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衣柜后方露出一抹衣角,愈发笃定安珀藏在后面,目光一狠,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谁料对方痛呼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倒在了地上:“哎呦喂!方云,你敢打我?!”
方云脸色一变:“佛格?!怎么是你?!”
佛格捂着胸口从地上起身,气得咬牙切齿:“安珀让我过来给你送衣服,没想到你居然打我,怎么,这间更衣室是你专属的,别的虫都不能进来吗?”
他边说边挽起袖子,一拳朝着方云狠狠揍了过去:“去你个臭虫!”
方云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怎么甘心白白挨打,立刻和佛格缠斗在一起,打斗间只听刺啦一声响,对方忽然一把撕烂了他的衬衫领口,布料破开,露出了右边手臂缠着的纱布,上面还透着零星血迹。
方云瞬间后退拉开距离,目光警觉地看向佛格:“你做什么?!”
佛格见状目光一闪,语气鄙夷道:“我能做什么,放心吧,我对你这种雄虫可没兴趣。”
他语罢也不再恋战,拍了拍身上的灰径直出去了。
办公室里,安珀正在电脑前工作,没过多久他身旁的位置就坐下了一抹身影,佛格压低声音道:“他手臂上缠着纱布,果然有伤口。”
安珀闻言顿了顿:“你确定?”
佛格振振有词:“当然确定,我亲手把他衣服撕下来的,亲手!”
这样一来,方云是暗杀者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但安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方性格鲁莽冲动,真的会想出酒中下毒那么缜密的计划吗?
短短几息的时间,安珀眼眸微暗,心中已经做下了决断。
“什么?您想加入黑鹰军团?”
入夜之后,路德维希还是照旧翻窗户来找安珀,结果刚刚跳到地板上,就见雄虫坐在书桌前一边翻看资料,一边慢悠悠开口询问道:“你觉得我加入黑鹰军团怎么样?”
路德维希抬手摘下军帽,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安珀了,他走到书桌旁边挥开杂物,直接坐了上去,黑色的军靴悬空,在桌子底下轻蹭安珀的西装裤脚,意味不明道:
“我早就提醒过您,军部不是雄虫该待的地方,战场就更不是了,他们只告诉您帝国历史上有三只雄虫被选进军团,肯定没告诉过您有不下六只雄虫都死在了战场上。”
“省省吧,我可不想守寡……”
话音刚落,他猝不及防被雄虫拽到了怀里坐着,脸颊紧贴着对方胸口处的衬衫,在冷气房里触感微凉,偏偏里面包裹着的身躯又是温热的,耳朵腾地烧了起来。
安珀垂眸看向怀里脸颊泛红的雌虫,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眼眸显得格外深邃:“我有没有说过,我命很硬?”
路德维希唇瓣紧抿:“可战场上很危险。”
安珀直言不讳:“我想杀一只虫,帝都没办法动手,必须在战场上。”
路德维希闻言一惊,倏地坐起了身:“您要杀谁?”
他语罢忽然想起黑鹰军团今天招收了一只雄虫进来,好像是方云,脸色几经变幻:“您要杀方云?”
真聪明。
安珀抬手摸了摸路德维希的脸,低声问道:“怕不怕?”
杀雄虫可是大罪,万一被揭露出来,路德维希说不定会被一起连累。对方的军功、名声,都会一无所有。
“……”
路德维希静默不语,过了片刻才皱眉问道:“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杀他吗?”
安珀其实没打算杀方云,毕竟没有亲自试过,他不会完全相信对方暗杀者的身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昨天晚上闯到我家里的那个贼,可能是他。”
路德维希闻言脸色阴沉至极:“他想杀您?”
安珀:“也许吧,我只知道他一定很讨厌我,你是黑鹰军团的选拔教官之一,怎么样,我能录取上吗?”
这句话明显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却久久没有得到路德维希的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咬牙出声:“如果只是为了杀他,您大可不必亲自上战场。”
安珀淡淡挑眉:“什么意思?”
路德维希:“我帮您杀。”
他好似做下了什么决定,抬头看向安珀,目光一度显得有些狠绝,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帮您杀。”
“……”
这下顿住的人变成了安珀,他神色莫名地看向路德维希,无意识将雌虫往怀里抱紧了几分,似乎是怕对方滑落下去,语气不解:“为什么?”
在这个严重失衡的世界里,雌虫实在没必要担这样身败名裂的风险,毕竟安珀给不了他什么。
路德维希皱了皱眉:“没有为什么,您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才要上战场,大可不必,我可以替您杀了那只雄虫。”
安珀抬手慢慢抚平他的眉心,路德维希的眉眼其实很精致,但因为性格太过不驯,平常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他锐利的气势,语气低沉:“万一被发现了呢?”
路德维希嗤笑了一声:“被发现了就发现了,杀他的是我,和您有什么关系?”
安珀干脆让他面对面坐在了自己怀里,掌心紧贴着雌虫被军装包裹住的精瘦腰身,将温度一寸寸传递:“路德维希,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这么做值得吗……还是说你对每一任未婚夫都这么好?”
路德维希听见最后一句话,脸色一变,自觉受到了侮辱,他近乎愤怒地低吼出声,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我才没有!”
前两任未婚夫他一共就见过几面,据说表面光鲜亮丽,其实私下喜欢虐玩雌奴,他和战友偶尔出现在拍卖场那些灰色地带时甚至撞见过好几次,怎么可能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安珀简直是不识好虫心!
路德维希越想越气,挣扎着就要从安珀身上下来,却反被对方攥住手腕一把拉了回去,耳畔响起一阵撩拨耳膜的低笑,连带着胸膛都在震动:
“那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路德维希一噎。
安珀干脆轻滑椅子,将他抵在了桌边,俊美的面容在光影下愈发深邃,语气玩笑,难掩认真:“告诉我,路德维希,我想知道。”
路德维希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安珀的注视下,他的力气像是被谁抽走了,腰身发软,琥珀色的眼眸泛上一层水汽,在灯光下比宝石还要瑰丽,睫毛颤抖,罕见闪过了一丝挣扎:
“您很厉害,阁下……”
比路德维希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雄虫都厉害,没有谁知道,当他看见安珀在圣特兰角斗场上凌厉冷漠的身影时,浑身血液兴奋得都快沸腾起来了。
他眼尾泛红,呼吸急促,在寂静的卧室内格外清晰:
“但您偏偏那么冰冷……”
路德维希能感受到,安珀的眼眸深处是冷的,心也一定是冷的,而他想与这名雄虫结为伴侣,势必要付出更多的耐心。
“假使想在赌桌上赢得胜利,一定要有足够的筹码和运气,可我的运气一向都不太好,我如果想得到您的心,是否该付出更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想得到雄虫的那颗心,自己就得先做出些行动,否则怎么打动这样冷心冷情的灵魂。
路德维希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了安珀衬衫领口系着的领带,他倾身靠过去,缓缓解开了布料丝滑的领带,唇瓣贴着雄虫的耳畔,低声询问道:“等方云死在战场上,我们就回来结婚好吗?”
“不是交易,不是威胁,我想您心甘情愿地娶我。”
安珀不语,而是从路德维希手中缓缓抽出领带,蒙住了对方的眼睛。宝蓝色的领带是上好的缎带布料,在灯光下闪着华丽的色泽,却怎么都比不上雌虫比冷玉还要细腻的皮肤。
路德维希的视线陡然落入黑暗,顿时心如擂鼓,他只感觉腰身被雄虫抱得很紧很紧,耳畔落下一片灼热的温度,对方低声吐出了一个字:
“好……”
第102章 婚约
安珀骨子里是冷漠的,吻却格外灼热。他不拘小节,但又在意大礼,隐隐走了一种矛盾的极端,每次与路德维希的亲热都是点到为止,哪怕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也不曾突破最后一步。
“阁下、阁下……”
路德维希声音沙哑急切,眼底的情绪却比火还要炽热,哪怕是冷心冷情的帝王也不禁被烫得一融,只好用领带蒙住对方的眼睛。
“嘘,别说话。”
安珀怕自己克制不住。
路德维希心想不能说话,那能做吗?他红着脸用冰凉的军靴轻蹭对方整齐的西装裤脚,触感冷硬,引起一阵颤栗,往常冷傲的声音就像裹了蜜糖,丝丝缕缕地黏人:“那您不许反悔……”
安珀颔首应下:“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他也曾是天子……
哪怕不做到最后一步,雄虫依旧有无数种办法让路德维希腿软失魂,这一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那种濒临窒息的吻,大脑缺氧,一片空白。
翌日清早,天才刚蒙蒙亮。
路德维希凭借着生物钟从床上艰难爬了起来,他见安珀似乎还在熟睡,轻手轻脚穿好衣服,然后打开窗户准备“原路离开”,否则万一不小心碰到费南爷爷就不好了。
但没想到路德维希刚刚爬上去就腰间一紧,被睡醒的雄虫直接抱了下来,对方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惺忪的睡意:
“不是说了走正门吗,下次再敢翻窗户我就直接报警。”
偷偷摸摸弄的像做贼一样。
路德维希吓了一跳,没想到安珀醒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安珀挑眉反问:“你觉得走正门被发现了比较尴尬,还是翻窗户被发现了比较尴尬?”
好像都挺尴尬的。
路德维希眼神飘忽:“那我走正门?”
安珀笑着嗯了一声:“我没不让你走。”
路德维希哪里看不出他的调侃,咬唇吐出了一句话:“您真狠心。”
早知道他就不该来翻雄虫家的窗户,该让雄虫翻他家的窗户才对,反正对方身手那么好。
路德维希满心怨念,只好从卧室正门出去,借着朦胧的天色遮掩匆匆离开。安珀站在窗口目送,看见对方警惕的身影微微摇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费南昨天有事回三等星了,晚上压根不在家,路德维希这么怕做什么?
安珀看了眼时间,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动作不紧不慢,但细看精心了许多,就连衣服也是反复对比,换了三套才挑出一套满意的,看起来就像要结婚一样。
嗯……上门提亲,怎么不算呢?
兰伊家族在帝星也算显贵,每天来往的宾客无数,但巴赫公爵从没有想到面前这只雄虫会忽然带着礼品上门,还是为了提亲。
豪华的客厅里面对面坐着两只虫,气氛看似随和,其实有些暗流涌动。巴赫感觉得知安珀的来意时,神情难免有些惊疑不定:“安珀阁下,您确定要和路德维希重新订婚吗?”
巴赫公爵私心是不愿意的,暂且不提三皇子那边,只说他们退婚又订婚,传出去就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非议了。
安珀今天做足了上门拜访的准备,面对巴赫公爵的询问,一副晚辈姿态,挑不出任何错处:“之前我们两家也许有些误会,但都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导致,我一直很敬佩路德维希少将,假如能与他结为伴侣,荣幸之至。”
碍于雄虫的身份,巴赫公爵并不方便一口回绝,只能转移话题。他的视线落在安珀带来的礼品上,抚摸着其中一个包装精致古朴的盒子叹息道:“您过来还带这么多礼物,让您破费了。”
安珀闻弦音而知雅意,他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套围棋,棋子是用上好玉石雕成的,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我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听说您喜欢下棋,就准备了一套玉石棋子,希望您能喜欢。”
大抵这个时代的雄虫都过于高傲,从不肯低下他们的头颅,便显得安珀准备的礼物格外特别。
巴赫公爵深深看了他一眼:“阁下有心了,不过围棋太过精深玄妙,我学习这么久也只摸了个门槛,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安珀笑了笑:“就是因为精深玄妙,所以才要多加探索,听说您曾经上过战场,知难而退不像军雌的风格。”
巴赫公爵碰了个软刀子,难免有些尴尬:“您会下围棋吗?”
安珀很谦虚:“只是摸了个入门。”
巴赫公爵让仆役清理桌子,将棋盘和棋子摆上桌:“摸个入门已经是难得了,路德维希和西弗莱年轻气盛,学不来这么考验耐心的东西,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手谈一局。”
巴赫公爵总觉得下棋格外容易看出一只虫的品格,甚至比牌桌上还要准,他不愿松口婚事,就想借下棋来逼退安珀,笑呵呵道:
“赢了一切好谈,输了嘛……”
言语未尽,但意思到了就好。
安珀听出他言语中的深意,面色不变,微微一笑:“那就听您的,三局两胜怎么样?”
巴赫公爵当然应允。
安珀曾经听系统说,仙灵灭亡后,人世间沧海桑田,早就变了个模样,千千万万年前的规矩教条也被打破,但没想到围棋这样东西还是流传了下来,并且在贵族圈内颇受追捧。
他摩挲着指尖温润的白棋,开始和巴赫公爵对弈,惊讶发现对方学的还不错,气势大开大合,颇有些战场用兵之道的意思,心想对方刚才说只摸了个门槛怕是谦虚了。
殊不知巴赫公爵心中也在暗暗吃惊,他原以为安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废物,但没想到对方深藏不露,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半小时过去了棋局还没有分出胜负,下得他后背直冒汗,已经开始感到了吃力。
一局毕,两局毕,三局毕。
巴赫公爵毕竟是长辈,安珀按照规矩,每局都让了对方一点,并没有杀得太厉害,最后都是小胜。当第三局下完时,他将手中的残棋放入棋盒,笑着道:“承让了。”
巴赫公爵闻言这才惊觉对弈已经结束,而窗外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仆役见他们下棋下得入神,都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提前准备好了饭菜在旁边等着。
哪怕再不甘不愿,巴赫公爵也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气,言语间难掩赞叹:“阁下,您赢了,没想到您年纪轻轻就如此精通棋艺,英雄出少年,我果然还是老了。”
安珀一时拿捏不准他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是您让着我。”
巴赫公爵摆摆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会做赖账的事,时间不早,您今晚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安珀闻言正欲开口婉拒,但没想到巴赫公爵好像看出他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吃完饭,一起商量一下您和路德维希的婚事吧,怎么样?”
安珀闻言立刻改了口风,眼中笑意深深:“您是长辈,听您的。”
订婚这种事总要当事虫在场,巴赫公爵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军部下班的点了,干脆给路德维希打了个电话让他回老宅吃饭,别的什么都没解释。
巴赫公爵想的很好,最近西弗莱总是早出晚归,后半夜才从军部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应该碰不上面,免得这对双生子见面空气中老是弥漫着火药味,但他万万没想到西弗莱今天回家的时间格外早,甚至还带了一名不速之客。
“爷爷!”
西弗莱拉着方云快步走进客厅,声音难掩雀跃:“今天我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做客,就是之前一直和您说的方云阁下,您……”
话未说完,他忽然发现客厅沙发上坐着另外一抹熟悉的身影,黑发黑眸,面容沉静,赫然是安珀,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脸色绯红的问道:“安……安珀阁下,您怎么也来了?”
巴赫公爵看见西弗莱身后的雄虫,微不可察皱了皱眉,虽然主动出声解释,语气却带着淡淡的责备:“安珀阁下今天过来是为了商量和你哥哥的婚事,你怎么贸贸然就带方云阁下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岂不是失礼?”
尽管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在此之前巴赫公爵就听西弗莱多次提起过这只名叫方云的雄虫,说实话,那些被年轻雌虫称作见义勇为的事迹,在他眼里只能称为冲动莽撞,故而心中并不看好。
西弗莱闻言略显歉疚地低下头:“抱歉,爷爷,我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方云也下意识摆了摆手,开口解围道:“没……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您不用太在意我。”
巴赫公爵客气了两句:“西弗莱真是失礼了,请您不要见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一起用晚餐吧。”
方云挠了挠头,看起来颇为爽朗憨厚:“那就打扰了。”
他和安珀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没怎么对上过,偶尔扫一眼,带着仅有自己察觉的敌意。
巴赫公爵知道西弗莱今天为什么带方云上门,总不过就是想见家长,好把婚事敲定下来,但这个方云举止粗鲁不说,第一次上门连礼品都不带,大大咧咧坐在桌边等吃饭,和安珀一比难免高下立见。
路德维希因为工作忙碌,回来得稍晚了些,他将飞行器停在院子里,大步朝着屋内走去,却见里面坐着三只意想不到的虫,脚步一顿,显得有些怔愣:
西弗莱就算了,怎么连方云也在,还有……
巴赫公爵刚好在主位落座,他看见路德维希,缓和神色道:“路德维希,你回来的正好,过来吃饭吧,安珀阁下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西弗莱也起身道:“是呀哥哥,今天方云阁下也来了。”
安珀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是在大家没有发现的角度笑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坐过来。
路德维希见状下意识走了过去,然后在安珀身旁落座,只感觉面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疑惑出声问道:“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安珀用公筷给他夹了点菜,眼中明明藏着笑意,语气却轻描淡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没什么,今天刚好有假,就过来和巴赫公爵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巴赫公爵也道:“你之前和安珀阁下已经订过一次婚了,如果再订难免惹来非议,不如直接选个好日子结婚吧,也免得拖泥带水。”
路德维希闻言筷子一抖,显得有些错愕,虽然安珀之前说过会找巴赫公爵提亲,但他只以为对方是随口敷衍,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说不清是慌张还是无措,路德维希下意识低头吃饭,借着动作遮掩,含含糊糊吐出了一句话:“听您的……”
安珀不语,只是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路德维希见状低声道谢,语气如往常一样情绪淡淡,只是军靴在桌子底下悄悄蹭了蹭雄虫的腿,缓慢厮磨,仿佛在刻意撩拨什么。
安珀不轻不重踩了他一下,示意不要在长辈面前放肆,路德维希却低低闷哼一声,脸颊染上浅浅的红晕,因为肤色白皙的缘故,看起来格外明显。
路德维希斜睨了安珀一眼,琥珀色的瞳仁覆着一层水光,清冷而又冶艳,他无声动了动玫瑰色的唇,略显怨念:“您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雄虫昨天晚上明明很热情。
安珀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床上是床上,床下是床下,怎么能一样。
西弗莱不知道桌子底下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路德维希语气平淡,而安珀全程也是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小心翼翼出声问道:“哥哥,您和安珀阁下结婚不高兴吗?”
路德维希闻言筷子一顿,掀起眼皮看向西弗莱,他很少对这个弟弟笑,但每次笑起来一定是带着冷意的,意味不明道:“为什么这么问?”
西弗莱仿佛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慌张低头:“我……我只是看你好像都不怎么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愿意和安珀阁下结婚。”
路德维希唇角微勾,语气莫名瘆得慌:“谁说我不笑,我现在不就是在笑吗?”
安珀在桌子底下轻按路德维希的腿,示意他不要与西弗莱起正面冲突,而后者也颇给面子,淡淡挑眉,果然不出声了。
巴赫公爵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看了西弗莱一眼,语气略显严肃:“你的医疗假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怎么还天天往家里跑,既然进了军部,就该学你哥哥,多操心正事。”
就差没说西弗莱和方云厮混在一起是不务正业了。
西弗莱略显尴尬的道:“是,假期今天刚好结束,明天我就回军部。”
路德维希依稀记得西弗莱好像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皱了皱眉:“你的手腕扭伤还没好吗?”
西弗莱闻言正准备说些什么,巴赫公爵却在旁边开口解释道:“不是手腕,是肩膀,他前两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把肩膀弄伤了,就请了几天假。”
“虽然受伤了请假无可厚非,但将来如果在战场上你受的伤只会更严重,怎么能次次都请假,路德维希,以后如果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用给西弗莱批假条,知道了吗?”
殊不知他无意的斥责在安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后者闻言筷子一顿,倏地抬眼看向桌对面,恰好与西弗莱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有羞愧,有难堪,还有一丝被掩藏得极好的不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安珀危险眯眼,会是西弗莱吗?
第103章 军团
路德维希不知道安珀心中悄然升起的警惕与怀疑,面对巴赫公爵的叮嘱,他淡淡解释道:“西弗莱已经加入了黑鹰军团,现在一应事物都是贾尔斯上将做主,不归我管。”
巴赫公爵闻言一顿,大概没想到西弗莱居然能考进黑鹰军团,过了几秒反应过来道:“也好,战场是最能历练士兵的,西弗莱,既然你已经被选进了黑鹰军团,以后就更要刻苦训练,不要随随便便请假。”
西弗莱低低应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失落:“是。”
安珀状似不经意问道:“你的肩膀受伤了吗?如果是搏击留下的淤青,我知道有几种药效果不错。”
西弗莱似乎是没想到安珀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的伤口不是淤青,是打枪训练的时候不小心被弹壳擦伤的。”
安珀笑了笑:“难怪要请这么久的假了,是该好好养伤。”
西弗莱闻言脸颊微红,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抬头看向安珀,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安珀阁下,您的身手这么好,要不要也一起进团,方云阁下也在里面,你们刚好可以做个伴?”
“他不会去。”
路德维希忽然皱眉开口打断,他指尖轻敲膝盖,眼眸幽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珀和西弗莱说话的缘故,周身的气息有些低沉:
“黑鹰军团有方云阁下一只虫就够了,再多可就要打架了,你说是不是?”
西弗莱见安珀没有被抢话的不悦,这才勉强笑了笑:“是。”
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只除了方云和路德维希,前者是因为西弗莱在餐桌上频频看向安珀的目光而感到嫉妒,后者则是因为安珀冷不丁开口询问西弗莱伤势这样反常的举动感到心情烦躁。
晚上的时候,路德维希驾驶飞行器把安珀送回了住宅,途中他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但不知顾及什么,又皱眉把话咽了回去,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安珀敏锐察觉到了路德维希的心不在焉,抵达住宅后,他直接将对方带上楼,反手关紧房门问道:“怎么,有心事?”
路德维希垂下眼眸,遮住了里面的情绪:“……没有。”
或者说不是没有,而是不该有。
按照阿黎佧星的规矩,雄虫就算迎娶数不清的雌侍回家,雌君也无权干涉什么,更何况安珀还没有娶别的虫,仅仅只是和西弗莱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
他的占有欲已经强到这种可怕的地步了吗……
路德维希不免有些晃神,眼眸愈发幽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落下了一片阴影。安珀慢步走到他面前,不偏不倚挡住后方的灯光,仿佛你的世界只剩下了他。
安珀的声音饶有兴趣:“你该不会觉得我看上西弗莱了吧?”
路德维希闻言抬眼看向他,片刻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您不会。”
安珀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笃定:“为什么?”
路德维希有些得意:“我想您的眼光应该不会和那只叫方云的雄虫一样糟糕。”
“……”
安珀一时竟不知道雌虫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他没忍住笑了笑,抬手勾住路德维希的下巴,这张面庞就像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如同花圃里蓝紫色的鸢尾花,优雅夺目,低声问道:“路德维希,既然你知道我不可能看上他,为什么不高兴?”
路德维希却喃喃出声:“是您将嫉妒这种情绪带给了我……”
没有认识安珀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可刚才在餐桌上,路德维希却真切体会到了那种感觉,酸涩微苦,焦虑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
“从小到大,西弗莱都比我受欢迎得多,尽管我知道您不会喜欢他,可看见你们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被愤怒冲昏头脑……”
路德维希一边说,一边用力吻住了安珀的唇瓣,他吻得那么虔诚,却又那么病态,属于贵族的优雅躯壳下仿佛藏着一头野兽,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冲破牢笼,如果再凶狠些,甚至可以将安珀吞入腹中。
安珀心想这算吃醋吗?他搂住路德维希的腰身,漫不经心回吻着,同时指尖缓慢移动,解开对方身上整齐的军装纽扣,雌虫因为紧张下意识绷紧了腹肌,线条愈发清晰明显,耳畔只剩下雄虫模糊不清的声音:
“路德维希,我可没对他这样,你吃醋吃的太早了……”
路德维希闷哼一声,他轻轻撕咬着安珀的耳垂,威胁似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