬不起来了。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利落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没什么诚意的道:“蒋董,不好意思,我这辈子从来不喜欢被人强迫,刚才下手重了点,您别介意。”
虽然得罪蒋博云不是他的初衷,但还是保住清白更重要。
蒋博云看起来文质彬彬,自然也不会擅长打架这种事。他被陆延揍得眼冒金星,过了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颊震惊道:“陆延!你居然敢打我?!!”
陆延心想我不止要打,还要踹呢。他抬脚一踢,不偏不倚正中蒋博云腹部,对方直接被他踹得弯成了虾米,虽然不至于断子绝孙,但肯定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陆延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蒋董,打是亲骂是爱,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这是为了对您表示亲近~”
薛晋刚刚敲定了项目合同,准备送去给蒋博云过目,结果还没走到办公室,途经财务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员工在窃窃私语,脚步不由得一顿。
人多的地方从来都没什么秘密,更何况秘书Eva刚才光明正大过来找陆延,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两名员工趁着在饮水机旁边接水的时候没忍住低声聊了起来:
“哎,你说蒋董找陆延能有什么事儿啊,他那么高的级别,就算有事情吩咐也该找陈经理嘛,难道陆延要升职了?”
“谁说得准呢,不止是蒋董,上次他生病还是薛总帮请的假,陆延该不会是谁的亲戚吧,后台这么硬?”
“他在公司待这么多年了,要真有什么亲戚关系还能这位置上苦熬呀,听说蒋董是同性恋,难道……”
“咳!”
就在员工猜测纷纷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一声严肃的低咳,她下意识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薛晋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吓得登时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薛、薛总……”
薛晋扶了扶眼镜,听不出情绪的问道:“公司花钱让你们上班是为了聊八卦的吗?”
那两名员工都羞愧得说不出话:“抱……抱歉,薛总。”
薛晋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蒋董把陆延叫走了?”
员工小鸡啄米点头:“就刚刚,Eva亲自来叫的,指名道姓要找陆延。”
薛晋思索片刻,皱了皱眉:“你们回去工作吧,上班管住嘴,别让我发现第二次。”
他语罢低头看了眼手表,直接走进了电梯。陆延和蒋博云的关系他心知肚明,这两个人八成是在办公室偷情,喻泽川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延的鬼话迷了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手软。
薛晋打定主意要让喻泽川看看陆延的真面目,连手机录像都提前打开了,结果没想到他刚刚走到蒋博云办公室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活像有人在打架。
薛晋面色一变,见门没锁,连忙推门冲了进去:
“蒋董!”
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薛晋,只见沙发旁边的茶几歪七扭八,用来待客的果盘摔了一地,蒋博云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活脱脱一入室抢劫现场。
陆延双手插兜站在旁边,抬头望天,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薛晋从震惊中回神,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把蒋博云从地上扶了起来:“蒋董,您没事吧?!”
蒋博云疼得冷汗直冒,他艰难抬手指向陆延,断断续续道:“报……报警……给我报警……”
陆延简直就是个疯子,刚才打起来招招都在致命处,蒋博云甚至觉得如果薛晋再来晚一点,他今天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薛晋又是一愣:“报警?!”
蒋博云的伤该不会是陆延打的吧?这对狗男男以前不是挺如胶似漆的吗,怎么忽然间就反目成仇了?
蒋博云快气死了:“你没看见我被他打成什么样了吗?!还不赶紧报警!”
薛晋早就想除掉陆延,只是碍于喻泽川的阻拦一直没能成功下手。他闻言皱眉,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暗芒,心想趁这个机会把对方赶出公司也不错,当即呵斥道:“陆延,谁给你的胆子敢殴打董事长?!这份工作你要是不想做趁早走人,多的是人替补,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离职!”
薛晋总担心陆延留在公司会泄露什么,想尽早解决隐患。
结果刚才还漫不经心的陆延听见薛晋的话忽然变了脸色,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薛晋,你说什么?!”
薛晋一懵,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刚才说什么了?
陆延还记着上次薛晋暗杀自己的账,这次逮到机会怎么可能不找补回来。他捂着嘴失望后退,一副看人渣的表情看着薛晋:“明明是你说不喜欢我被别人碰的,蒋博云刚才想占我便宜,我没办法才出手打他,你怎么能因为这个怪我?!”
薛晋缓缓瞪大了眼睛:“??!!!”
卧槽,陆延这个逼在胡言乱语什么?!!
第16章 圈套
陆延反正豁出去了,潜规则是不可能被潜规则的,大不了辞职不干,但他临走前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陆延最后看向蒋博云,给薛晋甩了最后一个黑锅:“董事长,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是我心里只有薛总,你如果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千万别在公司里报复他!”
潜台词:请千万千万要往死里整他!
陆延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一副受不了打击失魂落魄的样子,顺带着还把门给关上了。
薛晋留在原地,人已经傻了,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荒谬的状况,错愕看向蒋博云:“董事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博云却抬手打断了他,捂着青紫的脸颊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愤恨:“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陆延那个贱人纠缠在一起的?!”
薛晋着急解释:“您误会了,我和陆延没什么……”
蒋博云暴怒出声:“没什么?!没什么你那天会和他一起逛商场?!没什么你会无缘无故帮他请病假?!”
薛晋闻言心中顿时一沉,逛商场那件事他听喻泽川说了,请假更是因为喻泽川开口,但这些是万万不能让蒋博云知道的,一时竟无从反驳。
蒋博云见他不吭声,面色阴沉道:“薛晋,你如果还想在银川集团做下去,趁早给我把陆延甩了!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碰,知道吗?!”
薛晋:“……”
现在的gay都这么恐怖了吗?他是直男啊。
薛晋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董事长,那还需要帮您报警吗?”
蒋博云自己理亏,当然不可能报警,他皱眉舔了舔破损的嘴角:“不用,给我联系私人医生过来。”
薛晋斟酌着开口询问:“那陆延……”
蒋博云:“让他收拾东西滚蛋!”
薛晋这下答应得非常爽快:“我这就去办。”
于是就在公司流言已经发酵到据说陆延是薛总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时,下午他就去办了离职手续,不仅把上个月的工资领到了手,甚至还拿到了一笔不菲的离职遣散金。
“拿着钱离开这里,如果再搞什么小动作,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薛晋把陆延送到了楼下,眼神暗藏警告,每个字都说得格外用力。
正值工作日,四周的街道行人稀少,只有车辆穿行而过的呼啸声,远处延伸的公路就像一条交错纵横的命运线,试图更改,但又不可更改。
陆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12号,距离他完成任务还剩18天,内心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是真慢,他对着天边难得明朗的太阳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放心吧薛总,我保证,接下来的半个月你肯定不会再见到我了。”
他语罢逆着阳光回头,面容一度模糊不清,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喻泽川怎么样了?”
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问候老友。
薛晋当然不会告诉他,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陆延耸了耸肩,他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多亏薛晋的面子在,刚才办离职的时候他的工资和离职金已经全部打到了银行卡上,足够滋润活好几个月。
陆延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家,他闭目靠在车窗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
现在好了,喻泽川已经从他的生活中远离,而他也不用再和蒋博云那些人打交道,只要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十几天他应该能平安度过。
陆延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唤出了系统:【对了,上次我完成支线任务不是奖励了五十积分吗,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一颗黑色的心脏悄然浮现在空气中,情景诡异。系统对于规则性相关的问题倒是有问必答,只是声音带着刺啦的电流响,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你可以在商城抽奖,也可以留着在后面的关卡使用。】
陆延陷入了沉思:“你觉得我是抽奖比较好,还是留着在后面的关卡使用比较好?”
系统:【在后面的关卡使用比较好。】
陆延:“谢谢,帮我抽奖。”
系统:【……】
陆延说了不会再信系统的鬼话,那他就一定不会信,不管对方说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就对了。
系统感觉自己被陆延耍了,忍着怒气弹出商城的兑换面板,什么回溯沙漏什么保命甲应有尽有,但那些三位数起步的东西显然不是陆延这种穷逼能够买得起的。
陆延把屏幕划到最底下,角落有一个红色的小福袋标志,刚好五十积分:“这个福袋里面是什么?”
系统冷冰冰吐出了两个字:【随机。】
它怀着恶意:【可能会有超出价值的道具,但也有可能是空的。】
陆延毫不犹豫买了福袋,他能不能活到下一关都是问题,想那么长远干嘛:“福袋什么时候能开?”
系统:【随时。】
它拖着死人般的腔调,仿佛对陆延已经没了脾气。
陆延想了想:“现在先不开,等急着用的时候再开吧。”
现在万一开出来是个空的,他会相当泄气,但如果留着,就是希望。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延并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在一家市中心的酒店订了半个月套房,顺便把那部植入了窃听系统的手机给扔掉换成新的,每天除了吃饭,基本上不出门。
另外一边,银川集团和鼎游集团的合作项目也已经步入正轨。酒楼包厢里双方亲自洽谈,连合同都准备好了,只是蒋博云生性多疑,一直犹豫不决。
鼎游集团的林董事长从助理手中接过文件,花白的头发梳理整齐,只看面相就知道年轻时一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蒋董,这是合同,你可以看看有什么问题。”
蒋博云的身旁坐着林安妮,男俊女美,远远看去一对璧人。他接过合同,笑着牵住林安妮的左手道:“林伯父,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叫我博明就行了。”
林安妮把手抽出来,起身给林董事长倒了一杯茶,笑意甜甜:“是呀爸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林鸿景垂眸喝茶,不置可否,他对蒋博云向来没什么好感:“蒋董,还是先看看合同吧。”
蒋博云心中清楚他不喜欢自己,却也不介意,面上依旧挂着风度翩翩的笑意。他翻看了一下合同,试探性问道:“伯父,那一片海岛我们考察的时间太短,这么快就出手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林鸿景放下茶杯,连眼皮子都懒得掀:“我不怕告诉你,跃腾也想竞标那片海岛的使用权,这次的项目他们也有份,你信不过鼎游集团,再加上跃腾总该相信了吧?”
蒋博云轻咳一声:“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鸿景也不知信了没信:“你不用担心亏损,海岛开发交给鼎游和跃腾办就行,周边的楼盘的项目你不是去年就已经在推进了吗,能炒多少算你的本事。”
蒋博云变了变脸色:“伯父,不是说好海岛开发我也占一份吗?”
林鸿景微微摇头:“你性格太谨慎了,再练练吧。”
什么谨慎,只是说得好听,就差指着鼻子骂他胆小了。
蒋博云对这块地的前景相当看好,如果建设成功利益不可限量,怎么可能放弃这块肥肉。他听见林鸿景的话面露尴尬,在桌子底下推了推林安妮的膝盖。
林安妮会意,开口撒娇:“爸爸,之前不是说好了带着博云一块做吗,项目这么挣钱,干嘛要白白便宜了跃腾。”
林鸿景虎着脸斥道:“你少说两句,大人的事不用你插嘴。”
林安妮撅了噘嘴:“真讨厌!博云,你赶紧和爸爸道歉嘛,合同签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干嘛犹犹豫豫的。”
蒋博云借坡下驴,起身倒了一杯酒敬过去:“伯父,刚才是我不好,您别介意,实在是投资太大,谨慎为好。”
林鸿景压下他的酒杯,冷哼一声道:“我当年二十岁白手起家,能混到今天全靠胆气,如果像你一样‘谨慎’,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想挣钱又不想担风险,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你还是专心建设楼盘吧,海岛开发的事,等你以后和安妮结婚了再说。”
蒋博云这个人,你越劝着他买,他越觉得里面有鬼,但林鸿景话里话外都想把他从合作里撇出去,反倒让他多了几分心急:“伯父,您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意担风险,我如果不愿意的话,今天就不会过来签合同了。”
他语罢对着助理伸出手,直接把合同接过来,当场签字盖了公章以示诚意。林鸿景见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在蒋博云的注视下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也签了。
林安妮笑着走过去趴在林鸿景肩膀上:“这样才好嘛,爸爸,你看博云多尊敬你,以后不要再对他那么严肃了。”
酒桌上除了蒋博云等人,薛晋也在场,只是他一直静坐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偶尔和林鸿景对上视线,也很快错开了。自从上次出了陆延那件事,蒋博云对他就有些防备,这个时候薛晋如果帮着一起劝,反而会引起怀疑,倒不如闭嘴。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蒋博云最后喝得醉醺醺,连走路都在打晃。
薛晋上前扶住蒋博云:“蒋总,您喝醉了,要不我开车送您回去吧。”
蒋博云却拒绝了,他伸手扯松领带,面庞因为酒意有些微微泛红,破天荒道:“不用,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你先回去吧。”
外面有两个保镖,直接护送着蒋博云离开了。
薛晋见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摸不透对方的行踪。他站在包厢门口,掏出手机正准备做些什么,后背却忽然被谁给撞了一下,缠上了一双柔软的手臂,耳畔响起女孩哼哼唧唧撒娇的声音:“你在想什么呢,蒋博云那个讨厌鬼都走了,你还不搭理我。”
薛晋神色无奈,显然猜到是谁了,他微微用力拽松腰间的手,转身面向来者:“安妮,乖一点,我还有事要办,明天陪你好不好?”
这名女孩赫然是林安妮,蒋博云对外传言即将订婚的鼎游集团千金。
林安妮扯住薛晋的领带拽了拽,迫使对方弯下腰,娇蛮却不让人讨厌:“哼,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泽川哥?”
“嘘。”
薛晋压了压她的唇,镜片后的目光闪动,难得带了几分严肃:“隔墙有耳,知道了还敢说这么大声?”
林安妮抿唇:“虽然这么做是为了报复蒋博云,但你和泽川哥可千万别……”
她顿了顿才道:“别做一些不好的事。”
薛晋陡然陷入了静默,他一言不发摸着林安妮的头顶,似乎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片刻后才道:“安妮,你不懂。”
他其实没打算把林安妮牵扯进来,但没想到林鸿景为了啃下蒋博云这块肥肉,不惜让自己亲生女儿当诱饵,订婚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
林安妮扭头躲开他的触碰,莫名有些烦躁:“我是不懂,但我和泽川哥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拿他当亲人的,让蒋博云破产不就好了,你们如果真的做什么,岂不是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她语罢又软了语气:“喂,你答应娶我的,该不会不认账吧?泽川哥还答应做伴郎呢,你们不能反悔。”
薛晋闭目捏了一下鼻梁,眼眶莫名有些发酸,等他重新睁开时,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我是不会反悔的,泽川就不清楚了,你知道,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林安妮晃了晃他的领带:“总之你们不许反悔。”
薛晋耐心哄她:“好,你先回去,我肯定想办法让他过来当伴郎,别在这里待太久,免得被人发现,嗯?”
林安妮偷偷亲了他一下,这才指着薛晋得意道:“你这个穷小子,可别想逃出本小姐的手掌心。”
穷小子?
薛晋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不由得愣了一瞬,随即哑然失笑,是啊,以前念书的时候他确实只是个穷小子呢,和林安妮这种千金身份天差地别,现在好不容易出息了……
好不容易出息了,却又肩负起了更重的东西。
薛晋目送着林安妮离开,直到对方蹦蹦跳跳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这才掏出手机,继续编辑刚才那条没完成的信息,几经犹豫,最后还是轻点了发送:
【计划成功,随时可以动手。】
手机放在桌面上,忽然轻微震动了一瞬,屏幕亮起,成了昏暗书房里唯一的光。
喻泽川原本靠在椅子上打盹,听见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清明,很显然并没有睡着。他拿起手机,瞥了眼上面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蒋博云投资的那座海岛其实是银川集团早年的备选开发项目,周边资源丰富,风景绝佳。但喻老爷子当年私下带着团队在那里考察了许久,发现里面不仅毒蛇繁殖迅猛,而且存在地势问题,原本都已经和航运公司牵好线了,最后还是被迫放弃。
消息瞒得很死,只少数人知道。
蒋博云生性谨慎,一定会提前调查,但他派去的考察团都被喻泽川暗中收买,所以传回的消息永远只会是:利益大,可开发。
鼎游集团的林鸿景是喻老爷子的至交好友,在圈子里算龙头,只要他愿意出面引蒋博云在附近投资建设楼盘,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到时候海岛的内部情况一旦对外公布,不仅蒋博云上百亿的投资会打水漂,他甚至还会面临银行的巨额贷款。
只是,银川集团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人都死了,还管那些东西吗……”
喻泽川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只有无尽的讥讽。他慢慢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细白的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磨砂轮转动,幽蓝的火光跳跃,照亮了那张阴郁的脸。
喻泽川右手捏住鼠标操控电脑,透过白色的烟雾,电脑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都是当年的账目。
出自蒋博云的授意。
出自陆延的手。
烟味卷进肺部,有些呛人,熏得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充满了血丝,仇恨就像喉间的咳意,怎么也止不住。
电脑里的数据喻泽川整理了很久,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甚至能清楚背下里面的每一个数字,但总有两个人的名字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没办法从里面剥离。
陆延当初撒的谎,在这些如山的证据面前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喻泽川盯着屏幕轻声吐出这句话,没有太过愤恨起伏的情绪,只有理所应当的平静,就像杀人偿命,欠债当还,而他也要讨回属于自己的那笔帐。
薛晋晚上驱车赶过来的时候,桌角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他嗅到空气中浓郁得有些呛人的烟雾,下意识看向坐在电脑后的喻泽川,眼中罕见闪过一抹挣扎:“泽川,你一定要去吗?”
喻泽川拉开椅子起身,纯黑色的衬衫裹住身躯,已经瘦得有些空荡了。他站在落地窗前,伸手贴住冰凉的玻璃,远处的霓虹灯光、人声鼎沸好似触手可及,却早已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声音低沉,反问薛晋:
“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你说我要不要去?”
薛晋上前一步,显得有些焦急:“可是蒋博云已经上套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身败名裂,我们没必要……”
他话未说完,倏地对上喻泽川那双阴鸷狠戾的眼,剩下的话就像被什么堵在了喉咙口,多说一个字都会变成背叛。
细密的汗从额头冒出,薛晋攥紧拳头,内心做着天人交战,最后他终于做出妥协,颓然闭目道:“我和你一起。”
他又定定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
喻泽川这下没出声了,他望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来说算兄弟又不算兄弟的人,心情一度复杂到了极点。尽管当初他们约定好一起复仇,但事到临头,喻泽川忽然发现薛晋和他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