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碉堡堡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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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找补回来了。
应无咎冷冷勾唇,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了他,讥讽问道:“本尊这柄剑好看,人却不好看,是也不是?”
那伤疤确实不太好看,不过盯久了好像也还行?
陆延静默垂眸,睫毛阴影浓密,在幽微的烛火旁好似玉铸的人一般,他身上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有瑕疵,与应无咎这个千疮百孔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说出来不怕尊主怪罪,属下觉得您心性坚韧,远胜世人许多。”
他不赞容貌,只夸性情,明明是阿谀奉承的话,却听出了几分真心。
应无咎的语气喜怒难辨:“为何?”
外间为了搜寻细作一片兵荒马乱,陆延却与应无咎在殿内静坐,那些喧嚣的声音遥遥隔开,似一场离乱的梦境:
“人如玉,琢而得之,亦如钢,真火炼之。”
“尊主受血肉剔骨之痛,又经业火焚烧之苦,已成璞玉,心坚如钢,如何胜不得外间那些沽名钓誉的人?”
他这句话暴露了许多东西,引得应无咎似针尖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刺了过来,仿佛要洞穿人心,语气危险——
“你认出本尊了。”
是的,确实认出来了,毕竟除了七百年前被仙门百家镇压的魔域尊主扶光,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解释应无咎为什么会被业火缠身。
这人也真是命大,竟然硬生生从那白骨窟里爬了出来。
陆延实话实说:“认出了。”
应无咎忽然靠近陆延,冰冷的气息笼罩全身,丝毫不掩饰眼底浮现的杀意:“你就不怕本尊杀了你?”
不怕,老子能无限复活。
陆延淡然自若:“属下这条命是尊主的,尊主若想取,只管拿去。”
四周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那股力量忽而一沉,随即又如潮水般散去,应无咎缓缓坐直身形,面无表情盯着陆延,半晌后蓦地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有意思。”
白骨剑炉中的日子暗无天际,只有烧得人痛不欲生的滚烫岩浆,他已经有数百年不曾见过这样有意思的人了。
应无咎想起那段时光,只觉身上痛楚愈发强烈,他低低吐出一口气,连嗓音也哑了下来,藏着说不出的疲惫与死寂:“好好办事,你若忠心,本尊定然不会亏待你。”
一缕墨发从肩头悄然滑落,无端让人觉得惋惜,仿佛那是一朵开败了的墨莲,零落成泥,颓然腐烂。
陆延自然是知道这人有多疼的,日日夜夜,从未停歇。他缓缓抬手,迟疑一瞬才借着袖袍遮掩攥住应无咎冰冷的指尖,浅蓝色的治愈力驱散了灼热的疼痛,低声道:
“属下陪您一起等吧。”
应无咎身形一僵,却也没挣脱。
今夜果然兵荒马乱,只见暮色尽褪,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天色乍明时,风煞押着六名青衣炉鼎步入了玄烛殿,跪在下首道:
“禀尊主,那些仆役互相指正,此六人昨夜行踪不定,轮值时辰混乱,似乎与昨夜那人有牵扯,特带来由您发落。”
陆延悄悄松开手坐在一旁,只见那些青衣炉鼎有男有女,闻言皆跪在下方磕头求饶,涕泪横流,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
“尊主饶命!尊主饶命!属下是一时糊涂啊!那人予了我们数千灵石,让我们带他扮作仆役混入城中,倘若不从便命丧当场,求您恕罪!”
应无咎似乎是被他们哭的头疼,闭目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夹杂着淡淡的不耐:
“打散魂魄扔到焚骨炉里,让其余的仆役全部过去观刑,倘若再有吃里扒外的人,便是此等下场!”
这些人不过是小鱼小虾,魔域内部一定还藏着仙门百家的细作,只是掩藏得太深,一时查不出来。
风煞一挥手,立刻便有魔修上前将这些人拖了出去,就在这时,其中一名男子忽然扒住门槛不松手,焦急高声喊道:“尊主!尊主!属下知道魔域中还藏着一名细作,只愿将功折罪,求您饶属下贱命!”
应无咎闻言掀起眼皮,来了兴趣,他下巴微抬,示意魔修将说话的那名男子拖到面前来,淡淡吐出一个字:
“说。”
那男子迟疑一瞬,忽然抬手指向一旁的陆延,咬了咬牙狠心道:“便是他!”
“这些日子陆延常常夜出不归,形迹可疑,有一次属下当值,亲眼看见他站在墙头与一名黑衣人说话,只是那人身形一闪就消失了,属下也不敢往外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顿时数双视线都看了过来,盯得人如芒在背,只有应无咎不动如山,饶有兴趣问道:“既然当初不敢说,为何现在又敢说了?”
那仆役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担心他害了尊主。”
应无咎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也有道理,拖下去一起烧了。”
“是!”
风煞闻言领命,正准备上前把陆延揪出去一起受罚,谁料应无咎却忽然抬手拦住,他睨着那名神色侥幸窃喜的青衣男子,一字一顿道:
“本、尊、说,把他拖下去一起烧了——!”

第221章 被坑惨了
那名男子的污蔑来得猝不及防,应无咎又是个宁错杀不放过的性子,电光火石间陆延连怎么自证清白对峙都想好了,最坏就是重开一局,结果应无咎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嗨,原来是他。”
风煞闻言脚步一转,立刻揪住那炉鼎的衣领往外拖去,就像拖了条死狗一样,而后者早已吓晕,眼睛一翻出气多进气少了。
眼见那些人被拖出去受刑,陆延斟酌着道:“尊主,属下并不曾与什么黑衣人说话,这些时日夜不归宿也是因为在天宝阁中阅览医书,断然不会与仙门百家有所勾结。”
对方信任自己是一方面,陆延却不能不表态。
应无咎嗯了一声,双手静静落在膝盖上,看起来并未把刚才那人放入眼中:“他不过临死前想拖人下水罢了,本尊料你也没那个胆子。”
他语罢从腰间取下一枚晶莹的玉牌丢到陆延怀中,陆延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见那玉牌正中间镶嵌了一块血玉,上面刻着精致的莲纹,红与白对比分明,隐隐可见一团氤氲的雾气在其间流动,绝非凡品。
应无咎淡淡道:“这是天宝阁中层的出入腰牌,你自去选些冰灵根的修炼功法,明日来本尊殿内修习,待你筑基,自有上乘功法传授。”
天宝阁内共有藏书九万卷,囊括天下万物,历任魔尊积攒的功法和神器都在里面,可想而知是一笔多么庞大惊人的财富,否则那名被劈成小饼干的修士也不会偷偷潜入其中试图寻找心魄的下落了。
之前应无咎把底层腰牌给了陆延已是破例,没想到居然连中层也准他一观,实在令人费解。
陆延这个被空间站奴役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苦逼打工人此刻居然有种眼泪汪汪的感觉,应无咎是大好人呐,再也不计较他之前杀自己的旧账了,如果执行官有他这么宽待下属,自己早就转正了QAQ。
陆延不用装就已经满脸感激:“多谢尊主,属下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应无咎嗯了一声,他眼眸半阖,高挺的鼻梁打落一片蝶翼形的阴影,睫毛亦是纤长,半边脸被面具遮住,半边脸被光影吞噬,实在沾不得一点阳光:
“你既行走在外,自然不能没有兵器,后山寒潭中封着一柄上品霜乙剑,恰好应了你的冰灵根,明日便让风煞替你取来,也好保命。”
应无咎语罢抬眼去看陆延的反应,却注意到了对方落在自己膝上的目光,他默不作声抚上那柄白骨剑,轻扯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略显阴沉瘆人的笑意:
“怎么,喜欢这柄白骨剑?”
陆延只是觉得这柄剑煞气太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闻言回过神道:“尊主这柄剑瞧着不同凡响,也不知是用什么兽骨做的?”
“是人骨。”
应无咎的这三个字让大殿内的空气瞬间陷入了凝固,阳光熹微,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陆延一怔:“人骨?”
应无咎:“对,人骨。”
他盯着陆延,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某些晦涩的东西,漩涡般不可窥探,是白骨剑炉里不见天日的七百年光阴,亦是拖着一条残命从幽狱里爬出的狠绝,一字一句轻声道:
“本尊自己的尸骨……”
轰隆——
到了夜间,暗色的天幕毫无预兆划过一道闪电,倾盆大雨落下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魔域在极阴之处,就连下雨也比别处冷一些,滴滴答答落在身上,像冰锥要冻穿骨头,陆延不敢去细想应无咎今天那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毕竟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尽管他真的很好奇对方身上发生过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陆延每日除了给应无咎疗伤,余下的时辰都用来修炼了,从入门到练气,都是对方手把手指点的,也不知道应无咎一个堂堂的魔域尊主哪儿来这么多闲功夫,现在就连外门的洒扫仆役都知道陆延是尊主面前的大红人,看见他无不阿谀奉承。
“你如今在尊主身边伺候,虽然风光无限,却也要小心谨慎,稍有差错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自从上次那个大乘期修士闯进了天宝阁,浮月城几乎每天都在死人,拖出去的尸体都有好几车了。”
唐素说起这件事仍是一脸的心有余悸,看向陆延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了几分佩服,能在尊主手底下好端端地活这么久,人才啊。
陆延微不可察皱眉:“那件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怎么还在查?”
唐素家是魔域本地的,他前两日休沐回去难免听见了些许消息,压低声音道:“了结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死六个炉鼎就没事了吧!一百年前圣人掐算,娲天神域血海池中有心魄降世,仙门百家找这样东西都找疯了,外面不知道是谁传出消息说心魄就藏在魔域之中,现在数不清的人挤破了脑袋想往里面钻,指不定细作就藏在我们身边呢。”
又是心魄!自己还没抢到手呢,怎么那么多人盯着!
陆延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有人说他们就信了?我还说心魄藏在无妄宗呢,他们怎么不去无妄宗?”
唐素伸出两根指头挨在一起:“谁让血海池和魔域的苍渊海底下是互通着的,那群名门正派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心魄踪迹,又无缘无故冒出了尊主这么厉害的人物,肯定就怀疑到魔域头上来了呗。”
他语罢摸着下巴嘀咕道:“说不定心魄真的在尊主身上呢。”
陆延擦拭着手中寒气凛人的霜乙剑,反手挽了个利落的剑花:“管他的,那些细作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敢和他抢心魄,死啦死啦滴!
陆延之前还觉得修炼没什么用,充其量就是多些自保能力,但没想到随着他练气期一层层晋升,就连系统面板的电量恢复也更快了些,以前一晚上最多充3%的电,现在一晚上能充6%,就算再来个大乘期修士也有一拼之力了。
唐素望着他的剑啧啧称奇,语气难掩羡慕:“尊主对你可真好,这么难得的一把剑都赐予你了,也不知比起曲家的青龙剑如何,你上次说曲少潭家的剑是假的,可把他气个半死,说是要把青龙剑带过来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我还担心了好几天,现在可好,你升了大总管,谅他也不敢轻易动你。”
陆延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青龙剑是曲家的镇族之宝,族长动用尚且需要焚香祭天,怎么可能给曲少潭拿过来,他不过逞一时意气才那么说罢了。”
然而人是最不禁念叨的,就在他们闲谈的时候,月亮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陆延!陆延呢?!他人在哪儿?!”
唐素闻言面色一变:“不好!是曲少潭的声音!”
陆延眼皮子一跳,心想打脸不会来的这么快吧,对方难道真的把青龙剑带过来了?不过带过来也不怕,他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这么一想,陆延瞬间淡定下来了,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他们这些炉鼎里,有些是像陆延一样的平民,有些却是出身一些依附魔域而生的小家族,曲少潭和唐素便是典型的例子,他们的家族本就归顺魔域,离此处不远,故而平常休沐出入都比别人方便许多。
陆延刚才和唐素坐在竹林后面说话,此刻绕到正门前才发现聚了一堆人,曲少潭不知为什么,气得脸色涨红,左边还有一个鲜明的巴掌印,像是被谁给扇了。
陆延略显讶异,那张嘴依旧气死人不偿命:“曲兄这是怎么了,数日不见面色愈发红润了?想来是归家探亲与父母相见,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羡煞我等。”
曲少潭好悬没气个倒仰,指着陆延脸色铁青道:“你这无耻之徒!快把我家青龙宝剑还来,否则我与你不死不休!!!”
曲少潭上次被陆延当众折了面子,岂有不找回来的道理,他趁着休沐回家想要把青龙宝剑给偷出来,带回浮月城好好杀一杀陆延的威风,途经家门口那条青龙江时不知怎么的,脑袋一抽就想去试试剑的真假。
这不试则矣,一试却捅破了天,真正的青龙剑遇水则鸣,遇江海而起波澜,他手上那把剑虽有灵气流淌,遇到水泊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竟是个假的!!
曲少潭大惊失色,立刻跑回家将此事告知,结果被他爹一顿毒打,差点没抽死!
这么多年的家传宝剑一直好好供奉在后堂,怎么可能忽然变成假的了?要么是曲少潭把剑偷出去不小心弄丢,故意编了个谎话来骗人!曲家主气得连散魂鞭都请出来了,说要活生生打死他,如果不是曲夫人眼疾手快拦着让他赶紧逃走,只怕小命都交代在那里了。
曲少潭乱了心神,慌了手脚,只觉得根源在陆延身上,说不定就是他耍了什么诡计偷了自家的宝剑,不顾同伴劝阻直接冲过来找陆延算账了。
陆延听了事情经过,顿时乐不可支,连眼泪都差点笑出来,曲少潭这个缺心眼,偷剑就算了,居然还自己撞上门去自首,不打他打谁?
陆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道:“曲少潭,你家看管不力弄丢了青龙剑是你们自己的事,少赖别人,我不过是个区区练气期的小废物,怎么可能偷走你家的宝剑呢?”
曲少潭已经快急疯了:“那你怎么知道我家青龙剑是假的!!”
陆延似笑非笑:“我能掐会算呗。”
曲少潭气急败坏跺脚:“那你赶紧算出来那把真剑在哪里!”
陆延:“不算。”
曲少潭:“为什么?!”
陆延:“不乐意。”
曲少潭闻言箭步上前,眼睛气得通红,颇有些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趋势,身边那群仆役已经做好拉人的准备了:“陆延,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
陆延心想曲少潭这是要打架啊,挑了挑眉:“我就是不算,你待如何?”
“噗通!”
曲少潭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陆延面前,倒把后者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
曲少潭却一把抱住陆延的腿,痛哭流涕道:“陆总管!陆大侠!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千万别和我计较,求求你告诉我那把真剑在哪儿吧!!我曲家满门上下都记您的恩德!”
QAQ他娘现在还在家里和他爹打架呢,这把剑要是找不回去,他就真的变成孤儿了!

第222章 在你雷区疯狂蹦迪
曲家历经沉浮,早已门庭冷落,不复往昔荣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柄青龙剑了,历任家主将其视若性命,不仅仅是因为那柄剑世所罕有,更因为那是他们在望州立足的根本。
没了青龙的江水依旧可以叫青龙江,
没了青龙剑的曲家却不能叫曲家了。
这件事原本怪罪不到曲少潭身上,但他阴差阳错成为了戳破真相的那只手,就不得不担起这份罪责,平日心高气傲的他甚至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陆延磕头,倒让人不好再袖手旁观。
陆延的初衷只是教训教训曲少潭当日出言不逊,若说真累得对方家破人亡,他确实没有这个心思,盯着痛哭流涕的曲少潭看了片刻,终于大发慈悲开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饭堂再说。”
曲少潭惊喜抬头:“你肯告诉我了?!”
陆延:“不,我饿了。”
曲少潭:“……”
陆延以前虽然没有进食的需求,但占了这具人类身躯,不吃饭也不行,曲少潭相当机灵,闻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跑去饭堂,二话不说给厨子塞了一袋子上品灵石,换了满满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陆总管请坐!”
“陆总管请饮!”
“陆总管请吃菜!”
陆延在桌边落座,曲少潭就在一旁殷勤伺候,斟酒夹菜,活像伺候祖宗一样。恰好到了放膳的时辰,不少仆役都聚在一旁,但至于是真吃饭还是听八卦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乖乖,曲家的青龙剑被偷了,这在修仙界可是件大事,曲家虽然早就家道中落,但那柄青龙剑可是实打实的神器啊,且听听陆延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他如果说不出,不必旁人动手,曲少潭就先把他剁成肉酱了。
陆延顶着曲少潭灼热的视线吃饱喝足,又喝了一杯茶润嗓子,这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道:“你家那把青龙剑,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不好找。”
曲少潭紧张得连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该如何去找?”
陆延也没有故意钓着他,指着南方道:“遮云山妙空洞中有一位散修,他无名无姓,绰号盗无道,生平最喜欢做那梁上君子之事,虽然只有元婴境修为,但一身隐气藏形的好本事连大乘期修士也能瞒过,你家青龙剑便是被他偷了去。”
曲少潭吃惊瞪大眼睛:“盗无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偷我家剑做什么?!”
不止是他,就连旁人也觉得荒谬,陆延该不会是根本不知道青龙剑的下落,故意编了个莫须有的存在来骗曲少潭吧?
仆役中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什么盗无道,若真有此等本事,怎么会无一人知道他的名头,你莫不是在瞎编?”
陆延如今不说是位高权重,也算应无咎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旁人见了他都恭敬有加,这句话冒得实在突兀无礼,倒像是故意引战的,只是因为隐没在乌泱泱的人堆里,一时找不出祸首。
所幸陆延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
“天下高手人物何其多,有名的八百,没名的无数,你难道个个都能认得?那些逍遥自在的散仙中多得是高手,佛子迦南僧,白衣飞仙嵇松风,药庐老人百里溪,他们哪怕在天下第一剑宗的宗主檀越手中也有一拼之力,你又听说过几个呢?”
他接连报出几个陌生的名号,言称可与檀越一拼,顿时满堂哗然。
如今天下虽然仙缘断绝,却仍阻隔不了世人的求仙之心,光是大大小小的宗门便有数百之多,首推的便是那天下第一剑宗无妄宗。
其宗主檀越据说已有半步金丹仙境,只差临门一脚便可飞升,实力深不可测,如今仙门百家中有数的高手多半都出自他的门下,若评当世剑修第一,非檀越莫属。
陆延报出来的这些人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竟然能与檀越一战吗?!
“简直一派胡言!”
人群中传来一道冷斥,然而那声音时远时近,就是找不到来源,想来是用了什么秘法。陆延面不改色抿了一口茶,想起刚才唐素和他说的,如今仙门百家都盯上了心魄这块大肥肉,纷纷派弟子出来潜伏打探,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陆延也不搭腔,将视线重新落在曲少潭身上:“但凡偷盗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收集怪癖,那盗无道生平最大的喜好就是集齐天下名剑神器,将主意打到你们曲家也不稀奇,只是他行踪诡秘,恐怕你们难以擒住。”
曲少潭见陆延镇定自若,莫名对这句话生不出怀疑的念头,他急得额头冷汗直冒,脸色都白了几分:“这可怎么办,那剑若是找不回来,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父亲母亲!”
陆延话锋忽然一转:“不过此事也并非无解。”
曲少潭闻言眼睛一亮,竟是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抱着陆延的腿激动道:“陆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你若帮我,日后小弟这条命就是你的,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陆延伸手将他扶起,心想曲家也是后继无人了,否则又何须把声名尽数牵系在一把剑上:“你的命是自己的,我不过说几句话,成与不成尚未可知。”
曲少潭闻言好不容易落下去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只见陆延瞥了眼竖着耳朵倾听的人群,意味深长数道:“盗无道不止偷了你家的青龙宝剑,还有天欲宗的欢喜佛陀像,鸿蒙书院的无字天书,神机宫的八卦盘,飞星宗的羿阳剑……”
他每念出一个宗门名,数出一件被盗的宝物,身旁就响起一声筷子掉落的声音,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当啷——”
“当啷——”
“当啷——”
竟比那唱戏时的锣鼓声还热闹。
那些仆役中有人是讶异,有人却是骇然震惊,脸色难看至极,活像被偷的宝物是他家的一样。
陆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递到鼻尖轻嗅,他假装没看见仆役之中那些形迹可疑的身影,唇边噙着一抹轻笑,故意拖长声调说话,莫名让人恨得牙痒痒:
“所以啊,你大可不必着急,等那些宗门发现自家宝物被盗,定然会全力缉拿贼凶,他们的实力可比曲家强得多,定然会将神器寻回来,你们自去认领便是,想来他们也不敢冒着道德败坏的名声将青龙剑私藏。”
曲少潭闻言脸色又喜又忧,喜的是宝剑寻回有望,忧的是不知何日才能找到:“那……那些宗门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镇宗之宝被偷了啊?”
陆延笑嘻嘻道:“这可就不好说了,遇上聪明些的,譬如说神机宫,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发现了。”
毕竟神机宫都是一群能掐会算的道士,比猴儿还机灵几分。
“但若是遇上那种蠢笨的,譬如说鸿蒙书院,那群书生把无字天书供奉在开山祖师牌位前,碰也不敢碰,瞧也不敢瞧,说不定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呢。”
“咔嚓——!”
仆役中有人气得把筷子硬生生折断了。
陆延假装没察觉到空气中诡异微妙的气氛,他从桌边站起身,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褶皱:“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吃饱了赶紧干活,近日城内不太平,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陆延语罢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身后却陡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陆总管,那檀越乃是天下剑修之首,你方才念的那几人名号我等闻所未闻,当真能与他一战吗?”
陆延闻声回头,却见说话的是一名年轻俊秀的男子,满脸不服,他身旁还有一名同伴,正神色紧张地拽着他的衣角,示意别再说了。
“天下剑修之首?”
陆延缓慢咀嚼着这几个字,也不知品出了怎样的意味,半晌后他蓦地一笑,摇摇头叹道:“真是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檀越若能排进天下剑道之首,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此言一出,顿时满场哗然,无他,实在太诛心了!
问话的那名青年顿时拍桌而起,勃然大怒:“你竟敢如此侮辱檀剑君!他三十筑基,五十结丹,二百年元婴,实乃百年不遇的奇才,如今是天下唯一一个半只脚踏入金丹仙境的人,怎么就成了笑话?!”
他这番作态便有些奇怪了,身旁的同伴连忙起身告罪找补道:“陆总管见谅,我这位兄弟一向喜欢钻研剑道,对檀宗主颇为向往,一时情急,还望恕罪。”
这件事倒也不稀奇,毕竟对于真正的有能之士,向来是人人敬服的,檀越担了个天下第一剑修的名头,凡是习剑之人莫不以他为榜样,就算是魔域之中也多有人暗中佩服,一堆死忠粉。
放在后世,陆延刚才的言论无异于当着追星粉丝的面骂你家哥哥是垃圾,不被打s才怪。
陆延也不生气,似笑非笑道:“什么半只脚踏入金丹仙境,结不了金丹就是结不了,世人又何须替他找补吹捧?”
“檀越三十筑基,五十结丹,二百年元婴,这样便可称做不世出的天才,那如果我说当年有人十八筑基,二十结丹,三十岁那年顿悟剑道,一夕之间飞至化神境,你又该如何说?”
那青年男子神色骇然,失声问道:“三十岁便飞升化神境,怎么可能?!”
陆延负手而立,淡淡道:“那人虽已死,但料想你们都听过他的名声,便是魔域上一任尊主扶光了,当初檀越与上三宗的宗主合力才将他镇压在白骨剑炉之下,那人若未陨落,天下再无敌手。”
“檀越么……”
陆延轻笑摇头,
“还是那句话,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陆延一番话惊得满堂寂然,原本喧闹的环境顿时静得针尖落地可闻。
修仙者可长生不死,寻常人的寿命却不过百年而已,八百年前的旧事,他们又从哪里去得知?不过是世人评说时忽乱听了一耳朵便信以为真,却不曾想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陆延并不理会自己掀起了多么大的惊涛骇浪,无谓一笑,转身就走,他心想这些仆役里估计藏了不少仙门百家的细作,应无咎到底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若是真没看见便罢,但如果是装没看见,这人又在下一盘怎样的大棋?
陆延想得入神,丝毫没察觉到院角水缸里的水翻起了些许波澜,雨夜过后在地面留下了一片湿痕,此刻那些或清或浊的液体悄无声息淌过草地,朝着玄烛殿的方向淌去。
天分日月,玄烛殿内却明暗无界,无论白天黑夜,总是潮湿昏暗。
红纱帐后,隐隐可以看见一抹身影在静室盘膝修炼,忽而一阵风来,将那帐子吹起半边,殿内忽然出现一团水雾,渐渐凝聚成一名女子的曼妙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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