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碉堡堡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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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曲少潭听着自家先祖的故事,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忍耐,又从忍耐到入神,一度听得浑身激动发抖,连脊背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想这陆延虽然人品低劣,故事讲得却是不错,没有因为私仇刻意贬低,只是这些故事自己都不曾听闻,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曲少潭正纳闷琢磨着,又听陆延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曲流儿当初剑斩青龙,见仙门而不入是何等的好气魄,没想到一代不如一代,后人却是这个德行,好好的一招青龙出海使得像蚯蚓出洞。”
他便是明晃晃地嘲笑了,直把众人听得哄堂大笑,曲少潭更是气了个倒仰,愤怒拍桌而起:“陆延,今日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却不代表我曲家就没有天才了,待过几日我回家取了青龙剑来让你见识见识威力!”
“青龙剑?”
陆延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纯良无辜,只是怎么看怎么可恨:“你指曲家后山剑堂供着的那把青龙剑吗?”
曲少潭傲然抬头:“正是!”
哎,不对,这人怎么知道青龙剑供奉在自家后堂?!
曲少潭察觉不对劲,正欲开口质问,却听陆延轻飘飘扔出了一个平地惊雷:“哦,那把剑啊,是假的。”

第218章 治伤
曲少潭顿时勃然大怒,如果不是身旁两个同伴拉着他就挽袖子冲上去了:“胡说八道!青龙剑是我曲家世代祖传,十方域人尽皆知,怎么会是假的!”
陆延轻啧了一声,不难看出他就是故意给曲少潭添堵的:“我又没说青龙剑不该出现在你家,我只是说你家供奉着的那把剑是假的,急什么?”
曲少潭更觉荒谬,脸色羞愤涨红:“你凭什么这么说!”
青龙剑是他曲家最后仅剩的一点荣光了,平日供奉在后堂由高手看管,等闲不能一观,说是镇族之宝也不为过,怎么可能是假的!
陆延耸了耸肩:“不信算咯,真正的青龙剑遇水则鸣,遇江海而起波澜,你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们正说着话,外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穿着黑鳞盔甲的男子带领部下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似乎是一名将军,束着高马尾,年纪二十五岁上下,一举一动莫不训练有素,只是猩红色的眼睛和苍白遍布黑色尸纹的皮肤莫不彰显着他的怪异。
“谁是陆延?”
就连声音也呆板冰冷,像一具行走的尸体。
刹那间饭堂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在了陆延身上。
陆延身形一顿:“……”
不是吧,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眼见尸傀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陆延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起身,对着他抱拳行了一礼:“尸傀将军,属下便是陆延。”
应无咎座下有五大魔将,尸傀、水魅、旱魃、风煞、雷女,并称为“尸水旱风雷”,风煞昨天已经见过了,而面前这名将军打扮、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便是尸傀。
传闻他生前乃人间的一名守城将军,后来死在了战乱中,然而魂魄不散,有冲天煞气,上任魔尊扶光无意中偶遇,便用术法将他练成了尸傀。
换句话说,面前这个人已经与行尸走肉无异了,他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终年带着魔兵在浮月城中来回巡视,仿佛不知疲倦。
“尊主召你,即刻随我来。”
尸傀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了,果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陆延闻言反倒是心头一松,立刻迈步跟上。
应无咎传自己能有什么事?多半是为了治他的腿伤,只要有利用价值,想来对方应该不会轻易再杀自己了。
尸傀把陆延带到殿门口,隔着门禀告道:
“尊主,人已经带到。”
里面传出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细听比尸傀这个活死人更不近人情,似天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又似一滩掀不起波澜的死水:
“让他进来。”
陆延只感觉自己被尸傀推了一把,踉跄进入殿内,紧接着身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彻底杜绝了逃跑的可能性。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能无限复活,大不了再死一遍。
陆延这么一想,心里格外坦荡,他从容上前见礼,殿内光线幽暗,黑木雕花红色纱帐,这样极致的两种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属下见过尊主。”
应无咎昨夜就派人去查了陆延的底细,浔岭江边的一户渔民之子,因为生得容貌不俗,加上又是天生的玄阳体质便被底下人搜罗着献了上来,干净得好似一张白纸。
渔民,与医修这个行当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应无咎眼眸幽暗,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指尖轻弹,屋内的烛火便一盏接一盏瞬间亮了起来,左脸在光影下恍若谪仙,容貌尽毁的右脸却是可怖,淡淡吐出两个字:“过来。”
陆延识趣上前,并抬手把纱帐用金钩挂住,方才跪在脚榻边。
应无咎:“不是要替本尊治伤吗?还不动手?”
蛤?这个魔尊还真敢让自己治伤啊?
陆延闻言略显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那属下就得罪了,尊主且忍一忍。”
应无咎起初还没明白陆延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对方伸手覆上他的右脚踝骨,忽然用力一折,滔天的剧痛感瞬间遍袭全身,他倏地睁开双眼,爆发出两道狠戾的光,一掌击出:
“放肆!”
陆延早有防备,敏捷侧身躲过,匆匆开口解释:“尊主莫恼,那火毒侵入骨髓,需得破开骨头将毒气从伤口引出来,属下也是无奈之举。”
应无咎被红莲业火缠身,说句难听点的,大罗金仙也难救,也就是陆延身负空间站的能量可以净化一二,不过他现在能量损耗过度,经不起太大的消耗,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应无咎冷冷盯着他,神色隐忍,因为疼痛出了一身冷汗:“本尊凭什么信你?!”
陆延倒也不见惊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尊主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属下。”
应无咎能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或多或少有些本事和气概,他闻言不语,气氛一度陷入僵持,不知过了多久,蓦地溢出一声轻笑——
“好。”
“好一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若真能治好本尊的伤,本尊必有重赏,但若治不好……”
陆延接话:“属下任由尊主发落。”
浮月城中都是些妖魔鬼怪,何曾出现过如此宠辱不惊的青衣男子,应无咎虽然一向目下无尘,此刻却也不得不对陆延另眼相看,他心想此人若真不是仙门百家派来的探子,又医术不俗,倒可收入麾下一用。
这么一想,应无咎不着痕迹散了掌中聚起的灵力,声音低沉,难掩危险:“你尽管放手施为,天宝阁中奇珍药材任你取用,只是要管住自己的舌头,不要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
言外之意,筑基丹这种天材地宝也可以随陆延取用修炼,只是不能透露任何关于他病情的事。
陆延颔首:“属下谨遵教诲。”
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应无咎倒是没有任何过激举动了,他面无表情盯着陆延的手,眼见对方捏着锋利的刀片划开自己的皮肉,然后露出白森森的断骨,用那股不知名的灵力牵引着火毒外泄。
陆延多少记恨着面前这人害自己死了五次,所以下手没怎么留情,主打一个快准狠,也不提可以用麻药,但没想到应无咎倒是能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仿佛那条腿并不是他的。
陆延不由得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警告!能量不足!】
【警告!能量不足!】
一道提示音忽然响起,终于把陆延惊回了神,他看了眼电子面板上仅剩1%的能量,收回覆盖在应无咎伤口处的手道:
“尊主,属下实力不济,今日只能医治到这里了。”
应无咎这等道行,自然能看出来陆延身上没有半点修为,他淡淡扫过对方的右手,暗藏探究:“你不曾修仙,这身灵力又是从何而来?”
陆延动作微不可察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不瞒尊主,属下这身灵力乃是天生就有,不过没法打架也没法杀人,最多替人疗愈伤口。”
这是修仙世界,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借口也不算太扯。
应无咎本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在他眼里陆延掀不起什么风浪,闻言也就没有再深究。他略显疲累地闭上双眼,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打落一片蝶翼般的阴影,薄唇紧抿,苍白的肤色处处透着死寂与冰冷,比尸傀更像一具尸体:
“退下吧。”
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愈发显得寂静。
“属下告退。”
陆延闻言正准备离开,但不知想起什么,又顿住了脚步。他瞥见应无咎右腿被自己用刀片割得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虽然知道这点伤对于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伸出右手虚拢在伤口上方,只见一道浅蓝色的光芒闪过,立刻复原如初。
应无咎察觉异样,下意识睁开双眼,却见陆延已经转身离去,那抹浅青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外间。
魔域终年枯燥无味,向来都没有什么秘密,一点小事瞬间就可以传遍整个浮月城。自从那日陆延被尸傀将军亲自带走后就直接调到了应无咎身边贴身伺候,旁人都知道他得了尊主青眼,多有巴结,不过以曲少潭为首的那群人还是瞧不起陆延,平日冷嘲热讽自然是少不了。
“唉,我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麻雀变凤凰了,你说陆延有什么特别的,凭什么就入了尊主的眼?”
这日众人在殿内洒扫干活,独独缺了陆延的身影,难免让人心气不平,曲少潭本就膈应这两个字,闻言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不提他会死吗?!”
陆延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有了,嘴巴特别欠!
曲少潭自从那天被他嘲笑自家宝剑是假的,接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只想休沐的日子快点到来,然后回家拿着青龙宝剑砍了这厮的狗头!
唐素听他们这群人酸言酸语,终于忍不住把扫把往地下一扔:“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你们有本事当着陆延的面去说!”
玉峰是曲少潭身边的狗腿子,闻言嗤笑道:“枉你在这里维护他,也没见陆延带着你一起鸡犬升天啊,尊主以前又不是没点过人近身伺候,只是能活过三个月的都不多见,陆延才多久,咱们且走着瞧吧!”
身在药房的陆延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舆论中心,他翻看着天宝阁里的医书玉简,心中正在犯愁,经过这段时日的疗伤,他终于确认应无咎身上有心魄的存在,只是该怎么取回来却是个问题。
别看这人双腿残废,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实力却不容小觑,让人根本窥不出深浅,倘若贸贸然动手,死多少次都不够玩的。
陆延如今也只能先想办法取得应无咎的信任,然后徐徐图之。他读完一卷医书玉简,眼见天都快黑了,正准备回房睡觉,谁料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房梁上藏着一抹黑色的人影,脚步就此顿住。
“不许出声!”
那人察觉自己露馅,立刻跃到陆延身后,用一柄薄如蝉翼的刀抵在了他的咽喉处,声音凶狠:
“你若敢乱喊,我即刻让你命丧当场!”

第219章 杀
此处乃是天宝阁,魔域之中的奇珍异宝、上品修炼功法尽在此处,只有内门弟子得了准许才能一观,陆延也是借着给应无咎治伤的便利才能进来看看,就是不知身后这名黑衣人所求为何?
那人压低声音呵问道:“老实交代,应无咎的住处在哪儿?!”
哦~原来是魔域之外的人。
陆延心中了然,给他指了指玄烛殿的方向。
那人又问:“天宝阁七层如何上去?”
天宝阁共分七层,一二楼放着下品丹药玉简,三四楼放着中品宝器,五六楼放上品修炼术法,七楼没人上去过,据说放着神器。
这人难道是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倒不打紧,就是怕对方问完了话要杀人灭口。
陆延恰好站在窗边,月色皎洁,透过缝隙落在身上,将侧脸照得有如玉雕,说不出的风姿神秀,他垂眸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量,言语诚恳道:“好汉,我不过是个洒扫的仆役,身上的腰牌只能出入一二层,上面的禁制根本打不开,哪里知道天宝阁七层怎么上去,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一句话都不往外说。”
黑衣人冷冷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答完了我便放你走,心魄是不是在浮月城中?!”
心魄?!!
陆延内心因为这句话顿时掀起波澜,他暗自皱眉,心想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二个都要来找心魄,自己还没摸到线索呢,怎么能让你们占了便宜?
陆延故意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心魄?心魄是什么东西,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名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别怪大爷我留不得你了,黄泉路上擦亮眼睛,下辈子别投胎到邪魔歪道来!”
他语罢正准备一刀结果了这人的性命,却没想到腹部忽然一痛,不知何时插了柄由月华之力凝成的匕首,刹那间一股凉意由四肢百骸袭来,寒得五脏六腑都要冻碎了似的,惊骇瞪大眼睛,连手中的刀刃都当啷一声落了地。
说时迟那时快,陆延立刻撤退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他刚才不过占了一个出其不意,加上有月光辅助才能伤到对方,真打起来只怕难以取胜。
“这黄泉路还是你先上吧,小爷我还没活够呢!”
陆延语罢直接跃上窗沿,利落破窗而出,恰好尸傀将军正带着队伍在外间巡视,听见动静立刻赶了过来:“什么人!”
陆延就地一滚卸去力道,指着天宝阁里面故意高声喊道:“尸傀将军,里面有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快擒住他!”
那黑衣人暗叫不好,惊动尸傀怕是没那么好脱身了,他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卷上品瞬移玉简捏碎准备逃离,却不曾想瞬移阵法刚刚启动,天宝阁的大门就轰然一声碎开,一柄金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竟是硬生生击碎了他周身的屏障,连带着阵法也轰然损毁。
“擅闯天宝阁者,死!”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外间响起,赫然是尸傀,只见他伸手召回金枪,周身灵力暴涨,直接与对面的人缠斗在了一起,招招致死。而那黑衣人居然是一名大乘期修士,实力亦是不俗,一时间打得不相上下。
他们二人从阁内一直打到外间,只见四周飞沙走石,砖裂树折,旁人根本插不上手,陆延更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站着看热闹,此番动静太大,很快惊出了一群仆役,就连风煞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哪里来的找死东西,竟敢擅闯魔域!”
风煞是一只忽狸兽所化,只见他身形猛地前扑,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白毛巨兽冲进了战圈,似虎非虎,似猫非猫,足有两人多高,嘶吼声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尸傀与风煞合力,很快便将那名大乘期修士从空中狠狠击落,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地面瞬间出现一个下陷的巨坑,可见力道凶猛。
尸傀金枪一挑,直接抵住他的咽喉,声音冰冷:“说!谁派你来的!”
那大乘期修士吐了一大口鲜血,这才被那些魔修从地上扯起,用缚仙网捆了个严严实实,他环顾四周一圈,冷笑连连:“怎么不见应无咎?!你们魔域没人出来主事了吗,要两个小将来问话?”
尸傀是行尸走肉,早就没了属于人的情绪,自然不懂得唇枪舌剑,风煞就更不必说,上古灵兽所化,锋利的爪子在地上急切刨着,只想一口把这人吞进肚子里。
众人面面相觑间,只听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你连两个小将都打不过,还想让尊主亲自来问话?真是脱了裤子撵老虎,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青衣男子双手抱臂靠在树下,神情玩味,不是陆延是哪个?
那大乘期修士忽然激动起来,破口大骂:“卑鄙小人!若不是你暗箭伤我!我又岂会输给他们两个!!”
那柄由月华凝成的刀刃已经消失了,却实实在在留下一道洞穿的伤口,鲜血直流,难以愈合,用灵力也无法复原。
陆延一张嘴能活生生把人气死,笑嘻嘻学着他的样子道:“卑鄙小人,若不是你深夜来我魔域偷盗,又岂会被我暗箭所伤?”
那大乘期修士顿时气了个倒仰,但他不知想起什么,冷笑道:“说了这么久,应无咎怎么还不现身?莫不是怕见人吧!”
陆延随手扯了根草棍叼在嘴里,心想这人一直逼着应无咎现身,只怕徒谋不轨,他正准备捡坨泥巴堵上对方的嘴,却忽然听那修士对天喊道:
“应无咎,都道传闻不可尽信,外人说你闭关走火入魔,双腿残废,早已半只脚迈入了棺材,我原本一笑了之,今日却不得不信了!且不知你身死之后,待我仙门百家攻上山来,这些徒子徒孙们又该怎么办!哈哈哈哈哈!魔域气数休矣!”
陆延闻言暗自挑眉,这番话堪称扰乱军心了,倘若应无咎拒不现身,便是坐实了外间的传言,但倘若他现身……
那人真的双腿瘫痪,这可怎么办?
自从上任尊主扶光被仙门百家镇压之后,魔域就一直处于混战中,底下的那些魔修为争尊主之位恨不得抢破了头,直到应无咎出面镇压才安静了几年,倘若他双腿残废的消息传出去,底下的人说不定又会蠢蠢欲动,届时魔域难安。
这老头子可真毒!
就连一向古井无波的尸傀都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暗藏的险恶用心,他目光一冷,顿时连话都不问了,金枪翻转准备直接掀了这人的天灵盖,却不曾想四周的空气忽然剧烈抖动一瞬,天空上方遥遥传来了一道低沉嘲讽的声音——
“魔域气数何时尽尚未可知,不过你的气数今日却是要绝在此处了。”
陆延下意识抬头,只见寂静的黑夜忽然灵光大绽,渐渐浮现出一抹红色的身影,那人长发似鸦羽一般漆黑,披散未束,右脸扣着半枚琉璃质地的面具,隐有金丝莲纹流淌,手执一柄质地奇特的白骨长剑,便如一座沉重的山岳,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哗啦啦——”
四周的人顿时跪倒一大片:“拜见尊主!”
陆延迟疑一瞬,也跟着跪了下去。
方才还在破口大骂的修士见状脸色一变,瞬间哑了火,他踉跄后退两步,瞪大眼睛打量着应无咎的双腿,显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这和他之前收到的消息截然相反,磕磕绊绊出声:“你……你!”
“砰——!”
一道剑光毫无预兆闪过,直接将他的身躯硬生生劈做两半,巨大的血雾砰一声炸开,脑浆肠子飞得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饶是陆延躲得快,衣袍下摆也不可避免沾上了些许,那些仆役见状更是尖叫出声,吓得抱成一团,目光惊恐地看向前方那名红衣男子。
应无咎却只是缓缓步下台阶,然后反手将骨剑负于身后,他幽暗的目光一一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声音冰凉听不出情绪,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此人既能突破禁制踏入殿内,必然是我魔域出了仙门百家的细作,本尊给你们一个机会,明日天亮之前交出此人,否则宁错杀不放过,殿内奴仆悉数处斩!”
悉数处斩?那不就是整整六百人?!
风煞这些头领是定然不会叛变的,那些魔修也都是精挑细选,忠心耿耿,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些不甚重要的仆役和炉鼎。
陆延闻言暗自咋舌,应无咎这招可真够狠的,他此言一出,那些仆役必然人人自危,互相怀疑同伴,六百多个人互相举报踪迹,料想那名“细作”也藏不了多久,当真是攻心为上。
众人闻言虽是惊惧,却也只得应诺,匆匆将尸体搬下去,收拾打斗过后留下的一片狼藉,而尸傀和风煞也带着部下去搜查别处了。
没过多久,天宝阁内的人就散了个干净,院内那抹红色的身影却忽然用剑刺地,微不可察晃了一瞬,此刻应无咎后背红衣早已被冷汗浸透,脸色白得不能再白,很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他的双腿日夜都在经受红莲业火焚烧之苦,恨不得骨融血枯,又如何能站得起身来,如果不是陆延那段时日的诊治替他减轻火毒,就连今日这出戏也是撑不下去的,刚才死的那名修士若真是仙门世家派来的探子,只怕往后还会层出不穷。
仙门百家!!仙门百家!!早晚要将这群人碎尸万段!!
就在应无咎额头青筋浮现,已经杀念翻腾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及时搀扶住了他的臂弯,淡蓝色的光芒遍袭全身,便如同清凉的溪流浇灭了烧得通红的烙铁,疼痛瞬间消失不见。
陆延眼见这人疼得脸色苍白,心里忽然有点不忍,迟疑一瞬才道:
“尊主,要不我扶您回殿吧?”

第220章 你就是扶光!
陆延替应无咎治了那么久的伤,自然能猜到对方真正的身份,但就是因为猜到,所以才感慨这人实在能忍。
白骨剑炉里,整整七百年的红莲业火都没能把这人烧得灰飞烟灭,想来应是恨意满腔,铸心性弥坚,方才留得这一条残命。
书中人……也未见得就是纸片子了。
陆延扶着应无咎回殿的时候,心里无端冒出了这个念头,此刻他忽然有些好奇应无咎在这本书里的结局,然而数据面板依旧是灰色的不可使用状态,最上方展示着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物栏按钮。
第一个人物是曲少潭,他的按钮是亮着的,代表陆延可以一定程度上读取与他有关的生平故事。
第二个人物是尸傀将军,也已经亮了一大半,想来很快就能解锁。
应无咎的按钮挤在这些密密麻麻的人里面,排名不前也不后,但陆延不用想都知道,解锁难度一定很高。
他正出着神,耳畔忽然响起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陆延,你认识那名修士吗?”
这句话就来得莫名其妙了,自己又没做什么反骨仔的事,应无咎干嘛这么问?难道是怀疑自己和刚才那个修士有牵扯?
陆延暗叫不好,应无咎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呢,自己可别撞枪口上,他立刻跪地请罪:
“属下生是魔域的人,死是魔域的鬼,性命荣辱皆系尊主一人之身,自不会做出背叛您的事!”
发誓嘛,这玩意儿听听就算了,反正陆延也不怕被雷劈。
应无咎在矮桌后方盘膝而坐,暗红色的衣摆逶迤垂地,像一片流动的血液,后方墙上挂着一幅骷髅夜戏图,森森白骨惨淡得紧,面前是一架古琴,旁边放着尊小小的青松悬莲花铜炉倒流香,丝丝缕缕白雾沿着轨迹缓慢回流,味道腥甜。
陆延莫名想起刚才那具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又闻到这腥甜似血的焚香,胃里有些翻腾作呕,只是强忍了下来。
应无咎将那柄白骨长剑横于膝上,指尖轻轻敲击剑柄,盯着陆延道:
“你忠不忠心本尊其实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不要与仙门百家厮混在一起,否则本尊便会视你为血海仇敌,懂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陆延照料他处处细心妥帖,应无咎难免有收入麾下的想法,若犯了旁的死罪尚且能免,只是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的人和仙门百家有任何牵扯,一丁点都不行。
陆延是个聪明人,最好别走错了路。
不算怀疑,最多算是提前预警,敲打敲打。
陆延颔首:“属下谨记尊主教诲。”
应无咎袖袍一挥,忽然对他伸出手:“上前来。”
陆延迟疑一瞬,上前把手递了过去,只见应无咎快如闪电扼住他的手腕,一阵淡蓝的灵光闪过,他二人相握的指尖悄无声息覆了一层冰霜。
“冰灵根,倒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应无咎片刻后才松开他,清冷的声音难掩可惜,修炼之事自幼开始最好,陆延纵然是个好苗子,如今也已经二十余岁,根骨长成,错过了最佳时期,只怕到化神期就再难寸进,一生止步于三流高手之列。
陆延一愣,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故而没有出声,果不其然听见应无咎道:“本尊麾下不养无用之人,你虽已错过修炼的年纪,现在捡起来倒也不晚,自明日起便升为玄烛殿大总管,本尊亲授你修炼之术。”
这对于那些被献上的炉鼎来说可谓天大的喜事,要知道就算应无咎临幸他们,这辈子也不过当个被采补的金丝雀,但如果能够修炼那就是半只脚踏入仙门了,真真正正的得道升天。
陆延难免有些讶异,应无咎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对一个奴仆竟也有这么好心吗?虽然陆延觉得自己有没有修炼之术都不影响,但多学一门手艺总是没坏处的,更重要的是不能拂了应无咎的面子,真心实意道:
“属下谢尊主赏识!”
应无咎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坐吧,随本尊一起等着,只怕今夜不得安宁。”
陆延应了一声,在桌侧的位置盘膝而坐,他不经意看了应无咎一眼,恰好对着那人戴琉璃面具的右脸,似雾中观花,另有一种清透华丽之美,红衣冶艳,让人目眩。
应无咎忽然扭头,语气低沉,似有不悦:“你看什么?”
他毁了容,自然是不喜欢旁人盯着看的。
陆延一时看入了神,下意识道:“看尊主好看。”
话音刚落,便是满殿寂静,周遭的温度顿时降了不止一星半点。
陆延对上应无咎那双暗沉中透着漆黑的眼眸,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兴许不像夸赞,更像嘲笑,大脑飞速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属下只是觉得……尊主膝上这柄白骨剑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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