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郁抱紧林怀治,他眼泛泪光地回应着:“我在这儿。”
林怀治轻柔地吻去他的眼泪:“你怎么很少唤我的字?唤一唤好吗?”
魂飞魄出,郑郁扣紧林怀治的肩,偏头颤声道:“衡君,林衡君,六郎。”
林怀治听得这个凝视郑郁,笑着答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郑郁手插入林怀治的发间揉着,白玉发簪受不住这通武力,松散的很。林怀治见此直接将玉簪拔出,青丝垂泻。
三月里,春夜已不在寒凉。
林怀治少时的情感披着月色而出,他内心深处的渴求与期待,在郑郁次次吻他时被爱意淹没。
他眼神牢牢的锁住心上人,郑郁不满林怀治这个习性,便与之对视。
林怀治眼神停在郑郁身上。
毫无疑问多年习武的郑郁身材修长漂亮,腹肌分明,肌肉有力却不张扬。在爱意的持续下,林怀治不知是火光迷眼还是汗水蒙眼,那无暇肌肤上,竟泛起牡丹花开的颜色。
忽然,林怀治一声低沉,丢盔弃甲。他随后停了动作。
此刻郑郁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林怀治被酒色掏空了!
四目相对,两人还呼吸都有些流乱。
云雨骤歇,一壶茶水都未滚烫的功夫。
林怀治身体僵硬,表情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无措、怕怯、窘迫。眸中不停闪烁,那表情让郑郁觉得林怀治下一瞬就要哭了,实在是让他觉得可爱却又很可怜。
便温柔道:“其实,挺......挺好的。”
郑郁适才有交欢大悦之心,头脑发昏不知怎得就说出了这个久字。
说出后才发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郑郁尴尬的只想把头埋进衾被中。
怎奈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林怀治深呼口气,表情略微呆愣地退了出来。拿了件两人乱脱在床上的衣服,揩去郑郁臀上的流液。
随后拿被一盖,背对郑郁不再说话。
“这个......不是,成王殿下,你怎么了?”郑郁伸手推了几下林怀治的肩,心想这小子不会因为这句话生气了吧?
林怀治沉默许久,才冷冷道:“没什么。”
“早年被酒色所伤,日后好好将养也行。”郑郁诚实安慰。
听到林怀治的语气,想到他方才那表情突然想笑,可碍于还在安慰眼前这个疑似受伤的男人,他憋住了。
林怀治答道:“没有。”
“没有什么吗?”郑郁指尖点在他适才抓的那些红痕上,抓的不深并没有很显眼。
林怀治答道:“未被酒色伤。”
没有酒色?那就是天生的?郑郁想林怀治看着如此高大威猛,居然有此病症。
适才压下的笑意又勾起嘴角,郑郁忍笑道:“那个......衡君,六郎,你别难过了。”
他想既然要安慰人,就挑个林怀治最喜欢的称谓。方才床笫间,林怀治似是喜爱这两个称谓,那他也就不客气。
林怀治还是背对着他没动,闷闷道:“没难过。”
“真的吗?衡君,其实许多男子都有你这样......嗯,困惑!”郑郁极力抿唇,不让笑声蹦出,“我觉得很正常,永州长史冯平生你知道吗?”
“知道。”
郑郁还是决定救他一下,说:“他开有治房中早泄的药,要不......要不你明日拿两包回去,治一治,哈哈哈哈哈!”
郑郁再是忍不住,头靠在林怀治背上笑起来。
“你要不喝点吧!我说林衡君,切记,重欲伤身。哈哈哈哈......”郑郁虽是忍着,可话说出口还是憋不住,直接狂笑起来。
“不许笑!”林怀治猛地翻身压着他,捂住他的嘴。
郑郁扯开他的手,极力狡辩:“真没笑,我只是想着我与你水乳交融,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林怀治皱眉,看郑郁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憋的辛苦,微窘道:“你分明就是在笑。”
郑郁收笑,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抱着你爹的大腿哭两场吗?”
话绕了过去,林怀治只得埋在郑郁颈间蹭他两下,最终无奈接受:“算了,笑吧。”
“好了,我不笑了就是。”郑郁也觉有些得意忘形,就抱住林怀治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头。
怎料林怀治被这安慰到,复又动乱。
颈间肌肤有热吻遍地开花,吮|吸声和低重声交替在耳里。
他低头吻住郑郁,手上虽慢却都能次次挑出水花。郑郁音色慌乱:“好了没?你快点......”
林怀治在他即将攀上云端时堵住了路,低哑道:“还没,等等好吗?”
“等什么?”郑郁不满,泪快溢出。
林怀治抬眼看他而后又蹭着他,一本正经道:“等击鼓出兵。”
郑郁无法细解这句话,是乃想自己解决。
熟料林怀治这次很听话,放开了他。认真地看着他的浪潮,见其泪水横流,便舔去他的泪水。
郑郁热意已又起,继而被强烈的快|意冲透,眼神散的不成样子。
最后郑郁泄愤似的大力咬在林怀治肩上,以报旧仇。
月至高空,被翻红浪,子时晃过,半夜未眠。
郑郁有细微意识醒来时,已是阳立正空,晌午已至。他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仿佛在浑浑噩噩的暗夜里,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得见世间大乐,沧海俱向往昔去,来路的前方有一人在等他。水意暗涌的礁石下,是一双永远没有放开他的手,那人面容他在八年前的长街就已见到,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心上人带着他走向了花意纷飞的春日。
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眸光散乱地看着头顶沐浴着阳光的床幔,动了下身体乏累,再看看枕边空空。被子被拟好严严实实的盖至颈处,身体清爽无不腻,单衣也穿在身上。
郑郁不免有些疑惑昨夜是真的吗?起身时扯到身上,让他倒吸一口气,这个感觉让他确定是真的!
后又发现整床衾被都被换过,他先低头看床下。那镂空木盒还在,没有移动的痕迹,郑郁松了口气。
都说酒色误人,这是真的,郑郁醒来这么久,才想起昨夜跟林怀治的一夜荒唐。记着上次林怀治次日就没走,想着这次也应还未离开,于是他起床再次藏好那木盒。
拿过衣架上的外袍穿上,到得外间发现,果然林怀治正悠闲自在,坐在榻上喝茶看书。
“醒了?”林怀治看向他道。
郑郁揉着酸累脖颈,一脸茫然地点头。
郑郁在林怀治对面坐下,发现林怀治穿着他的衣服。有些小,整个人稍显滑稽,笑道:“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都脏了,不能穿。”林怀治垂眸看书,神情与往昔无异,“我让齐鸣拿下去洗了。”
“哦。”郑郁尚在茫然,倒了茶刚喝口就被林怀治的话差点呛住,震惊问:“你让齐鸣拿下去洗了?”
“嗯。”林怀治视线还在书上,可长睫轻颤,语气似是犹豫:“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彼时郑郁地思绪还沉浸在,齐鸣抱了两人沾满水液的衣服,拿去洗的震惊中,没咋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只问:“那衾被床褥是你换的?”
因郑郁认为既是这样,那林怀治就不可能让齐鸣进内卧来,那床被是林怀治换的?没想到林怀治如此心灵手巧。
屋内安静许久。
林怀治轻叹口气,平静道:“是我换的。”
或许还是他想错了,以为经此一夜两人能有什么不一样,原来在郑郁心里他还比不上那几床被子。
“你换它做什么,我昨日睡前刚换的。”郑郁又倒了茶喝,昨夜喊得嗓子有些干涩。
林怀治冷漠回道:“全是水,不能睡。”他抬眼看郑郁脸色有些发红,作思状,肯定道:“你没想错,都是你的水。”
郑郁红着脸羞愤回道:“也有你的!”
林怀治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继续看书。
昨晚的一夜温情在此刻瓦崩,情意烟消云散。
郑郁想起昨夜,林怀治平日话不多,到床上也并不多话,说得最多的就是:
“痛吗?”
“砚卿。”
“舒服吗?”
还有几句他忘了在情迷时,胡乱回的什么。
只记得林怀治确实功夫了得!
虽他前面很大声的嘲笑了林怀治,可后面却被林怀治身体力行的证实,他想多了。
两人沉默时,齐鸣敲门,说:“郎君,衣服到了。”
郑郁问:“你的?”
林怀治翻折过一页,点头。
郑郁道:“拿进来吧。”
衣服是上次林怀治醉酒后留在这里的白鹤锦袍,洗净之后郑郁就收了起来,这次人来刚好穿上。齐鸣见到郑郁表情仿佛有千言万语劝告,而郑郁这时的脑子反应过来。于是把衣服递给林怀治,带着齐鸣到了廊下。
“他让你洗衣服你就洗衣服?”郑郁简直对齐鸣恨铁不成钢。
此时府兵奴仆都守在远处,郑郁声音压得低,恐怕连屋内的林怀治都听不见。
齐鸣头微垂,弱弱道:“那有人吩咐,属下以为是二公子你嘛!”
“你聋啦?我的声音你都分不出了?”郑郁无奈道,随后想起什么,惊道:“不对!你为什么如此放心他进出,且上次在曲江池,你居然眼看着我被他带走,齐鸣,你的主子难道是他?”
“二公子,当然不是!属下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齐鸣立马跪地抱住郑郁,就差抹鼻涕眼泪了,“属下的主子只有你一个。”
齐鸣的话让郑郁觉得十分耳熟,郑郁冷脸不语。
齐鸣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再度开口:“曲江池时,是你揽着成王不放的,属下以为你喜欢他。”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几乎弱不可闻。
心思被戳穿,郑郁无比嫌弃地让齐鸣松开。又怕齐鸣乱写信回家告诉郑厚礼和郑岸,他在长安跟成王睡一张床上去了,现下还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于是郑郁清了清嗓子,说:“醉酒时的一切怎可当真。”为了让齐鸣不往这方面想,他又道:“况且我有心上人。”
纠结再三,郑郁还是给了个朦胧的答案让齐鸣猜去,答非所问就是答案。
齐鸣挺直跪好,愣神一下,问道:“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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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唐.韦庄《江城子》
第77章 契机
风吹动郑郁的长发,带起了廊下的竹帘。问及心上人的轮廓,他微微低头笑了一声,与方才的严肃不同,语调温柔且认真:
“一个与我相识多年的人,他至之处,美如春阳。我行了万里山脉才到他身边,他是我的掌中明珠,是我的腾格里,是我想携手一生的人。”
齐鸣也是从小在永州长大,腾格里是豕韦语里对天的称呼。他不想,郑郁会如此认真,却又不告诉他是谁,就试探问出:“是成王殿下?”
“你今天怎么总是提他。”郑郁觉得股间隐隐作痛,怒道:“是与不是我明白,你不准再问。”
齐鸣神色有些悲伤地点头,郑郁沉声警告:“昨夜的事情,你要是传信回永州,过些日子父亲来时我就让他把你带回去,天天吃大哥做的饭。”
齐鸣疯狂摇头,再三保证绝不会泄漏半个字,郑郁才点头吩咐传膳回了卧房。
不知为何,他总觉进去后,林怀治周身环绕着落寞。看神情虽与往常一样,可眼眸却似寒泉带起水雾。
郑郁想着林怀治应起得早,恐怕空腹等他许久,就关心道:“你饿了不曾?”
林怀治依旧看着书,冷漠道:“没有。”
“你起来多久了?”郑郁没觉出林怀治的不对劲,继续问。
林怀治道:“半个时辰。”
“不饿吗?”郑郁依旧没心没肺。
林怀治耐心答道:“不饿。”
郑郁又问:“你在看什么书?”
林怀治道:“《性恶》。”
郑郁笑道:“那你认为纵性情,违礼义者是小人吗?”
“世人多态,轮不到我说。”林怀治抬眼看他,“性,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1]。”
案上香炉升起轻烟,郑郁看林怀治的茶碗见底,遂给他斟茶说:“虽如此,但善恶却可学可事。由小见大,由浅知深。虽言性善,可不遵礼、法怕是小中恶人。”
“恶人易解,小人难防。”林怀治说,“王瑶光寻你何事?”
恰这时,齐鸣带着周渭新进来布食案,周渭新已是被齐鸣叮嘱过事情的,默默做事不抬头。
两人净了手用膳不再说话,食而不语。
用完膳后,郑郁说了王台鹤的事,林怀治听后,说道:“奏他为平阳郡王、河西节度使,你答应了?”
“我若不答应,那这份污我父、我师贪污的名册就会递至圣前。”郑郁把两份名册递给林怀治。
随后相对而坐,朝林怀治说,“王瑶光的母亲乃是平阳王的发妻,合离后改嫁病逝。平阳王续娶后,王妃生三子,而这位王妃的长子便是娶刘相四女的人,平阳王厌王瑶光而喜次子,颇有让其袭爵的意味。加之刘相在背后助力,所以这次他才在谢府设了此局。”
林怀治将两份名册一字不落看完后,说:“王瑶光的母亲是前成都府尹之女,此人对王光林仕途相助良多。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和爵位,离不开他这个岳父大人的提拔,只是后来夫妻性格不和,走到了合离地步。他想摒长子而传次子,王瑶光怎会答应。”
“若袭爵的真是王光林次子、刘相的女婿,那河西全境十三万兵力都归太子。”郑郁说,“而岐州税案理不清楚,还会牵连到袁相。届时朝中就是刘仲山一人独大,他贪污证据确凿,我们应尽早禀明圣上。”
林怀治把名册压住,冷冷道:“为什么不是北阳王?”
蓦然间,郑郁感到了林怀治对他的疏离,称谓便转回以前:“殿下不是问我,为什么除掉吴鄂吗?因为惠文太子的药一开始就有问题。”
随后郑郁将这半年来,他查到的所有事情以及白丽妃的事都如数相告。
只要林怀治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对生母和长兄的死就不会无动于衷。
香炉清香快燃尽时,郑郁愤恨:“杀母杀兄之仇,难道殿下要视而不见吗?”
林怀治淡然一笑:“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
想过无数次场景,在这刻现出,郑郁没想到林怀治如此坦诚,就笑道:“殿下终愿承认了?”
林怀治亲手拉太子入局,曲江池畔为他掩去痕迹,压住刘千甫的贪污不报,他一直都在暗处出手。
“太光湖岸,我见到袁则直手里的金乌章时才开始调查。”林怀治说,“当年我彻查东宫,确实无果。后有蛛丝马迹指向朝中人,我却不知是谁,以致你当初问时,我恐你情激便选隐瞒,是我不对。”
郑郁没想到林怀治会因为这件事道歉,一时有些愣住。
林怀治又道:“皇后与刘仲山毒害兄长一事,若无十分证据,父皇不会信。皇后是太子之母,是大雍国母,若揭露此奸险之事,只会引起朝野沸腾,进而被群起攻讦,父皇在乎朝堂平衡,所以此事必须要有完全的把握。”
真没有十足十的证据,德元帝不会相信,且当年林怀清对外还是病逝。郑郁道:“那就先从刘仲山开始吧。”
“我问你一句。”林怀治脸色沉重地看着郑郁。
郑郁颔首:“殿下但问无妨。”
林怀治严肃道:“这事若有太子参与,你该如何对他?”
“太子贤则拥,庸则劝。他尚无错。”郑郁说,“为臣者自是为君如此,我身为大雍臣子,食君之禄,亦追天子所选。”
林怀清死时,林怀湘尚未及冠。他后面也查过,皇后和刘千甫早有废林怀清而立林怀湘的心思,林怀湘对此并未出手。且太子更迭频繁,于朝政社稷不稳。林怀湘目前尚无过错,任能贤下,温良恭俭,官员多拜服。
林怀治微哂:“自古谁登太子位,谁就是诸皇子死敌,你且看兄长便知。我的敌人是太子,你的呢?”
“殿下之敌是太子,与我无关。”郑郁微摇头,说,“我之敌是刘相。”
林怀治又问:“北阳王呢?”
“边将之敌,自是犯国与欲废君者,自然也不会相帮夺嫡之人。”郑郁面不改色答道。
许多事,不必挑破,心知肚明就好。不会帮你也不会戳破你,两者互不侵犯。
林怀治说:“但这份名册如何绕过刘仲山呈交到圣案上?”
毕竟德元帝之前曾说,岐州税案问清楚后先于刘千甫商议。但此时要将刘千甫贪污的册子递上去,完全是天方夜谭。
郑郁当即答道:“李远谌。”林怀治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李远谌背后是阳昭长公主,他曾求长公主保下工部尚书张书意,就代表长公主并不想让圣上知道贪污事。”郑郁说着这几日他查到的事情,“而工部那日我们查时,账十分干净。可据我从谢中庵府上带回的账册来看,其实并不。”
在林怀治听到郑郁说“我们”二字,表情显露了几分悦色。
郑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接着说:“工部账册是没问题,但却有长公主府周边修葺,要工部出力,户部出钱的结果。由此长公主手里怕是过了许多钱,那她就不会想让这份带有她贪污的名册落到圣案上。”
林怀治轻轻道:“等她来找我们?”
朝中刘千甫势大,上下敛财,要是这次不能好好清理,那贪污之风只会愈发严重。
郑郁笑道:“不尽然,我想她们会先出手。”
林怀治沉吟不语,而后大悟:“赵晋。”
茶满了,郑郁朝林怀治点头。
税案查了这么久,林嘉笙那边一直没有动静,那就是在等。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反赵晋的契机。
接下来数日,德元帝如猛虎出山,将张忠石出任平卢节度使的敕旨布发全国。听大理石与刑部汇报了谢中庵的死讯与仆固雷贪污军饷的事情,气急之下,谢中庵剥夺一切名誉,亲族贬官,剥去紫金朝服贬为庶人。
仆固雷因诛杀朝廷命官,贪污军饷,贬为冈州刺史。
德元帝用了袁纮和严明楼、徐子谅、刑部侍郎曲炜等人的建议,敕郑厚礼接平卢节度使,其子郑岸任平卢都知兵马使,不日入朝觐见。
朝堂上下一切就如王台鹤说的那样,刚刚好。
狱中的姚同也因林怀治的话,刑卫不敢上刑,对外称姚同重伤不省人事。
鸟雀轻啼,桃李花粉。长公主府的曲亭之内,婢女捧着香炉立在亭内。
香气云绕间,林嘉笙正与李远谌对弈。
两人旁边的张书意煮好茶递给赵晋,说道:“雷州远在千里之外,地处贫瘠,车马劳顿,不知令堂身体可能承受长途劳累?”
赵晋接过茶,答道:“家母身子不佳,应不会随下官去往雷州。”
“岭南路远,赵老夫人不去,那你可有命走到?”林嘉笙落下一子笑着说。
话语轻声,赵晋放了茶盏,朝林嘉笙俯跪,面色紧张:“下官愚笨,请长公主明示。”
“你怎么会笨呢,我今日找你来,你真不明白?”林嘉笙侧头淡笑着看他,并没有让他起来。
明白能活,不明白她与刘千甫都会杀此人,历任官员意外死于途中的可太多。
比如押赴回京的宋昂。
赵晋冒着汗,心里想着林嘉笙的话。
亏得张书意接了话,说:“苗安已死,而杀人的虽是平卢节度副使,但圣上知道后,还是将两人一同斩首,以安朝心。仆固雷的心思昭然若揭,再说这卢龙节度使已让张忠石上任,命郑厚礼接平卢节度使。这下子户部是洗干净了,可岐州那笔钱还没有,他让你与苗安背下所有事情,可却在此时对苗安的事不管不顾,岭南路远他想做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太晋,科举之案你得罪的可是长安城里的多数权贵,你一走了之之后,还能回来吗?你的老母在长安会不会受人所指。”
赵晋微抬头,震惊地看着亭内的三人。林嘉笙轻笑:“你帮我,我就救你,刘仲山倒台总比你客死异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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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荀子《性恶》。
第78章 猜测
夕阳风下,云霞舒卷。严子善着着锦蓝袍向王府书房快步走去,身后侍女十娘呼道:“长公子,殿下不在书房!”
严子善停步,烦躁道:“你不早说,人在哪?”
十娘气吁吁地追上来,“浴房。”
眼看又要倒腾回去,严子善嫌弃道:“大白天洗什么澡!死讲究!”
而被骂“死讲究”的林怀治穿着长膝纱裤,刚洗了澡从屏风后出来,脸被池水熏的绯红,正拿着绸布擦发。
池水潮热有些闷,他出来透口气。侍女都在外间候着,他也就未穿上衣。
这时门被严子善推开,十娘停在外间候着。他走进来看到林怀治打着赤膊后,说:“你怎么没穿衣服?”
“你洗完澡也不穿。”林怀治看严子善来,也觉不便,便转身去穿衣。
严子善忽惊道:“哎!衡君等等!”
“何事?”林怀治不明所以,却没停步。
“不是......不,我说,你背后谁抓的!”严子善看到林怀治转身,简直语无伦次。
林怀治停步,还细细擦着胸前的湿发,说:“什么?”
严子善叹口气急忙把林怀治请到镜前,背朝立地琉璃穿衣镜,怒目道:“你自己看,你打哪儿混回来啊!”
震惊之语还在耳边回旋,林怀治不解地看向镜中。
只见轮廓极其完美的肩背上,有着数道抓痕,红印交错,在无暇光滑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严子善看林怀治这样,已猜出二十分,于是伸手撩开他左胸前的长发。
他暗道了声:好家伙!又是片红痕暧昧,肩上还有牙印。
严子善满脸震惊:“谁......谁干的?”
林怀治伸出一指拨开严子善的手,无视他的惊恐、好奇。面无表情的进屏风后穿衣。
人走后,严子善才回神跟在林怀治身后,一脸焦躁地问:“莫非你打算瞒着我?你身上这样子也就最近两天的事吧!谁啊?!”
林怀治不答,拿了衣架上的单衣准备穿上,严子善立马发挥要想得到消息就得伺候好人的想法,于是殷勤拿过衣服为林怀治穿上。
穿好后,林怀治看他一眼去了外间榻上坐下。
“你真不跟我说?”严子善狂怒又着急,开始在林怀治面前踱步,“我说呢!我说近日听闻东市有话本传出,有本《云云传》写的贼好,书生白六郎不会是你吧?”
林怀治终于开口:“那家书肆?”
“你甭管。”严子善知道林怀治肯定是想让禁军给抄了,随即坐在林怀治对面,朝他说,“你府上那些我都认识,就没几个合你喜好的。不过与你春风一度的那位小娘子,手劲也太大了吧。”
林怀治答道:“不是娘子。”
“什么?!不是娘子?!”严子善重复一遍话后表情极为精彩,又问:“是男人?”
林怀治看着他微点头承认,严子善深吸口气,下意识的双手交叠捂胸,说:“你什么时候喜好男风的!”
“你为何做这姿势?”林怀治十分无语且有点烦躁。
严子善吞了下口水,似是为难:“我今日来时,是不是该少穿点。”
林怀治:“............”
“不过我俩交好这么多年,其实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怨你的。”严子善一副誓为好兄弟献身的样子。
林怀治嗤笑:“连慈,其实刘仲山都比你清雅俊秀。”
严子善松手,惊惧道:“春风玉郎该不会是他吧?”
越说越偏,越荒唐,林怀治青筋狂跳,冷漠道:“不是,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
“我当然不喜欢,谁祖上那么倒霉喜欢他!”严子善搓着肩膀驱寒,却又不得不肯定:“不过他年少时确实也是位美玉郎君,那你是......跟谁睡一起了?”
话又绕回来了,林怀治沉默不语。他与郑郁的事要告诉了严子善,那他下次与袁亭宜一起胡扯长安趣事时,说不定就能将这事扯出去。
而这袁亭宜知道,那刘从祁也会知道。
之后说不定全长安都会知道,此事虽真。可郑郁未接受他的心意,不可乱传。
“你不会是霸王硬上弓吧?”严子善看林怀治不做声,就小心问。
林怀治有些抓狂,不耐答道:“不是。”
严子善说:“你喜欢他?”
林怀治不容置疑:“喜欢。”
语言十分肯定,严子善笑了笑,又问:“那他可喜欢你?”
林怀治听后,垂眸默不作声。
幸得严子善是饱览多年话本的人,几下就猜出两人事情,调笑道:“衡君,你该不会是被玩弄了吧?”
林怀治抬眼看他,眸似寒潭。严子善对上这目光可不怕,叹道:“不过看你这样,你怕是甘之如饴。哎!只盼你在大事上能够清醒。”
相识多年,林怀治听出话中意思,他道:“我非圣人,有欲有求。真遇大事,我决不会辜负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严子善也就放心了,随即笑道:“那这人到底是谁?你总得跟我说声吧,不然哪日禁军抄家的时候,抄了他怎么办?你不愿意说也没事,我说名,你点头就行。”
“程知文?不过知文这会儿估摸着都到永州了。”
“李远谌?咳咳,说错了!”
“苏酬恩?”
“徐球?”
“光禄寺少卿?”
最后严子善劈里啪啦说了一堆人,就连袁亭宜都说出来,可就是不见林怀治点头,最后无奈:“这人我认识吗?”
林怀治道:“认识。”
“那会是谁?”严子善记得幼年时,就听林怀治说过,他喜欢温柔贤淑、雍容闲雅的人,这些人都是啊!
难不成真是刘千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