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冼一上线,这才发现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省博物院的影响力。
作为黎阳省黎阳市最大的博物院,黎阳博物院在全国也是榜上有名的存在。
直播一开通,在线人数瞬间飙升到十五万。
陆冼还没开口,就看见直播间被满屏的“来了来了”刷屏。
陆教授立刻欣慰地笑。
这么多年轻人对文物感兴趣,真好。
另一边,宋阳光笑呵呵地给江诏发消息:[你这两百多人白请了,把群解散了吧。”
[不解。]发表白墙把人请过来,钱还没付呢,现在解散算怎么回事?
江诏随即在群里发布一条消息:
[钱照付,大家积极互动。]
群内同学:[江总大气!]
花钱雇人的雇主,可不就是xx总吗?
十块钱也是老板!
江诏点开直播间,戴上耳机,背靠在墙上,专心听他哥说话。
镜头前,陆冼气质温柔:“欢迎大家来到黎阳博物院,我是本次的文物讲解员,陆冼。今天我将带领大家走进大唐盛世……”
本次展览,以大唐盛世为核心,展现唐朝文物。
陆冼面对镜头,按照之前准备好的演讲稿,从入门处的文物开始讲起。
一进门,放在展厅中间的,就是那六匹唐三彩马。
陆教授侃侃而谈,时不时开两句玩笑:“大家看这两匹马,在被考古队发现的时候,这两匹马就是呈现前蹄抬起、互相怒目而视的姿态,有专家推测——也就是我,这六匹马都是我修的。我推测,这两匹马可能是为了争马草在针锋相对。但是大唐物产丰富,不缺马草,所以我个人推测,这两匹马,挑食。”
“他们在争好吃的呢。”陆教授补充道。
弹幕立刻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介绍完唐三彩马,陆冼又走到那幅巨大的壁画面前。
“这幅画描绘的是唐玄宗时期贵族豪绅宴请宾客的场景。大家仔细看,画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栩栩如生,连这右下角猫咪的神态都很慵懒可爱。画上的这件提环香炉正是唐代经典香炉器形之一,腹部的链环可以让香炉挂在高处使用,也可以提着走,走到哪香到哪。”
“左下角还有两名女子在窃窃私语。我个人推测,她们可能在聊唐玄宗和杨贵妃的八卦。”
弹幕顿时又是笑成一片。
“笑死我了,陆教授太有梗了!”
“两名女子:世风日下,爬灰的爬灰……”
“直播鬼才,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
看直播的江诏靠着墙壁,不由莞尔。
他哥虽然不会讲正经笑话,但还是挺会讲冷笑话的,毕竟是会偶尔讲两句冷笑话,逗自己开心的人。
直播效果出奇的好,在线人数很快突破百万大关。
在介绍到一整块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玉冠时,弹幕疯狂刷屏出周边。
陆冼隔空喊话何院长:“院长你听见了吗?赶紧出周边,大家赶着登基呢。”
“笑吐了,神特么登基。”
“这是帝王戴的冠,可不就是登基吗?”
“我不行了,肚子疼,太有梗了!”
直播人数很快飙升到五百万,甚至有不少参加线下展览的人,争先恐后往陆冼这边跑。
这直播热度,快赶上流量明星了。
泼天的热度突然撒下来,何院长怕出事,赶忙在画面外对陆冼比个手势。
陆冼心领神会,对着镜头温和笑道:“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欢迎大家来黎阳博物院玩,黎阳欢迎大家的到来。”
“舍不得,不想结束!”
“下次直播什么时候?”
陆冼:“暂时还没定好,确定日期后,下次直播会提前通知大家。”
弹幕顿时又骚了起来:
“要结束了,陆教授唱个歌吧!”
“上个才艺!”
“唱两句再下播吧!”
陆冼实话实说:“我不会唱歌。”
怕网友出损招,又赶忙说了句:“也不会跳舞。”
弹幕:“233,都会预判了。”
“那卖个萌吧,比个耶总会吧?”
陆冼沉思片刻,余光看见身旁挂在墙上的狸猫戏鸟图,抬起左手,半握着放在唇边。
“喵~”
弹幕顿时疯了:
“啊啊啊啊,好可爱!”
“陆教授我要跟你结婚!”
“陆教授是我的,谁都不许跟我抢!”
“麻袋套走!疯狂斯哈!”
不出江诏所料,弹幕果然开始调戏他哥了。
从没交过女朋友的陆冼顿时红了耳朵。
弹幕顿时更疯了:“啊啊啊啊啊耳朵红了!”
“可爱,想亲!”
江诏抬头看眼他哥的耳朵,喉结滚了下。
的确很可爱。
江诏垂眸,趁着人多,匿名发了两条弹幕:
“喵得很好。”
“以后不许人前乱喵。”
陆冼费力地往外挤,身体却突然被别人揽住。
江诏仗着身材高大,右手从身后搭在陆冼右臂上,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哥,走这边。”
少年声音清脆,低沉的嗓音中略带一些磁性,同时又流露出学生的稚嫩,少年感十足。
围观的游客顿时更疯了:
“啊啊啊好帅啊!”
“卧槽好养眼啊!”
“两个大帅哥,卧槽!卧槽!”
“我靠,好有cp感!”
陆冼骤然停下脚步。
他皱了下眉,有些不满地回头:“别胡说,他是我弟弟。”
江诏肉眼可见地僵了下,然后神态自若,假装没听见。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办公室,院长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黎阳博物院了!我刚才看了下,一连七天的门票,都被约满了。小周啊,你再每天多放两千张门票,参观时间延长到晚上七点。”
程序员小周敲着键盘:“好,我来修改后台。先改这一周的吧,后面的再说。”
院长:“行,官博、都发一下。”
陆冼斜靠在桌边,等院长忙完了,这才问道:“没我事了吧?我回修复室了。”
何院长摆摆手:“走吧,哎,等一下。”
何院长咧着嘴笑:“晚上我请饭。”
他看了眼江诏,笑眯眯道:“这是你弟弟吧,一起吧。”
陆冼转头看他,低声问:“去吗?”
江诏垂眸想了下:“去。”
不去不行。
这群没人性的同事,指不定会把他哥这个大功臣灌成什么样呢。
他得挡酒。
晚上,何院长摆了一桌豪华宴席,一桌足足坐了二十多人。
“我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大家不要拘谨,随便吃!”
李宏盯着那盘澳洲龙虾,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院长,你是要发奖金了吗?这么舍得出血!”
何院长欸一声:“这直播搞得这么热闹,大家都有奖金。我决定了,明年给大家涨工资!”
“噢噢噢!”桌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何院长端起酒杯:“来,大家先碰一下,庆祝这次直播圆满成功!”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江诏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和他哥的酒杯里倒的都是橙汁。
大家私下聚会没那么多规矩,大家想喝酒的喝酒,不想喝酒的还有雪碧和橙汁。
何院长酒量不行,他才喝了一杯,就跟陆冼招手:“小陆啊,把橙汁递给我。”
陆冼刚把橙汁递过去,就被旁边同事拦住:“您是院长,得多喝两杯啊!来,我给你倒。”
一场宴席,总有几个酒蒙子。
一个酒蒙子同事提着白酒上前,另一个酒蒙子端起酒杯劝酒:“院长,我敬你一杯!”
“少来!”何院长死死盖住自己的酒杯口,“说不喝就不喝,劝我没用。你们找小陆去,他才是大功臣!”
“那我哪敢啊?”酒蒙子同事直言不讳,“人家带弟弟来的,190,体育生,我要劝他酒,他弟弟不得把我吃喽!”
饭桌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酒蒙子同事顿时开起玩笑:“你看你看,那眼神,要吃了我呢。”
江诏低着头,唇角都是笑意。
陆冼弯起眉眼:“别胡说,我弟弟乖着呢。”
人群中,对陆冼知根知底的李宏轻轻啧了声:
就江诏这脾气,你敢劝他哥酒,他不吃你才怪!
最终,经过何院长的严防死守,没人给他杯里再添一杯酒。
大家都是同事,谁能喝谁不能喝,大家心知肚明。
几个酒蒙子从一开始就坐在了一起,他们说笑着,互相劝酒。
陆冼戴上手套,帮江诏剥虾。
结果江诏动作居然比他还快。
他正剥着,自己小碗里多了好几个虾仁。
陆冼笑了下,把自己还没剥好的整虾递给他:“行,你吃吧,我不剥了。”
他们正吃着,有眼尖的女同事认出了陆冼脖子上的项链:“陆教授,你这项链好漂亮啊。”
陆冼面带微笑:“我弟送我的,去年的生日礼物。”
女同事满眼惊羡:“哇,迪奥的高奢款,十五个呢。”
“多少?”陆冼顿时瞪大眼睛。
女同事重复一遍:“十五万啊。”
餐桌上顿时哇声四起:
“这么贵!怪不得这么好看!”
“卧槽,抵我一年工资了!”
“真有钱!”
“江诏你家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江诏你都不知道?他爸是黎阳首富!城里的家具城都是他家开的!”
同事们:“卧槽!”
“卧槽!”
“卧槽槽槽!”
陆冼赶紧捂住江诏的耳朵,对那群同事说:“别说脏话啊!”
同事们赶紧闭嘴,人江诏毕竟是学生,说脏话不好。
陆冼把手放下,压低声音:“你不是说才两万吗?”
江诏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记错了。”
女同事盯着他的毛衣,又认出了他的毛衣品牌:“你这毛衣,gucci的最新款,小两万呢。”
这下不用同事们惊呼,陆冼自己都惊着了。
他扭头看向江诏:“你不是说才两千吗?”
江诏抿了下唇,没作声。
坐在对面的李宏都看不下去了:“两千也不便宜了!我这毛衣才二十!都漏风!”
桌上顿时笑成一团:“这么便宜,你链接发我一下。”
李宏摆手:“没用,跟纸一样,早扔了。”
话题顿时又转回到李宏身上。
李宏继续跟大家聊自己的网购趣事,一块钱买的拖鞋,三块钱买的剃须刀,最后全扔了。
大家笑个不停,注意力全放在李宏身上。
陆冼感激地看他一眼。
这家伙,分明是在帮他解围。
饭吃到中途,陆冼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江诏随即跟了上去。
陆冼方便完,站在洗手台前洗手,镜子里反射出江诏靠着墙壁,高大慵懒的身影。
陆冼洗着手,笑着对镜子里的江诏说:“小骗子,跟你哥一样。”
江瑜送他礼物也总是这样,骗他礼物很便宜,到后来陆冼都不问价格了,直接收。
听到陆冼提他哥,江诏莫名不爽了下。
他转头看向旁边:“我哥是我哥,我是我。”
陆冼没多想,抽纸擦干手:“走吧。”
“嗯。”江诏声音闷闷的,赶紧跟了上去。
眼见宴席快结束了,何院长又跟陆冼聊起了正事。
“下周去B市录节目,你打三天出差啊。”
陆冼:“行。”
何院长叮嘱道:“打扮得好看点,你身上这衣服就不错。”
加上项链十七个w呢。
那是相当不错。
陆冼无奈笑了下:“我知道了。”
他们电视台肯定有自己的妆造师。
他们继续吃饭,趁着无人在意,江诏问道:“哥,能不出差吗?”
陆冼安慰道:“放心,很快回来。”
“不是因为这个,”江诏放下筷子,没心思吃饭,“你这么好,上了节目,肯定会有一堆粉丝。”
“这不挺好的吗?”陆教授很能跟得上时代,“给我们博物院做宣传,多好啊。”
江诏看了眼他哥的蓝眼睛,又赶紧移开视线:“没那么好宣传,等你出名了,肯定会有一堆黑粉。”
陆冼笑了下:“我又不是流量明星,哪来的黑粉。”
江诏声音沉闷:“会有的。”
“有就有呗,我又不靠这个吃饭。”陆冼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上一次文物宣传的节目而已,没那么大影响力。”
江诏顿时头扭到一边。
他哥真是,对自己的魅力毫无所知。
几分钟后,江诏又转头看他:“哥,你已经很出名了!这次直播你多了好多粉丝,你都不看抖音的吗?”
陆冼点开手机,轻轻啊一声:“这么多人啊,我一条抖音都没发呢。”
只在简介里做了实名认证。
何院长赶紧催道:“快快快,随便发两张文物照片!”
“我这有!”他左手边的徒弟石头赶紧发了几张他们捏泥腿的照片给陆冼。
陆冼收到照片,摸索了好一会儿,把手机递给石头:“怎么加音乐还有文字?”
石头接过他的手机:“点这里,还有这里,师父你要选什么歌?”
“选一首纯音乐,温和宁静的,古风歌曲。”
石头:“我来帮你看看。这首行吗?”
石头直接点开外放。
陆冼赶紧划一下屏幕:“不行不行,换一首。”
石头又选了一首:“那这首呢?”
陆冼又划了一下屏幕:“太悲了,再换一首。”
石头:“那这个呢?”
陆冼:“这个好,我听听。”
饭桌上太吵了,陆冼听不清。
他手一伸,眼睛都没抬一下:“江诏,耳机。”
江诏撇下嘴,不是很情愿地把蓝牙耳机递给他。
陆冼取出两只耳机,一只递给他徒弟,一只戴到自己耳朵上。
师徒俩凑到一起,各戴一只耳机,嘴里念念有词:“再换一首,这首待定。”
师徒俩挨得非常近,脑袋都快靠在一起了,看起来十分亲密。
江诏偏头瞥一眼,他跟他哥之间仿佛隔了条银河系。
陆冼挑了半天,没找到满意的:“算了,就刚才那首吧。”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被右边的人夺走。
江诏拽着他的椅子,直接把人拉过来。
“你要找什么歌?我帮你找。”
江诏手指一伸,摘掉陆冼耳朵上的耳机。
另一边的石头十分有眼力见,赶忙摘掉自己耳朵上的耳机,递给江诏。
于是江诏又把手里的耳机给江诏戴上,自己戴上石头递过来的耳机。
他低着头,手里划着屏幕,左手悄悄搭上陆冼的后背:“哥,我帮你挑吧。”
江诏动动手指,耳朵尖莫名发烫。
陆教授毫无知觉,凑到江诏旁边:“行,我们一起看。”
不一会儿,江诏就帮他挑了一首他最满意的古风纯音乐。
陆冼一边编辑,一边夸江诏:“你挑得真好,这首歌真好听。”
他很喜欢。
江诏微微抬头:“那当然,你是我哥嘛。”
他多了解陆冼的喜好,当然一挑就中。
陆冼低着头编辑,任由江诏的手搭在他后背。
江诏垂头看他的卷发,手搭在他后背,突然抬起头,眼神冷冽,盯着石头。
石头后背一凉:“怎么了?”
干嘛这么看他,吓人。
“没什么。”江诏语调冷淡,左手又往上移了两分,搭在陆冼左肩上,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把陆冼圈在自己怀里。
江诏淡淡道:“不会挑歌就别挑,挑了半天,挑了个寂寞。”
陆冼抬起头:“说我呢?”
江诏瞬间嘴角上挑:“没说你。”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又变得冷漠。
石头:“?”
这小孩怎么回事?在瞪我呢。
宴席结束后,陆冼和江诏吃得都很撑,开车回家的路上,路过湖边公园时,陆冼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下去走走吧。”
江诏:“好。”
晚上十点的湖边公园仍然有很多人,其中很多都是情侣。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小路往前走。
江诏特意往旁边偏一点,舍不得踩他哥的影子。
陆冼走在前面,突然开口:“听说,沈安然在追你。”
江诏一顿,突然汗毛直立:“你怎么知道?”
陆冼语气平淡:“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听说这事在你们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都说年级第一喜欢上一个校霸,好多人都在吃瓜。”
江诏的注意力都放在“校霸”那两个字上。
他停下脚步,注视陆冼的背影:“哥,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
陆冼脚步没停,神态自若:“知道啊,那么多张嘴呢,总有人会说漏嘴。”
江诏眼睛发红:“那你还这么相信我。”
陆冼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在明亮的路灯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我弟弟,我只相信你。”
江诏握紧拳头:“哥,那如果我骗了你呢?”
“那你死定了。”陆冼开玩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要是敢骗我,我把你扔湖里喂鱼。”
“哦。”江诏神色木然,跟了上去。
江诏说:“别听别人胡说,我很乖的。”
“我知道。”陆冼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等他跟上来,接着问道,“沈安然那事,你怎么处理的?你喜欢他吗?”
江诏赶紧摇头:“我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肯定不喜欢他。”
陆冼调侃道:“喜欢他也没关系,我反正是很开明的,喜欢一个男同学,我反正能接受,就看你爸妈接不接受了……”
“哥!”江诏有点生气,“我真不喜欢他,别开玩笑了。”
“哦。”陆冼收起开玩笑的样子,认真问道,“那你跟人家说清楚了吗?”
江诏:“说清楚了,他早就不找我了。”
陆冼:“那就好,别影响学习。”
陆冼看眼时间:“走吧,回家。”
两人转身回家,迎面碰上一对情侣。
女孩忙着跟男生说话,一不注意,撞到陆冼肩上,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对不起。”女孩赶紧道歉。
“没关系。”陆冼下意识蹲下去帮女孩捡书,女孩也正好蹲下去,她捡完书一抬手,手背刚好撞到陆冼眼睛上。
“哎哟!”陆冼一声轻呼,隐形眼镜正巧被这女孩捣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顿时慌了,想过来帮陆冼看下眼睛,又不好意思,只能僵在那里。
江诏赶忙蹲下身:“哥,没事吧。”
“没事。”陆冼揉揉眼睛,无奈笑了下,“我隐形眼镜掉了。”
江诏:“我帮你找。”
于是这四个人一起蹲在地上,帮陆冼找眼镜。
很快,右眼还戴着隐形眼镜的陆冼找到了自己掉在地上的左眼眼镜:“找到了!”
陆冼手伸过去,手指还没碰到镜片,那枚眼镜就被一只大手盖住了。
江诏手盖在那枚镜片上,假装没看到,继续往旁边看:“掉哪儿去了?”
陆冼拍拍他的手臂:“手拿开。”
江诏置若罔闻:“应该就在这附近,跑不远。”
“别装聋。”陆冼又拍两下他的手臂,笑道,“别装了,在你手底下呢。”
江诏的右手摸到陆冼的脚跟:“哥,是不是被你踩到了?你抬脚我看一下!”
“还装,把手拿开!”陆冼撸起袖子,去抬江诏的手腕。
江诏是体育生,手臂上全是肌肉,远比陆冼有劲。
陆冼抬了半天,江诏纹丝不动。
对面那俩小情侣都看呆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冼分出精神,安慰他们:“没事,找到了,你们走吧。”
女孩赶忙道歉:“那我们走了,对不起啊。”
“没事,走吧。”陆冼大方摆手,等那两人走远了,又拍了下江诏的手臂,“手拿开,别玩了。”
江诏憋笑:“掉哪去了?哎哟!”
陆教授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
陆冼揪住他的左耳,轻轻扯了下:“手拿开!”
江诏十分夸张地喊起疼:“疼疼疼!哥你放手,我刚才没听见!”
陆冼抬起眼帘:“少来,我喊你半天了。”
江诏这才抬手。
陆冼松开他的耳朵,捡起眼镜,吹了下,打算回去再好好洗一下。
“走吧。”陆冼把眼镜放在大衣口袋里,迎着路灯往前走。
江诏蹲在地上,揉揉耳朵,抬头看着他哥的背影。
他才不要谈恋爱呢,他要永永远远,像现在这样,幸福快乐地跟他哥在一起。
——这个哥,指的是陆冼,不是江瑜。
“听说你后天要上电视了!恭喜啊,你那直播都火到国外来了!陆教授,你要火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瑜给陆冼打来视频电话。
陆冼看眼时间,这才早上六点,他刚睡醒,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陆教授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身上穿着睡衣:“你有病啊?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我还打算睡个回笼觉呢!”
江瑜理直气壮:“我刚下班!”
陆冼揉揉眼睛:“我还没睡醒。”
江瑜端着一杯咖啡,十分滋润地靠在沙发上:“现在可以醒了,起来嗨!”
陆冼半阖着眼,提着手机起床。
电话里,江瑜顿时瞎叫唤:“哎哎哎,你手机往哪放呢!这是什么视角!”
陆冼抬起垂在腿边的左手,把手里的手机放在洗漱台上:“小点声,江诏在睡觉。”
江瑜顿时安静了下,接着嘴硬道:“没事,你房间隔音挺好。”
“隔音再好也经不起你瞎闹腾!”陆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从江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陆冼的下巴:“你能不能挪一下位置?我不要跟你的下巴聊天。”
“爱聊不聊。”陆冼含糊不清道,嘴巴里全是泡沫。
江瑜:“行行行,就这么放着吧。我跟你说,这国外好多美女,好多中国人,出国跟没出国没什么区别,路上居然有卖烤冷面的,奶茶店都开到华尔街了……”
陆冼吐一口泡沫:“说正事。”
江瑜沉思片刻:“江诏没给你惹麻烦吧?”
陆冼:“当然没有,他很乖的。”
江瑜:“呵呵。他那成绩,有进步吗?”
陆冼:“好多了,跟上次相比,进步了两百多个名次。”
江瑜沉吟片刻,道:“但还是很不理想,是不是?”
陆冼眸光也沉了下:“嗯。”
以江诏现在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北体。
江瑜不免担心:“三月份就要招生,他这成绩可怎么办啊?到时候要是考不上本科……”
“江瑜。”陆冼冷着脸叫他,“你自己都是大专。”
江瑜骄傲地抬起头:“所以我现在进修来了!”
陆冼继续刷牙:“我的意思是,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人生不是只有高考必胜这一个选项,大专不丢人。”
江瑜一脸忧愁:“话是这么说,但是学校氛围不一样。好多大专,学校氛围太差。”
陆冼淡定道:“那就继续努力呗,专升本,本升研,研升博,道路千万条,考上大专死不了。”
江瑜啧一声:“你一个教授,怎么说都对。”
陆冼:“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理。”
江瑜敷衍道:“是是是,你就是真理的先驱。先驱啊,你怎么总喜欢跟我们大专交朋友?你可是清华教授啊!”
先驱清洁完牙齿,语带嘲讽:“别误会,我就你一个大专朋友。”
江瑜:……
江瑜:“还能不能聊了?!”
陆冼笑了下,不开玩笑:“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江瑜:“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关心下江诏的成绩。你不是说要给江诏补课吗?你听我的,往死里给他布置作业,让他天天出去玩,忙不死他!”
江瑜话还没说完,电话骤然被挂断。
远在大洋彼岸的江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哎?”
江诏靠在洗漱台边,手里捏着陆冼的手机,拼命忍住了,才没当着陆冼的面,把江瑜拖进黑名单。
江诏刚睡醒,身上还有一股起床气,声音低沉慵懒,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哥,你少跟他聊天,容易降智。”
两人洗漱完,吃完早饭,陆冼叫住江诏:“你书包拿我看下。”
江诏正要回卧室,顿时脚步一滞:“突击检查吗?”
“不是,”陆冼神色严肃,“你把书包拿来,跟我讲你们复习到哪里了,我来给你出题。”
他们体育班,布置的作业并不多,陆冼打算多给江诏出几套题,给他额外补习。
江诏当然乐意:“我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他提着一书包课本、习题、试卷出来了。
他把书包放在餐桌上,把作业倒出来:“周末作业我还没做,我现在做。”
“好,你做你的,我看下你们的复习进度。”陆冼搬着椅子,坐到江诏旁边。
江诏也坐了下来,挪动一下椅子,挪到陆冼旁边,拿着一张数学卷子对陆冼说:“我们现在开始二轮复习,现在刚讲到数列……”
“行,我知道了。”陆冼拿起他的数学书,翻开书页。
好好的一本数学书,仿佛出现了断代,数列之前的内容光洁如新,从数列往后,开始陆续出现杂乱的笔迹,零零散散地记录着一些要点和公式。
这笔迹字体斜长,凌乱中透露着不羁,勉强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很符合江诏的个性。
陆冼翻到书名一看,淡定地推下眼镜:“江诏,这是高二的课本吧?”
江诏支支吾吾:“对,复习嘛,用的是之前的书。”
陆冼话里有话:“你之前这书,好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