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诏应一声,眼角余光随意一瞥,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瓶刚买不久的驱蚊水。
江诏走过去拿起驱蚊水,往自己胳膊上喷两下,无声微笑。
他哥真的,好容易心软啊,他好喜欢。
陆冼第二天早上是被饭香味香醒的。
江诏炒了一碟酸辣土豆丝,外加一盘裹上鸡蛋液,放油锅里炸的馒头片。
裹上鸡蛋液的馒头片被炸得金黄,看起来就很香软。
另外还有两小碟咸菜,一锅白粥。
很清淡的早餐,很合陆冼胃口。
陆冼洗漱完后,坐到餐桌旁。
江诏缓缓开口:“哥,其实我昨天,不算强吻。”
陆冼拿筷子的手停了下。
江诏声音很慢,很轻,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强吻应该是我要亲你,你不让我亲,我偏要亲,然后不顾你的反抗,压着你亲。可是昨天我亲你,你都没有反抗。所以……昨天那个吻,算不上强吻。”
江诏小声道:“我还是挺尊重你的。”
陆冼捏紧筷子,最终把筷子放下,把江诏拽起来。
“哥?”江诏手里还捏着一块馒头片。
陆冼推着他,直接把人推到门外,接着用力把门关上。
“嘭——”门被摔上时,发出一声巨响。
江诏拿着馒头片,跟大铁门面面相觑,他甚至差点被门撞到鼻子。
江诏慢慢把仅存的那块馒头片吃掉,边吃边站在门外叫屈:“卸磨杀驴,你好歹等我把饭吃完,饭都是我做的!”
陆冼坐在餐桌旁,也没心思吃饭了。
片刻,他站起身,把房门打开,不发一言,把人放进来吃饭。
吃完饭,江诏很自觉地去收拾碗筷,献殷勤。
陆冼的表情却依旧冷冷的,等江诏忙完,他才缓缓开口:“我们谈谈。”
“好。”江诏洗干净手,坐到陆冼旁边。
昨天一直都是江诏在说,今天也该轮到他表态了。
陆冼昨晚想了一夜,一整晚几乎都没怎么睡。他略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开口道:“江诏,我对你,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不管你喜欢我多久,有多喜欢我,我劝你,死了那份心思。”
江诏垂着眼眸,然后又抬头看他,声音苦涩:“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说了,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地喜欢你,对不起。”
“我尝试过自救,四年了,没用,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折磨,我昨天跟你说过了,也就是说,你现在推开我没用,哪怕你把我推得再远,再怎样不理我,我都会一直想你,爱你,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我的心里,只有你。”
江诏说完,小心翼翼地靠近:“哥,你可不可以试一下,试着喜欢我?”
陆冼面色冰冷:“那是因为我之前一直对你好,所以你的自救一点用都没有,你会一直因为我的好而念着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个好脸色,时间久了,你心就凉了,就不会再爱我了。”
“江诏,我不想对你做到这个份上,你趁早放弃吧。”
气氛顿时凝滞。
许久,江诏眼眶微潮:“你不会的。”
陆冼冷冰冰道:“你看我会不会。”
陆冼:“家里的门锁我已经换了,你收拾一下,搬回去吧。”
江诏沉默良久,倔强地直着脖子:“我不。”
陆冼不再看他,直接起身走进他的房间,手动帮江诏收拾行李,把他的东西全塞进收纳箱里。
他正收拾着,一个三十厘米长的正方形铁盒映入他的眼帘。铁盒上挂着一把小锁,盒面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江诏的名字。
江诏走过来,拿出钥匙把这个珍藏多年的蓝色铁盒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放满厚厚一沓的……情书。
[时光如倒流,我们仿佛回到了以前,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比以前更爱你了,陆冼。]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谁能救救我,我好想你。]
[骂我的语音听了八百遍了,能不能多骂几句,哥。]
[对不起,我要放弃你了。]
[陆冼,我爱你。]
情书是按照时间顺序叠放的,最上面的情书是最近写的,越往后翻,情书的年代越久远。
陆冼一张张往下翻看,仿佛把时间一点点推回到五年前,直到他看到了最后的那一张蓝色情书。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心动。
只记得那年夏天的风,路边的树,和穿着白衬衫的你,
永不褪色。]
陆教授记忆力惊人,他很清楚地记得这是四年前他翻江诏书包时,看到的一段话。
当时江诏还骗他说是在写散文,练文笔。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骗我了。
陆冼眼睛有点湿,转头问他:“这是给我写的?”
江诏眸光深邃,跟他对视:“嗯,全都是给你写的。”
江诏把陆冼手里的情书拿回来,把所有情书稍微整理一下,放回盒子里。
蓝色铁盒重新上锁密封,江诏看着铁盒,冷静开口:“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抹杀一个少年爱你的权利。”
陆冼偏开头,他实在忍不住,捂住眼睛,泪如雨下。
江诏红着眼眶,轻声笑了下:
你看,你虽然不肯接受我,却依旧因为心疼我,哭成这个样子。
陆冼,你真的好爱我,可惜不是对爱人的那种爱。
整整一个上午,江诏没敢跟陆冼再说一句话,生怕他哪句话说不对,又惹他哥伤心了。
陆冼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直到吃完午饭,他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三点才起。
陆冼心里乱糟糟的,又做不到完全冷下心肠,不理江诏。
在对待感情这方面,江诏似乎比他还有经验。
不过说起来,他也没谈过,怎么处理这种感情,他的经验本就是零。
是个人好像都比他强。
陆冼一脸郁闷地打着哈欠去洗漱,他刚洗完,路过客厅时,被江诏叫住。
“哥,你怎么样都好,不要有负罪感,我反正铁心铜肺,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觉得痛的。”
不会才怪。
陆冼默默地想,真不会痛就不会写那么多矫情的情书了。
陆冼手放在卧室门把上,嗓音沉重:“过两天我要出差,可能要待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你别来找我,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冼说完,把门打开,走进卧室。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给江诏丢去一把钥匙。
“新门锁的钥匙,两个星期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陆冼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别误会,我不会喜欢你,我只是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要怎么面对你。毕竟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陆冼语调冷淡,显然还在气头上。
江诏坐在沙发上,郑重点头:“我等你。”
三天后,b市。
“今天我们继续来上理论课,从事文物修复这一行业,最重要的就是耐心。说实话,这行业工资不高,普普通通工薪阶层的水平,想靠这门手艺大富大贵,很难,但是养家糊口,吃饱穿暖,过上小康水平,还是可以的。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做。”
教室里不禁有人好奇道:“老师,你工资多少?”
陆冼实话实说:“一万出头。”
“才一万?”班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能考上北大的,家里非富即贵,极少数是山窝窝考进来的穷苦学生,在他们的认知里,清北毕业,一月才拿一万块钱,简直少得可怜。
更何况陆冼已经做到了行业顶尖,行业顶尖才拿这点工资,这行业还有什么盼头。
学生们心直口快:“我去,我以后肯定要转行!”
“正常的,”陆冼倒是见怪不怪,“文物修复很缺人,门槛比较高,结果工资又不高,毕业后能考上博物院考古队之类的事业编,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然而每年能考上的,少之又少。还有很多已经考上了的,也受不了艰苦的工作,要辞职。能一直坚持下来从事这行业的,简直凤毛麟角。你们都是国家顶尖人才,就算以后转职了,也能在其他行业做出一番风采来,挺好。不过——”
陆冼停顿一下,敲了敲桌子:“我代的这门课,你们谁都不许挂科,不许翘课,不然一律扣学分!现在开始点名。”
一个班里,拢共才二十四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签到工具,直接数人头就能很快数完。
这大概就是一个专业学生少的好处吧,点名方便。
防止有人代课,陆冼扫视一眼全班,淡淡开口:“把学生证拿出来,我一张张看脸。”
学生们顿时都惊了,除了少数几个人,大多数学生脸上都带着笑,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赶紧把学生证拿出来。
果不其然,陆冼果然抓到几个别班的学生。
那几个代课的学生还挺要脸,他们压根没想到陆冼会来这一招,他们连被代课学生的学生证都没有,只能拿出属于自己的学生证,灰头土脸地回一句:“我走错班了。”
陆教授十分大度:“没关系,可以旁听。”
学生名单上还有好几个学生没点到,陆冼拿着名单继续往前走,突然停下脚步。
他沉下眼睑,问道:“你学生证呢?”
那学生把鸭舌帽往下压一下,遮住自己的脸:“忘带了。”
陆冼立刻转头问班委:“你认识他吗?”
班委实诚地摇摇头。
陆冼拿着名单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故意把名单拿高,不让这学生看见。
这学生犹豫了下,回道:“子涵?”
班里顿时爆发雷鸣般的笑声:“我们班没有叫子涵的。”
这么大众的名字居然都没有吗?
那学生囧了下,最终无奈叹气:“我没考上。”
班里顿时笑声不断。
这学生解释道:“我偷跑进来蹭课的,想感受下北大的学习氛围。”
“哦,”陆冼忍住笑意,大方道,“那你听吧,把鸭舌帽摘了。”
这学生沉默了下,然后缓缓摘掉帽子。他的课桌上,只有一个新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陆冼瞥他一眼,转头环顾其他学生:“你们谁愿意跟他看一个课本啊?没有就算了。”
坐这学生旁边的一个男同学立刻仗义地把书往两人中间放:“我们看一个吧。”
江诏面带微笑:“谢谢。”
碧绿竹林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响。陆冼背靠在走廊石柱旁,身上竹影斑驳,神色凝峻。
等江诏靠近了,他这才问道:“不是说了给我两星期吗?”
江诏视线看向旁边:“哥,你种过猫草吗?”
陆冼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江诏解释道:“猫草一周就可以吃了,两周也还行,再放久一点,就不嫩不好吃了。”
江诏一本正经道:“两周很久了,用这个时间种猫草,都够猫咪吃两轮了。”
“你放心,哥,我绝对不会打扰你,我就是,太想你了。”
陆冼脸色稍微和缓了些,问他:“在哪住呢?”
住得好吗?
这四个字,陆冼要脸,没说出来。
江诏:“在你旁边的酒店。”
陆冼:“……退房搬过来,我要在b市待两星期。”
言下之意,这两星期搬过来,我好照应你。
江诏:“好。”
陆冼转身就走,他刚走了四五米远,身后却一直没有传来江诏的脚步声。
陆冼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愣着干什么,走吃饭。”
江诏一笑,赶忙跟上去:“好。”
热闹的中式快餐店,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人的座位,坐在小桌两边。
知道江诏饭量大,陆冼特地给他要了两碗米饭。
江诏把这碗米饭放到一边:“我现在没那么多训练量,吃不了那么多,等下我们两个人把这碗米饭匀掉吧。”
陆冼:“嗯。”他依旧表情淡淡的。
江诏咬着酸奶吸管,忍不住戳下他的胳膊:“哥,你可不可以试着爱我一下?”
陆冼吃着饭,没搭理他。
江诏又戳下他的胳膊:“真的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说白了,我就是你同学的弟弟,我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江诏说完,又戳一下他裸露在外的小臂。
夏天天热,陆冼的袖子都是卷上去的。
他被戳烦了,放下筷子,问他:“哪里正常?”
江诏眨眨眼睛:“不正常吗?你那么好。”
陆冼:“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喜欢我,这正常吗?”
江诏嘴唇微张,同样放下筷子:“哥,你不是说你不歧视同性恋吗?怎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就说我不正常了?你双标啊。”
陆冼一时失言,接着解释道:“我不歧视同性恋,和我是同性恋,是两码事。”
江诏眯下眼睛:“话不要说得太早,说不定你深柜呢。”
陆教授默了下,问:“什么叫深柜?”
江诏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哥在感情这方面,真的纯洁得像张白纸。
内心的恶魔又冒出了邪恶的獠牙,江诏舔下嘴唇,回道:“就是不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有可能你是,但是你自己都不知道。”
“哥,你没谈过恋爱,你可以是。”
陆冼没回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心跳莫名加速,江诏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中。
陆冼在感情上就是一张白纸,以后这张白纸上会出现什么字、什么画,都由他来描绘。
江诏忍不住犯贱,问道:“哥,你知道什么叫攻,什么叫受吗?”
陆冼当然不知道,他喝口蛋汤,没做出任何反应。
邻桌的一个女孩倒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好奇地看向他们,两眼直放光。
江诏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1,什么是0吗?”
陆冼语气淡淡:“不知道。”
但见江诏一直在问,这两个词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江诏说:“我要做1。”
陆冼听不懂,片刻,扔过去三个字:“随便你。”
江诏勾唇一笑:“行,我知道了。”
当晚,江诏就搬到了他住的酒店。
江诏本想给自己定个单间,陆冼却一向节约,赶在他付款之前,跟酒店协商好,把自己的房间从单床换成双床。
陆冼微抬起下巴,说:“扫脸吧。”
他顿了下,继续道:“晚上你跟我住。”
江诏顿时眼睛一亮,赶紧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前台:“麻烦赶快办一下,我们俩住一间!”
江诏语气急促,似乎生怕他反悔。
陆冼无奈笑了下,心想这小孩,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晚上,江诏洗完澡,正在玄关处吹头发。
楼下却突然传来暴躁的吵闹声。好几个人,吵吵嚷嚷,像是喝多了。
陆冼正准备睡觉,现在被吵得忍不住看向窗外。
江诏关掉吹风机,顶着微潮的头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楼下小路上,几个大老爷们吵吵闹闹,嗓门极大,走路悬浮,很明显刚吃完烧烤喝多了。
其中一个大哥虎背熊腰,又壮又胖,剃着光头,正对另一个又胖又壮的大哥推推搡搡。
几人骂得特别脏,仿佛下一秒就会真的打起来。
现在已经十点了,陆冼走下床,来到窗边,等了几分钟。
楼下这几人还在骂骂咧咧,嘴巴里满是脏话。
陆冼皱了下眉,也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时候会散。
江诏看一眼他,突然说:“哥,你蹲一下。”
陆冼不解:“干什么?”
“先蹲。”江诏说着,手搭在陆冼的肩膀上,把人往下按。
陆冼不明所以,却还是配合地蹲在地上。
江诏随后拉开窗户,突然扯着嗓子对楼下喊道:“大哥们,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江诏先叫了声大哥,看起来还挺有礼貌。
楼底下的大哥们顿时抬头看他,一瞬间把愤怒的矛头都指向江诏:“你他妈有病啊,关你屁事!”
“下来,看我不打死你个龟孙儿,下来!”
江诏故意装怂,用黎阳方言回复:“不是,俺老婆刚生完孩子,身体不好,住不起医院,这都提前出院两天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你们能不能小点声,让俺老婆跟孩子睡个好觉,求求大哥们了!给你们磕头了!”
江诏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
楼下那几个大哥瞬时慌了:“不用不用,我们马上走,现在就走啊。这出来打工不容易啊。”
江诏:“谁说不是呢,穷死了!”
陆冼视线往上,看眼江诏身上的名牌睡衣,心想得亏这几个大哥不识货,也没认出来他们住的是酒店房间,这才被他们糊弄了过去。
可能喝多了,什么都看不清了吧。
不一会儿,楼下那几个喝醉酒的大哥就满怀愧疚地离开了。
陆冼刚想夸他你还挺有本事,就看见江诏垂眸,笑眯眯地叫他:“起来吧,老婆!”
刚要夸出口的话瞬间被收了回去,陆冼站起身,冷冰冰开口:“谁是你老婆?”
陆冼走向床铺,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睡觉!”
有陆冼带着,江诏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一起进入北大校园听课。
“低调点,不要惹事。”陆冼提前跟专业班主任打好招呼,每次他上课时,都让江诏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听课,他不上课时,要么带着江诏在b市随处走走,要么带着江诏在校园里随意逛逛。
他是被邀请过来,给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讲几节课的。
一共才五节课,上完就可以走人。
学校食堂,江诏拿着筷子,突然反应过来:“哥,一共才五节课,你怎么出差出两个星期啊?”
陆冼淡定咬了口苹果,等这口苹果吃完,才慢悠悠回道:“出差一个星期,还有五天是年假。”
江诏:“你都放在一起请了?好可惜啊,万一以后有用到呢?”
陆冼抬起眼睛,凉凉看他一眼:“你说我为什么放在一起请?”
江诏立刻抿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下午,两人上完课,路过操场的时候,陆冼突然停下脚步。
操场周边挤满了许多大学生,中间的篮球场上,正有两支球队在举行比赛,加油声不绝于耳。
陆冼站在场外,凭借身高优势,勉强能看到几个参赛队员的人头。
江诏转头看他,问道:“哥,你喜欢看球赛啊?”
“不是,”陆冼突然有感而发,回道,“我只是在想,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这样,在校园里打过比赛。”
陆冼声音很轻,说:“我还没见过你上大学的样子。”
断联的那四年仿佛一根刺,深深地扎在陆冼心脏里,偶尔想起来,都会带起尖锐的刺痛。
他正想着,江诏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男人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下,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四年。哥,对不起,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抛弃你。”
陆冼没说话,江诏突然看着前方,说:“我去参与一下吧。”
“回来!”陆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人扯住,“少喧宾夺主,回酒店。”
“哦。”江诏很不情愿地跟他回了酒店,却在入夜后,直接把他从酒店生拉硬拽了出来。
晚上八点,篮球场上灯火通明,一旁的塑胶跑道上还有许多学生在夜跑,中间的足球场上坐了许多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江诏穿着黑色体裇,手里抱着一颗刚买的篮球,站在篮球场上对着他笑:“哥,我打篮球给你看。”
说着江诏奋力一跳,手里的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篮球框里。
江诏吹了个口哨,对着篮球框得意洋洋:“三分!”
“幼稚。”陆冼无语极了,却莫名移不开视线。
白色路灯下,江诏自己把扔出去的篮球捡回来,再从各个角度把球投进篮框,周边很快聚集了好几个围观的学生,有男有女。
其中,好几个女学生直接拿出手机拍:“好帅啊,喏,这个也好帅。”
有个女同学拍着拍着,突然把镜头移向陆冼。然而下一秒,她的摄像头被人拿手挡住了,拍摄画面里只留下清晰的掌纹。
江诏伸手挡在这名女学生的摄像头前,勾起不羁的笑:“不好意思啊,我老婆不喜欢别人拍他。”
女学生一惊:“你老婆!”
“嘘——”江诏低声道,“我老婆脸皮薄,不喜欢别人讨论我们的关系。”
“哇,你都有老婆了,我还想加你微信呢帅哥。”
另一个女生惋惜说道。
“加不了了,我老婆会吃醋的。”
陆冼站在远处,根本听不见江诏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江诏勾着唇,逗得几个女孩子花枝乱颤。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陆冼转身就走。
一个女孩子赶紧小声提醒:“你老婆要走了!”
江诏赶忙抱着篮球追过去:“哥,我还没打完呢。”
陆冼脚步不停:“我要回去睡觉。”
“再等一下好不好,我想再吹吹风。”江诏跟在他身边。
陆冼冷冷道:“那你吹呗,我要回酒店。”
陆冼语调很冷,江诏赶紧跑到他面前站定:“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陆冼抿了下唇:“没怎么。”
“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江诏问。
陆冼:“没有。”
江诏立刻讨好道:“那你再陪我玩会儿,我还想打会儿篮球。”
看着他弟这一脸希冀的表情,陆冼勉强同意:“行吧,再陪你玩一会儿,九点必须得走了,回去还要洗澡。”
江诏扬起笑脸:“好。”
两人再次回到篮球场。
江诏又投中了几次,最后一次,篮球滚到了陆冼脚边。
男人站在远处冲他招手,身姿挺拔:“哥,把球给我扔过来!”
江诏脸上带着笑,这笑容仿佛有种感染力,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陆冼心里刚才那点烦躁全部消散不见,陆冼弯下腰,把篮球捡起来,用力朝江诏扔过去,后者扬了下眉,稳稳接住。
接着江诏径直朝他跑过来,眼睛明如宝石,熠熠生辉:“哥,我以前上大学时,也经常跟同学出来打篮球的。现在的我就是大学时的样子,你见到了。”
江诏看着他,认真开口:“你从来没有错过我,哥,我一直在。”
心脏好像突然被人拨了一下,陆冼有片刻失神。
说不感动是假的,江诏喜欢了他那么久,现在还在安慰他。
然而陆教授倔起来时,也挺犟,他眼角发酸,缓缓开口:“花言巧语,真会哄人开心。”
江诏一本正经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想见我大学时的样子,我现在就可以回到大学时的状态。要是你想见我高中的样子了,我回去就把高中校服穿上,保证少年感十足。”
江诏突然冲他wink一下:“哥,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陆冼被逗得笑了下,又赶紧止住笑意:“行了,别贫了,回酒店。”
“噢。”江诏乖巧地站在他旁边,简直像个被主人摸一下,就开心地摇尾巴的大型犬。
周末,故宫博物院。
两人站在故博门口,陆冼给江诏简单拍了张照:“行了,走吧,我没抢到票。”
故博的门票得提前预约,陆冼压根没抢到。
江诏十分不解:“哥,不是可以走员工通道进去吗?你师父就在故博工作啊。”
从小到大,江诏跟陆冼去各大博物院玩,基本就没花过钱,很多时候都是从员工通道走进去的。
陆冼连连摆手:“可算了吧,我师父要是知道我来b市,还请了五天的假,他肯定得安排我干活。”
江诏:“你可以拒绝嘛。”
陆冼一笑:“我哪好意思,他是我师父。”
说完,陆冼跟做贼一样,小声道:“别声张,我来b市的事得保密。”
陆冼刚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下:“陆冼!”
陆冼身体一僵,听到这熟悉的苍老却格外雄劲的嗓音,人都麻了。
他缓缓转身,面带微笑:“师父。”
陆冼牙都快咬碎了,心想这博物院门口那么多人,他师父怎么就从茫茫人海中拍中了他的肩膀?视力这么好的吗?
关如海头发苍白,人却显得很有精神,单薄的蓝色衬衫甚至勾勒出他老当益壮,天天锻炼出来的强健胸肌,胳膊上的肱二头肌甚至仿佛都快把衬衫撑破了!
陆冼看着他师父藏在衬衫底下隐隐显露的肌肉,心想就他师父这经常健身的体格,一巴掌能呼死五个陆冼!
关如海和蔼笑道:“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说完关如海睨一眼陆冼的双手,眼睛眯了下:“空手来的?”
陆冼不自然地指尖摩擦下:“我路过。前段时间给你寄的腊肉,收到了吗?”
陆冼虽然不经常来b市,但是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师父寄礼品。
关如海空口编瞎话:“早吃完了,多寄点。”
陆冼内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想你一个孤寡老头,能吃多少腊肉。
不过他面上还是恭敬道:“没了,都分完了,下次我给你多留点。”
关如海勉勉强强放他一马,笑道:“行,下次给我多寄点。走吧,中午请我吃饭,顺便给我搭把手,把那柜子修了。”
陆冼吓得赶紧抓住江诏的手,转身就想跑:“师父,我那还有事,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我回去就给你发红包,我走了啊。”
陆冼说完,抓着江诏的手,转身就跑。
“哎——臭小子。”关如海根本拦不住他,只能无奈一笑。
很少运动的陆教授牵着江诏的手,一口气跑了两里地,停下来的时候衬衫都湿了,弯着腰气喘吁吁。
江诏动动手指,两人掌心相贴,夏天本来就热,再加上陆冼这一顿跑,手掌交握的地方全是黏腻的汗。