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by初禾二/初禾
初禾二/初禾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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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兵揉了揉眼眶,“巫冶这情况和向宇还有点像,但向宇是被舆论推上去,主动承认杀死赵水荷,巫冶更复杂。”
陈争将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也更难办,巫冶的口供一出来,证据链就相对完整了。吴怜珊直接隐身。”
孔兵说:“除非让巫冶改口。”
连日的侦查让大家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陈争独自出去走了一会儿,接到鸣寒的电话。
巫冶认罪的消息已经传给雅福市警方,赵水荷这个案子总算是增加了新的突破口。鸣寒说:“龚进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陈争早前已经想到赵水荷案还在准备起诉阶段就被送来研究所,也许是龚进的主意,但听到龚进的这声谢谢还是有些意外。
他与龚进并不熟,甚至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几次。龚进与他年纪相仿,他刚开始工作时,就偶尔从前辈口中听到龚进,说这人特别能拼,天赋虽然差了一点,但勤能补拙,已经侦破了好几起重案。
同龄人难免互相计较,虽然没见过龚进,但老是听着这个名字,他与一帮菜鸟也奋起直追。
后来几年,他也屡破要案,升得飞快,不少最初被安排在其他城市的同龄人因为出众的业务水平,纷纷调来洛城市局或是省厅。
但他始终没看到龚进,还以为龚进只是昙花一现。一打听,才知道龚进破的案子不比其他人少,早就接到了调任的邀请,但龚进全都拒绝了。
“为什么?”一直待在洛城的他自然好奇。
前辈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不想离开雅福市吧,觉得函省东北那一块儿还需要他。人有时也不止是想着往上走。”
因为这个选择,陈争一直记得龚进,后来在省厅打过照面,龚进看起来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凶悍,温和地和他打招呼,“陈队。”
陈争回过神来,“我没有做什么。”
鸣寒说:“怎么没有?龚进说他就是赌这一把,要是你不在研究所,他都不知道能把这案子往哪里送。”
陈争忽然想到一个词:惺惺相惜。
他一直很尊敬龚进这样扎根在小城市的刑警,没想到龚进在困难时刻也想到了他。他从洛城市局调到竹泉市的研究所,在很多人眼中成了笑柄,龚进却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相信他,相信跟随他的人能够给赵水荷案带来曙光。
陈争深呼吸,冷空气钻入气管,给头脑带来一丝清醒。
说完巫冶和吴怜珊的事,陈争问:“你觉得接下去该怎么查?”
鸣寒笑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从龚进手中接过了接力棒?现在同样的压力来到了我们身上?”
陈争说:“你好像很兴奋?”
鸣寒说:“不是兴奋,是强烈的好奇。”
“哦?”
“我倒不是很想知道吴怜珊是怎么把一个人变成一条狗,反正大差不差就是搞心理那一套。但吴怜珊的动机很有趣啊,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三个人死?”
陈争盯着前方的车流,许久没有说话。鸣寒说:“哥?哥,你吱个声。”
陈争说:“你说到动机,我刚才忽然想起一些零碎的细节。”
“嗯?哪些?”
“‘曾燕’莫名其妙给吴怜珊拍照,出现在老尹面馆但是尹高强说不清来历的垫子,吴怜珊在曾燕换人前后离开竹泉市……”陈争顿了顿,“更远一点的话,还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尹竞流和郝乐。”
“嘶,这不就回到二中的往事上了?”鸣寒想了想,“对,既然往前走走不通,那不如往后走,从这些一直找不到答案的疑点着手。噢对了,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早发现的疑点?”
陈争沉默几秒,“失踪的朱家母女?”

第37章 谜山(37)
早前北页分局在调查“曾燕”时,发现其父曾群可能与庙平街失踪的朱家母女——朱玉茉、朱倩倩有关,而这朱家母女来历成谜,当年住在庙平街的人只知道朱玉茉长得漂亮,凉拌菜一绝。围绕朱家母女,北页分局做了很多走访,但收效甚微,后来鸣寒将这条线索送到机动小组。
陈争问:“有眉目了?”
鸣寒说:“还没有回复我,我再催催。你说起以前没有找到答案的细节,我突然想起还有这对母女。”
陈争稍稍放空,“嗯。”
“我记得当时在庙平街,还听到一个说法。”鸣寒道:“那些照顾过朱玉茉的婆婆说,有人造谣朱玉茉是给毒贩办事的。”
陈争注意力立即集中,皱起眉,“是有这么一回事。”
婆婆们的语气很是不屑,说朱玉茉温柔善良,还带着孩子,怎么可能为非作歹?造谣的人心太黑,嫉妒朱家的凉拌菜卖得好。
竹泉市这些年的禁毒工作做得很好,毒贩早就销声匿迹,再加上从群众的反应来看,朱玉茉确实不像和毒贩有染,所以陈争、孔兵都没有过多注意这一则“谣言”。
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桩桩真相揭开,一个个疑问又接踵而至,问题的核心逐渐汇集到真假曾燕,以及吴怜珊在二中的经历上。那些起初被忽视的细节,就像水泡一样在泥沼中上升,最终在水面破裂。
陈争眼前重现和吴怜珊对话的画面,吴怜珊很不愿意提及自己父母的真实死因。那场发生在她小时候的车祸并不是寻常车祸,他的父母与其说是被狂飙的货车撞死,不如说是被歹毒的毒贩害死。她的心里一定深藏着对毒贩的恨。
在了解过吴怜珊的家庭,并且将调查的重点转移到吴怜珊身上之后,再回头看到“朱玉茉给毒贩工作”这条所谓的“谣言”,陈争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龚进是个可以信赖的人。”陈争说。
“啊?”鸣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提到他?”
陈争按捺住线索疯狂跃动的情绪,“龚队扎根在雅福市,你想办法多和他交流。”
鸣寒说:“交流什么?”
陈争说:“各个方面。”
片刻,鸣寒笑了,“哥,你这是跟我打什么哑谜?”
不是哑谜。陈争心想,刚才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一个仅有雏形的猜想,直接拿出来和鸣寒讨论的话,如果他偏离了轨道,只会带着鸣寒越走越偏。
“但我好像明白了。”鸣寒轻松道:“行,我这就去请龚队吃饭。”
结束通话时,陈争在人来人往的路口站了很久,看着这些匆匆而过的人群,脑海中浮起的却是二中放学时吵闹混乱的校门口。
十年前的冬天,人生被改变的不止郝乐、曾燕等人,还有突然离开竹泉市的吴怜珊。现在要寻找当时的真相的话……柯书儿是个不错的人选。
因为郝乐在学簿山遇害,柯书儿作为目击者多次来到北页分局录口供。卫优太的证词证明了她并未参与对郝乐的霸凌,更与郝乐的死无关。虽然孔兵怀疑这段证词的真假,但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暂且放过柯书儿。现在,柯书儿已经辞掉了在夹娃娃店的工作,在父母的劝说下定期接受心理治疗。陈争再次在柯家见到她,她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了许多。
柯母对警察很是戒备,担心女儿再次被拉入泥潭,柯书儿说:“妈,没事,这位陈警官帮了我很多,我跟他出去聊聊,你放心。”
还是小区旁的那条绿化路,比之陈争上一次来,黄色的落叶已经铺了一地,柯书儿情绪稳定,“陈警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陈争说:“还是‘曾燕’那起案子。”
柯书儿不由得深呼吸,“还是……没有抓到凶手吗?”
“有点眉目了。”陈争拿出吴怜珊的照片,“你对她有没有印象?”
柯书儿看过之后说:“陈警官,你忘了?你给我看过她,说是她去过‘曾燕’的家,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我当时就回答过了,我不认识。”
陈争点点头,又点开另一张照片,照片是鸣寒在吴怜珊的老家翻拍的,上面的吴怜珊还是个初中生,“那这张呢?有没有见过?”
柯书儿看过一眼后,从陈争手中将手机拿了过来,越看越专注,“我好像……”
陈争说:“不着急,仔细想想。”
柯书儿肯定道:“我见过,但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也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陈争点开鸣寒在吴婆婆摊位上拍的照,精美的手工艺品琳琅满目,在阳光下五彩缤纷。“她和她的家人曾经在二中附近摆摊,卖这种绳子。不过她摆摊的时候,你和冯枫刚好已经毕业。”
柯书儿的眼睛缓缓睁大,惊讶道:“是她?”
陈争说:“你记得她?”
柯书儿紧张地点点头,“我高中毕业后没有立即工作,这你是知道的。我和冯枫那群人有事没事就回二中,所以我见过她,和她一起的是个老婆婆?”
“对,是她的奶奶。”陈争拿回手机,重新点开“曾燕”拍的那张吴怜珊,“她和‘曾燕’——后来这个‘曾燕’的死可能有关系,在‘曾燕’退学之后,她也立即和她奶奶回雅福市去了,我想知道的是,她在二中摆摊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尤其是和以前的那个曾燕。”
柯书儿神情越发凝重,找了个长椅坐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想说什么,似乎又没组织好语言。
陈争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
“陈警官,你等我一下,我脑子现在有点乱。”柯书儿自言自语:“这个吴去过假曾燕的家,假曾燕拍过她的照片,假曾燕的死和这个吴有关……她肯定知道‘曾燕’是假的啊!”
陈争温声问:“为什么?”
“我,我见过她和曾燕在一起,她还送过曾燕一条毛衣链。”柯书儿眼里充斥着茫然和不安,“她难道是给曾燕报仇?”
陈争说:“毛衣链是怎么回事,慢慢说。”
柯书儿咽了几次唾沫,说起那段从未对旁人提及的往事。
十年前,她与冯枫还是恋爱关系,冯枫作为混混头子,身边自然有许多女生围着叫“哥”。所有这些女生中,她最厌恶的就是曾燕。虽然冯枫总是说曾燕只是他的妹妹,曾燕也跟她解释过自己与冯枫的关系,但她不信。
她本以为毕业之后。冯枫和曾燕就会疏远,没想到冯枫仍是天天待在二中,和曾燕见面的次数只多不少。她对曾燕的敌意越来越大,发展到了跟踪的地步。
学校门口向来是小贩扎堆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但那年夏天,小贩中多了一个卖编织品的摊子。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她的手很巧,编出的挂绳、头绳、腰链有别于一般的批发品,每一个都是独一份的好看。
女生们哪有不喜欢这些新奇漂亮玩意儿的,一时间,婆婆摊子上围满了客人。柯书儿也去买过几条,一圈一圈缠在手上,很是喜欢。
婆婆身边有时跟着一个女孩,柯书儿依稀记得婆婆喊她珊珊,珊珊的头发上总是绑着艳丽的头绳,俨然是婆婆的模特。
不过柯书儿对婆婆、珊珊都没有任何兴趣,在其他地方见到是绝对不会打招呼的。可有一天,柯书儿和冯枫吵了架,烦躁之下,又想起去跟踪曾燕,非得找到曾燕和冯枫“奸情”的证据不可。
曾燕没有在教室,同学说她逃课了。柯书儿认定曾燕是去见冯枫,乱找一气后,在后门的小卖部看到曾燕。曾燕买了饮料,一个人鬼鬼祟祟。柯书儿跟在后面,以为这饮料是买给冯枫,然而曾燕拐进巷子,居然将饮料递给了一个女孩。
柯书儿定睛一看,那不是珊珊吗?
她很惊讶,她们怎么认识?
曾燕和珊珊都没有发现她,有说有笑地去了公交站。那路车她很熟悉,从二中出发,去市中心就是那路车,她和姐妹每次去市中心玩都是这么走。
确定曾燕不是去找冯枫,她心情好了不少,当天就和冯枫和好了,也没在意曾燕和珊珊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过了段时间,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冬天,女孩们衣服穿得很厚,毛衣链流行起来。柯书儿到处都没有看到心仪的毛衣链,即便是商场里的,都觉得普通。但在婆婆的摊子上,她看到一条让她觉得眼前一亮的。那是一条主色调是绿色的链子,花纹繁复华贵,还带着明显的少数民族特色,也不能说它多美,但独特是真的独特。
她立即拿起链子,“这个多少钱?”她猜到这条一定很贵,不然这么好看的链子不至于摆了半天都没人买,她做好了准备,再贵都要买下来!
婆婆正要开口,赶来的珊珊却一把将链子拿回去,喘着气说:“姐姐,不好意思,这个链子是不卖的!”
她惊讶道:“为什么不卖?”
婆婆笑道:“是我孙女要送给朋友的,我糊涂了,把它也摆出来了。”
柯书儿觉得有些遗憾,但一想到这链子是专门为别人做的,她就没那么喜欢了,询问婆婆:“可以定做吗?我想定做一条。”
婆婆说:“可以呀,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想要……”
一周后,她得到了定做的毛衣链,是蓝绿色的,虽说没有早前看到的那条那么一眼惊艳,但也很满意。她与冯枫约好去酒吧,她戴上毛衣链,想要好好展示一番。冯枫看到后却说:“你眼光没曾燕好啊,她那条比你这条好看,你这什么?蓝不蓝,绿不绿的。”
她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当天冯枫再怎么哄她,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在意曾燕的链子,她第二天就来到曾燕班上,要看看曾燕的链子到底有多好看。曾燕站在教室门口,胸前挂着那条她心仪却没有得到的绿色毛衣链。
曾燕和她不对付,不耐烦道:“看够了?”
她问:“你这条链子哪里来的?”
曾燕说:“朋友送的。”
她没有再问,恍然大悟。
不过曾燕和谁交朋友,到底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因为曾燕的关系,对买来的各种编织品链子多有反感,收起来再也没有戴过。
说到这里,柯书儿想起上次回父母家翻到的蓝绿色毛衣链,她当时就觉得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原来是那一年买的。
柯书儿继续说,不久后的寒假,发生了郝乐坠崖的事,他们这帮人在恐惧之下不再联系。开学后曾燕退学,当时她已经很久不去二中,快到夏天时才听说。而那时珊珊和婆婆也早就没有在二中摆摊了。
这么多年,她没有再想起过那个和曾燕关系要好的珊珊,此时回忆起来,越想越感到可怕,“她知道曾燕出了什么事?比如说曾燕死了,她给曾燕报仇,所以杀了现在这个‘曾燕’?”
陈争心里也是疑云翻涌,安抚好柯书儿的情绪,将她送回父母家,并借走了那条蓝绿色的毛衣链。
独自静下来,陈争耳边响起柯书儿的话,吴怜珊给真正的曾燕报仇,于是杀了现在这个“曾燕”。
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吴怜珊离开竹泉市的时间就在曾燕退学前后,她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并且有可能是参与者。她十年前就看到了假的曾燕,假的曾燕知道她的存在吗?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争伏在方向盘上,闭上眼,不对——
吴怜珊说,她与“曾燕”是在跳广场舞时认识,她羡慕“曾燕”的自由豁达,经常倾诉情感问题,那天去“曾燕”家中,也是因为情感受挫。
吴怜珊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警方,她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和“曾燕”相识!
她们大概率在十年前就已知道彼此的存在,“曾燕”知道她是真正曾燕的朋友,而她知道真正曾燕是为什么消失。她们在竹泉市的重逢意味着什么,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她去“曾燕”家中也不是倾述,而是寻求解决问题。这终于能够解释,“曾燕”为什么会偷拍她的照片。对于“曾燕”来说,她是一个绝对危险的存在。
即便如此,“曾燕”也不可能寻求警察的帮助,因为她本身就见不得光。出事当天,“曾燕”意识到有人在跟踪自己,紧迫之下,想要找他相助,却未能如愿,最终遭到巫冶的毒手。
陈争想再看看“曾燕”刻意藏在衣柜中的手机,那是警方最早掌握的重要物证。
物证科,队员将手机找了出来,拿给陈争。手机很旧了,陈争重新给它充电,按了好一会儿,屏幕才亮起。桌面还是上次看到的男明星。陈争盯着他瞧了片刻,眉心渐渐皱起。
这个男明星叫做凛冬,这几年很火,去年有部大红的电视剧《羽事》,他在其中扮演缉毒警察羽风。
最初看到“曾燕”的桌面时,陈争的第一反应是“曾燕”喜欢《羽事》这部剧,继而移情身为演员的凛冬。这太正常了,《羽事》剧情跌宕起伏,人物富有魅力,就连他都看过几集。
但此时再看到凛冬的照片,意义就不一样了。
凛冬扮演的羽风是缉毒警察,“曾燕”喜欢这个角色;吴怜珊父母被毒贩害死;失踪的朱家母女身上有毒贩传言。
一个“毒”字将她们联系到了一起。朱家母女的传言尚未证实,先放到一边,单看“曾燕”和吴怜珊。吴怜珊痛恨毒贩,而“曾燕”喜欢影视剧里的缉毒警察。
陈争按了按眼窝,不敢轻易得出结论。稍稍让大脑放空,思绪走得远一些,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对《羽事》这部剧印象深刻,连羽风的扮演者叫凛冬都记得了。
这部剧最火的时候,他妈卢贺君给他卖安利,说特别好看,里面那个主角很帅,像他。他不爱看警察题材的电视剧,觉得别扭,但架不住卢女士热情安利,答应空了看看。
这一看,就看了好几集,但吸引他的并不是剧情,而是主角羽风。卢女士说主角像他,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大概在卢女士眼中,所有长得帅的警察都像他。
羽风真正像的不是他,而是韩渠。
但这种“像”很抽象,很难形容,不是外表也不是声音,甚至羽风和韩渠都不是同一个警种。可他就是觉得像。韩渠是他的兄弟,他太熟悉这个人了,羽风有几个走路、跑步的镜头,还有几次和人开玩笑的神态,简直就是在模仿韩渠。
他为此还专门看过凛冬的公开资料,和韩渠毫无关联。此前市局和省厅调查韩渠,据他所知,也没有查到过韩渠和这名演员有任何瓜葛。
陈争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拉回案子本身上,脑海中的身影像海沫一般消散。
雅福市,许川因为找到了关键的线索,如今事业心爆棚,成了整个市局干活最积极的人。鸣寒和陈争打完电话,他也要凑过来,问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鸣寒笑道:“你陈主任让我请龚队吃饭。”
许川一听,“我也饿了,我能蹭一顿吗?”
这顿饭最后却成了龚进请客,回家吃。龚进的妻子也在公安系统中工作,但不上一线,时间稍微多一些,听说龚进要带同事回来吃饭,做了一桌子家常菜。
鸣寒说:“麻烦嫂子了。”
龚夫人笑着摆手,“麻烦啥,我们家这个不懂人情世故,你们多担待。”
许川许久没吃过家常菜,光顾着干饭,鸣寒和龚进聊起案子,提及吴怜珊的家庭。吴家出事时,龚进还没开始工作,自然没参与当时的调查,但就像陈争说的,他扎根在雅福市,知道那起交通事故背后有毒贩的影子。
“可惜了。”龚进叹气,“队里查过吴家那两口子是不是和毒贩有牵连,但查出来他们就只是运气不好,早早去进货,为了赶上好的买卖,勤劳反而要了他们的命。”
龚进说起以前雅福市的禁毒局势,也是颇为感慨。因为地理的原因,早些年雅福市的禁毒工作开展得不理想,函省的大部分毒贩都藏匿在这里。当地警方和省厅的机动小组以生命的代价,终于换来雅福市如今的安宁,这也是他想要留下来守护雅福市的原因。
龚进说:“你也是机动小组的。”
鸣寒道:“我没经历过那些事,你们辛苦了。”
又聊了会儿,鸣寒问:“那场车祸抓的人,现在放了吗?”
龚进说,车祸之所以会发生,是警方已经开始收网,大量毒贩落网,其中一些人慌不择路,还带着报复社会的心思。几个月后,包括肇事者在内,大部分毒贩已经被抓,陆续判刑,一些是死刑,一些患病死在狱中。罪行较轻的这几年刑满出狱,但都在警方的监视中。
鸣寒说:“我想见见这些人。”
龚进沉默了会儿,“你是觉得,这些毒贩和竹泉市的案子有关?”
鸣寒说:“坦白说,我暂时还不清楚,只是模糊有种想法,想找这些人来核实。”
龚进也没多问,“行,我来安排。”
汤足饭饱,许川都舍不得离开龚家了,龚夫人说:“这么喜欢我做的饭菜啊?那以后有空就来吃啊。”
许川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倒是想,但我不是刑警,也不在雅福市工作,这边案子解决了,我就得回去。”
龚夫人好奇道:“我看你就像个刑警小伙儿啊,跟我们老龚年轻时一个样。”
许川:“嗯?龚队年轻时啥样?”
龚夫人看了看去厨房刷碗的龚进,眼里有幸福也有记挂,“什么事都往前冲,勇敢,踏实。”
从龚家出来,许川半天没说话,像是有心事。
鸣寒在他头上敲了敲,“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
许川摇摇头,欲言又止。
车开了一截,许川终于忍不住,“鸣哥,问你个事。”
鸣寒:“说。”
“就是,就是……我有个朋友……”
“嗯嗯你这个朋友怎么了?”
许川编不下去,“嗐,就是我!我这段时间跟着你混,刚才又在嫂子那儿被激励到了,我,我……”
鸣寒说:“你以后不想在研究所干了,想上一线,是吗?”
许川眼里闪烁着光,“是!”
鸣寒乐了,“那你给我说有什么用?我能给你签字啊?想来机动小组?恕我直言,你小子还要锻炼几年。”
“不不不!”许川赶紧说:“我知道机动小组还轮不到我,我就是想问问,我该怎么办?”
鸣寒说:“该找你陈主任签字。”
“啊?”
“直接跟他说,想去一线锻炼。你陈主任能耐那么大,还能安排不了你?”
许川又激动又忐忑,“等等等等,我要再想想!”
鸣寒笑了笑,继续开车。
龚进一刻也不耽误,很快核实到当年被捕毒贩的近况,撞死吴怜珊父母的人里,只有一个外号加狗的人还活着。
加狗当初是个大哥们跑腿的,量刑最轻,两年前被放出来了,现在在社区当清洁工。他已经习惯和警察打交道,所以熟悉的民警带着鸣寒来见他时,他并没有毒贩见到警察时那种常见的畏缩。
“吴文和雷明惠你还记得吧?”鸣寒说出吴怜珊父母的名字。
加狗愣了下,脸上浮现惭愧的神色,“是我害死了他们。”
鸣寒拿出吴怜珊和吴婆婆的照片,“你对她们有印象吗?”
加狗点头,“女儿,老母亲。”
鸣寒说:“以前的同伴,现在还有联系吗?”
加狗尴尬地笑了笑,“哪还会有联系,我出来就想好好做人了,这辈子不想再犯错。像我这样能出来的都不多,大部分一辈子都得待在里面。”
鸣寒说:“被抓的当然得待在里面,那有没有没被抓住的?”
加狗紧张起来,看了看陪同的民警。民警说:“你就好好说,知道什么说什么。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
加狗想了半天,“这个……当年打击得那么凶,肯定是绝大部分人都被抓了。但是你们肯定更清楚,要一个都不剩,那基本不可能。有哪些人,有多少人,连我们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鸣寒说:“你知道的呢?有没有人没被抓到?”
加狗说:“有,不过抓没抓到她其实也不影响你们的功绩。”
鸣寒说:“谁?为什么?”
“那就是个女人,她也不参与我们那些事。”加狗说:“就给我们这些小弟兄做做饭啥的。我都没见过她几次,只知道她早就跑了,那时警察都还没开始抓我们。”
鸣寒问:“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加狗摇摇头,“你要做画像的话,那我肯定描述不出来了,就记得她漂亮,还带着个姑娘。他们好像叫她,朱姐?真名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龚进又联系到多名服刑的、已经释放的毒贩,鸣寒挨个与他们交流,其中有三人的说法和加狗一致,当年在雅福市的犯罪圈子里,的确有一个叫朱姐的女人。其中一名正在服刑的犯人还说,朱姐并不只是一个做饭的,她很可能和一个早已被枪毙的毒贩有关系,看着温和无害,其实也是个毒贩。她跑得早,没人知道她后来躲到哪里去了。
最罪大恶极的那一批毒贩已经死去,因此朱姐的信息很难进一步查实。
就在这时,鸣寒接到机动小组的电话。
“老曹。”鸣寒说:“朱玉茉和朱倩倩查出什么来了?”
“身份还是没查到。”曹穹是鸣寒的队长,被他催得连轴转,“但组里有位退休的前辈,听到她们就很激动,说有话务必要当面和你说。”

第38章 谜山(38)
退休的前辈叫王敬,组里的人叫他王叔,在鸣寒进入机动小组之前就已离开一线,目前住在洛城,鸣寒以前没有见过他。事关朱家母女这一神秘线索,鸣寒给许川安排好工作,立即前往洛城。
王敬得知鸣寒已经动身,早早来到机动小组的办公楼等待,曹穹往他面前放了一杯茶,开玩笑道:“王叔啊王叔,您还想去破个案子啊?”
王敬退休前是机动小组有名的“粘合剂”,总是笑呵呵的,谁跟谁有矛盾,他都能上去劝两句。但此时,他面容肃然,“这么多年,我确实有桩始终没能破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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