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玩笑似的否认道:“怎么可能,安珀阁下可是差点和路德维希少将结婚的贵族,我只是个小孤儿,哪里有幸和他当上亲戚。”
安珀假装没嗅到他话语中的机锋,饶有兴趣道:“方云阁下,话不用说的太早,说不定我们真的是失散多年的亲戚呢。”
不过论年龄算,安珀可能是他的老祖宗。
今天是入职第一天,除了那只名叫方云的雄虫有些不太友善,大部分同事都还不错。安珀坐在光脑前熟悉工作的时候,身旁忽然坐下一只吊儿郎当的雄虫,看起来很像花花公子那一类:“嘿,你好,我叫佛格。”
他不着痕迹强调:“佛格·兰伊。”
安珀闻言敲键盘的手一顿,偏头看向他:“你是路德维希的……”
佛格耸了耸肩:“堂弟。”
安珀了然,伸出手道:“你好,安珀。”
佛格啪的一声握上去,性格颇为干脆利落:“别的我不多说了,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找我,虽然不知道你将来和路德维希怎么样,但我们的关系总比一些阿猫阿狗的亲近。”
他说着故意扫了眼旁边的方云,发出一声嗤笑,看起来很是不屑。
安珀一直在关注着方云,见状问道:“怎么,你和他关系不太好?”
佛格百无聊赖打开光脑:“不是不好,是很糟糕,我这辈子最讨厌装模作样和多管闲事的虫了,他全部占了个遍。”
据说方云是营救队从一次星际海盗劫案中带回来的雄虫,因为受伤记忆全失,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都不知道,军部就按照流程给他重新办理了星民证,并申请社会福利待遇,安排了一份工作。
“他简直就像个大傻子,天天说什么雌雄平等,以为自己是英雄打抱不平,把办公室里那些雌虫迷得晕头转向,就连凯文少校都对他青眼有加。”
佛格很明显是依靠家世来军部混日子的二世祖,他平常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嘴上调戏调戏小雌虫,方云刚来第一天就撞见佛格调戏同事,直接把他给揍了,可想而知有多么势如水火。
安珀闻言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这个方云只怕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目前的办公室党派隐隐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以方云为首的平民阶级,一拨是以佛格为首的贵族阶级,他们互相看不顺眼,明争暗斗已经成为常态。
安珀算是新的第三方势力,大家都在暗中观望他会加入哪一边,见安珀和佛格多说了几句话,中午还一起约着去食堂吃饭,心中便有了猜测。
“军部食堂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午休时间短也不够出去吃,先凑合凑合,改天我叫几个朋友定餐厅给你凑一桌。”
正所谓敌虫的敌虫就是朋友,佛格好像看出了安珀没有和方云有深交的意思,再加上路德维希提前叮嘱过,短短一个上午时间他就已经开始和安珀勾肩搭背,看起来亲密得不得了,顺便还叫上了几名和自己玩得不错的雄虫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们一群雄虫浩浩荡荡出现在食堂里,年轻俊俏,颇为养眼,那些刚刚结束训练的新兵都控制不住齐齐往这边看来,再加上佛格又喜欢到处乱抛媚眼,把他们撩的面红耳赤,整个食堂上空都漂浮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骚包!”
方云他们恰好也来食堂用餐,看见这一幕嫌恶皱眉,打好饭端着餐盘在桌边落座,言谈间满是对佛格一群虫的鄙夷:
“军部是工作的地方,他们把这儿当什么了,在办公室发情还不够,连食堂都不放过。”
“还以为安珀阁下是只好虫,没想到和佛格他们也没什么区别,星网上不是说他从三等星来吗,怎么会和佛格那群贵族混在一起?”
方云从头到尾都没出声,他用叉子戳了戳餐盘里的兽肉,这才道:“安珀阁下毕竟和路德维希少将订过婚,身价肯定不一样。”
他此言一出,便有同伴嘲笑道:“订过婚又怎么样,还不是退婚了,听说他怕被路德维希少将克死,不顾得罪兰伊家族也要退婚。”
方云闻言不知在想些什么,自言自语道:“他命还挺硬的……”
这句话太轻,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安珀对军部目前尚且处于摸索阶段,他和佛格一起打完饭,随便找了一处桌子落座,好巧不巧右手边就是方云他们。
佛格翘着二郎腿,切了一块牛排塞到嘴里,故意对安珀道:“说实话,坐在这里可真影响我的胃口。”
安珀笑着扫了眼旁边:“没关系,影响是相互的。”
隔壁桌的方云明显也因为佛格的到来被膈应得有些吃不下饭,眼神刀子一样往这边射,偏偏佛格视若无睹,于是安珀发现了,这厮就是故意坐这里恶心方云的。
安珀不紧不慢切着餐盘里的牛排,味道不能说很好,但称得上一句物美价廉。他内心思考着方云到底是不是那名“暗杀者”,又该如何试探,毕竟军部到处都是监控,想杀一只雄虫还挺困难的。
他正出着神,坐在对面的佛格忽然不见了踪影,飘到斜对角的一张桌子对面,笑得灿若桃花:“柯尼~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呀?”
他的对面坐着一名面容秀气的军雌,答话不咸不淡的:“真巧,佛格阁下。”
佛格单手托腮,电眼乱放:“我上次约你去看电影,你怎么不跟我一起?”
柯尼闻言似乎有些愠怒,直接把刀叉摔在了手边,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重新捡回来闷头吃饭:“您不是约了潘恩吗?”
佛格悄悄去摸他的小手,无辜眨了眨眼:“我们可以三只虫一起看嘛~”
他又不是买不起票。
这话真容易挨打。
安珀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已经准备起身去劝架了,但没想到隔壁桌的方云动作比他更快一步,砰的一声拍桌而起,带着同伴气势汹汹走了过去:“佛格!”
方云的体质还是比本地雄虫要强壮不少的,他一把揪住佛格的衣领,脸上满是怒容:“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不要再骚扰同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这一出动静太大,四周的虫都纷纷看了过来,柯尼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阻拦:“方云阁下,您误会了……”
方云却将他推到了一边:“你不用怕,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佛格无声咬牙,这个方云怎么老是阴魂不散,自己撩个小雌虫关他什么事:“方云阁下,什么叫骚扰?我只不过和柯尼说两句话,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吗?”
他语罢恍然道:“哦~还是说你也喜欢柯尼?可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和西弗莱卿卿我我吗?一下子吃两个,你的胃口也不怕撑。”
“你!”
方云闻言暴怒,一拳就要揍过去,手腕却忽然被谁攥住,对方似乎也没用太多力道,偏偏就是如钢筋铁泥般挣脱不开,耳畔响起了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方云阁下,都是同事,你的火气好像太大了点。”
方云诧异回头,只见出手阻拦的居然是安珀,心中不悦,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安珀阁下,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柯尼被调戏吗?!”
安珀淡淡挑眉,出言纠正:“第一,我不认识柯尼,所以他是否被调戏好像与我关系不大,第二,他自己刚才也说了是误会,方云阁下大可不必如此激动,至于第三嘛……军部是有律法的地方,佛格就算犯了规矩,好像也轮不到你来处置?”
这番话虽然无情了些,但说得有理有据,就连佛格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起来:“就是就是,柯尼都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调戏的是你!”
方云面子上挂不住,却怎么也挣不开安珀的钳制,咬牙威胁道:“松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安珀闻言笑了笑,他正愁没机会试探方云呢,没想到现成的机会就送到眼前了,反问道:“如果我不松呢?”
“砰——!”
这句话一出,就像点燃了炸弹引线,战争一触即发。
方云毫无预兆一脚踢向安珀,带着十足十的力道,很明显是个练家子。安珀见状目光一凛,倏地侧身避开,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虫族天生就是爱看热闹,四周的虫见状惊呼一声纷纷后退,让出了一个真空圈,虫群却不见散去,而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些军方高层原本在二楼用餐,听见动静纷纷起身,只见一楼大厅的餐桌被掀翻了好几个,两抹黑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打得有来有回。
方云虽然是练家子,但走的大部分都是野路子,拳头直冲直撞,稍显笨拙。安珀有意试探他的底线,全程一直游刃有余地躲闪,直到发现方云身手确实一般,这才忽然一改招式迅疾进攻,打得对方节节败退,身形敏捷凌厉,招式漂亮,看得围观群众眼花缭乱。
贾尔斯上将是个暴脾气,他重重拍桌,沉声斥道:“楼下是怎么回事,哪个班的军雌打起来了,让他们的队长领回去!”
路苏缇少将坐在对面,往下看了眼:“上将,打架的不是军雌,是两只雄虫,好像是方云阁下和……安珀阁下?”
吐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身旁,路德维希原本漫不经心切割牛排的动作果然顿住了。
第98章 暗杀
此时楼下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安珀无心恋战,直接一脚踢中方云的腹部,后者瞬间飞了出去。因为他刻意留了三分力,所以对方只是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入围观群中,并没有像滚地葫芦一样难堪。
几只相熟的雄虫见状连忙把方云从地上扶起来,神情难掩惊讶,焦急问道:“方云阁下,您没事吧?!”
“要不要带你去医务室?!”
“安珀阁下,您下手也太狠了,我要向凯文少校投诉!”
佛格一党的雄虫闻言顿时不乐意了,隔着中间的战圈嚷嚷道:
“方云技不如虫,你们还好意思投诉?!”
“哦~原来在军队里打架打输了可以投诉的呀,佛格,学着点,不要每次被虫揍了就吃哑巴亏,下次我们也投诉。”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楼梯上方忽然响起了一道威严低沉的怒斥:“都在闹什么!食堂是用来给你们打架的地方吗?!如果精力旺盛就通通给我立刻去野外拉训,少在这里浪费粮食!”
大家闻声齐齐看向楼上,只见贾尔斯上将忽然带着一群军部长官从楼上走了下来,慌忙抬手敬礼,七嘴八舌道:
“上将!”
“上将!”
贾尔斯上将走近了才发现刚才打架的居然真的是两只雄虫,他的目光在身手绝佳的安珀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这才皱眉问道:“刚才出什么事了?!”
佛格抢先一步告状:“贾尔斯上将,刚才我不过和同事多说了几句话,方云阁下就忽然冲过来污蔑我调戏雌虫,安珀看不下去在旁边劝说了几句,他动手就要打我们!”
又是这种争风吃醋的破事。
佛格明显不是第一次犯事了,贾尔斯上将连缘由都懒得问,眉间沟壑深深:“佛格阁下,我说过很多次,在军部这种地方任何虫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公开场合,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刚才打架的虫全部档案记过,明天交一份检讨过来!”
打架的虫?那不就是安珀和方云?
贾尔斯上将一向是这种性格,两边各打一棒子,谁也别不服谁,毕竟雌虫犯事还能体罚,身娇肉贵的雄虫可就不好办了。
路德维希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他眼眸低垂,漫不经心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鸢尾花戒,看起来对战局丝毫不关心,只是军靴在底下动了动,不着痕迹轻踢了路苏缇一脚。
路苏缇瞬间会意:“贾尔斯上将,食堂坏了这么多张桌子,如果只是记过检讨,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轻了?”
路苏缇想的很简单,好基友踢自己一定是在暗示什么,在暗示什么呢?
打架闹事的虫其中之一就是安珀,对方退了他的婚,路德维希这种小心眼怎么可能不记仇,一定是觉得惩罚太轻,想让自己帮腔,但是又不好出面。
逻辑线完美~
路苏缇犹在沾沾自喜,丝毫没发现路德维希暗中扫了他一眼,目光冷嗖嗖的,比刀子还要锐利。
贾尔斯上将这才发现食堂桌子也坏了不少张,忍着怒气补充了一句:“食堂的损失从他们工资里扣!”
路德维希只能开口,状似不经意道:“上将,刚才我听佛格阁下说,好像是方云阁下先动手的?”
军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发生什么事、哪一方理亏,受罚最重的永远是先动手的那一方。如果先动手的是方云,安珀为了自保才和他对打,那么该罚的就应该是方云,而不是安珀。
路德维希冷不丁开口点破这件事,贾尔斯上将也不能装看不见了,狐疑看向方云问道:“方云阁下,真的是你先动手的吗?”
他对方云的印象其实不错,虽然有些鲁莽爱打架,但性格正直,十分维护雌虫,所以但凡不闯什么大祸他都会手下留情几分。
众目睽睽之下,方云也不好抵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刚才佛格在调戏柯尼,我看不下去才动手阻拦的,没想到安珀阁下偏帮佛格,攥着我的手不松,我就不小心和他起了冲突……”
安珀闻言笑了笑,心想谁说方云性格鲁莽,人家精明着呢:“方云阁下,你刚才说佛格调戏柯尼,有什么证据吗?或者换句话说,你有没有问过柯尼的想法?”
他语罢偏头看向身侧,视线准确无误与柯尼对上,轻描淡写问道:“柯尼,刚才佛格阁下调戏你了吗?”
安珀问得有恃无恐。
第一,他看出来柯尼并不讨厌佛格,刚才的冷淡更像是吃醋;第二,在这个时代,雌虫的名声比金子还贵,对方就算真的被调戏了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第三,佛格家世雄厚,不会有哪只雌虫傻到去得罪他。
综上所述,安珀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柯尼的答案,而对方神色担忧地看了眼佛格,果然犹犹豫豫开口道:“没……没有……刚才佛格阁下只是找我说几句话,方云阁下误会了,这才不小心起了冲突……”
方云的脸色有一瞬间难看,安珀则微微一笑,继续道:“方云阁下,我刚才拦你只是不想让你误伤无辜,和你打起来也是出于自卫,并没有任何针对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多想。”
安珀做事从不会给谁留下把柄,方云就算想反驳也找不到漏洞,场面一时陷入了静默。
贾尔斯上将环顾四周一圈,只得开口平定局面:“既然这件事的起因在方云阁下身上,那就由他承担责任吧,赔偿食堂损坏的桌椅,档案记过,还有一份检讨,您有异议吗?”
方云目前还没什么实力背景,只能暂时忍下,闻言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没有。”
贾尔斯上将满意点了点头,最后看向安珀,不由得出声赞叹道:“阁下,您的身手非常厉害,第三军的黑鹰军团最近正在招收学员,您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雄虫在战场上并非全无效果,恰恰相反,他们是军雌最好的辅助。强大的雌虫在战场上杀红了眼,很可能力量暴动理智全失,而雄虫的精神力可以隔空安抚,比任何药剂都来得有效。
可惜战场上生死难料,极少有雄虫愿意吃这份苦,但贾尔斯上将总觉得安珀既然能练出如此身手,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安珀并没有拒绝:“谢谢,我会考虑的。”
一场风波就这样散去。
路德维希跟随贾尔斯上将离开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安珀一眼,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肩而过时尾指轻轻碰撞了一瞬,然后又飞快收回。
“……”
安珀一怔,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微痒的触感仍在,轻笑一声,心想他们怎么真弄得像偷情一样。
方云吃了瘪,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西弗莱见贾尔斯上将他们离去,这才从围观群众中走到方云面前,小心翼翼问道:“阁下,您没事吧?”
方云看见西弗莱的时候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终于挥散了几分沮丧,他抬手挠了挠头,满不在乎道:“没事,只是赔偿和写检讨而已,问题不大。”
西弗莱也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您是好心,一定不是有意打架的。”
说这句话时他的视线不经意一扫,看向旁边的安珀,眼眸闪动,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可雄虫看也没往这边看,只是和佛格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食堂,看似温柔,实际上冷漠得不好接近。
西弗莱肉眼可见的失望。
方云见状胸口莫名一堵,垂在身侧的手也悄无声息攥紧了几分,藏着仅有自己知道的不甘。
“路德维希,今天海兹城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居然会主动帮安珀阁下求情?他退了你的婚,难道你不恨他吗?”
离开军部食堂后,路苏缇接二连三问出了一长串问题,语气难掩讶异,这显然和他记忆中的路德维希不太一样。
路德维希在阳光下扶了扶军帽,对这个问题显得不甚在意:“我只是不喜欢看见那只来路不明的雄虫在军部称王称霸,佛格已经被他揍了好几次,今天如果再不给他点教训,岂不是把兰伊家族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佛格虽然是路德维希的堂弟,但真论起来,关系可能比西弗莱这个亲弟弟还要好上几分。
路苏缇摸着下巴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吧,不过说实话,安珀阁下现在好像变得……变得越来越抢手了,你真的不考虑和他复婚吗?”
如果说路德维希心里没有这个念头,那是假的,但安珀好像从来都没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在军部也没有把他们的事情公开放到明面上,此刻路苏缇忽然说起,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深夜,安珀已经下班回到了家中,他拉开衣柜正准备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窗户有些异样,只见原本自然垂下的浅色窗帘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分开,然后又重新合拢,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警惕。
“……”
安珀动作如常,将整理好的外套挂进衣柜,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他敏锐觉察到卧室内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呼吸刻意放轻时,甚至还能听见脚步细微移动的声音。
但房子里明明没有任何人。
安珀转身继续铺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小心把被子扯破了一个小口,他双手用力一抖,里面的鹅绒就如雪花般瞬间涌了出来,飞得整个屋子都是。
有些鹅绒纷纷扬扬落了下来,有些鹅绒却诡异悬浮在半空,在床边勾勒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形。
“砰——!”
说时迟那时快,安珀目光一凛,忽然飞身袭去,一脚踹中了那抹无形的身影,他能明显感觉自己踢到了一具类似肉体的实物,而对方也开始利落回击,耳畔劲风声不断。
房门隔音效果很好,导致卧室里打得桌翻椅裂也没引起外间的任何怀疑。
安珀与那抹透明身影在狭小的卧室里缠斗起来,因为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他只能听声辨位,相互过了大概百招也没能分出胜负。
安珀趁乱捡起地上散落的花瓶碎片,用内劲直接捏碎,倏地朝着四面八方射去,速度快的能听见破风声。
“唔!”
只听一道低不可察的痛呼声响起,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漂浮着的血痕,原本半开的窗户被谁猛然撞开,草地发出一阵重物落地的动静,那抹透明的身影捂着伤口逃之夭夭,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中。
安珀并没有去追,他在狭小的房间里尚且能占据几分有利地形,外间夜色沉寂,敌在暗他在明,只怕会不小心丢了小命。
安珀抬手拂开飘落至眼前的鹅绒,恍惚间好像听见一道陌生的机械音响起,最后又逐渐远去:
【叮!隐身技能即将冷却!】
是错觉吗?
安珀皱了皱眉:“系统,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颗黑色的心脏悄然从空气中浮现,也是如出一辙的机械音,只是多了些属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例如讥笑:【你想问什么?】
安珀声音微沉:“为什么那名暗杀者可以隐身?”
系统理所当然道:【你有系统,他当然也有系统,而宿主是可以从系统那里兑换技能道具的,隐身算什么。】
它笑的不怀好意:【你有一万积分,想兑换也可以呀。】
安珀淡淡拒绝了:“不用。”
那些技能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要不要没有什么影响,而一颗复活丹的售价就要九千九百九十九积分,他宁愿把钱花在刀刃上。
系统不知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哦,我有件事必须要提醒你。】
安珀挑眉:“什么?”
系统:【每名宿主的任务都会有时间期限,那名暗杀者也有,他的任务是在两个月内杀掉你,换句话说,两个月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死一个。】
【接下来的两个月,你要小心了……】
系统说完就隐去了身形,空气中悄然蔓延一股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安珀闻言眉头一皱,心中顿觉棘手,两个月,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也不知道最后关头对方会不会变成疯狗反扑,他不惧一个聪明的对手,但并不想和一个疯子打交道。
安珀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细微的响动,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黑影,悄无声息跃进房间,朝着他的身后走来。
第99章 误伤
路德维希悄悄翻窗户进来,原本想吓安珀一跳,结果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雄虫忽然快如闪电出手,一个扫堂腿将他掀翻在地,招招都带着杀意。
军雌的血液里天生就流淌着兽性,很容易被激怒。
路德维希条件反射回击,右手指甲瞬间暴涨成虫化状态,朝着安珀脖颈狠狠刺去,危急关头他忽然恢复理智,硬生生顿住动作,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肩膀上就挨了一掌,被安珀击得后退跌倒,喉间腥甜翻涌。
“路德维希——?!”
屋子里的灯早在刚才打斗时就坏了,光线昏暗一片,安珀还以为是暗杀者去而复返,刚才那一掌下了狠手,没想到居然是路德维希。他快步上前把对方扶起来,面色变了一瞬:
“你不走正门翻窗户做什么?”
路德维希脸色苍白,心中暗自咬牙,莫名有些委屈:“我怕被你爷爷看见。”
他们现在又没有什么关系,半夜拜访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能“另辟蹊径”,没想到安珀下手这么狠,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
安珀从抽屉里翻出备用充电灯,卧室总算明亮了一点,他把路德维希扶到沙发上躺着,眉头紧皱:“外套解开,我看看你的伤。”
他刚才下手没轻没重,万一真的伤到肺腑就不好了。
路德维希一把按住他解扣子的手,苍白的脸颊浮现一丝红晕,神情凶巴巴的:“阁下,我是一只未婚雌虫,怎么能在您面前解开衣服。”
安珀闻言一顿,假装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好吧,那你自己去医院看也行。”
路德维希闻言一噎:“可我的伤是您造成的。”
安珀似笑非笑:“我知道,所以我会负责你所有的医疗费。”
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快气死了,他倏地从沙发上坐起身,结果因为不小心牵扯伤势,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安珀见状指尖微动,下意识想去搀扶,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悄然藏入了袖中,他背靠着沙发屈膝坐在地毯上,看起来老神在在的。
安珀听见路德维希闷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您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和我订婚?”
安珀狐疑回头:“为什么这么说?”
路德维希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雌虫说这种事挺丢脸的。他皱眉移开视线,这才发现卧室乱糟糟一团,像是打了仗一样:“您的房间怎么这么乱?”
空气中漂浮着被子里的鹅绒,桌椅歪七倒八,就连花瓶都碎得四分五裂,活像打过仗一样。
安珀并没有解释太多:“没什么,刚才屋子里忽然进了贼,打了一架不小心被他跑了。”
路德维希闻言脸色变了变,这里是中心保护区,别说入户抢劫了,街上连个偷东西的都没有,怎么会忽然有贼跑进安珀的房间里?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他暂时压下疑虑,视线落在雄虫身上:“您受伤了没有?”
安珀摇摇头:“没有,他虽然想杀我,但是身手差了点。”
路德维希这下连疼痛都忘了,他捂着肩膀从沙发上坐起身,语气沉凝:“他既然想杀你,那就说明不是普通的贼,这次如果不查出来,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安珀闻言从地上起身,在沙发边缘落座,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过于寂静的原因,他低沉的声音有一种错觉的温柔:“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处理。”
卷进来没好处。
路德维希桀骜挑眉:“如果我偏要管呢?”
他一向是个护短的虫,下巴微抬:“明天我就去调监控,全网通缉三天内就能把他抓回来,到时候关进星际监狱,你要他活就活,要他死就死。”
安珀心想对方都隐身了,路德维希调监控只怕也是调了个寂寞,他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只雌虫挺有意思的:“如果抓出来是只雄虫呢?你也敢杀?”
他玩笑的语气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仿佛真的想知道对方敢不敢为了他做这种会被枪毙的事。
路德维希闻言不躲也不闪,他倾身靠近安珀耳畔,眼底仿佛燃着两簇妖冶而又热烈的星火,一字一句勾唇道:“阁下,假如您是我的伴侣,那么我们的命运便会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